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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涕泪如雨。

总算到了正厅,紫檀木雕花玲珑屏风之前,设了香几,软椅,茶具,香炉,团扇等物,二十多名小丫鬈们跪在座位后面,头都不敢抬,众人刚一坐下,丫鬟们就忙碌开了,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如今已是冬天,可是室内仍日温暖如春,杜姨娘似乎畏热,竟还有丫鬟在她的身后为她静静打肩。

诸葛玥和诸葛桓等人坐在一旁,杜姨娘却拉着楚乔的手一起坐了主位,泪眼婆娑的看来看去,握着楚乔的手,见她这般消瘦,鼻子一抽,那眼泪就扑朔朔的又落下来,口中喃喃道“身子骨这么瘦弱,可怎么好啊”

诸葛桓掩着嘴,贼眉鼠眼的对着诸葛玥贼笑。诸葛玥却仿若老僧入定,静静喝茶,好像这里面没他什么事一样。

楚乔想起诸葛玥给她的东西,连忙抽出手来站起身,说道“初次见面,也不知该备什么礼物,小小心意,请老夫人笑纳。”

杜姨娘微微一愣,随即开心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垂泪接过,喃喃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享受到媳妇的孝敬,就算是现在死了我也安心了,黄泉路上,我也有脸去见我那苦命的姐姐了。”

两名年长的侍女走上前来,叉是抹眼泪又是倒茶端水的好一通安慰,杜姨娘才稍稍止住泪。打开绵盒,只见是一对白玉镯子,诸葛玥选的东西,自然是精品中的精品,老人家看着开心,险些又要感动的哭出来。

“四嫂这次来,可要在我们庄上多住些日子。”

诸葛桓笑呵呵的说道“暖水虽然不大,但是也是风景秀丽,等四哥四嫂休息几天,我陪你们出去玩去。”

想必是怕楚乔爆血管而死,诸葛玥终于大发慈悲的轻咳一声,解释道“姨娘,我和星儿还没成亲呢。”

谁知杜姨娘却不枸小节的一挥手“成亲不过是个仪式,先祖曾言,夫妻之道,贵在相知。你们二人之事天下皆知虽然几经波折,但我却看得清楚,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能得了她,就是天大的造化,可要好好对待人家。至于成亲,什么时候办都行,只要你心里当她是你的妻子,那她就是你的妻子了。”

楚乔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不由得转过头去看杜姨娘,心下暗暗道到底咱俩谁才是穿越来的

诸葛玥却含笑的听着,闻言点头诚恳的说道“姨娘所言极是,孩儿听从姨娘教诲。”

“孩子”,杜姨娘对诸葛玥一撂手,转过头来对楚乔说“你们同房了吧,什么时候生个孙子给姨娘抱抱”,

“”

楚乔尴尬的双眼发直。

诸葛玥终于轻笑一声,说道“好了姨娘,我们走了几天的路,先让她歇歇吧,来日方长,你有什么话以后再问。”

“哎呀瞧我都高兴的糊涂了。”

杜姨娘连忙站起身来,激动的满屋乱走,吩咐丫鬟们准备热水吃食,收拾上房。因为之前不知道楚乔也会来,这会全都要从头整理,好在是这样的大户人家,人手也多,虽然杜姨娘指挥的乱七八糟,但是下人们倒还算是干练麻利,不一会就将一间更大的房间收拾好了。

楚乔却一进房就傻了眼,因为这明显不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卧房,只见房间宽阔,收拾收拾都可以当练武场了,一切应有尽有,当中的一张大床更是大的惊人,床柱上雕刻着龙凤双栖、观音送子等吉样图纹,一看就知道是夫妻新婚的双人卧室。

楚乔不禁回过头去,只见丫鬟们都已退下了,房门半敞着,诸葛玥双手抱着肩,斜斜的侍在门框上,静静的望着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楚乔皱着眉走过去,沉声说道“你是故意的。”

诸葛玥不置可否,嘴角含着一丝笑,很是挑衅的望着她。

“我还没说”

