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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后的人必然是端庄稳重,一举一动皆是天下内眷的表率,能母仪天下。但滕辉月的行径却更像恃宠而骄的宠妃,又在仿若不经意间,流露出王者的睥睨。偏偏皇宫内能约束他的人都宠着他,由他作为。唯一与滕辉月不对盘又有长辈名分的郑妃,在郑太后的压制下,根本无法撼动滕辉月分毫。

楼氏总觉得滕辉月不按理出牌,有种只要不和他意,他就能随时做出令人无法想象的事的感觉。这令她对滕辉月十分忌惮。

滕辉月见状,笑意深了一些。相比于与这些妯娌亲密无间,推心置腹,他更倾向于让他们畏惧敬畏他。

齐明曜站到了这个位置,各种缚手缚脚的规矩教条更多,既要仁孝温良,又要兄友弟恭。他做了白脸,滕辉月便做这个红脸。

能安分守己倒还罢了,若有了其他的心思并且付诸行动,滕辉月可不会手软。

妯娌三人看似和谐地闲聊了一会儿,殿外有通报,道是齐明曜来了,跟着来的还有郑妃的侄女郑灵燕。

听到郑灵燕来了,滕文奇皱起眉,有些担忧地看了滕辉月一眼。楼氏眼里则飞快闪过一抹亮光,升起看好戏的心思。

郑妃在禅位大典越来越近的这个时候,力排众议把郑灵燕留在宫里陪她,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郑太后一开始是不以为然,但后来不知怎地,又不反对了。宫里的风向立刻随之变了变。如今不少人都在观望端承王妃滕辉月将如何应对。毕竟这是郑氏之人,来势如此咄咄逼人。而且这纳妾之事,一旦开了一个口子,以后就如何堵都堵不住。

但滕辉月又是皇子妃,以后的皇后,若他反对齐明曜纳妾,一顶善妒小气的帽子就要扣下来。可是横看竖看,一直被无数人捧在手心长大的滕辉月,都不像是能容人的人。

不多时,清俊挺拔的端承王齐明曜带着淡笑走进殿内,身后半步,着一身嫩黄色宫装的郑灵燕袅袅地跟着,看着齐明曜的背影双颊晕红,目中含情。

她的这副情态,连本来存了看好戏心思的楼氏都撇了下嘴。她想起齐明渊后院里的莺莺燕燕,那些争宠之人的嘴脸,与郑灵燕可不是如出一辙吗

齐明曜看到滕辉月与和奔雷玩儿的阿劫,凤目一柔,眼里就只剩下他们了。

楼氏与滕文奇皆站起向齐明曜行礼。

齐明曜温言道“两位弟妹有了身子,不必多礼,且坐着吧。”

楼氏与滕文奇福了福身,道了谢坐下。

齐明曜举步走向滕辉月。奔雷动了动,眼睛看过去。滕辉月安抚地拍了拍它,握住齐明曜伸过来的手,拉他坐在身边。

“怎么来了忙完了”滕辉月问。

菱楠把茶盏递给他,他放开齐明曜的手接过,放到齐明曜手里。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齐明曜的心情更好了,唇角的弧度掀得更大。恐怕若不是有旁人在场,他会放任自己开怀大笑。

齐明曜含笑看着滕辉月“从甘泉宫出来,回来看看你和阿劫。”自重新住进宫里,滕辉月与他比在王府时亲密了一些。尽管齐明曜知道滕辉月并不是全是真心实意,但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生出愉悦的感觉。他近乎贪婪地享受着这种得之不易的靠近。

“我和阿劫一切安好,你无须挂心。”滕辉月道。

齐明曜摇头,低声道“无法不挂心的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儿”

滕辉月微微一愣。想不到齐明曜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齐明曜脱口而出亦觉得不自在,顿了顿没有再说,优雅地喝了一口茶。

