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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处发起寒来,疼的直冒冷汗,我拿生姜和药油日日给你擦着,足足擦了半个多月才见好,别是好了疮疤忘了疼”

明兰低头细想,顾廷烨的肩上和背上果然有几处刀枪伤疤,其中一条从左肩延至后背的特别吓人,便暗暗记下,回头也去配几副虎骨膏和药油来。

顾廷烨看明兰恨不得立刻去拿纸笔记下来的样子,心里好笑又感动,便道“前回你不是说想去庄子里瞧瞧么”

“是呀。”每天看账本不过是纸上谈兵,明兰手里攥着几座庄子,虽然出入项写的清楚,但因没见过那庄子,总觉得不踏实。

“我陪你去,把几座庄子都去走一遍。”顾廷烨神色轻松,语气愉快,“嬷嬷,不如您一道去”却叫常嬷嬷笑着一口回绝,“你们这些金贵人才稀罕农田庄子,我们刚从乡下搬进城来,什么山水林泉的早跑腻了。”

明兰又惊又喜“怎么你有假了”古代的休假制度简直令人发指。

“这倒没有。”顾廷烨笑道,“皇上今日颁旨,要在西郊大营巡视大军操演,这几日我得先过去预备着,那里离庄子更近,咱们晚上就歇在庄子上。你不是要拿鱼鳞册子去对田亩,盘查庄户么慢慢来,待皇上巡视完了,我能得两天空,然后咱们就上西山泡温泉去。”

常嬷嬷听的张大了嘴,笑着叹道“哥儿也会疼媳妇了好好好,你们小俩口也该散散心,每日的忙车轱辘转,岂不闷的慌。”

明兰听顾廷烨说的头头是道,心知他一定是心里思量了好几遍的,感动之余,也是一脸喜色,笑言言的望着顾廷烨,目光柔软。

常嬷嬷见此,知道他们夫妻和美,心里也是放心。

一顶小小的灰油布马车载着常家人往回家的途中,马车外是老车夫的吆喝声,车里是一场热烈友好的家庭交流。

“年哥儿,侬写的咋光景呀”常嬷嬷迫不及待的问道。

常年笑的很自在,并不见紧张“与往常一样。”

“格尼哪能呢”常嬷嬷急了,“侬定要写了顶好才顶事”

常年安慰祖母道“阿嬷勿要慌,我觉着顾夫人是有心要帮我的。”

常嬷嬷松了口气,多少放下了点儿心来,坐在对面的常胡氏忍不住埋怨了“姆妈做啥拨阿拉屋落事体统统讲出去顾爷又勿会子嚷的反倒叫顾夫人看阿拉笑话”

常嬷嬷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道“侬晓得啥这事体瞒了眼前,瞒得过一辈子伐”

常年见母亲犹自不服气,劝道“姆妈,阿嬷讲的对,我适才看阿嬷讲话时,夫人的样子勿像勿晓得。”

“胡讲我看夫人格拉时光蛮吃慌的”常胡氏固执道。

常年摇头又劝“夫人是吃慌,不过我看不像勿晓得这事体,而是阿嬷直不笼统讲出来,她才有些吃惊。”

“还是年哥儿看的明白”常嬷嬷很自豪的看着孙子,回头就骂儿媳,“侬个不长志气的东西勿要看夫人年纪小,以为好糊弄人家,我听说这些日子澄园叫夫人看的跟铁栅栏一样阿拉事体她迟早晓得,到时候叫人家看勿起,不如自家讲出来”

“那燕子呢您以前不是还说过让燕子嫁过去吗”常胡氏看了女儿一眼。

这句话一说,常嬷嬷顿时火冒三丈“有你这么做姆妈的吗格种事体是大人自己商量的,你格恁好跟燕子讲这事么有了你们以后提都不要提了”

常胡氏急出火了“为啥如今顾爷的官儿是越做越大了,天大的富贵就在眼前,做啥子反而不让燕子去了”

