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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作,也没有生出别的大病症。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他积极锻炼与配合食疗起了很大作用。

严耀钦愈发觉得他的卓扬是宝贝了。明明是同样一具身体,放在严予思身上,仿佛是个碰不得沾不得的雪娃娃,交给卓扬,却一点点朝气蓬勃、神情气爽起来了。

早上卓扬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后院高大的树杈上,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上午的太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将小格子窗棂和白沙窗帘一起复制到了对面的墙壁上,飘飘摇摇。

一个被晨光晃得发蓝的高大影子就坐在床边,正背身认真地读着报纸。他后背挺得笔直,双腿优雅架起,一派闲适惬意,如果不是一条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又用护托挂在脖颈上,很难看出是个刚刚受过伤的人。报纸摊在大腿上,偶而翻页的时候单手一抖,动作麻利,声音很轻。

刚睡醒的卓扬总是有些恍惚,他默默看向脚下端正而坐的背影,没有出声。随着那个男人的出现,这间大卧室里飘荡起轻微烟草混合古龙水的复杂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舌尖也被这味道熏得苦苦的,让人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严耀钦好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般,适时回过头来,正对上卓扬的目光,他脸上挂起一副说不清是讨好还是逗弄的笑容“睡得好吗小家伙”

卓扬觉得很别扭,身体不自觉向后缩了缩,淡淡一笑“爸爸,我的睡相很糟,因此我不打算把它展示出来供人参观。”

严耀钦大度地哈哈笑了起来“糟糕吗我怎么觉得很可爱,撅着嘴像个受气包。”他伸手想要去捏儿子的脸,被卓扬拉起被子灵巧遮住了。严耀钦轻咳了一声,正色道,“爸爸是来叫你起床吃早饭的,看你睡得香,不忍心吵醒你。”

两人之间用不软不硬的目光对峙着,好半天,严耀钦率先举手投降“那好吧,我先出去,你赶紧洗漱一下,再晚一些,就可以直接吃午餐了。”

等严耀钦走出房间,带好房门,卓扬又窝在被子里等了会,这才慢悠悠挪下床,光着脚走进卫生间。牙刷上下左右地拉扯,擦出满嘴雪白泡沫。又灌进去一大口水,鼓着两腮咕嘟咕嘟漱口。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傻兮兮琢磨,像个受气包哪里像就算像也是严予思像

愣神的功夫,漱口水呛到了嗓子里,一咳,喷得到处都是,镜子乌糟一片,睡衣也湿透了。卓扬自己愣愣站了一会,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庆幸着还好没人看见。

吃饭的时候,张崇久从外面走了进来,找到忙碌着的凌彩衣询问道“凌管家,今天保安人员要对家里的车子做全面检查,等会你能不能过去看看”

凌彩衣拉了拉女士西装的下摆,高挑着厚重的眼皮慢悠悠说道“崇久先生,叫我iss凌。车辆检查的事情稍后我就去张罗,放心吧。”说话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巧克力豆丢进嘴巴。

在这个家里,严耀钦叫她阿彩,晚辈们尊称她一声彩姨,外人都只恭敬地叫她做凌管家。主动要求别人称呼她凌小姐,自然别有深意。可惜这深意大木头张崇久是看不明白的。

严耀钦不经意一抬头,发现对面卓扬正握着勺子小心拿着稀饭,那双大眼睛眯起来一会看看凌彩衣,一会看看张崇久,笑嘻嘻不说话。严耀钦在心里暗暗发乐,哼哼,小狐狸发现了。

卓扬也察觉到了严耀钦的注视,当即收敛起自己的目光,安安静静吃起了早餐。

严予行却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左一右父子两个的异常,他一边吃东西一边与严耀钦商议道“爸爸,过几天表姑姑生日,我答应亲自飞过去给她庆祝,不如把予思一起带去怎么样”

卓扬不动声色地喝着粥,脸上看不出异常。严耀钦轻描淡写地分别盯了两个儿子一眼,温和说道“这事稍后再谈,先吃饭。”

饭后进了书房,严予行交代完袭击事件的调查进度,又一次说起了送弟弟离开里岛的事。他倒也毫不忌讳“爸爸,予思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总是惹出乱子,把他留在身边,也只能让您看着不痛快,索性就把他送走吧。既然您都原谅他了,就让他一个人到外面去反省反省。”

