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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以我的立场来看,这女孩也称得上漂亮了。与韩妹子的清丽不一样,她的好看带点温婉,经得起柴米油盐的那种。我自残地想,要是没遇见我,暮雨找这么个媳妇陪他一辈子应该也还行。

妹子忙忙活活地给客人端茶倒水,三婶儿先是跟阿姨在那里扯了会儿闲篇儿,后来话题渐渐转向正事。姑娘多大了,家里干吗的,条件好不好,父母都是怎么样的人,这些话题都是很技巧的被带出来的,既说明问题又不会让人尴尬,看来胖三婶儿还是职业媒婆。只不过暮雨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那女孩,更别提搭话了,都是家长说得热闹。我知道他没着意那美女是因为只要我寻着机会看他,就会发现他也在看着我,于是堪比老醋的心里还是莫名的甜一下子。

妹子推推他哥,把个剥好的桔子塞到他手里,暮雨接过来自然而然地掰给我一半儿,我看见妹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拿了一个桔子放在暮雨手里,小声儿说,“去拿给田雪。”暮雨眨了眨眼睛,茫然。我提醒他,“就是那小姑娘” 那个叫田雪的女孩似乎注意到了我们这边儿的嘀嘀咕咕,小心地看过来。暮雨拿着桔子没动地儿,眼睛垂下来,表示不乐意。我差点就仰天长叹了,大哥你这模样不像抗拒,分明是赤裸裸的害羞啊,还是特勾人的那一型。

不过到底暮雨还是在他妹子的推搡下,不情不愿地拿着桔子送了过去。田雪赶紧着站起来接了,小脸红红的,几分动人。三婶儿好像就等这个机会似的拉着暮雨在自己和姑娘中间坐下,扭头对暮雨妈说,“你们家孩子个头都高,暮雨这有一米八了吧”

“去年就一八四。”妹子抢白,生怕别人把他哥说矮了。

暮雨瞧了她一眼,一片桔子皮扔过来,掉到妹子腿上,不疼不痒的警告,小妹笑嘻嘻地说“张磊跟我哥一样高”

提到张磊,刚刚才风风光光订婚的妹子马上成了话题中心。

正在暮雨和田雪尴尬着没话说时,暮雨的手机响了,短信息。暮雨拿出来看了一眼,对尽量隐藏存在感、默默吃桔子的我说,“杨晓飞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哦。”

“明天。”

“恩。”我应得含含糊糊。

这种相亲的场面,对我可算是煎熬了,可我还是得看着,虽然煎熬,至少比较放心。我尽量表现得就像一纯粹凑热闹的,丝毫都不希望别人注意我。

一个小小的声音从暮雨身旁飘过来,“你的手机链挺好看的。”

循声望去,我那个名章就悬在暮雨的手机下,浸在桔黄色的阳光里摇摇晃晃,半透明发光般的质感,润得像是一滴水。

暮雨瞅瞅那女孩,又看看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指指我说,“他给的。”

我不由扶了下额头,心里再次长叹,韩暮雨你一定是故意的,你笑那么好看干什么,勾引人小女孩

果然,田雪被那家伙给迷惑了,她或许认为那个笑容是鼓励,于是向暮雨的手机链伸出手去。暮雨很不给面子的在她手碰到之前将手机塞回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走回我身边坐下。

小姑娘笑了笑,有点尴尬却没有生气,自己拿着暮雨给的那个桔子安静地剥起来。

最后,闲话正事儿都差不多了,我以为到此为止完事大吉,结果,三婶儿郑重建议,“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谈谈吧,咱们一堆人在俩孩子也不好意思开口,要不咱们都换个地儿”

然后我不明所以地连同阿姨和妹子被请出了房间,屋里就剩了暮雨和田雪俩人,三婶儿出来后还特殷勤地把门给关了。

我疑惑,没完呢么还有这么一出儿呢

天色已然暗了,气温很低,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在我脚边翻滚而过,我沿着村里那条主道瑟瑟地边走边抖。其实有点后悔,刚才烦躁得我实在呆不下去,三婶儿还拉着我非要给我也介绍一个,我熬不住了便跟妹子扯了个谎逃出门来,连件厚外套都没有拿,现在觉得冷透了,可是又不想回去。

