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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西北兵马副帅盛金宫承光祖庙第五百八十牌位燕北镇西王燕世城族弟燕世锋,四月初九,斩于燕北尚慎高原”

“燕北之地世袭”

漫长的唱名终于结束,激荡的风肆无忌惮的横扫九幽,蒙阗站在高高的石台之上,俯视着监斩主位的燕洵,沉声说道“唱名完毕,请燕世子验人犯”

轰的一声巨响,狂风陡然卷起,折断了九幽台旁的一颗参天古树,巨大的树枝呼啸而飞,轰然砸在金翅广场的正中央。漫天风声呼啸,所有诡异莫测的眼光霎时间全都汇聚到那个监斩台上的少年身上

聚九州之铁,难以铸此一恨

燕洵缓缓的闭上眼,再睁开之时,已是一片血红

大夏皇朝第041章九苍泣血

漆黑的天幕中闷雷滚滚,北风呼啸悲嚎,如同发疯的野兽,层层黑云几乎要压在地面,飞沙走石,睁目如盲。蒙氏一族的现任族长,掌管帝国兵马军需调动的铁血军人面色不变的继续沉声说道“燕世子,请你验人犯。”

一阵狂风突然平地而起,场中的黑色幡旗迎风怒展,猎猎如火,金色的凶龙狰狞舞爪,好似欲冲破旗帜飞腾而出。少年紧咬着牙关,双目赤红,一张脸孔青白泛紫,双拳紧握,好似有通天的大火蔓延在他的胸腔之内。突然间,只听燕洵怒喝一声,身形瞬时间如同噬人崛起的豹子,一拳击中了一名帝国兵士,转瞬抢下一柄战刀,刀似飞虹,势如疯虎的杀出人群,向着九幽高台怒斩而去。

一片惊呼声顿时暴起,土黄色斗篷的大内禁卫们纷纷冲上前来,密密麻麻,如同沸腾的黄泉之水。楚乔站在燕洵身后,孩子眉头紧锁,眼神迅速略转,电光石火间,只见八岁的孩子突然一脚踢在一名士兵的小腿上,接力飞跃而起,一把抓住了监斩台上的旗幡绳索。只听呼啦一声巨响,无数面黑龙战旗瞬间当空罩下,将所有人都掩盖其间。

“抓住他”魏舒游面色发青,最早从旗幡下爬起身来,手指着已经奔下台去的燕洵大声喊道“狼子野心的燕北狗,不能让他跑了”

金翅广场上的士兵们此时已经冲至身前,楚乔拉住暴怒的少年,眉头一皱,顿时掷出战刀,噼啪一声脆响,九幽台旁的熊熊高架火盆就纷纷倾倒,炭火遍洒满地,火油四溅,呼啦一下就在遍地积雪之上燃烧了起来。

“走”孩子大叫一声,拉住燕洵就欲向朱武街方向逃去,谁知少年却瞬时间力气惊人,一把推开孩子的拉扯,向着重兵防守的九幽高台飞掠而去

“燕洵”长风倒卷,孩子头上的头盔顿时跌落,满头青丝随风而舞,一张小脸瞬时间苍白若纸,眉头紧锁厉声长喝“你疯了回来”

轰然间,血光四射,尸身狼藉,少年燕世子常年居于真煌帝都,为人孟浪,潇洒不羁,从没有人见过他真正发怒动手,就连诸葛怀这些贵族少年,也难知其深浅。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少年矫健如豹般的迅猛身影,看着少年凶残如狼般的嗜血眼神,就连那些常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于死人堆里饮酒吃肉的西征军人们,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

那是一种力量,并非武艺,并非智慧,并非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蛮力,而是一种刻骨的仇恨,坚定的信念,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疯狂与决心

大风呼啸,百草摧折,断裂的参天古木迎风发出呜呜声响,好似凄厉鬼哭,少年墨发遮挡于眼前,肩头染血,大裘滑落,手腕上累累青筋,双眼如同绝境里的野兽,手握嗜血长刀,一步一步的走上了九幽高台,两侧兵士踟蹰不前,小心的半弓着腰。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上千名帝国精锐,面对着这个眼神疯狂的少年却无人敢挪动一下脚步,巨大的杀气弥漫在半空之中,引得苍天之上食腐的鹰鸩上下盘旋,以为下面有什么饕餮盛宴。

