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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微微发愣,远远地,还能看到那张席子下露出来的头发,乌黑乌黑的。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的功夫就有半尺多深,楚乔站在那里,只觉得天气冷的出奇,血都几乎凝固了。她又想起赫连凌昨日对她说话时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突然觉得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生生的疼。

我只能偷偷跟你说,那个天将喜欢我的,他还抱过我呢,等我回了家,他就会来提亲,我就可以嫁给他了。”

真是个疯子。”

楚乔喃喃的说,声音冷清清的,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在卞唐时遇到的那个叫星星的小女孩,那孩子胖胖的,扎着两条小瓣子,眼睛又黑又圆,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回到房里的时候,她几乎被冻僵了,绿柳到处找她,急的发了疯,见她回来眼泪扑朔朔的就掉下来,跑上来哭道,姑娘,你上哪去了急死奴婢了。”

楚乔摇了摇头,嘴唇都几乎僵硬的不会动了。

让我睡一觉。”

醒来的时候嗓子很疼,以她的经验,她立刻知道自己又生病了。燕询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样子,正在跟绿柳那些丫鬟们发火,很有气势的怒道一个个都是死人吗”

丫鬟们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吓得脸都白了,抽泣着,却不敢哭出声来。

楚乔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一时没叫出,只是发出沙哑的声音,燕询听了连忙回过头来,见她醒了顿时上前握住她的手,皱着眉说道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饿了吗”

楚乔尝试了几次,终于能发出声音,却沙哑难听的很“不关她们的事

燕询转过头冷冷的看了丫鬟们一眼,沉声道,还不滚出去”

丫鬈们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阿楚,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能放心的走”

燕询无奈的叹了口气,面色有些苍白,他也是有伤在身的,之前受赵嵩那一刀,伤到了元气,操劳过度就会杞,只是他脾气硬,却总是强忍着。如今他刚刚经历大战,经历了急行军,这段日子又这样操劳,眼看着还要去前线指挥作战,若不是一股气在那里撑着,身体恐怕早就吃不消了。

楚乔有些心疼,伸出手来,轻抚着他消瘦的轮廓,哑着声音说道你瘦了好多啊。”

燕询温和一笑“我不要紧。”他端起一碗温在小火上的汤药,哄孩子一般的说道“阿楚,把药喝了,病好了之后我带你去火雷碾上猎野马。

楚乔皱了皱眉“药很苦啊。”

听话。”

楚乔无奈的张开嘴,燕询一勺一勺的喂来,苦的不得了,还不如仰头一。喝下去。窗外的风雪又大了,燕北的天气真像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稍不留神,就是狂风暴雪。

喝完了药,楚乔吃了两颗蜜饯,抬头问“你准备的如何了就要走了吗

燕询点头道恩,差不多了,乌先生和仲羽已经到了。”

楚乔注意到他已经不叫羽姑娘而叫仲羽了,却也没说话,只是继续问该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放心吧,你好好养病,不要担心我。”

楚乔仍日不放心的叮嘱千万要小心,不要受伤。,

燕询无奈的笑起来“阿楚,好啰嗦啊。”

对了,昨晚是那个赫连家的小姐吧,吵的好厉害。”

少女貌似无意的说,还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昨晚被吵醒很生气的样子。燕询仍旧是温和的样子,面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轻轻的为楚乔拉了拉被角,平静的说道她是有病的人,别为这样的人动气,我已经派人将她送出去了,以后你也不会再见到她。”

楚乔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希望,却故意问道你找到治这病的大夫了吗”

也不一定能治好,不过试试总是好的。”

燕询站起身来,将温着的奶茶放在楚乔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说道”我今晚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好好睡一觉。”

楚乔点了点头,嘴角轻扯,微笑着说,你也早点休息。”

恩。”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烛火噼啪的燃着,到处都是温暖而干燥的空气,楚乔躺在那里,心口有些冷,外面响起脚步声,向着她的房间而来,她眼睛有些模糊,鼻子也堵的难受,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楚乔拉高被子,一点一点的盖住嘴,盖住鼻子,盖住眼睛,将整个头都埋了起来。

姑娘”绿柳走过来,奇怪的叫,你怎么蒙着头睡觉屋子里有炭火,你这样容易憋坏的。”