常嬷嬷大骂“放你娘的屁侬骨头没四两重,又开始发昏了当初我儿子好好在读书,就是侬,看人家屋里富贵,眼睛发红,糊弄年哥儿他爹去做生意,弄的家破人亡现今刚过了两天舒心日子,侬又开始骨头痒了是伐”

常燕常年姐弟俩一看祖母发火,都闭上嘴,常胡氏被骂的红了脸,嗫嚅道“姆妈,孩子们都还在。”意思是给她留点面子。

常嬷嬷想起了儿子,怒气直上冲,直着嗓子大吼道“侬个败家精上勿了台面的东西当初我真是瞎塌眼睛,才会讨你进门做儿媳不少你吃不少你穿,偏偏侬要发毛病,害死我儿子要勿是看在燕子和年哥儿面子上,我一早就拨侬赶出门去,侬还不知天高地厚侬以为烨哥儿好看侬啊他早晓得侬是啥货色,才懒得理睬侬”

常嬷嬷一火大,从来不管什么地方,要骂就骂,如今正兴起,更是骂的带劲,手指几乎戳到常胡氏脸上“我当初有那个意思,是看烨哥儿没人疼,才想着让燕子去照顾,现在烨哥儿讨了个好媳妇,正过着好日子,侬又来凑啥闹热老娘一辈子倒霉,都讲人生有三苦,少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嗓子,老娘上辈子不修,三件都赶上了现在只盼着燕子能嫁个好人,年哥儿能出息,侬再给我闹三闹四,我立刻把你撵家门侬格种阿娘,还是没有的好”

常胡氏被喷的一头一脸唾沫,也不敢还嘴,只能低头忍着。

常燕看母亲被骂的头也不敢抬,忍不住道“阿嬷呀,顾爷跟侬亲,要是我拨他做小,他也会待我好的”

常嬷嬷瞪圆了眼睛,一把扯住孙女的耳朵,大骂道“侬生的跟侬阿娘一色样子,眼皮子都格恁浅,我来问侬,这么多年了,顾爷跟侬说过的话有十句伐”

常燕捂着耳朵哎哎叫疼,红着脸道“顾爷当我是小孩子,不大搭理我的。”

“我呸”常嬷嬷龇牙道,“侬今日看夫人年纪多大,跟你差不多吧,烨哥儿咋不当她小孩子我跟侬讲,趁早死了心,今日见了夫人,拿面镜子照照你自己,比比人家做派学问样貌,你们俩,一个是天上的凤凰,一个是田里的蚂蝗”

常燕委屈的红了眼睛,嘟着嘴道“勿就是讲讲嘛不去就不去”

常嬷嬷犹自不解气,继续骂道“反正你老子的孝期也满了,回去就给你说人家,别出去丢人现眼你和你阿娘已经见识过澄园了,以后就不用再去了拨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然吃我的棍棒,一人打一顿”

“你们以为大户人家的女人好做呀,当初白家老太公就是想不明白,结果拨大姑娘送进侯府,才几年光景,人就没了”常嬷嬷吼的痛心疾首,又去扯孙女的耳朵,“就侬这个德行,进了格种深宅大院,连骨头渣子都剩勿下来”

常家母女都被骂的闷声不响,常嬷嬷叹气道“凭着我这张老脸,你阿弟的前程终能有个讲法要是年哥儿能有出息,到时候你们做阿娘阿姊的不也有风光唉考科举不容易呀,当初我阿爹就讲,平头百姓上面没有引路人,想考科举就要多费几十年功夫呢。”

“阿姊呀,阿嬷讲的对,侬就算了吧,我看隔壁的阿青哥哥交关欢喜侬,格拉屋里也蛮好的,有田有店,勿会叫侬吃亏的。”常年自丧父后,渐少年老成,也低声劝道,“何况,我看顾爷交关钟意夫人,旁人他勿会看的。”

