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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否定掉,继而以从未有过的不靠谱儿思维说,“我主要是告诉你,记得按时吃药。顺便告诉你,我可能又要走一段时间,大概几年,或者更长赶得时机太不巧了,上面抓得很严,我问了下律师,文件找不回来这就是个重大工程事故,这两年考得资质要吊销,以后也不能再做这行,因为我是主要负责人,工程很大涉案金额太多,加上其他一些罪名,刑事责任肯定是有的,多少年不好说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本想带你走,却还是没有办到。”

我不得不再次集中全副精力去理解他的意思,当我终于明白那个多少年不好说是怎么回事时,恐惧已然拉网布线控制了身体并一路爬上手指,止不住的颤抖让电话随时都可能从掌心跌落。

几乎是哀求地,我说“暮雨,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律师什么多少年啊有判刑这么严重吗我觉得咱们的生活不应该是黑道风云,也不应该是商海谍战咱至多就是一稍微曲折点儿的都市言情你说呢”

又是一声很轻的笑,气流扑在话筒上的震动通过电波传递过来,“安然,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喜欢听你说话,喜欢你胡扯,喜欢你讲的那些笑话,喜欢你不好意思时强装凶恶地骂人,喜欢你每个表情每个动作,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讨人喜欢我舍不得你,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听着这些甜蜜的情话,我屏住呼吸,扶着沙发坐下来。喉咙里升起浓重的血腥味儿,眼睛也酸涩难当。

“韩暮雨,你他妈少给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等着我马上就过去找你,你说的我不信,一个字儿都不信儿,多大点儿事儿,能有这么严重”

暮雨拦下我的话,“安然,我想这是隔离调查之前我能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别来找我,来了也见不到的,你你记得好好吃药,我会让杨晓飞替我提醒你,不过,他向来都大大咧咧的”

我气得冷笑,“杨晓飞杨晓飞算干吗的他又不是我对象”

暮雨叹了口气,他从来不和我争执,只是耐心地跟我商量“安然,你听话,你好好的,我就一直爱你”

这话曾经支撑了我三年。

你还能更不负责任吗我想着,就听他说“要是年头不长,你就等我,要是年头太长,你”

“韩暮雨,你别找抽。”我咬牙切齿地打断他,不负责任没下限。

只是我想错了,他慢悠悠地说下去,“要是年头太长,你也得等着我你知道,除了你身边,我没地方可去”

我笑,捂住心口,问他,“宝贝儿,今儿其实是愚人节吧”

电话那边传来敲门声,暮雨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叫了我的名字,“安然。” 然字尾音稍微拖长,温温软软的,落进耳朵里,化进骨头里,万千情意。他爱这样叫我,尤其在某些亲昵的时刻,我则会收起尖牙利爪,乖顺地听之任之。这声之后是某种不太明显地响动,等我分辨出那种响动来自于嘴唇和话筒的碰触,电话已经忙音了再打过去,便是关机。

我呆呆地看着手机,反复地回拨,直到曹姐一脸担忧地摇醒我。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种粘稠而冰凉的绝望淹没了我,呼吸难以为继。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句自动应答也曾经困扰我多年,现在又找不到人了。其实他从来没有回来过吧,这些日子不过是我魔障了之后的大梦一场,现在梦醒了,我仍然是一个人。

只是,那些还有余温的安宁和平静,那些可以过一辈子的恬淡岁月,流光如水,怎么可能是假的就是忒他娘的短了。

我在曹姐办公室默默地坐了一个多钟头,强迫自己镇定。是的,瞎急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努力想着自己现在能做什么,最后发现,啥都做不了。我跟暮雨就是在两个世界里,我只知道他在另一个世界战火硝烟、艰难挣扎,而我只能在我的世界里看着屋顶发呆。

总得做点什么,不然得疯。

我计划着先是请假,然后去z市,见不见得着暮雨到了那里再说。他不让去我就不去啊,我就不是那听话的孩子。结果,我打定主意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天莫名其妙地黑了。