见楚乔没有反应,绿柳伸出手来就想将被子扯下来,却发现里面有一股很大的力气在死死的拽着,小丫鬟顿时愣了,小心翼翼的问“姑娘你怎么了”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丫鬈们一个个的退出去,夜渐渐深了,今夜没有月亮,只有恍惚的烛火,在静静的照着这个偌大的屋子,火光柔柔的投在被子上,晃出浅浅的一条光线一

燕北战歌第143章心悦君兮

高大空寂的清元殿坐落在十里荷塘之间,以极品楠木筑成临风的水阁,四面湖水青青,天水澄碧,湘妃竹帘半开半卷,雅洁若兰,这个季节已经没有荷花了,但是宫中巧手的宫女却以白碧二色的彩绢制荷叶绢花,让它们飘在水上,远远望去,凡过叶摇,倾倾荷咋呈碧,好似真的一样,怀宋皇宫景致秀丽,堪比卞唐金吾。钦元殿日前正在整修重建,纳兰红叶就将朝堂搬到了清元殿上,下了早朝之后,她撩开帘子缓步走出来,但见纳兰红煜靠着金光璀璨的龙椅仰面坐着,下巴上拖着长长的一道口水痕迹,鼾声微微,显然已经睡去很久。

想起朝臣们离去时的目光,长公主的眉心不由得轻轻蹙起,小太监见了连忙小心的推了推纳兰红煜的肩膀,小心的叫道皇上。皇上。”

年少的皇帝模模糊糊的醒来,皱着眉正要发火,忽见长姐站在身前,顿时害怕了起来,扭捏的站起身,揉了揉眼睛,小声的说“皇姐。”

大殿上的人已经都下去了,唯有纳兰红叶姐弟还有一个近身的小太监,纳兰轻轻皱着眉,语调很平和,但却有着一股莫名的张力,她缓缓道“皇姐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可以在朝堂上睡觉”,

皇帝低着头,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小孩子,喃喃道“说”,说过。

那为什么还杞”

年轻的皇帝低着头承认错误皇姐,我错了。”

纳兰眉梢一扬皇姐没告诉过你怎样称呼自己吗”

恩”纳兰红煜一愣,似乎理解不了长公主话里的意思,小太监连忙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皇帝顿时点头,说道“皇姐,我、哦不,是朕错了,朕知道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回去抄十遍道德记,不抄完不许吃饭。”

啊”皇帝的脸顿时垮下来,纳兰看也不看,转身就走出去,大殿里空荡荡的,外面阳光很好,风从四面吹过来,拂在湘妃竹帘上,扫过帘下金色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响。纳兰深蓝色的朝服迤逦抚过厚重的地板,上面绣着百鸟的圄案,金线光闪,针脚细密,无处不在彰显着皇室的尊贵和威严。

公主”云姑姑等在外面,见她出来连忙小跑上来为她披了一件软披风,如今已十一月,就算怀宋气候温和,早晚起来风也已经凉了。

公主,回宫吗”

纳兰摇了摇头,今日长陵王和晋江王几人语焉不详,躲躲闪闪,对于东海寇患一事几多遮掩,不得不防,她沉声说道,招玄墨进宫来,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是。”云姑姑连忙答应,又问道公主,是在清元殿见玄王爷吗这个,皇上还在

云姑姑欲言又止,纳兰顺着她的话,转身回望。只见偌大的宫殿里,一片静寂萧索,漆黑的木质地板铺就其间,越发衬出殿宇的森严和冷漠,年轻的皇帝孤零零的坐在台阶上,耷拉着脑袋,皇冠上明闪闪的珠子垂在两侧,光闪刎透,阳光穿透珠帘照在上面,有着刺目的光辉,顺着那道道光芒,甚至能看到在半空中飞扬的灰尘,明黄色的龙袍越发映衬出他神色上的凄然,像是一个没人理睬的孩子。

可是,他的难过和伤心,终究只会是因为要抄十遍道德记吧,不会因为丘北的水患,不会因为东海的寇贼,不会因为提刑司的披状,更不会因为朝堂上的纷争。只要抄好了文章,他就会放下心来,好好吃饭睡觉斗蛐蛐了,无忧无虑,开心度日,哪怕他身上肩负的是一国之重任。