“灵燕见过王妃。”郑灵燕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尖利。

在场的人都心里一突,看向她。

郑灵燕得到注视,又恢复正常,甚有仪态地又向娄氏和滕文奇行礼。

“灵燕总是听郑妃姑姑说起王妃,一直想过来拜见,未料王妃事忙,都不见灵燕。这次好不容易托了阿曜表兄的福,终于得见王妃。”郑灵燕清脆道,一派天真娇憨地说着暗示滕辉月架子太大的话。

齐明曜凤目里闪过一抹不悦。若不是郑妃胡搅蛮缠要他带着郑灵燕来见滕辉月,他根本理也不会理这个女子。他对郑妃始终不死心想要他纳郑家女的行为已经极为厌烦。如今更是不知所谓闹到滕辉月面前

冒犯了他,齐明曜尚能宽容大度。牵扯上滕辉月,齐明曜却容不下了。他脸色微沉要训斥,滕辉月不着痕迹地扯了他一下。

“若是个人想见本宫都能见着,成何体统”滕辉月道,“本宫确实不曾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女儿,什么品秩见礼后本宫尚未允你平身,为何擅自平身”

明帝控制欲强,一直把前朝后宫牢牢掌控住,容不得人坏了规矩。以前即使郑妃主掌宫务,处事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违抗明帝半分。但自从齐明曜封王,有了储君之实,郑妃似乎觉得吐气扬眉的日子终于来了,胆子开始肥起来。无论旁人再如何明示暗示,她依然一意孤行,自觉所有人该开始围着她转。

受郑妃影响,自认为必然会嫁给齐明曜为妃的郑灵燕,已经有些飘飘然,把滕辉月视为挡住她路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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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灵燕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很多人的脑袋却是清醒,只是碍于郑妃没有表现出对其的鄙视。

此时被滕辉月这样一问,无异于瞬间把郑灵燕打回原形还什么也不是的原形

郑灵燕差点脱口而出“我姑姑是郑妃”,但真要论起来,这个身份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权利。她是承恩侯府的嫡出姑娘,摆出来似乎颇有身份。可她没有品秩,想进宫连递牌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等宫里的贵人传召。若不是郑妃把她留在宫里,为她撑腰,郑灵燕是寸步难行,随便一个宫中的贵人都能把她辗死。而她几乎忘了这一点

郑灵燕被滕辉月盛起的气势所慑,哑口无言,涨红脸看着他。明明他坐着,她站着,却硬是叫她心里生出矮人一截的感觉。

这让自视甚高的郑灵燕难受极了,指甲捏进了掌心。她视滕辉月为劲敌,如今觉得被羞辱了,心里大恨,只想伸手挠花滕辉月那张高高在上的完美无瑕的脸。

心里愤怒怨恨翻腾的郑灵燕突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转过眼,正对上齐明曜不复温和,只余冰冷的凤目,令她发热的脑袋如淋了一盘雪水,瞬间透凉。

郑灵燕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齐明曜如此冷冽的神色,心神一震,吓得连忙低下头,但心里更加妒忌滕辉月能得齐明曜这么费心的维护。

好想取而代之

楼氏和滕文奇皆不是蠢人,把这一幕幕静静看在眼里。他们都被滕辉月突然大涨的气势震了震。滕辉月质问郑灵燕的话,语气平淡无奇,但内容却一针见血,直至郑灵燕最难堪之处。而且滕辉月突然盛起的那股子气势,令两人都不由自主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滕文奇与滕辉月相处过,知道他看似任性妄为,实则很重规矩,身上有种尊贵威仪,是久居上位并且心性大气自信者才有的气度风华。滕文奇不担心滕辉月拿捏不住郑灵燕,却有点担心他太过骄傲,不够上心让人钻了空子。此时看到滕辉月反击,又见齐明曜的心神全在他身上,夫妻俩同心同德,滕文奇立刻放心下来。

