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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霜,脚步仍日十分沉稳,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说道“这里风大,回帐篷里等吧。”

“不用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像是冷风吹过林子,带着那么浓厚的疲累和沉重。天气不算冷,可是燕询还是穿了一身白色皮毛的大裘,白貂的尾巴簇拥在他的脖颈上,越发显得面孔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他靠在一张担架改成的躺椅上,腿上还盖着厚厚的白色缎被,轻声的叹气“让我好好吹一吹燕北的风,已经很多年了。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是乌道崖却知道他这句很多年是指的什么。乌先生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很多年了。

燕询突然低声笑道

当初在帝都的时候,我总是跟阿楚说,燕北的风是甜的,因为有回回山上雪莲花的味道。可是现在,我却闻不到了,她若是来了,一定会怪我骗她。”

睿智的大同军师低沉的叹息“少主记忆中的风是甜的,可是现在的燕北,已经不是少主记忆中的燕北了。

“是啊曾经的人都不在了。燕淘目光深沉,望着前方大片浓墨般的黑暗,冷风从遥远的驿道吹来,吹乱了燕询额前的黑发。

我记得,离开燕北那年,我才只有九岁,那时候帝都下令,吝地方的镇守藩王都要向京中送质子,可是藩王们无一响应,景王爷更是公开反驳皇帝的政令。有一天皇帝派人给父亲送来了一村信,父亲看完之后沉默了很久,然后跟我们兄弟几个说“你们几个当中,谁想去帝都,只去一年,回来之后,就是我们燕北的世子。,我们没人想去,也没人想当世子,大哥那时年长,已经懂事就问父亲“父亲和皇帝不是兄弟吗”为什么皇帝还要防范你。”父亲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道“正是因为是兄弟,我若是不拥护他,谁来拥护他那一天,我就决定要去帝都了,他是我的父亲,我不拥护他,谁来拥护他

燕询突然轻轻一笑,笑容苦涩,眼神温和如水,却透着刻骨的淹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好像是已经经历了几十年岁月轮转的老人。

“帝都之行,祸福难料,大哥和一哥都抢着要去,但是因为他们都有官职在身,最后父亲还是选择了我。临走的那一天,他们一直跟在我的车马之后,一直送到了堕马岭、柳河郡、西马凉,最后,就是站在这座别崖坡上,父亲和大哥二姐三哥一起站着,后面跟着大批的燕北战士,天空中飘荡着父亲的黄金狮子旗,我远远的回过头去,还能看到二姐在偷偷的抹眼泪,听到一哥粗着嗓子大喊着让我小心,夫哥说帝都比燕北还冷,给我亲手做了一个暖手炉子,我一直用了五年,最后还是在父亲他们噩耗传来的那一天,被真煌城的官员们打碎了。

燕询冷笑一声语气冷漠“别崖坡,别崖坡,果然真的应了这两个字,当日一别遂成海角天涯。

先生燕询转过头来,淡淡轻笑,“大同派你过来,是怕我会处置西南镇府使的那些官兵吧。

乌道崖一愣,没想到燕询话题一转会说起这件事,他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没有,少主多心了。

呵呵你可真不老实。燕询笑道“你一定是奉命来阻止我的,来了之后突然听说带领西南镇府使的人是阿楚,于是就没了这份担心索性不再说了,以免得罪我,对吧没等鸟道崖回答,燕询径直说道“西南镇府使,我的确存了杀他们之心,当初留他们在帝都,除了想让他们和帝都的武装力量对抗之外,也希望他们被人消灭不再留在世上碍眼。可是阿楚却救了他们,并且万里迢迢的带他们回来,哎,算他们命好吧。

乌道崖闻言面色一喜笑道“少主胸怀宽广,仁慈宽厚,能得少主领袖,是燕北之福。”

“少跟我来这套虚的,你明知我恨西南镇府使恨的牙根发痒,只是迫于无奈罢了,若是我将阿楚万里迢迢带回来的兵马连锅端了,阿楚会操刀跟我拼命的。

想起那个单薄瘦弱但却顽固倔强的小姑娘,乌道崖不由得一笑,干咳两声,缓缓说道“这个,以小乔的个性,很有可能。”

