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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趟厕所。”她要去平静一下才能笑着面对妈妈。

时光抱了一堆东西,想找个椅子放下来,目光搜寻中,看到袁珏生开了门,探头探脑看了四周,又缩了回去。

他心中起疑,把东西放下,悄悄走到蓝田病房外面,开了一丝门缝。袁珏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说怎么办啊”

蓝田生气地说“我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卖女儿吗反正她又不是我亲生的,你去把她卖了吧,卖了吧”

“别说气话啊,都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你现在知道火烧眉毛,当时为什么去赌赌你就给我赌赢了啊,回回输,输了还挪用公款,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短命的”

“好了,你就别说我了,先想想办法吧。我去坐牢没关系,现在有了孩子,没就不能让他生出来就没爸爸啊。”

蓝田叹了口气,良久说“只有卖房子了。”

时光轻轻把门掩上,抱了东西走到刚才和常晓春分开的地方。常晓春正从走廊那头走来,看到时光站在原地,快步跑过去说“你就一直站在这里等我啊。”

时光展露出极少有的笑容。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时光但笑不语。常晓春可高兴不起来,虽然她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面说服了自己很久,但她还是无法展现出喜悦之情。

长长的走廊,他们沉默地走着,走到病房门口,常晓春去拧门把手,时光忽然说“常晓春,我爱你。”

第一次听到时光说这三个字,她惊讶地看着他。蓝田听到开门声一遍遍地唤她,她来不及对时光说什么就被袁珏生拉了进去。

第二天常晓春去医院看蓝田的时候,一辆救护车住院部门口停下来,护工们围上去搬下一张护理床,床上的病人吊着点滴,昏迷不醒。

一男一女跟着从车上跳下,他们走得匆忙,常晓春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很像高飞和艾冉。 她追上去,跟在她们后面走到楼梯口,试了叫了一声“高飞,艾冉。”

转过头的正是他们。

来不及寒暄,高飞说了一句“我舅病危,我要跟着。”便急匆匆上楼。

艾冉跟在高飞后面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向楼下的常晓春

常晓春以为她要告诉她什么,问“他舅舅病危,我没有听错吧”

艾冉张了张嘴唇,又合上,最终什么都没有说,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红色的裙子在楼梯转角一闪而过。

后来常晓春从护士口串打听到,高飞的舅舅得了胰腺癌,发现的很早,转到上海的医院治了半年,没见好。说是没救了,让回来。

高飞家里不愿意放弃,但上海看病太贵,他们付不起那么多医疗费,只好转回来,基本就是等死了。

常晓春找到高飞,想安慰他。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高飞的舅舅对高飞是很好的,他要是死了,对高飞一定犹如晴天霹雳。

病房外面,高飞枯坐着,一看到常晓春,便低下头,摇着手说“别来安慰我,别。” 认识这么多年,常晓春第一次看见高飞哭。

常晓春没有安慰他,只是在他哭的时候静静陪着他。张佳来收到消息,也赶到医院。

常晓春起身,张佳来坐下,高飞拿面巾纸擦着红红的眼角说“干吗,换班啊。”

他能开玩笑,她们的心便踏实了点儿。

可能是从高飞那里感染的悲伤,常晓春陷入了不可名状的持续的低落之中。蓝田骂她整天哭丧着一张脸,让她想死赶紧去,于是她让时光来接她回家。

时光为蓝田支付了几天来的所有花销,蓝田收起了敌对的态度,对他不那么刻薄了,对他和常晓春的关系至多只是讽刺两句。

时光来接常晓春的时候,她正环抱着手臂坐在一楼大厅的落地窗前皱着眉头发呆。

他摸摸她的头发说“怎么了,一脸痛经的样子。”

“你才一脸便秘的表情呢。”她打他一下,心情好了不少。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比较多,为了安慰她,时光比以前话多了点儿,不再那么“目中无人”。

他们从医院走出来,无数人从外面走进来。开车的,骑电瓶车的,骑自行车的,徒步背着两袋玉米的。

疾病的降临不分年龄与贵贱。

常晓春对时光说“高飞舅舅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

“听说你妈妈厂里工作的人已经好几个得了癌症了。”

“他们厂生产像胶,工人经常接触重金属污水,很容易致癌。”

“没有什么补救措施吗污水不应该经过净化处理吗”

“污水当然应该先经过净化处理,”时光握住常晓春的手,停下脚步,他的声音很平静,“我妈为了节约资金,直接把没处理过的污水排进了护城河。现在环保局的人在调查她,这次的事情很严重,我妈已经离开国内,几年之内不会再回来。她把我留在这里以免被人看出她跑了,过一两个月我也会走。”

“等等。”时光透漏的消息太多了,常晓春一下子无法全盘理解。“这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我妈来找你那天晚上。”

“你妈早就知道了”

“再过过两个月,我会离开这里。”时光强调重点,“以后说不定会在国外什么地方定居。”

“那我呢”常晓春理解了他的重点。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我已经都计划好了,如果你想跟我走的话,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是要我跟你私奔吗”

“如果你愿。”时光补充一句,“这次是真的。”