楼氏曾听闻元徵雍主滕辉月自幼三千宠爱在一身,嫁给二皇子延顺郡王齐明渊后,仅有的一两次提及滕辉月,齐明渊的态度都颇为奇怪,似欢喜又似憎恨,但只是略略说几句,不会多言。楼氏在家里亦是娇女,素有聪慧之名,心里自是对那些仗着靠山飞扬跋扈之人不以为然。

初见滕辉月,她立刻被对方极盛的绝美容貌惊到。有这么一副容貌,确实当得起隆宠。但作为皇子正妃,依靠的可不光是一张脸观滕辉月平时行事,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主儿

或多或少的,楼氏心里都对滕辉月生出一股轻忽。

然而,看滕辉月几句话把郑灵燕堵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以及齐明曜对滕辉月的维护,楼氏凛然的同时,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不敢再对滕辉月掉而轻心。

郑灵燕垂头不语,双肩颤抖,看起来好不可怜。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对此动容。

“怎么不回答本宫的问话”滕辉月接着问,没有在打掉她的气焰后见好就收。

既然注定是无法和平共处的人,滕辉月才不会浪费时间试图复修彼此的关系。要压制要欺负,就压制欺负到底。敢在他面前扬起巴掌,便做好断手丢命的准备

郑灵燕知道此时此刻,最聪明的做法是忍一时之气,顺势跪下,乞求滕辉月宽恕。但她被郑妃支持鼓动了很长一段时间,把自己当成必将取代滕辉月成为元徵朝最尊贵女人的人,非常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要向最大的对手卑躬屈膝

一时脑袋发热,竟是双手掩面呜咽,仿佛受了无限委屈一般,转身往殿外奔去

敛羽指尖微动,就见郑灵燕的膝盖一软,整个人以极为难看的姿势,五体投地扑跌在殿门口,额头磕在青砖上,登时出了血

她痛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直觉抬起头时,脸上的神色不见悲戚,满布不甘愤怒,配上血污,顿时面目狰狞,被殿外的人看个正着。连急步走过来想扶起她的宫女,都骇得后退一步。

郑灵燕感觉到额上的湿润,抬手一抹,看到血,脸色立时变了,尖叫“我的脸、我的脸蠢货,还不叫太医给我叫太医”等宫女如梦初醒过去搀扶,她反手就一巴掌打过去一直以来于人前塑造的端丽温婉形象顿时崩塌。

有侍候滕辉月的宫女尾随郑灵燕而出,见状,上前道“郑姑娘,可要奴婢禀报殿下,恳求他为你传召太医”

郑灵燕捂住额上的伤,咬牙切齿“不用你们假好心”立刻吩咐宫女“我们回甘泉宫”这里可是滕辉月的地盘,谁知道他叫来的太医是不是真心医治她若是其他伤病,她还能将计就计,让他吃不完兜着走。但伤在她最重要的容貌上,若滕辉月暗中动手脚,毁了她的脸怎么办到时她的一生便要毁了当务之急,是找个可靠的太医医治算账什么的稍后再说

如今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郑灵燕在宫女的搀扶下,急匆匆地离开文英殿,狼狈非常。

殿外的动静闹得大,殿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楼氏与滕文奇对视一眼,眼里都带了一点骇意。他们不知道郑灵燕跌倒撞破了头是不是滕辉月做的手脚,但后面那宫女要为郑灵燕请太医,被她拒绝了,两人都同时有种“这事儿没完”的感觉。

主位上,滕辉月面无表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奔雷的皮毛,把奔雷抚得舒服地眯起眼,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儿。阿劫打着小呵欠,黑葡萄似的眼半闭,朝滕辉月挥动小手讨抱。

滕辉月对这个儿子极疼爱,当下脸色转柔,把他抱起。阿劫在他怀里拱了几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眼开始瞌睡。

齐明曜本来因为郑灵燕转身离去的无礼之举沉了脸,听到外面的动静后,脸色又和缓起来,看着滕辉月笑得饶有意味,又见他和阿劫亲密,心里更软,眼里的感情不经意流露出来,深刻得令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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