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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烨很愕然“你怎么知道”

明兰道“皇上正值用人之际,沈家却没有其他人入仕的,显见是何等隐恨”

顾廷烨用一个熊抱对她表示奖励和肯定。

按照递减原则,八王爷的妻家已不怎么样了,估计沈从兴的妻家更不怎么样了。

邹家不过是普通书香门第,祖父是县令,几年前过世了,父亲是举人,长女嫁入沈家生儿育女,直到如今,家中也没什么特别出挑的人才。

但他们家最倒霉的,不是子弟中没有人才,而是好容易大女婿的妹夫一朝登基为帝,大女婿荣登国舅爷,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之际,女儿却挂了

邹家上下几乎要吐血三升,这是何等样的悲催呀

如果沈从兴只是个普通鳏夫,那娶小姨子为续弦是木有问题的,可是如今沈家是鲜花着锦的第一外戚家族圣安太后出身卑微,早找不到娘家了,邹家的档次显然差太远了。

明兰轻轻看了国舅夫人一眼,再看看和皇后说笑的小邹氏,她心思透亮,一转眼立刻就明白了,最后的妥协结果原来就是这样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顾廷烨的生母白夫人,她陡然对这位沈夫人生出些许怜悯来。

英国公府需要沈家来牢固和新皇帝的关系,沈国舅则需要根深叶茂的英国公府来提升自家的势力,邹家需要继续和沈家继续保持姻亲关系,并保护大邹夫人子女的利益,大家各取所需,所以产生了这么个畸形的和谐局面。

明兰无端心绪低落起来,闷闷的很不舒服,她扪心自问,如果她落到这么个境地,她能抗拒家族压迫而毅然决然的反对婚事吗明兰咬咬牙,古代真它x的不是女人待的地方

聊了大约一盏茶功夫,皇后瞧着差不多了,便带着明兰等四个新封的诰命向两宫太后告退,走出慈宁宫,皇后叫明兰和小沈氏先回去,她要和沈夫人还有小邹氏去坤宁宫说话。

小沈氏扯着皇后袖子,撒娇道“姐姐好偏心,你那里莫非有好吃的,要先紧着两位嫂嫂不成”

皇后指着她笑骂道“你都多大了,还整日想着吃喝回头我告诉你婆婆,叫她好好管教你好了,别叫大家瞧笑话了,我与你嫂嫂们有话说,顾夫人今日头回进宫,你领着她走出去,一路上也好亲近亲近。”

小沈氏笑着应声,明兰恭敬的行了个双福,姿势优美端丽,也不见她怎么侧身婉转,却自有一番迤逦风姿,小沈氏似乎看呆了,利落的和皇后告辞,挽着明兰的胳膊走开去了。

一路上,只听得小沈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个劲儿的向明兰介绍沿途的风景,明兰只含笑听着,时不时的凑趣几句,渐渐走出了慈宁宫的范围,向东华门走去,小沈氏莫名的问了一句“你说,皇后娘娘找我两位嫂嫂有什么事呀有什么话是我不好听的。”

明兰心头顿了一下,微笑道“大约是姑嫂谈心罢,人少些能说说心里话。”

这还不好猜刚才在慈宁宫中,沈夫人端雅温文,小邹氏受礼恭敬,两人看似和睦,却从头到尾不曾有过目光接触,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外命妇又不能天天进宫,所以皇后大约是趁这机会,想对国舅爷的大小老婆进行一番思想教育,教诲她们妻妾相处之道吧。

可是明兰觉得好笑,首先破坏妻妾规矩不就是沈家么。

妾室敕封诰命本就罕有,除非是儿子着实优秀出色,为国家为社稷建功,那么母凭子贵可得敕封,历朝历代以来,有几个未生子的妾室能得诰命的

大约是沈家觉得愧对邹家于困顿之际的扶助,便以此弥补一二,不过到底顾忌着英国公府的势力,不然小邹氏应当能捞个平妻做做,可是,看今日这架势,这小邹氏这偏房的派头也跟平妻没多大差别了。