“哦,侬也看出来了”常嬷嬷兴味道,她素来信任这个自幼懂事的孙子。

常年点点头,笑的很腼腆“我把文章交给夫人时,看见夫人把咬了一半的果子放在盘里,后来,顾爷拿起就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古代奴仆科举入仕,明清两代截然不同。

明代虽经过几次变动,但依然有严格的规定,奴籍之人不可科举,若父亲为奴仆,似乎也不能科考,后来放松了规定,变成了父亲脱了奴籍多年后,儿子才可以科举。

但是,如果直系亲属是奴仆出身,在明代官场上是很被人看不起的。

到了满清,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满清统治者的眼里,奴才比自由人可靠多了,所以奴才升官往往更快,年羹尧同志的家族就是包衣奴才出身。

第135回

当天下午,明兰就给长柏哥哥写了封推荐信,附上即时作业一篇,立马叫人送了过去,看长柏是否有时间接见一下常年小朋友。

然后,明兰掰着指头酸了起来。

古代文官重视上班时间,但下班时间却颇松散注1,可如今长柏还在翰林院混,为怕皇帝突然宣召学士奏对,是以从不敢早下班;因此就算长柏有空见人,也只能等沐休注2了,等他再去寻合适的学堂,把人推荐过去怎么算也要好些天。

接着明兰就把府里的一干管事仆妇叫起来一通训示,各个落实责任,交代一番,宣布自己不在几天里,如遇难决之事,一概由崔妈妈总理,若有必要,可快马报至京郊。

“各位都是办事办老了的人,想来主子在与不在也无甚不同。”明兰微笑着高坐上首,“待我这趟回来,再瞧瞧如何了。”

下头一干站立的男女管事都心头雪亮,如今他们的职务上不少还有暂代两字,倘若这回明兰离府期间表现不好,说不准就给立刻掳了,当下一众人也是点头是捣蒜。

明兰又叫单独留了花妈妈和廖勇家的说话。

“你单只一个差事,看好了蔻香苑便是。”明兰对着花妈妈轻声细语道,“尤其是蓉姐儿,若有个头痛脑热的,赶紧去萱草堂请张大夫,并同时来报我。”

花妈妈暗道好手段,她特意叫自己这个太夫人送来的照看蔻香苑三个主子,若有个好歹,太夫人也逃不脱说法;她轻瞥了旁边的廖勇媳妇一眼,心想这里里外外夫人不知下了多少眼线,倘若自己有什么动静,恐怕赖妈妈的下场就是榜样。

事到如今,还不如学了田妈妈,索性投了二夫人才是。她当即郑重应了。

“你我就不多说了。”明兰含笑瞧着廖勇家的,“该当心的你自己当心就是。”

廖勇家的肃了脸色,低头道“夫人的吩咐,我都记下了,马房我已去关照了,若有什么,最多两时辰内即可叫夫人知道。”

她一早心里透亮,他们这些人不比世仆,有积年的情分和体面,有错也不过是撵回老家去;他们本就是连着宅子送来的犯官家仆,名声已是不好,若再有个长短,叫立刻提脚给卖了,也不会有人说明兰刻薄不体恤。

况且明兰嫁来澄园,身边人手有限,必得启用新人,这当口谁能表现上乘,立刻就能受提拔,且崔妈妈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翠微又太年轻,倘使自己好好办差,能得夫人信任,起码十年的体面是跑不了的。

她暗下决心,定要叫仔细看着府邸才是。

这般忙忙碌碌一直到吃晚饭,丹橘还在指挥丫鬟收拾箱笼,从衣物细软到鼎炉香笼,甚至洗澡的圆木桶,都要打点上车。

顾廷烨见了,很是新奇,微笑道“你倒干脆,说走就走,还道你要到后日才能出行呢。”在他心中,女人大多拖拉冗慢。

“我明日一早卯正出发;丹橘留着继续收拾,待差不多再出门。”明兰拿着一支笔,细细在卷面上勾兑着,“大约午饭前我就可到小雨庄,盘桓一下午,这时黑山庄应已预备好了,我们晚上就歇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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