严耀钦眉目含笑,默默看着儿子不发一言,老半天,才缓缓开口道“你这个做大哥的,倒是处处周到。这一次又想帮弟弟做什么派人出面干扰视线的那一笔我还没同你清算,你有心,就先把欠的帐补上。”

严予行一愣,原以为风平浪静地过了这么久,爸爸早该放下了,谁知竟又摸错了爸爸的脾气。严予行不明白,爸爸既不处置小弟,也不给小弟离开,不知到底存了什么打算。猛然间,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对,该不是卓扬不在了,就让小弟坐他的位置,成为这个吸引明刀暗箭的靶子吧难怪连日来爸爸总带着小弟出出进进,连去祭渔岛和雷堂主会面都与他一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阵阵脊背发凉。他那副与爸爸颇为相似的眉眼紧紧皱到了一起“爸爸,予思虽然不是您的亲儿子,却是我的亲弟弟。我不能不能看着他出什么意外”

严耀钦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紧不慢点上支烟吸了几口“严予行你听着,没有什么亲儿子、亲弟弟,严予思既然姓严,就是我严家的人。他是去是留,由我做主。”看着大儿子铁青着脸,面露愤然之色,他轻飘飘一笑,“别妄图在背后搞什么鬼,你的权力是我给的,我自然可以轻易收回”

严予行脸色微微涨红起来,刚要开口争辩,外间传来了轻巧的敲门声。严耀钦抬高音量“进来。”

卓扬的脸孔微笑着从门缝默默闪了进来。严予行赶紧牵扯两下嘴角,将原本紧绷的面容缓和下来,严耀钦也立时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回身打开了窗子。卓扬轻声细语道“大哥,你的手下来交代事情了,正在楼下客厅等着呢。”

“还不快去”严予行刚有些迟疑,就被爸爸一声低沉的喝令赶出了房间。严耀钦转头看看卓扬,下巴冲着沙发摆了摆,“你坐下”

卓扬一副顺从的样子乖乖坐好。严耀钦将烟气扇尽,开口问道“去夏威夷这件事,表面上是你哥哥提出来的,若我猜得没错,是你私底下暗示给他的吧假扮严予思你倒是很得心应手,还将你大哥支使得团团转。”

严予思曲起双腿,窝在沙发里,做出略有些吃惊的样子,轻笑着反问“我为什么要支使他就算我此刻想走,也大可不必借助别人来帮忙。”

严耀钦走到沙发前面,居高临下,单手撑在沙发背上,脸孔低低垂在卓扬近前“你这只小狐狸,借着大哥护着严予思的心思,故意挑唆他做出违逆我的事,却又趁着我们两个即将爆发矛盾的关键时刻走进来打断,哈哈”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警告我,你想要我知道,虽然你什么实际的举动都没做,但你有本事搅得一家大小不得安宁,对吗”

卓扬孩子气地拍了几下手掌“所以我就说爸爸的脑子比我的脑子大好多,我到什么时候都玩不过你。就好像,我无论长到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无论多老,却永远比爸爸小,都只能是爸爸的儿子一样。”

严耀钦自然听得出他弦外之音,语气略略加重了几分“阿扬,你还想要我怎么做我可以宠着你,顺着你,护着你,救你的时候我真觉得命都可以豁出去,就算你耍小孩子脾气折腾我和你哥哥玩,我也不计较,你还要我怎么样卓家那头,我一再忍让,多少兄弟出声质疑我都压下去了,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卓扬无可奈何地苦笑叹气“问题就是,我根本不想要你为我做什么”他觉得他和爸爸之间,就好像一个生活在三维空间里的人在对生活在二维空间里的人讲话,明明很清楚,对方却永远都听不懂。既然听不懂,就索性讲得更明白些吧,“爸爸,我是那种很无趣的人,总是不自觉就把以后的生活设想出来,计划出来。在我想象中,未来的生活里头,没有什么严家,没有爸爸,也不会有什么你所谓的叫严耀钦的中年男人就是这样”

啪地一声,身侧巨大的青花瓷瓶被砸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擦过了卓扬的手背,划出一道轻微的白印,细细的血珠渗了出来。他很随意地用另一只手一蹭,仿佛污迹般抹去,面色平和淡然