村子里的两家小卖店都在这条街上,这也是我判定这是条主路的最有力证据。较大的那家店铺门口搭着简易的棚子,一个灯泡吊在棚顶,灯光暗淡地照着地上堆得高高的各种货物箱子。

我回想着自己刚才出来时跟妹子说的借口,好像是要买什么东西,具体买什么我也忘了。不过一进门口,我就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了,是的,里面聊着天吞云吐雾的大爷大妈们提醒了我烟,我需要烟。

我抽烟不上瘾,抽得很少,但是为了合群,某些时刻我也抽。从没在暮雨面前抽过,他是不抽烟的,这种烧钱的习惯他不可能有。某次高哥递了我根中华,我想这不抽浪费啊,结果回去抱着暮雨刚把嘴凑到他唇边就被发觉了,他倒没说不许,只说感觉像是在刚拔节儿的麦子地里放了把火。我琢磨着应该是不喜欢,那时到现在都没再碰了。

这半天我一直纠结于一堆问题,这些问题让我头疼欲裂今天要相亲,不能让韩家吵翻,不能让暮雨为难明天要结婚呢如果暮雨不愿意,她妈妈就用更激烈的手段呢要死要活的威胁呢要是有一天,我娘亲也这么跟我闹我怎么办她可是有心脏病的呀

我觉得再想下去得疯。

眼下心里那些不安的躁动感觉让我想念浓烟呛进肺气管时刻强制性的松懈和失神般的平静。

老板说店里最好的烟是红塔山,我说行,来一包。老板很好,看我没点火的,还送了我一打火机。

店里空间不大,柜台前面有个小方桌,有俩老头儿在下象棋,旁边是三个大婶儿在编什么东西,暮雨跟我说过,地里没什么活儿的时候,村子里的女人们喜欢做点手工活来挣钱。下象棋的很安静,三个女人倒是聊的热火朝天。

屋里很暖和,身上就一件薄毛衣的我决定在这里呆会儿。

我点了根儿烟,溜达到下棋的人后面,做了个观棋不语地姿势。

象棋我还没看出什么门道儿来,倒是旁边大婶儿们的聊天内容引起了我的注意,关于韩妹子的。村里没什么其他娱乐,人们也就靠东家长西家短来磨磨嘴皮子。

“谁家订婚也赶不上人老韩家的闺女场面大”

“那是,张家谁比得了啊”

“这下儿老韩媳妇儿算是扬眉吐气了。张家摆酒席我也去了,听说等张磊跟她们家晨曦结了婚,她就跟着女儿去城里住。”

“那女婿能愿意吗”

“人家就愿意了呢都说张磊喜欢他们家闺女喜欢得不行不行的不过这要说啊,还是跟着儿子是正道儿,在闺女家总归是不气势。”

“这么说也对。他家儿子在外面干活,老往家里寄钱,人长得特标致,还没对象,这全村儿的人都憋着给介绍呢我觉着等儿子结了婚,老韩媳妇还是得跟儿子住,姑娘家再好那也是外姓人。”

“这可不一定她跟她儿子不对付”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紧,韩家母子的嫌隙,难道是由来已久而且众所周知随着那些女人刻意地压低嗓音,我不由地竖起耳朵。

“你是说她嫁给老韩之前的那点事儿吗这都多少年了她原来那个对象现在好像在市里是个什么官呢。”

“多少年了也记恨啊当初要不是她爹非逼着她嫁给老韩,人现在都是官儿太太了老韩人也不错,老实又本分,可跟人当官儿的比起来,那是差太远了。”

“我听说啊,听说那男的走的时候,还让她等他。好几年都没点音信,她年纪也大了,再加上他那个酒鬼爹老催她,只好被迫嫁了老韩。他们儿子百岁那天,那男的回来了,当时说了句孩子都这么大了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是呢,我也听说她后来都不怎么管这孩子,说看了就堵得慌,都是老韩管。后来又有了他们家闺女,老韩父母去得早没有爷爷奶奶,她干脆直接把儿子扔给姥爷了。她爹那是出了名的醉鬼,哪能照看孩子啊,都不知道那小孩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有个表姐就是她娘家那村儿的,说有一次孩子拿着一块饼,饼上一点儿一点儿都是起的白酶,老头醉醺醺的硬告诉孩子是芝麻”