纳兰说不出心境是喜是悲,好似一场茫茫的大雪飘荡于心间,她茕茕而立,眼望万顷碧波,绢花如雾,飘荡清美,风卷着满池清波,极远处是怡乐殿的管乐丝竹之声,歌舞升平的装辕之下,是浓浓的繁华锦绣覆盖着的点点苍白。

去青植宫吧。”

傍晚时分,玄墨离开了皇宫,云姑姑带着宫女们端上来早就准备好了的饭菜,纳兰胃口不好,只是淡淡的吃了几忽听门外有脚步声急促传来,来人似乎在跑,一边气喘着一边大叫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好啦”

出了何事”纳兰眉梢一挑,云姑姑就急忙出门询问,然而那名太监却还没待云姑姑询问,就径直跑了进来,满脸泪痕,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声哭道

公主殿下,不好了皇上刚刚爬上怡乐殿房顶玩耍,不小心掉下来了”

斜阳的余晖将宫廷染上了一层血色,皇宫之内禁卫森严,到处都是巡逻和卡哨,宫门全被封闭,一律不许人往来进出,朝中重臣已到了大半,青色的朝服黑压压的跪了满地,那些低垂的头颅在她进来的时候陆续抬起,目光各异,和殿外请冷的夕阳糅杂在一处,敬畏、惧怕、猜忌、不屑、愤怒、隐忍,一切一切,都在那匆匆一瞥中泄露而出,然后归于平静,再一次垂下头去。

纳兰穿着一袭深紫色金银云纹缎衫,大朵大朵繁复的蔷薇绣出她精致高雅的立领,越发显得她脖颈修长雪白,脸容端庄无比。她一步一步的走在陌姬殿上,周围都是森冷肃杀的空气。晋江王站在臣子的最前端,见了她急忙上前两步,却被一个深蓝蟒袍的年轻男子椎了一把,险些倒下去。

玄墨眼神焦虑,几步上前,全不顾身后晋江王愤怒的眼神,几步抢上来,却欲言又止。

皇上怎么样”

纳兰沉声说道,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崩溃的疲弱和波动,四面八方探究而来的目光顿时流露着一丝失望,玄墨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太医说已然回天乏术,公主,您进去看看吧。”

霎时间,悬了一路的心骤然下落,可惜却不是落在了远处,每一双眼睛都看向她,带着锋利的刺,纳兰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父亲去世的那个晚上,仍旧是陌姬大殿,仍日是这样的朝服眼光,仍日是这样的斜雨脉脉,四下里冰冷一片,呼吸犹艰,却还是缓缓的吸着气,然后咽下去,咽下去,将所有的情绪,一一吞没在已然疼痛欲死的理智之中。她缓缓抬步,越过人群,两侧的宫女撩开帘子,她一个人走进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寝殿。

金灿灿的光刺痛了她的眼晴,她紧抿着唇角,穿过重重雅幔,殿里那般热,热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她的弟弟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脸孔白惨惨的,眼睛却明亮的惊人,他平躺在那,眼窝深陷,两颊乌青,唇皮干裂,头上是殷红的血。

眼眶突然那般热,可是却生生的止住了,四面八方都是叵测的目光,她的手有着轻微的颤抖,想要伸出手去,却不知道该触碰哪里,只得轻声的唤煜儿”

皇帝听到声音,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竟是畏缩和害怕的,声音那般哑,却还在试图解释皇姐,我、我还没写完””,

眼睛一热,险些落下泪来,纳兰坐在床榻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轻声说不用写了,以后皇姐再也不罚你了。”

真的吗”年轻的皇帝眼神陡然焕发出浓烈的光彩,他开心的追问,像是一个健康无病的人一样真的吗皇姐”

比惚间想起多年前父亲去世的那一刻,纳兰心底是大片大片冰冷的凉,她抿紧唇角点头恩,皇姐说话算数。”

那太好了”

皇帝又平躺回去,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床顶的雅幔,层层屡屡,绣着金色的蟠龙,龙爪狰狞的,像是欲杀人而啃的怪兽。

那太好了,那我就可以”可以”,

他终究没说出可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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