“安然,你现在哪都不能去,老实地在医院呆着。”曹姐还得上班就用我电话找来了吴越,让他看着我。吴越看到我已经无可奈何了,他说,安然,你要是想死啊,你就痛快的,别老折腾咱们了行吗我说我还不能死,我得去z市,我得看看韩暮雨到底搞什么鬼。吴越一翻白眼,说,我就知道又是因为弟妹,你要去哪我都不拦着,有本事你先爬起来,以你现在的德性,到不了z市就断气了。

我没心思跟他扯淡,直接把暮雨给我打电话的内容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完也傻了,跟我说,“你别急啊,也别激动,这事儿你插不上手。你也知道咱们国家就是这样儿,一个事情如果能压下来,那怎么处理都好说,一旦爆出来全国皆知了,那势必会装腔作势地严打严办。”

说实话我现在还真不是激动,我就是觉得憋得难受,“严打严办跟你弟妹有嘛关系,他是被冤枉的。”

“那也得人调查的信啊”吴越嘟囔了一句,看我瞪他,又改口说,“当然弟妹不会犯错误,咱们党应该不会错怪好人的。你也先别急着过去了,不是说隔离调查什么的吗,你一没熟人,二没关系,去了也白去,估计面都见不上,先等等。”

“等什么啊,等着你弟妹判刑”我不听他扯了,直接往病床下跳。

吴越赶紧按住我,“你别折腾了行吗你去了他该判也得判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也别想得这么悲观,没准儿有什么转机呢弟妹平时人挺好的吧,好人有好报。”吴越向来都不会安慰人,这年头谁还信好人有好报啊

就我目前的状态,去z市当然是不会死在路上。可是我现在肯定是打不过吴越的,而且,我觉得他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好了,好了,吴越你松手,我不动了。”不再挣扎,我倚着床头抱起膝盖,把脸埋起来。吴越拍着我的后背,嘀嘀咕咕地说话,他说,“咱们随时联系着杨晓飞,那边有什么消息咱都能知道其实我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要这么害弟妹呢不是为了钱那是为什么不会是得罪黑社会了吧安然,安然,你别哭啊”

我抬起头,“没哭。”

三年前分手的时候,暮雨憔悴得比我更严重。我此刻已经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恨不得替对方担下所有苦却发现什么都做不到那时他还能选择离开,成全我作为一个儿子的责任,现在,我对他,却是全然的无能为力。

太不甘心了。

“吴越,我不信,不信我跟暮雨就这么没缘分,就这么苦逼”

第二天,吴越来接我出院,回家路上我习惯性地交替拨打着暮雨和杨晓飞的电话,暮雨的始终是关机,杨晓飞的则一直提示无法接通。到了楼下,杨晓飞的电话忽然有了正常的呼叫音。

“安然哥。”

“杨晓飞,你韩哥现在怎么样了”我没下车,直接迫不及待地问出来。

“他现在没法跟别人联系,律师都见不到,我也不是很清楚”杨晓飞的声音似乎更哑了,听他说话觉得耳膜被石头子咯着似的疼。

“那份丢了的文件还是没找着吗听说应该是被人拿走了。”这是问题的关键。

“这两天就是在找这东西其实文件本来有两份,公司归档一份,韩哥怕出问题,自己还留了一份。有天韩哥被叫去开会,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办公室响起了起火警报,上锁的门被踹开,当时挺乱,有些人想救火,也有些人以救火为名把办公室翻了一遍,后来听说所谓着火就电脑主机过热,烧得什么线冒烟了,反正,救火之后再找那份文件就没有了。韩哥觉得不对,再去档案室找公司留档的那份发现也没有了,而管档案的人,刚好头天辞职,等再找那个人根本就找不着了。韩哥知道那个管档案是项目部张其的人,而这个张其就是当初和韩哥争翔东这个项目争得最厉害的那个。我们都怀疑都张其拿了文件陷害韩哥,可是又没有证据,后来老郑不得不动用他家里的势力,找几个人暗地把张其收拾了一顿当然这事儿韩哥不知道。”