小沈氏本来呆呆的望着远处的御花园,忽然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明兰“你是不是觉着沈家很不知廉耻我兄长既娶张氏,又纳邹氏,前不顾糟糠情分,后又贪图富贵权势”

明兰被她扯着倒退了几步,听完后,淡淡的微笑道“这些风言风语大多是眼红嫉妒之辈传言的,大可不必当真。”废话,想得两份的好处,自然要受双倍的议论。

“那你是怎么看的”小沈氏还是牢牢的扯住名啦,逼她表态。

明兰眼望着前方紧闭的宫门,那里守军肃穆,宫娥太监忙碌行走,她轻轻叹了口气,悠悠道“我觉着,这种事情若有了为难,得益的,大体是男人,而吃亏的,多是女人罢了。”

小沈氏神色一变,敛去一身的淘气爱娇,正色肃然起面孔,良久盯着明兰看,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展颜一笑“你这人有趣,我喜欢,以后我要常来找你玩”

明兰被这话逗乐了,失笑道“荣幸之至。”

能问出这番话来,说明小沈氏也不是全然无心的,能有这番泼辣爽朗气概的女子,尚算值得一交罢。

第119回 如果我死了,你会娶我妹妹吗

至晌午明兰才回了府,丹橘替她仔细卸了钗环霞帔,一件件收好打算放进橱柜里,明兰板着脸半开玩笑道“那诰命文书和珠冠霞帔可不能丢了,不然你夫人这诰命可就不算数了。”

谁知丹橘却当真了,她细细翻着物件,认真道“这珠冠和霞帔我瞧着也不稀奇,只消有料子,都可做的出来;倒是文书卷轴最要紧,我去寻个厉害的大锁来。”随即一脸严肃的出去了。

吃过午饭后,明兰赶紧溜上床睡午觉,丹橘柔柔的替她揉着酸胀的小腿,混混沌沌中明兰便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上被重重的压着什么,明兰睁眼一看,却是顾廷烨。

他只着一身月白内衣,搂着明兰呼呼睡着;男人臂膀铁环一般,明兰没法从他身子底下爬出去,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睡。

这一觉直睡到金乌西坠,他们俩才木木的从床上坐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夫妻俩俱是一脸饱睡迷蒙。顾廷烨披散着浓密的长发,英俊的面孔倒添了几分慵懒可爱,明兰白玉般的小脸上还有红红的印子,神情呆呆的,肉肉的小拳头正不住的揉着眼睛。

顾廷烨看着喜欢,忍不住拖过她来,脸颊上脖颈上狠狠的亲了两口,明兰小猫崽子般呜呜喵了几声,才渐渐醒过来。

“昼寝一下午已是不雅,何况夫妻双双昼寝,唉”明兰捧着被子,歪着脑袋,唉声叹气的掉起书袋来她的意思是,午睡最好还是分开,免得叫人说闲话。

“真名士自风流,理外头人说甚。”顾廷烨犹自揉着明兰软软的身子,不住亲吻她雪白的颈项;明兰斜眼看他“名士风流和睡午觉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所以门禁要把紧些。”顾廷烨揽她在怀里,拖了个枕垫靠在床头,一脸正色,“没人知道,就没人说咱们了。”

明兰瞪眼看着他,他也看着明兰,看了一会儿,明兰别过头去彪悍的脸皮无需注解。

午睡后略觉口渴,明兰滚动身子,想掠过顾廷烨去床头小几上喝水,顾廷烨把她按回去,把整个茶壶拎回来给明兰,明兰两只小手捧过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嘟咕嘟喝起来,顾廷烨含笑看着明兰,好似一只偷油吃的小胖松鼠。

晚饭后顾廷烨还要去外书房寻公孙先生说事,反正已经睡了大半个下午,夫妻俩索性破罐子破摔,吩咐丫鬟去备晚饭后,两人依旧躺回榻上;男人揽着明兰的纤腰,半枕在她怀里,让明兰柔软灵活的手指在太阳穴和头上按来按去。

