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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予思,你可真有本事,学会拿枪指着小姨了,不怕天打雷劈吗”

忽然,有车子从前面路上飞快开了回来,车灯大亮,晃得人睁不开眼。还未停稳,严予行率先从车上跳下,向两人奔来“小姨,你干什么”

康玉珠没想到会临时发生这样的变故,走投无路,一咬牙,啪嗒,拉开了保险

、善恶有报

那辆车好像是从时空的缝隙之间穿越而来的,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康玉珠眼前。明黄色的灯光猛烈扫过,一瞬间,夜晚的盘山公路上亮白一片。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液,高耸的胸部剧烈起伏。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一个男人在愤怒惊呼“小姨,你干什么”那是严予行,是曾经打算用来博取下半生美满幸福的赌注之一。

不用想也知道此刻呈现在对方眼前的画面意味着什么她站在车子旁边,手里握着一把锃亮的手枪,枪口对准了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小外甥。已经不需要审问和刑讯,就可以直接宣判了,她无疑是个施暴者,是罪人

从前令人骄傲的冷静机智、能言善辩都消失无踪了,她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为什么这一切一切,总不肯让我顺心如意

打从一出生,就贫苦下贱,食不果腹。好容易踩着姐姐的肩膀熬出了头,姐姐却死了,死得冤枉,却没人肯为她报仇。在姐夫那里,如何费尽心机,使出浑身解数,都换不来一丝的青睐与心动。原以为借着小外甥的手可以除掉眼中钉,出一口恶气,谁知却被反咬一口,搞到最后,连亲手带到十八岁的大外甥也与自己反目了。这都是为什么

好吧,好吧,总有人抱持着同样的仇恨,可以联手布局,谁曾想对方又临阵坏事,违背协议伤了严耀钦。这是在逼我吗是老天看我不顺眼要逼死我

此刻康玉珠满脑子只有恨,源源不断的恨,无处排解的恨,恨老天不公,恨卓家卑劣,恨姐夫冥顽,也恨这两个外甥不念旧情。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看不到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只想痛快地将仇恨发泄到眼前的人身上。

就是这个人,假扮成懵懂无知的样子,骗取同情与信任,先是出卖自己,现在又持枪相向,还拿走了昭示着自己罪状的手机

一咬牙,拇指下压,拉开了保险,顾不得一旁严予行的断喝阻止,狞笑着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已冲到几步之外的严予行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拼尽全力纵身一跃,整个人扑在了弟弟身上,将其紧紧搂在怀中。

严予行待人一向粗枝大叶,只对这个弟弟,倒是难得细心。刚刚出门的时候,看到卓扬手扶在胸口上不断深呼吸,就止不住有些担忧。想劝弟弟留在家里,谁知那小子脾气上来又倔强得很。事发突然,他心里烦躁,懒得再多费唇舌,既然小姨可以照顾,就暂且由着他们吧。

说不管,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出发之后一直留意着后头的情况。开出一段,发现康玉珠的车子越来越慢,渐渐脱离了队伍,就有些狐疑。到后来,那辆红色跑车干脆消失不见了。

赶紧拨打小姨的电话,只有嘟嘟嘟的忙音,根本打不通。严予行最担心的是弟弟哮喘发作,那小子平时糊里糊涂,常常忘记带药在身上,总有那么几次发病会遭遇凶险,所以家里人会在各处准备些喷剂,严予行自己也一直习惯于带着弟弟的药在身边,以防不测。

越想越害怕,吩咐司机调转方向,直接返了回去。谁知没走出多远,就看到小姨和弟弟厮打在一处,弟弟被一脚踹了出去,随后小姨抬起手,手里竟然握着一把枪。

严予行的脑袋嗡地一下,那不是闹着玩,分明是带着杀机的。等不得车子停稳,他甩开车门跳了出来,飞快向两人跑去。

看到康玉珠拉开保险,手指触上扳机,他心脏一紧,完了,完了,来不及去阻止,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飞扑过去,用身体保护住弟弟。他不是不怕死,可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被打中的人是他,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回一条命,如果被打中的是弱小的弟弟,后果一定十分可怕,很可能救不活了。