、兄弟情深

青花瓷瓶砸在地上,轰然破碎。连同那种勉强算得上平静亲切的气氛,也被一并割裂开来。室内鸦雀无声,父子俩的目光都集中在卓扬手背划出的细小伤口上,暗红色的血珠缓缓渗出,晶莹而饱满,像是某种野外茅草上结出的迷你果实。

严耀钦为人虽然强硬,却自认并不是个霸道蛮横的人。从前他是黑道家长,如今他是正经商人,一条路有一条路的规矩,就好像棋盘上,车只能走纵横,象只能走对角一样。规则之内,大家翻云覆雨、各显神通,只要玩得够好,就足以掌握一切,不需要凶神恶煞地强取豪夺。

可是当卓扬说出那番拒人千里的话时,他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得不承认,小狐狸的爪子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多锋利,可是被不紧不慢地挠上那么一下,却疼得人浑身打颤。无论摔破多少只古董花瓶,这种文火慢慢煎心的痛感都无法驱散。

可是严耀钦只能将情绪发泄在花瓶上,只能发泄在这种暴躁青年一般的破坏行径里头。

如果卓扬是自己的下属、对手、仇家,那么大可以放开手脚去命令、去抢夺、去消灭。偏偏他都不是,所有擅长的手段都无法在他身上施展。那是自己想永远留在身边疼爱和保护的人,到底应该怎么对待他怎么做才能讨得他的欢心

不管卓扬心里怎么打算,严耀钦只想按照说过的那样,卸去什么爸爸的尊严,像是男人对待男人那样与之相处。他的阿扬本是最善解人意、聪慧乖巧的孩子,行事言语总是处处包容,抚慰人心,为什么如今变得好像是宇宙中存在的神秘黑洞,外表看去一片寂静,却又能轻易地吞噬掉一切。无论是关爱,殷勤,嘘寒问暖,生死守护,在他那里都搅不起任何波澜,无论使出多大的力气,眨眼间便被吸收殆尽了。

这种挫败和失落的感觉让严耀钦怒火中烧,他大力点点头,打破沉寂“很好阿扬,你尽可以去做你的设想和计划,我不会加以干涉。不过,想得太长远了,难免会失望。不管你的未来是什么样,若我不点头,只怕你也没那么容易走出里岛”

卓扬一直贪玩地摆弄着手上的小口子,听了严耀钦的话,他慢悠悠将头侧向一旁的窗子,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转而扬起双眉坦然一笑“爸爸说的没错,你不点头,我不但走不出里岛,甚至可能,连严家的大门都走不出。虽然我想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却也不会傻到试图去挑战你的威严。毕竟,无论是身体,智慧,还是财富,权势,我都没有足以抗衡爸爸的资本。对我来说,能活着,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幸运和美满了,我不奢求事事如愿。如果有一天,你突发奇想,要造个笼子把我关起来,我也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头,努力寻找乐趣。不过”他小心蹙起眉头,一副百思不解的摸样,“我现在有种奇怪的感觉,爸爸你似乎造出了一个看不见的笼子,把自己关起来了

这场父子间的对峙被严密地阻隔在了书房范围内,其他人只知道严先生不小心打破了一只花瓶,小少爷手上割破了一条无甚要紧的小伤口。对异样有所察觉的人,只有凌彩衣和严予行两个。

凌彩衣亲自去到书房收拾了花瓶碎片,亲自帮卓扬手背上贴了胶布,却低垂着厚重的眼皮,一句话也没说。

在她眼里,那对父子间的关系好比是纠结成一团、铺了满地的丝线,父子俩各自手持线头两端,既不能一味拉扯,也不能直接剪断,只有依靠时间与耐心一寸一寸慢慢理清。如果外人贸然插手进去,只会将局面搅得更加混乱。

但是作为无能为力的旁观者,心里难免有几分压抑。凌管家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巧克力豆,塞进嘴巴里嘎嘣嘎嘣嚼起来,连去偷看崇久先生练习射击都提不起兴致。

当天晚上,全家都睡下之后,卓扬的房间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笃,笃笃,像这样温柔而略显迟疑的举动,自然不会出自严耀钦所为。卓扬向门口瞄了一眼,无奈地欠了欠嘴角,小声招呼道“进来吧。”

果然,把手一旋,严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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