噗的一声轻响,少年的双脚踏在最后一个台阶之上,只要再上前一步,就可以走上九幽。

就在这时,蒙阗的声音冰冷低沉的缓缓响起“燕世子是来验人犯的吗”

燕洵缓缓抬起头来,一滴鲜血沿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缓缓流下,不知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少年的声音低沉沙哑,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一把“你让开”

“轰隆”一声巨响登时闪过,煌煌冬日,竟打起滚滚闷雷,遍地飞雪随着狂风肆虐而舞,少年缓缓举起嗜血的战刀,遥遥指向蒙阗将军,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嘭的一声闷响,身手如鬼魅般的帝国将军突然凌空跃起,夹带着千军万马的万钧之力,一脚正中少年的胸口。刹那间,只见燕洵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鲜血瞬时间漫空喷洒,整个人腾空旋转,落在高高的石阶之上,葫芦一般的登时滚落在地

“燕洵”楚乔大叫一声,目赤欲裂,挥刀就往前冲。士兵们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就将孩子团团包围。楚乔毕竟身小力弱,个子又矮,怎能抵挡住这么多人的围攻,只是几下的拼杀,手臂大腿多处受伤,身躯一软,就被十多柄雪亮的战刀架在了脖子之上,不能动弹分毫。

“燕洵”孩子悲鸣一声,双眼血红,双手被人反握在身后,挣扎不得。

时间那般急促,却又那般安静,猎猎风声如同催命的冤魂,在浩大的广场上肆虐奔腾着。真煌城内内外外,帝国的上位者们、贵族、元老、官员、将军、士兵、还有那些围观在外围的普通百姓,无不屏住呼吸,翘首望着那个血泊之中衣衫染血少年。仿佛过了那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少年趴在地上,手指轻轻的一动,然后,狠狠的抓在雪地上,握紧,爬起,眼神如倔强的孤狼,一点一点,踉跄的爬起,身形微微一晃,然后拄着战刀,一步一步再一次向着高台而去。

“九幽乃真煌重地,燕世子如果不说明来意,即便贵为监斩官,也不能踏前分毫。本帅再问你一遍,燕世子可是来验人犯的”

上空旗幡飞扬,下面冷寂无声,少年眼如寒冰,倔强的用手背狠狠的擦了一把嘴角,沉声说道“滚开”

轰隆一声,又是一击惊雷闷响,燕洵的身体随着雷声,再一次滚落台下

“燕洵”孩子终于克制不住,疯狂般厉声高吼“你这个傻子,你要送死吗你回来你们放开我”

天地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双耳轰鸣听不到半点声响,眼睛红肿,一张脸孔满是被尘土岩石划伤的伤口,鲜血淋淋的双手如同刚从血池中浸泡而出,胸口仿佛被千钧巨石狠狠锤砸。好像有什么人在叫他,可是他却已经听不见了,他的脑海里满满都是燕北的声音,他似乎听到了父亲爽朗的大笑,听到了大哥没完没了的唠叨,听到了三哥和二姐互相抽着鞭子追打,听到小叔悠远的尚慎长调,还有父亲的那些部下,那些从小将他举在头顶骑马斗牛的叔叔伯伯们的马蹄声。

可是他们渐渐的都走得远了,渐渐的看不分明,天地一片漆黑,无数个冷硬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嚣着,他们在低声的,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燕洵,站起来,站起来,像个燕北的汉子一样,站起来。”

天地昏黄,苍天无道,所有的人瞬时间都瞪大了双眼,他们望着那个血淋淋的少年,望着那个昔日里的天朝贵胄,再一次从血泊里爬起身子,一步,两步,三步,血印印在黑色的石阶上,反射着积雪的光,竟是那般的刺眼。

铁血的军人渐渐皱起了眉,他望着那个踉跄走上来的少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是在最后的一刻,仍旧一脚将他踢下台去。

人群中,突然有小声的悲泣缓缓响起,声音渐渐扩大,压抑的哭声大片的回荡在贫苦的百姓之中。这些身份低下,血统低贱的贱民们,望着高贵的帝国广场,心底的悲戚终于再也忍耐不住。那,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贵族们的嘴唇紧抿着,一双双冷漠的眼睛也微微有些动容。

冷风吹来,少年的身体像是一团烂泥,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帝国第一元帅蒙阗,武艺精湛,力大如山,曾经一人在西漠高原上独力击杀了二百多人的荒外马队,被他打一拳还不死的已数异数。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还在支撑着他,让他仅靠染血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向九幽爬去。