兄弟俩紧紧抱在一起,等待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声枪响。

“咔擦”,是扳机扣下的摩擦声,之后一片寂静,并没有身体被击中的痛感。所有人都短暂地愣了一下,康玉珠不死心,接连大力按下去,“咔擦”“咔擦”“咔擦”,直到这时她才迟钝地察觉,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康玉珠披头散发地撕开外套,试图掏自己防身的那支手枪出来,可惜已没有机会了,几条黑影敏捷地从周围窜出,利落地卸下她的肩膀,将双手别在了背后,她还想挣扎,被人一把按住了头颈。

带队的人,是张崇久。

另一边,据说“生死未卜”的严耀钦快速走到两个儿子身边,拉起大的看了看,又把小的抱起来,用手抹去粘在脸上的草叶和灰尘,小声询问着状况,见卓扬微微咳嗽了两下,赶紧帮忙轻柔顺着气。

由张崇久负责跟紧康玉珠,盯住她的一举一动,这是事先计划好的。而严耀钦会出现在这里,一方面固然是不放心小儿子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出于恶趣味的目的,想亲眼看看阿扬为自己担忧的样子。

当他通过监视器看到家里乱成一团,同时看到小儿子捂住胸口大力喘气,又立刻后悔了,生怕真把小家伙吓到,就得不偿失了。

还好,卓扬很快恢复了平静,跟着康玉珠上了车。严耀钦并不知道康玉珠会做什么,他猜想,卓扬之所以跟着康玉珠走,是怕小姨与同伙取得联系。这种时候,再没谁比他这个小孩子更能让康玉珠放松警惕了。

他们一直悄悄尾随着,直到那辆小车停在路边,卓扬迅速对张崇久发出指令稍后以名字为暗号,呼叫后才能现身,否则不许轻举妄动。

看到卓扬掏出枪指着康玉珠,这些人紧张了起来,更没想到的是,小少爷的威风只耍了两秒钟,就被人家反击得手,下了枪,踢飞了出去。那一刻,一贯沉稳的张崇久吓得几乎就要冲出去了,却被严耀钦一把扯住。

最初严耀钦和众人一样吃惊,看着卓扬轻易出枪,他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那不像小儿子的行为。想想将枪管对着自己摆弄的呆样,他甚至为那孩子捏了一把冷汗。

傻小子,论玩枪你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这样冲动怎么行,会吃亏的

等到卓扬被康玉珠一把擒住手腕,跌了出去,枪支易手,严耀钦却转忧为喜了。他清楚地看到,那徒手夺枪的动作,和前几日他在山顶教给儿子的一模一样。小家伙绝对是故意将破绽暴露出去,引对方来犯的。他倒聪明,有些招数碍于身体条件使不出,就反其道而行,化劣势为优势。

就只这一下,严耀钦便断定,枪里必定是没有子弹的。

小儿子到底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在给康玉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决定生死的机会就在手中。结果,康玉珠毫不迟疑地扣下了扳机。

这把枪没能射出子弹,却提早宣判了她自己的死刑。

被严耀钦的大手一下下按摩着后背,卓扬别扭地躲闪开,不易察觉地瞪了爸爸一眼,眼神里带着小小埋怨。对于严耀钦瞒着他,故意传出中枪的假消息吓人一事,不管他愿意不愿意承认,终究是带着火气的。

可在严耀钦看来,儿子所谓的生气,倒更像是在撒娇,可爱又有趣。于是带着无限爱意,凑到小家伙耳边黏糊糊安慰着“好啦小狐狸,我吓你一次,你也吓了我一次,就当扯平了”

再抬起头,却又换上了另外一幅面孔,线条绷紧,眼底寒光逼人,声音毫无情绪起伏“玉珠,你还有什么话说”

康玉珠被这一幕惊呆了,她绝想不到,今天这所有人,这大费周折的阵仗是冲着她来的。嘴唇不住抖动,脑子飞速运转,面上还徒劳地装傻道“姐夫你没有受伤,真是太好了我们都担心死了,这,这又是在搞什么”

严耀钦弯了弯嘴角,轻描淡写地一笑“哦担心死了是担心我死了,还是担心我不死呢”