“你还没说什么”诸葛玥侧着脸抬起头来,眼梢轻挑,眼底流动着慑人的光芒,静静的打量着她,突然嘴角一弯,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说道“放心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说罢,径直走进房里,很懒散的躺在一团锦绣的床榻上,闭着眼睛,单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指着右侧的浴房,淡淡说道“水烧好了,去洗澡吧。”

一团火气顿时以二百六十迈的速度嗖的一声窜上了楚乔的大脑,她随手捧起一个花盆就向诸葛明砸去,怒声说道,你说什么”

诸葛玥不愧是卧龙先生的高徒,一个纵身跃起,就将花盆接住,皱眉道“你又怎么了,我是说让你赶快梳洗梳洗换身衣服,姨娘他们还在等我们吃饭。”

楚乔的脸腾的一红,不等诸葛玥再说什么,一头就冲进浴房,将房门死死的关上。

诸葛玥站在原地,看着楚乔仓皇逃去的背影,恍然明白她刚才误会了什么,不由得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

楚乔靠在浴房的门扉上,隐约还能感受的到胸腔震动的声响,窘迫的脸颊发红,浴房里白雾迷豪,她恍然间又想起当初在坞彭城里和诸葛玥在浴房对打的那一次,那时的他还是帝国最为年轻富庶的贵公子,而自己,却是理想坚定信念如铁的通缉犯,命运转折,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她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脱衣服之前,回头将浴房由内锁上,这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

还真是信不过他啊

诸葛玥躺在床上,这几日来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白日里赶路,晚上还要处理各地雪花般飞至的公文。他的时间绝不宽裕,可是他还是任性的决定往暖水这走一趟。他在心里跟自己说是因为多年不曾和姨娘过年了,此次回来也该尽尽孝道,可是私底下又转着什么心思,恐怕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等了很久也不见楚乔出来,房间香气袭人,床榻温暖柔软,诸葛玥躺在上面,竟然闭上眼睛渐渐的熟睡过去,眉心笼着一丝淡淡的疲惫,好似很久都不曾安眠一般。

冥冥中,他似乎看到无数的光影在身边流转,冷水刺骨,他好似全身都被冻结了。

一只死青的手抓着他,拼命的带着他往前游,猩红的血涌出来,在冰水中晕散开来。

月九的眼眶通红,拉着他奋力的划水,阳光透过冰层洒进来,是昏暗幽幽的光,他隐约听到了上面传来的声响,那般大,透过水流震荡着他的耳鼓,排山倒海,并常清晰

“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知道,他们以为他死了,那是燕北的战士在对着燕询叩拜。

那声音如同潮水一般越来越高,除了那个声音,他什么也听不到了,他一败涂地的输给了别人,从小到大,他从未输的这样凄惨,现在,他恐怕就要将命也搭在这了。

声音渐渐远了,他的身体早已失去了温度,血好像要流尽了,四肢没有一丝力气。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猛的传至耳中。他抬头看去,却是月九在奋力的往上撞,用他的头,一下一下的,撞击着上面的冰层。

“砰砰砰”

声音如月雷,一下一下的敲在他的心口,鲜血顺着年轻侍卫的脸颊流了下来,可是很快就融散在水中了。

月九的脸比雪还自,嘴唇没有一点颜色,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他用力的出水,手脚都僵硬了,可是却还在不停的重复那个动作,那般有力,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砰砰”

“砰”

那一刻,好似层层乌云上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一道亮丽的阳光刺入了他的心底,他猛然间苏醒了,那是他的部下,从四岁起就进了他的家门,一直以来,他们为他赴死都是理所应当的,他也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是那一刻,他却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个女孩子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女子容颜清丽,冷冷的望着他,一字一顿的沉声说没有人天生就是奴隶的。”

没有人天生就是奴隶的

砰,的一声,一棒鲜血突然飞溅,即便是在水中,他仍日可以感受的到那股滚烫的血腥味。

他的身体骤然间又充满了力气,顿时游上去,推开满头鲜血的月九,手握着楚乔的匕首,一下一下用力的刻着。

我不能死

他在低声的对自己说。

“我不能死,我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完成。”