可是,如此一来,就没办法跟地底下的燕北亡魂们交代了。”这话的语气极轻,好像一阵风一样,可是乌道崖脸上的微笑却顿时冻结,在这句平淡的话里,他仿佛听到了刻骨的痛恨,嗅到了浓烈的血腥之气,乌道崖连忙说道“少主,虽然当年西南镇府使有投敌之嫌,但是如今营中老兵大多已不在,而且”

“投身到这样一座军营之中,本身就是对燕北的不忠,年轻的王者面容冷冽,语气铿锵的说道

当年西南镇府使阵前侧戈,投靠大夏,使得父亲兵败如山,虽然事后这些人大多死在大同行会的刺杀复仇之中,但是在这样一面臭名昭著的战旗下,还有人愿意应征入伍,本身就是对燕北血统的亵渎,是对燕氏一脉的背叛。”冷冽的风突然吹起,头顶的鹰旗在黑夜里猎猎翻飞,年轻的燕湎面客冷然,声音低沉,缓缓说道“叛逆是最大的罪行,绝对不可饶恕,也许大夏岢政如虎,也许他们是别无选择,但是我必须让燕北的百姓们知道,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背叛只有死路一务。无论出于什么立场,什么理由,也不会得到老天的宽恕如果我今天宽恕西南镇府使,那么明天就会有第二个、第“个、第四个、第一百个一千个西南镇府使,那时候的燕北,必当重蹈当日之覆撤,再一次沦入血海之中。现在,既然他们能从那座死牢里逃出来,就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回来之后,派他们去西北边线戍边吧,仝部编入前铎营去。”乌道崖眉心紧锁,西北边线的前锋营那里,是燕北对于死刑杞的另一种处折方式,因为燕北人丁不旺,又常年受到犬戎人的袭扰,是以在燕北犯了大罪的罪犯都被编往敢死队中和犬戎人对抗。没有补给,没有支援,甚至没有武器装备,死亡,在这种时候,似乎已经成了唯一的出路。

小乔不会答应的。”

“她不会知道的。男人斩钉裁铁的说道“阿楚虽然表面坚强,实际却是个内心善良的人,哪怕时敌人,也从不滥杀。这种事,还是不要让她卷进来想必知情的人,也不会去打扰她。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乌道崖无声的叹息,却终于不再试图挽回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阿精走上前来,半弓着身子,小声的说“殿下,该吃药了。

燕询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黑色的药汁自唇角流了下来,男人用白绢拭去,语调低沉的说道“乌先生,不要总是想着百姓的拥护和想法,若论民望,十个大夏皇朝也比不上一个大同行会。可是大同行会在西蒙大陆上游荡几百年仍日只是一个派系组织不是政权势力。归根到底,大夏之所以能统治红这块土地,靠的不是民意和选票,而是他们手中的刀。

属下明白。”

燕询嘴角一扬,轻笑道“你真的明白吗”

乌道崖不想再谈,转移话题问道“少主,天快亮了,若是姑娘还不来,我们就要

我就要跟你们去柳河郡治伤,你都说了一百遍了。燕询不耐烦的皱起眉头,随即男人转过脸去,看着黑潦漆的铎道,脸上突然升起一道自信的华彩“你看着吧,她一定会来的

正如燕询所说此时的西南镇府使已经离西马凉不到百里,战士们骑在马背上,连夜赶路,一路急行

三更时分,夜幕越发深沉,大军停驻在白石山脚,为了谨慎,楚乔派出三十名斥候前往西马凉查探消息联络燕北军。四千多名官兵原地而坐,点起篝火,吃着千粮静静等候。

前几天一直在下雨,草地很湿,贺萧拿着一块皮毛毡子走上来有些局促的递到楚乔面前,呐呐的说姑娘,垫着坐,地上凉。

谢谢。楚赤接了过来,对着这位年轻的军官展颜一笑“贺将军,吃饭了吗”

贺萧坐了下来,有些烦闷的说道哪里吃得下。”

少女眉梢一扬“怎么贺将军有心事吗”

贺萧想了仵久,终于鼓足勇气沉声说道姑娘,殿下真的会原谅我们吗燕北,真的容得下西南镇府使吗

“贺将军,你不相信我吗”