最后一次将燕洵踢落,将军眉头紧锁,终于沉声对着两旁的侍卫说道“不必再验,将他拿下,行刑”

“蒙阗将军”魏舒游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您这样怕是不合规矩,盛金宫下达的命令要他验尸,怎可敷衍了事”

蒙阗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看向这个魏氏门阀的翘楚少年,手指着燕洵,缓缓说道“你觉得他这个样子,还能遵从圣令吗”

谁想过让他遵从圣令,盛金宫此意,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杀了他罢了。尚慎民乱,帝国和长老会一起将罪责推给了燕北镇西王,镇西王一家满门屠戮,却只剩下这唯一的一个血脉。燕洵身在帝都多年,抽身事外,无法牵连其中,燕北之地历代世袭,燕世城不在了,燕洵继位理所应当,可是帝国怎能冒这个险放这个狼崽子西去于是,就设下这个局,燕洵若是不尊皇命,就是藐视盛金宫,为臣不忠,若是乖乖听话,就是懦弱无能,大逆不道,为子不孝。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必杀的死局。帝国此举,不过是为了给天下百姓、给各地藩王们一个交代,以堵悠悠之口。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可是这样的理由,却不能拿出来在光天化日之下当做劝阻的理由,魏舒游气的咬牙切齿,恨恨的看向燕洵,寒声说道“蒙将军这样做,不怕圣上和长老会齐齐怪罪吗”

“怪罪与否,本帅一力承担,不劳你来操心。”

蒙阗转过身来,看了眼被众人狠狠压制在下面的孩子,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就转过身去,将欲行刑。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黄奇正身为监斩副官,缓缓走上前来,半眯着眼睛慢条斯理的说道“蒙将军,来此之前穆贺大人曾叮嘱过,如是事情有变,就将这个给将军您看。”

蒙阗接过文书,只看了一眼,面色登时大变,将军站在台上,许久,终于转过头来,沉重的望向燕洵,缓缓说道“燕世子,请你别再固执,是与不是,你只需点一点头。他们都是你的父兄亲人,只有你最有资格来辨认。”

燕洵的身体被人压在地上,整个人再也看不出是那个昔日里英姿飒爽的燕北世子,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冤魂,充满了嗜血的仇恨和杀气。

蒙阗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睛,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既然燕世子抗旨不尊,就别怪本官秉公办理了,来人,将他拖上来”

“慢着”

长风倒卷,黑云翻腾,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齐齐转头望去,只听清脆的马蹄声陡然从紫金门的方向传出,白衣雪貂、墨发如水的女子策马而来,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我来验”

大夏皇朝第042章零落成泥

“母亲”

血泊中的少年陡然回过头去,望向那个高居在马背上的女子,北风卷过大地,漫天大雪瞬时降下,飘飘洒洒,白棉扯絮。女子白衣胜雪,水袖如云,满头墨发披散在身后,好似质地绝佳的怀宋墨缎,虽然已是年近四十,但是那张有若白莲般的素颜却是那般年轻,眼眸温柔如雪山之巅的清泉,就连眼角的丝丝鱼尾纹也显得温柔宁静。

女子翻身下马,动作轻柔,走到燕洵身边,两侧的侍卫们仿佛愣住了,竟无一人上前阻拦。女子将燕洵的头抱起,用洁白的衣袖轻轻的擦拭少年染血的面孔,淡如云雾的扯开一个温暖的微笑“洵儿。”

燕洵的眼泪在瞬间滑落,这个之前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少年瞬时间嚎啕大哭,他紧紧的抓着女子的衣袖,大声问道“母亲,为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洵儿,”女子温柔的擦去他眼角的血块,轻声问道“你相信你父亲吗”

燕洵哽咽的点头“我相信。”

“那就不要问为什么,”女人抱着孩子,眼睛宁静的在观斩台上那些贵族的身上一一掠过,轻声的说“这个世界,不是一切事情都可以说清楚原因的,就像虎吃狼、狼吃了兔子、兔子去吃草一样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母亲”燕洵陡然转过头去,冷眼望着那些衣衫华贵的贵族们,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是他们吗是他们害了燕北吗”

少年的眼神凌厉如同冰雪,刹那间刺透了狂飞的雪雾,那一瞬间,所有的帝国权贵们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寒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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