肺好像要炸了,身体已然冻倡了,伤口狰狞的翻卷着血肉,他却仍旧机械的在为生存而奋斗着。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砰

冰层整块碎裂,巨大的浮力顿时将他整个人拖上去,阳光刺眼,渍新的空气迎面扑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恨不得将肺都掏出来。

“月九”,

他大声的喊“我们有救了”

他左右观望,不见月九的身影,一头又潜入水中,越来越深,终于在湖底找到了月九的尸体。

年轻的剑客周身是伤,一张脸铁青一片,眼睛瞪得很大,头发散乱,上面全是血污。他费力的将月九拖上去,然后用力的压着侍卫的胸口,为他搓脸槎手,大声喊道“醒醒我命令你醒过来”

诸葛玥的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这般放肆的哭过,可是那一天,他却为一个家奴哭了,在苍茫的旷野上,他哭的像是一只狼。

三天之后,他终于遇见了大难不死的月七。

忠心耿耿的侍卫带着潜伏在燕北的残余月卫已经在赤水附近找了他三天,因为下湖寻找而被冻死的侍卫已经多达二十多人了。

然后,他们将垂死的他送上了卧龙山,半年过后,他终于大好,却等来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前程。

那一天早上,他面对着月七等人递回来的情报枯坐了许久,从太阳初升到太阳落下,老师走进来,看着他面前悬挂着的那张西蒙地图,淡淡的问你要往哪去”

很多年不曾这样了,他抬起头来,茫然的说“老师,我无路可走了。”

须发花白的老人慈祥一笑,然后伸出修长的手一掌击碎了地图上的西蒙大陆,静静说道“既然无路,就自己开辟一条路吧。”

他疑感的望去,大夏、燕北、卞唐、怀宋,全都在老师的这一掌下被震的粉碎,地图成了一张空空的大洞,只剩下塞外的犬戎,东南的海域,还有西方的一片苍茫。

“孩子,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怎知这张地图只能画这么大呢”

第二天一早,他又接到一个消息,蒙枫终于在上个月受到了大理院的审理,如今罪名敲定,已被发配音海流放,现在恐怕已经到了翠微关了。

岁月的光影在前路化作一片奢靡,那些黑暗冰冷的日子,他手中的弯刀不停的挥出,发出强悍而凌厉的弧光,朝着命运的咽喉,一次一次顽强的奋争着,温热的血覆盖住他的眼睛,他却从那浓稠的鲜血中看到了生命的真谛

楚乔站在旁边很久了,他似乎陷入了一个噩梦,眉心紧锁着,像是两把锋利的剑,如果不仔细察觉,很难发现他请秀的身体竟然在层层锦绣之中微微颤抖着。

楚乔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缓缓的握住了他修长的手,那只手那样凉,好似多年前的冰湖之中一样,他握着她的手,指尖滑过她的手心,留下刺骨的森冷。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月光皎洁,房间里一片清冷的白。她一直这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心里平静的像是微风吹过的草原,很多往事烟云般的从脑海中戎过,一切都离她远去了,越来越远,十年生死两茫茫,他们兜兜转转,终究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原点。诸葛玥这一觉睡的很长,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过了。醒来的时候,楚乔正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不动,不说话,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有温柔的光晕,很美。

他的嗓子有些紧,轻声的问“怎么不点灯”

楚乔微微一笑,笑容如莲花般素雅,静静的说“我看得见。”

他坐起身来,轻轻的活动了一下左臂,日伤处有细微的疼痛,却并不明显。

楚乔为他拿来长袍,诸葛玥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面色微微带了几丝郑重,沉声说“你不必做这些。”

楚乔微微一愣,也许真的是习惯了,和燕询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直是她在做这些,也并没有觉得怎样低下。但是也许他是不一样的吧,毕竟她曾经就是他的奴隶,所做的,也就是这些,她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诸葛玥打断道

“不管你有什么原因,都不必你做这些。”

楚乔的手心有些发热,抿了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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