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唠唠絮絮地交代了一番,白秋实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犹豫了半天,又说我弟弟好多年没回来了。他事情忙,我要不去城里,就见不著。我也想他啦。

所以我是一定得进城的。

我走了,你,你会不会舍不得我啊

乔四硬邦邦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这地方不挺好的吗

白秋实遭了打击,很是泄气,但还是说城里也挺好的,我好几年前去过一趟,可漂亮了。听说打工什么的,比这里要容易找哩。好吃好玩的,都比咱这里多呢。要,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得到这最後一句邀请,乔四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男人忙说我弟弟在那好多年,咱们要是去了,吃住什么的,他能照应的。等安定下来,就可以找活干

乔四哼了一声你这么大的人了,出个门还舍不得我呢。

而後又说上来躺著吧。城里还有什么好的,你都一样一样说给我听,我再想想。

白秋实应了一声,十分之高兴地爬上床,躺进被窝里,把头跟乔四靠在一起,开始讲他脑子里的城里生活。

听著男人认真地讲些可笑的想象,乔四翻白眼之余简直有点为自己而悲哀了。时代果然是变了,从来都是别人跟著他,还没有过他跟著别人的。

这样一份简单质朴的感情并不算什么,而他竟然就会这么的舍不得。

两人只用一天时间便收拾好了东西,白秋实没什么细软可带,乔四又禁止了他要把脸盆碗筷都往身上背的行径,行李除了日常衣物,便是大袋小袋的土产。

到市区,其实也就几个小时的车程,但风景就大不一样。从吊在屋檐下的咸鱼,变成了满街霓虹广告,白秋实扒著车窗看十字路口的电视墙看得目瞪口呆,一路应接不暇。

比起晕头转向的白秋实,乔四倒是熟门熟路。到了这种地方,对他而言是如鱼得水,打了车子就直奔酒店而去。

以他们俩的打扮进出高级酒店,难免令人投以怀疑眼神。但乔四态度内行,行事老练,利落地定下半个月的房间,现金支付。前台也就当他们是千奇百怪的赌客中的一种,对白秋实肩上手上那散发著鱼腥味的大包小包不以为意了。

先在这歇一歇,吃个饭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你弟弟那里。

白秋实答应了。他一辈子没来过这种地方,觉得无比新奇,对著浴室抽屉里免费的牙线棒都赞不绝口。但想到要去跟弟弟一起住,却又比这能看见海港夜景的酒店更令他兴奋。

第二天两人找到了白秋实弟弟所在的公寓。乔四对于自己居然愿意陪同,也是十分的想不通,但要把白秋实一个人放上街,他又觉得不放心。

女主人对于白秋实汗流浃背扛上门的礼物,反应是皱一皱修得纤细的眉毛,倒退一步。这是什么味道

白秋实还热情地这咸鱼是顶好的,用来做茄子煲,特别香。城里买不到。

白秋实的弟弟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架个眼镜,读书人的模样,安排道哥,你把东西拿那边去,那个房间给你住。

妻子在一边忙说那将来是要当宝宝房的。

以後的事以後再说。

那你是打算

乔四在这家庭式的罗嗦争执中告辞了,只塞给白秋实一叠钱。不管怎么说人家那是家务事,他不过是全然的外人。

送走白秋实,乔四一时寂寞到十分。

虽然兜里不缺钱用,足以去找乐子。可想著身边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以往围著他的人一个也不剩,他简直就是天煞孤星一般的命,顿时连花钱的兴致都没了。

然而他的寂寞还没延续到两天,白秋实就背著包包回来了。

乔四对于这么迅速的回归表现出惊讶怎么,那边没酒店住得舒服

白秋实挠挠头不是啦。人家新婚我在那不方便

一家人能有什么不方便

那个,我弟媳是个有学问的,爱干净,屋里东西怎么摆都有规矩,吃饭也有讲究。我不太懂,老弄得她不高兴。我弟也挺为难的。人家刚结婚,被我弄得不顺心,也不好

乔四不悦道你管她那么多呢,你刚到这里,要他们照顾著点那是应该的。没有你,你弟弟怎么能读完书你都没钱过日子了,还给他寄生活费,他倒有钱结婚。他敢说没亏欠你

白秋实倒是摇了头反驳那也不能这么说啦。供他读书,是我自己愿意。没什么欠不欠的。

乔四瞪著他他不欠你,就不用回报你,那你不是白在他身上费力气了

白秋实想了想对人好,不是指望人家报答什么啊。看见他有出息,找了好工作,也成家了,我心里就高兴。不能靠他过上好日子,也没什么的。

乔四鄙视地哼了一声。他一直以来总是纠结的,算计的,谨慎而紧绷的。白秋实这样放松豁达的人生观,

找了好工作,

他并不以为然。只是不知不觉间,自己心底似乎也没有以往阴郁得那么厉害。

他不觉得白秋实那种活法是对的,但那样又的确比较轻松愉快。以至于他也不由会想,以往的自己,是不是把许多事情都看错了。

白秋实和弟弟团聚且安居乐业的梦想破灭,终究不免伤心,闷坐了一会儿,便说要不,我们回乡下去吧。这里东西好贵的

乔四怒目而视你想折腾死我啊

乡下资源贫瘠他尚且活得滋润,城中心的豪华赌场一家接著一家,他更不愁吃穿。乔四重操旧业,维持他们的日常用度那是绰绰有余。

在市中心租好公寓,闲来无事,他也开始教白秋实一些东西。白秋实只是老实,没见过世面,并非蠢笨,有时候还有那么点小人物的大智慧,最重要的是人品可靠,要教成一个帮得上忙的小跟班倒也不很难。