“老郑他家里干什么的”我觉得听着不对劲。

“啊,说起来老郑老家也是市的,你听过你们那儿的郑老大吗那是老郑的叔伯哥哥。”

“不知道啊”我扭头问吴越,“你知道咱们市有个郑老大吗”吴越点头,“那谁不知道啊就是咱们这片儿黑社会大哥啊”

我呆住,但是没有细想,因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张其把文件拿出来没

结果杨晓飞说,“姓张的骨头硬啊,说起来,他也是从建材公司上来的,年轻,一点半点的小疼小痒人家根本不在乎。偷文件他倒是承认得痛快,我骂他是没本事嫉妒韩哥,他回答说,如果这项目成了,他还可以嫉妒嫉妒,可是现在项目都黄了,他没什么好嫉妒的。更气人的是,他还假惺惺地说自己很欣赏韩哥,能凭一组人担那么大的项目,别人谁都没分到一杯羹,很霸气,他觉得挺好,在盛安就得这样。我觉得他整个一精神病。”

“那他到底是为什么啊想要钱”不是为了面子那就是为了利益呗,我想。

“问了,人家不要钱。我们揍得他趴地上起不来,他还在乐呢,死活就是不说文件在哪儿,我们当然不可能真把人给打死,那不就事儿大了吗后来也就算了。就在韩哥被隔离调查的前一天,我在韩哥办公室看见了张冰,就是设备部经理,老要请韩哥吃饭那个,她出门我进门。当时韩哥脸色特差,他跟我说,文件在张冰手里,只要答应她的条件她就还回来。”

“怎么会在她手里什么条件”听说文件有了下落,我激动得有点呼吸不畅。

“张其是她亲哥条件就是加入她们那一派势力呗。”

“答应她。”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比起来坐牢,当然选这个。

“可是你不知道,加入供应那派是要投名状的,就是要在一份儿不合格的材料清单签字这就是长期的把柄”

“”这规矩果然是要把人拖得不能翻身才肯罢休。怪不得暮雨要离开那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可是,虽然被人抓住把柄很被动,但起码还有时间和机会来转还,而眼下的情况太紧急了,先签了拿回文件过了这关,以后再说以后的。

我刚要说话,杨晓飞开始吭叽,“而且,张冰她还要求”

“还要求什么”

杨晓飞几乎嚎啕,“安然哥,我错了,我一直以为她不是真心喜欢韩哥的,我以为她就是要拉拢韩哥,想不到,她来真的她让韩哥娶她”

“”看吧看吧,就知道他早晚因为那张脸给我惹个大麻烦。

我忍不住地冷笑了一声,盛安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儿啊邪恶女主角,人生他妈的开始走韩剧路线了。杨晓飞那边儿还在骂,“太不要脸了,没见过这样儿的女的”

“你们就没劝劝暮雨”我问道。

“劝了啊,劝了他不听啊,你还不知道他,主意比天大”杨晓飞说着说着忽然发现不对劲儿,立马改口,“不是,安然哥,我们就是让他考虑一下不是,我们不是愿意他娶张冰这不是事情逼到这儿了吗我其实没怎么劝,都是老郑劝的”

“行了行了,劝也是应该的,你们做兄弟的,是要劝劝他”我看到眼前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心里有两种意识互相撕咬着,无声的,却是激烈的你死我活。

“安然哥,你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想了其他的办法,我们想起诉,一点儿证据都没有;我们找了道上的人去吓唬张冰,结果她比她哥还狠,说我们敢动她一下她就把文件毁了我们实在没法子了”

“杨晓飞,”我清清嗓子,尽量说得平缓,“我不是怪谁,你韩哥这么些年受了多少苦你比我清楚,他能到今天容易吗当初因为我,金老板手下挺好的工作干不下去了,现在再因为我去牢里呆几年人一辈子能有多少机会,谁受得了一次又一次地从头开始,我总不能这么坑他娶吧娶吧大不了再离呗你有办法联系暮雨吗,告诉他,我说的。”我说了,以为多难呢,其实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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