“老韩怕媳妇儿,家里都是媳妇儿做主。要不是她爹死了,她还不把儿子接回来呢”

“不过人家儿子也懂事,打小就任劳任怨的,因为老韩出事,高考考上了都没去上,直接跟着村里人出去挣钱了平时回来的特少,可能也知道他妈不乐意见他吧”

“唉,都这么多年了,什么事儿放不下啊可是今年正月的时候,我打牌打了一宿,五点多回家路过他们家门口时,看着他家儿子拖着箱子正往外走后面闺女哭着拉着,院子里老韩媳妇还骂呢,说什么回家就惹事儿过年都让人过不消停。”

“是吗我看现在还行了啊,她不是一直张罗着给他儿子找媳妇儿吗”

“这孩子要是娶了媳妇儿,那就是成家立业了,她当娘的责任算是尽完,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撒手不管。”

“不过现在的孩子啊,大部分都是取了媳妇儿忘了娘,你看我们家老三”

随着话题滑向另一个方向,我收回了注意力。

狠狠吸一口烟,热度立马烤到手指。

我踩灭了烟头,又点上一支,手微微抖,打了好几下打火机才点着。

这种坊间传说都是有水分的,说的人也未必就真的知道。只是,添枝加叶可以,梗概总是大体不变的,总得有个事情的影子可供他们发挥才行。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么真实,以至于很多说法都和和我了解的严丝合缝

我一直以为暮雨小时候肯定过得不好,原来不只是不好;我以为他不愿意回家是为了省钱,原来是眼不见心不烦;我以为他不吃芝麻是挑食,原来是心理有阴影;我以为过年那次他说他妈半夜起来叫他名字是关心他,原来是责备我以为她妈说到底是爱他的,原来怨恨有这么多这么久

我恍惚着走出小卖店,冷风一吹,不禁缩起脖子。

小卖店的灯光没能照出多远,拐个弯,没有路灯的街道呼地暗下来。那种迂回于空荡视野中的浓重黑色一下子淹没了我,除了烟头那点红芒倔强地闪耀。

烟很呛,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心疼,连带着喝了凉风的胃也疼,肚子也疼。

我靠着路边的墙根蹲下来,我得缓缓。

死孩子,死孩子,我恨恨地念,心里却不住问自己,我怎么才能对他更好点,好到能补偿他所有的苦。

没注意什么时候,一道身影已经靠近到眼前,他站在黑暗里,安静、挺拔。

我伸手,他将我拉起,眼前一花,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披在肩上。我抱住他,把头窝在他颈边。

他的呼吸还不平稳,他的心跳乱成一团。

“暮雨。”

“恩。”

、九十六

烟头扔在地上,很快就灭了。

没有路灯,没有车辆,没有行人,黑暗、寂静、冰凉,这是什么鬼地方电视里、小说里说的那些平静祥和的小村庄都是杜撰的吗又一股冷风扫过,我把暮雨搭在我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硬给他穿回去,他挣扎两下,忽然就乖顺了。系好扣子,我竭力抱紧他的肩膀,却终于恼恨自己生得过于单薄,没法给他足够的温暖。

“回家吧,冷”我拿袖子擦了把眼睛,拉着他就走。

暮雨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握紧我的手。

刚进院门,妹子就高高兴兴地跑出来,跟她哥说,三婶儿来电话了,小姑娘说愿意处处看。暮雨没理她的话茬,拉着我往屋里走,韩妹子没发现她哥的异样,对已经有些呆木的我说道“我还以为没戏呢,安然哥,你知道吗他俩人总共在屋里呆了不到五分钟,你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出来了。我哥说他自始至终就说了一句不早了,想不到这样也行安然哥你买烟了吗我哥等了会儿没见你回来非要出去找你,怕你找不着家”

我还没回答妹子的话呢,暮雨已经把我椅子背上的外套塞给我,他说“安然,你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走,咱们回市。”

“不是说明天吗刚刚咱妈还跟三婶儿商量说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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