明兰的这招数可是房妈妈亲传,且在盛老太太身上得到充分实践的结果,顾廷烨眯着眼睛假寐,很是惬意舒适。

明兰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上午在慈宁宫里的见闻,顾廷烨微阖着眼也凑了几句“沈兄的原配邹夫人我是见过的,实是位勇毅仁厚的奇女子。蜀边偏远荒凉,为着沈兄记挂皇后娘娘,她一介弱女子,全力支持夫婿远离故土去蜀边定居。沈兄在边军中谋了个差事,邹夫人平日就常去开解陪伴皇后,间或帮扶乡邻,悯恤穷苦,在当地颇有德名。我曾闻得,那年大皇子早产出世,一时间,王府竟连个周正的奶母也寻不到,彼时邹夫人也恰逢产子,她硬是撇下亲儿先给大皇子哺乳,悉心照料,妇人家月子里没休养好,那时便落下病根了。”

明兰听了也唏嘘不已,所以说,奉献也要讲分寸的,千万不要把性命也奉献出去。

“那你又是怎样结识八王爷的”

顾廷烨把手伸进明兰的中袄,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微睁眼含笑道“那年我接了笔买卖去蜀地,路经八王的藩地,正巧遇上八王府的管事去请蜀王府的太医,谁知那太医好生可恶,竟推脱不肯去。我生平最恨这种捧红踩低的势利之辈,一怒之下,当夜我就蒙上面巾,领着一伙兄弟砸开那太医家的大门,连人带药箱一道抢了出来送去八王府”

“你蜀王势大,这会不会连累八王呀”明兰张口结舌,“后来怎么样”

顾廷烨一脸无惧,笑道“官有官道,匪有匪路,我自有办法。这种人自来是欺软怕硬的,我一把刀架在太医脖子上,威吓他说,若他敢去向蜀王告状,我就一把火烧了他的宅邸田庄,还要宰他几个小妾儿孙来出气。他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躲的过自己,躲不过一大家子我是路见不平的江湖好汉,来无影去无踪,抓我不到的”

明兰听的眉开眼笑,捂嘴笑倒在男人身上“你个黑心的促狭鬼”

想起往事,顾廷烨也觉得畅快好笑“事毕后,我本想走了算了,谁知早年皇上未就藩时,于京城中曾见过我几次,我一时不防,居然叫他认了出来之后嘛,一来二去的,我就成了八王府的常客,有时捎去些山珍海味,有时带去点儿风物书画什么的,有时替皇上办些事。我若病了伤了乏了,就老实不客气的去王府住上日常来服侍我的人里头就有那位小夏公公。那会儿皇上日常寂寞,我就去天南地北的胡说八道一通;沈兄若得空,咱们三人便小酌一番,酒后骂上两句,倒也解气痛快。”

“皇上眼神真好,隔着面巾也能认出你来”明兰抚掌笑道,“你这样很好呢,帮人家点儿小忙后就去蹭些吃喝,有来有去的,反倒能叫人家和你真心要好。”

顾廷烨牵过明兰的小手,在唇边亲了亲,赞赏的看着她“江湖上打滚,总算知道些人情世故,施恩太过,大恩即成仇。且八王到底是天潢贵胄,我想着不要叫他心存不适才好。何况也不全是故意的,有几次我染了时疾,若无王府照料,怕也不易痊愈的。”

明兰想到他自小被奴仆环绕伺候着长大,彼时却孤身一人漂泊江湖,怕是休憩行事乃至一茶一饭都极不习惯的,也不知当中吃了多少苦才熬出头的,居然也撑下来了;这么想着,明兰的目光中就不自觉带着些怜惜和钦佩,顾廷烨看了,心中一动,低声道“当时怎么也料不到会有今天,我只想着赚多些银子,好歹混出些名堂来,不要叫人看扁了”

想不到的人何尝他一个,在几场争斗中丧毁前程性命的官员何止繁几,明兰低低叹息道“那位邹夫人真是可惜了。”

“可惜归可惜,可沈兄此事做的不妥。”顾廷烨利落道。

明兰听的一怔,过了一刻才道“沈大人怕也是无奈吧,没法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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