贺萧急忙摇了摇头姑娘对我军有大恩,没有你,我们这些人早已不在人世,我怎能怀疑你。”

“那就相信我我说过会保住西南镇府使的士兵们,就不会食言。我也相信燕世子绝对会既往不咎,宽恕你们犯下的过错。”少女面色郑重,眼神坚定的说道“燕北正当大难,我们需要团结一心,才能抵抗住外面的风雨。”

“姑娘。”

贺将军,每个人都有解不开的心结,难免会做出一此疯狂的举动,当年西南镇府使背叛燕北,后来你们被迫加入了西南镇府使的军营,你们和那些背叛者在同一面战旗下服过役,这就是你们的耻辱,被人误解,被人欺凌,只是因为你们自己不够强大,没有让人尊重的理由。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你们杀出真煌帝都,纵横西北大陆无人能挡,你们已经是一只铁军,你们为燕北的独立贡献了生命和血汗。贺将军,人,要先看得起自已,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不管燕北的官员和大同行会的统领们,还有世子殿下怎么想,你首先要对自己的未来存有希望。你是他们的首领,只有你先站起来,才能带领你的战士站起来啊。”

贺萧面乳通红,突然站起身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姑娘我们商量过了,只有你来做我们的首领,我们才能安心的回到燕北。”

楚乔一愣,连忙起身“你这是千什么赶快起来“

“姑娘你就答应了。”

话音刖落,无数个声音在后面纷纷附和了起来,楚乔怡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战士们都站起身来这些经历了无数生死都毫无惧色的男人们,却在将要回到家中的时候踟蹰了起来。他们脸孔黝黑,衣衫染血,手握着战刀,双眼殷切的望着娇小的女子,无声的眼神里,满是巨大的期盼和希望。

“姑娘您才华出众侠肝义胆,不顾生死的救了我们大家,让我们臣服于你,我们心服口服。而且,也只有在您的战旗之下,我们才能保住性命,请你不要再推辞了”

“姑娘不要再推辞了”

巨大的声音突然轰鸣响起,所有的战士们齐齐跪在地上,大声疾呼,男人们钢狭般的膝盖撞击在山石上像是隆隆的战鼓

楚赤站在巨石上,山顶的风像是凌厉的刀子,刮过村林,吹在她羊薄的肩膀上。看着这些充满热情和希望的眼睛,楚乔终于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姑娘

为什么

嘈杂的叫喊声顿时响起,楚乔手掌一伸,示意众人安静,终于沉声说道,但是,我可以以我的性命保证,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绝对会得到和你们功绩所匹配的待遇。军人的天职就是绝对的服从,哪怕有一天燕北将屠刀悬在我的头顶,你们也要毫不犹豫的将战刀挥下,这样,你们才配做一个真正的军人。”

天地间一片萧索,有冷寂的月光从苍穹射下来,少女的衣衫在夜风中猎猎飞舞,像是翻卷的翅膀她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我不答应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一个事实,燕北只有一个首领,你们也只能忠于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燕北世子。”

孤月如银,女子的身影显得飘逸如仙,士兵们呆呆仰望着,这一刻,那个小小的身影好像拥有了神迹一般的力量。

“姑娘那你呢”

我。我会和你们一起战斗,我也有自己的愿望和理想。”

“那姑娘的理想是什么”

楚乔嘴角微微牵起,带着满足和充满希望的微笑“在我有生之年,得见他君临天下。

夜凉如水,漆黑的白石山上有跌宕的风穿过重重山林,向着遥远的北方呼啸而去。那些坚定的信念,执着的话语,在风中破碎龟裂,散落在无边的黑夜之中。

燕北的草原,我终于就要来了。

“姑娘

一声疾呼突然传来,只见一名斥候快马奔进,肩头染血大声叫道弟兄们在前面遇袭

“遇袭贺萧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问道“什么人”对方有多少兵马啧

只有七个人,来历不明,弟兄们还没开。问,那些人就操着家伙冲了上来。

楚乔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走,去看看”

西南镇府使的将士们翻身上马,跟上前方的女子,轰然而去。

三十人对抗七人,刖一交手就已注定了胜负之说。楚乔等人赶到的时候,西南镇府使的斥候已经将那七人拿下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没有痛下杀手,只是众人都衣衫染血,一片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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