“姐夫”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般,康玉珠全身动弹不得,漂亮的双眼大睁着,绽开重重血丝,“怎,怎么会,我是一心一意想姐夫好啊,我”

不等她说完,严耀钦向身边的赞伍使了个眼色,赞伍拿出录音笔,按下开关,里面播放出的正是那日她在酒吧里套话的音频。

“玉珠啊,你也是聪明人,读了那么多的书,总该明白背信弃义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吧”严耀钦语气清淡,就好像家常闲聊一样,周围的人却个个神色严峻,大气也不敢出。

康玉珠还在做着垂死挣扎“姐夫你多心了,我那只是,只是关心你啊,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意吗,我是想,想替姐夫分忧啊”

严耀钦深深望了她一眼,点点头“是啊,姐夫也愿意让你帮着分忧,所以,和高桥会面的消息,只给了你一个人知道”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从赞伍手里接过了一沓东西,“你查我的车队,查我的保镖,查我的秘书,很好,果然很有办事能力。至于偷偷从黑市买枪支,安排联络严三,设埋伏害我,这些我就看不懂了,在帮我分的什么忧呢”

“什么严三我不明白”康玉珠的声音骤变,连自己听着都无比刺耳,“不对,一定是姓卓的人想栽赃嫁祸”

“什么严三这倒要问问你了”严耀钦将手里那的东西一把掷向康玉珠,飞扬的纸张,照片,从她眼前逐一飞过,散落脚边。

得到严耀钦的默许,赞伍清清喉咙,不急不缓地陈述道“康小姐,上一次祭渔岛遇袭之前,你本应该待在东岛的,为什么秘密回来里岛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住在严家,反而跑去东区住酒店呢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严耀宗先生也曾经藏身在同一家酒店里。这一切,酒店人员可以作证。”丝毫不给康玉珠解释和分辨的机会,他继续说道,“康小姐一得到严先生与高桥家会面的准确消息,立刻带着人去必经路线进行了查探,并从黑市购买了一批狙击用枪支弹药。而严三先生也得知了准确的消息,提前做好部署,并用狙击枪袭击了老板。我们抓住了几名受伤的匪徒,他们亲口承认,与他们联络的人是一名女性,姓康。这一切,您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不是的不是的都是诬陷,卓家和严三在诬陷我”康玉珠大叫。

“哦是吗”严耀钦戏谑地轻笑,“卓家人可不知道什么高桥我的人从始至终盯着卓家,完全没见到一点动静啊,反而是玉珠你,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你拿枪指着我的两个儿子要杀他们”

康玉珠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诬陷她的不是什么卓家和严三,就是眼前的姐夫,外甥,是所有严家的人。她大笑了起来,笑得凄惨“哈哈,原来是这样,好,好,姐夫啊,还要阿伍,予思,哈哈,连予行也你们真狠心,真是狠心”

“可是姐夫”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别忘了,姐姐临死前将我托付给你,要你好好照顾我,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姐姐泉下有知,一定无法瞑目”

严耀钦叹了口气“是啊,看在玉柔的份上,我确实该放你一马,甚至于,有人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不过”他走上前,俯身捡起掉在地上那把小手枪,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没有把握如果你刚才没扣下扳机,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命,但是你想杀我儿子啊,玉珠,让我怎么饶你”

康玉珠忽然呆住了,失了魂一样愣愣站了半晌,忽然疯了似地向卓扬冲去,口里嘶吼着“你害我,你想害死我原来一切都是你你这只鬼,严予思,你是恶鬼”

可惜她被几名保镖牢牢控制住,动弹不了分毫,只能靠恶毒的言辞表达愤怒。严耀钦抬手挥了挥“玉珠不是帮会中人,就不要遵道上规矩了,让她走得安详一些吧。”

从始至终,严予行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完全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忽然之间,小姨就成了谋害爸爸的凶手,还想杀了自己和弟弟,这是为什么听见严耀钦下了最后的判决,他身体一震,本能地冲上一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卓扬走到严予行身旁,轻轻揽住对方的胳膊,像大哥常常对他做的那样,也踮着脚尖伸出手去,揉了揉哥哥的头发“哥,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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