因为吃喝玩乐的生活实在太闲了,乔四就开始给白秋实改头换面,照著他的审美换了发型,买了衣服鞋子,逼著要抬头挺胸地走路,不许驼背,甚至于给报名了夜校。

乔四对于自己漂亮与否是无所谓的,但喜欢看别人漂亮。白秋实任他摆布,他也有种玩布娃娃的愉快。而白秋实收拾好之後居然也清秀可口,赏心悦目,这令他愈发心满意足。

带著白秋实出门,就跟把自家宠物孩子打扮好了牵去秀一秀的感觉是一样的,人家多看几眼,他心里还颇自豪。

白秋实也会感激得两眼汪汪地问他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啊

乔四的回答毫不动听我指望你给我养老。

他只不过是把空出来的那份时间和感情用到这男人身上而已。

他自己到了现在这地步,已然没什么可经营的。而白秋实会成天憧憬著有了落脚的地方以後时常去看望弟弟,合家团圆,幻想著打工赚到钱以後娶个老婆,恩爱著过日子生孩子。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不可能有的,他也不会有子息。他的人生变得空旷而且模糊,虽然享受当前,但却并没有未来。

因而白秋实就是他未来的寄托。他想著给这男人找一个好的归宿,安排出美满和乐的生活。等以後白秋实生出小孩来,他又能有新一轮的忙碌。

这样无穷无尽的繁忙下去,有著没完没了的操心和喜悦,似乎便不会那么空虚。人生也终于能有所延续。

不过他家这宠物倒不是惯于不劳而获的米虫,很快便精神抖擞地打算自己去讨生活了。

城的大型新赌场筹备开张,海量招收荷官和服务生,白秋实凭著勤恳的个性和顺眼的外貌,以及乔四偷偷塞给面试官的红包,倒也被顺利录用了。

有了稳定工作的白秋实成天都很高兴,连带乔四心情也不错。

他现在不堵大小了,那个没什么意思,进账也有限,

倒也被顺利录用了。有了稳定工作的白秋实成天都很高兴,

不然就要被怀疑是抽老千,太无趣。他开始赌石。

所谓赌石,就是看著毛料注翡翠原石的外皮,猜里头玉石的优劣。出了价买下,一刀切开,里头若绿莹莹的,那自然是平地暴富;要是一片雪白,那就一文不值,血本无归。

赌石考验胆识,眼力,够刺激,钱财来去那是飞快──乔四第一块买下的小石用了两万块,解开来满眼绿色,转手就是三十万。他琢磨著要把白秋实未来孩子的教育基金都给先赚回来,再安稳地退休养老。

白秋实如今在赌场酒店上班,勤恳地当一名客房服务生,值夜班的时候不回来,乔四也就出去享受下夜生活,赌两把,不然一个人在屋里呆著怪闷的。

这天晨色微亮,他懒洋洋地从赌场回来,估算著时间差不多,过一会儿他家宠物也该带著热腾腾的早点回家了。

然而一出电梯,就看见白秋实很无助地坐在家门口,惊魂甫定又不知所措。

怎么这么早回来

一见了他,男人就跟狗见了主人一样,一瘸一拐的上去,慌张而可怜的。

乔四立刻在心里倒抽一口气出什么事了

你的钥匙呢乔四见他日常随身携带的包并不在身上,便边开门边问,路上被人抢了

白秋实摇摇头,脸上青白,眼圈却是红的,乔四看他嘴唇颤抖,却像是难以启齿,一时心里竟也微微的有些慌。

怎么了

想起他走路的姿势,乔四突然灵光一闪,但又难以置信,不由问道你难道是被人

男人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乔四立刻也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勉强沈住气,让他把裤子松了,趴到沙发上。

布料有部分已经粘在血肉上,好容易才一点点剥下来。对著那惨状,乔四瞬间直气得发晕,牙都痒了,森然道是谁干的

白秋实从没想过世上竟然能有这种事,突然碰上,已然吓得胆寒了,又惊又痛,缓了半天才小声说一个房间的客人

乔四行至门前,确认了门号,才动手敲门。他等著里面的人来应门的一刹那,就要给对方一个歹毒狠辣的耳光,而後一掌劈晕,拖到浴室里再慢慢修理。他兜里带了一点小工具,可以轻轻松松把一个大活人变成一个血葫芦。

门开了。房客出现在门口。

纵然过道的灯光不十分明亮,乔四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乔四并没有出手,这一刻他脑子里有个什么东西像是突然爆裂开,堤坝崩塌一般,牢牢封在其中的东西犹如海水汹涌喷发而出,将他大脑冲得一片摇晃的空白。

站在门口的男人还是旧时的面容,只有眼下多了一道疤,看起来倒像一抹泪痕,但脸上自然是并无哀伤,甚至并没有什么表情。

什么人

乔四瞧著他,他也直直回望著,等著回答似的。他眉眼还是依旧,但乔四所熟悉的那种温柔生动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片空白的安静。

他问的不是什么事,而是什么人。

乔四紧紧盯住他,他迎著视线,两人目光相对,那漂亮的眼睛里是种陌生的冷淡你找哪位

半晌得不到回应,男人皱皱眉道麻烦以后请看清门号再敲门。而后回身进了房,将门关上。

乔四在门的开合之间,只屏住呼吸立于原地,居然没能出声叫住他。

他和他之间有许多要说的,然而那许多混绞在一起汹涌著,到了喉头,争先恐後的,反倒尽数堵住,连一句也出不来。

乔四在口不能言的憋闷里,只觉胸腔痛到非常,不由用手压著,渐渐弯了腰。

到这把年纪,他早已经习惯了现实,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好的姿态来面对和接受一切。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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