人生好似处处有伏笔,小时候的恶作剧,长大了应验。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轻易许诺。

“你让我考虑一下。”常晓春说了这句话,脑子里便考虑起来。

她想到了一些疑惑,抓紧了时光的手问“真的很严重吗非走不可走了就不再回来”

“不走的话,只有死了。”

时光这样回答。

在各种突发事件的折腾下,常晓春心烦意乱疲惫不堪。

在蓝田出院之后,暂时不能去上班。她说家里欠了钱,让常晓春打工补贴点儿。每天打工,打再多工,她能做的也只有那些简单不需要学历的工作,赚钱能多到哪儿去

时光那头倒是也给她压力,帮助她鼓励她,一如既往。

他越是这样,常晓春越是内疚不安。一直说自己有多么爱他,他又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这个时候却下不定决心抛开一切和他离开。

烦心事太多了,她连端个盘子都走神,被老板数落。

晚上累死累活地回到家,发现自己房间亮着灯,常晓春心里陡然一惊,冲进房间到床边一看,屋子里被翻得底朝天。她的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藏在衣柜里的几千块私房钱没了。

她急得手都在发抖,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兴许不是妈妈干的,兴许只是个小偷。

不一会儿,蓝田回来了。常晓春正要询问钱的事,却见蓝田眼睛通红,袁珏生灰头土脸,一抬头看见常晓春,袁珏生立刻低下头四处躲闪着她的目光,拍了拍蓝田的手说“我先进房。”

常晓春顾不得袁珏生的异样,拉住蓝田问是不是她翻她的房间。

“是我翻的。”蓝田甩开常晓春的手,扭过头说“今天有人上门要债,我实在没办法,就到你房里找钱了。”

“你怎么知道我房里有钱”

“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那点儿弯弯绕绕。”

蓝田在客厅坐下说“之前没告诉你,你袁叔叔打牌被人下套。你是我女儿,你帮她还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常晓春倒吸了一口气,“姑姑给你的钱还剩多少”

“早就没了,全用来还债了。”蓝田耸了耸肩膀,咳嗽似的笑了一声,“不够啊。”

一瞬间的绝望掠过常晓春心头“那以后怎么办”

“照以前那么过呗。你打工付你的学费,别给我们增加负担就行。”

“可是我马上就上高三了啊。”

“那就不要读书了。浪费那个时间干什么”

“妈”常晓春从没用这么凄厉的声音喊过自己的妈妈,蓝田也被她吓了一跳。

“妈,我是你女儿啊,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为我考虑”常晓春说着,往事种种心酸在心底泛滥,流多少眼泪都倒不干净。

一向疯疯癫癫天不怕地不怕的妈妈,此刻忽然成了个懦弱无用的正常人,她低头无情地说“当你上辈子欠我的吧。”

常晓春已经冷掉的心被妈妈一句话敲碎。

日子一天天过去,蓝田和袁珏生越来越频繁地被催债,两人焦头烂额,经常吵架。

常晓春觉得生活又回去了,回到了爸爸刚刚离家的那段日子。她连走个路,都觉得地面在颤。要不是时光陪着她,安慰她,她怀疑自己又要去跳河了。

细雨阴沉的九月一日,常晓春进了高三的教室,一眼望去,时光安然坐在最后一排打瞌睡,她起伏的心安定下来。

常晓春从不想要什么轰轰烈烈,她只想在时光熟睡的时候,静静守在他身旁,望着他的睡脸,钩住他的小拇指。她只想要平静的幸福。

就在她捧着书望着他的时候,时光醒了,他睁开眼睛,朝她看到去,对她懒懒地温柔地笑。

常晓春也想对他笑一笑,但她笑不出来。

下了课,时光问她家的事怎么样了,常晓春说老样子,又问时光家的事,时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幸好有你陪着我。”

到了放学,时光把常晓春送到路口,没有提一句要出国的事情。

或许是出于逃避,常晓春也没有问,她害怕做出选择。

忙忙碌碌,很快到了十一假期。想到十一又要出去打工,她一点儿放假轻松的心情都没有。晚上回到家,推开门蓝田和袁珏生都在客厅里坐着,双双向她看去。

半个小时以后,常晓春从家里冲出来。

时光正在刷牙,门铃声急促响起他拿着毛巾边抹嘴边去开门。刚一转锁,门就被推开,常晓春一进门便紧紧抱住他。

“我妈想卖了房子。”常晓春哭着说“卖了房子,我就没有家了,以后爸爸回来去哪里找我们。”

她真正担心的是爸爸找不到她。不管过了多久,常晓春始终对爸爸存有希望,这也是她无法立刻答应时光和他一起离开的原因之一。

这些天的所有压力都因为卖房子的事发泄出来,常晓春噘得直打嗝儿,她用面巾纸捂着鼻子,对时光特别不好意思。

一般情况下,时光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冷静。他说“先在我这里睡一晚,明天我帮你想想办法。”

有了时光在身边,常晓春心里踏实了很多、她甚至在想,就和他一起走吧。像十三岁的时候那样,私奔,真正的私奔。

晚上半梦半醒,常晓春抱着枕头,睁眼看着天光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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