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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的相处,即使不见亲密,至少已算是有淡淡温情的朋友或是家人。

我以为至少我们彼此都觉得舒服许多。

九点,劳家卓打开了玄关的门。

他在茶几上搁下车钥匙,同我打了声招呼。

“家卓,”我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我妈妈回国,要过来看我。”

劳家卓表情一凝,随即恢复了那种轻描淡写的温和“嗯,难得见你这么高兴,好好陪陪你妈妈。”

“嗯,她许久未曾回来”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往楼上走去。

“家卓”

“映映,”他脚步未停,不露情绪的语调“我累了,改日再说。”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耸耸肩坐了下来。

我撇撇嘴,这人,世家公子的脾气真是阴晴难定。

掰着手指数到周四,母亲打来电话“乖女,这边的工作已经完成,还有一些后续接洽,我搭明天的飞机下午五点到。”

“嗯,妈妈,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搭出租车很方便。”

“映映,”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劳二公子有空否,我这个做母亲的或许应该看看女婿。”

“嗯,”我想了想,觉得劳家卓应该也能体谅她的心,便答应着“我问问他,妈妈。”

我们的婚礼母亲没有出席,这次她难得回国,劳家卓至少应该见见她。

母亲大人待我娇宠而不溺爱,她同父亲分开之后,我一直偷偷保留着她的照片,看到我幼时她推婴儿车带我逛艺术馆,着一件素雅改良旗袍,漂亮得不得了,稍大一些,她瞒着奶奶带我去时尚晚宴,她自小培养我香槟淑女的气质,在江家这样的老式家族里,她一直是颜色过分鲜艳的女子。

她离婚之后,我跟她历任男友关系都不错,她是早已游离在传统之外的女子。

也许是因为在我少女时期的突然离去,面对她培养出来的这个半成品,她给了我最大程度的包容和宠爱。

跟她相处,家卓应该不会觉得太有压力。

这两日劳家卓似乎忙,我都没见过他人影。

已经是傍晚,我只好给他打电话。

他的电话号码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打电话给我之后我存下来的,持续响了很久,但没有人接。

一会,他拨回,也许在办公室,他语气有些疏离冷静“映映,你找我”

“还没下班吗”我似乎从未在他工作时间打过电话给他,有些忐忑。

“嗯,”他掩住话筒对身旁的人低声一句,复又对我“下了,有事吗”

“你可以回家来吗,我有事想问你。”我问得有些小心。

“好,你等一下。”

城中黄金地段的蓝韵花园,家卓从劳通大厦回来只用十几分钟车程。

我并没有等太久,但坐在沙发上,冷气都吹不掉我的一身热燥。

推门而入的那个男子,颀长身形,眉宇一贯的冷清。

我看着他进屋,换鞋,解下领带,然后坐到了我身旁。

我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紧张“家卓,你今晚有时间吗”

他略微抬眼“嗯”

“我妈妈今天晚上到,她想和我们吃顿饭。”

他脸色微变,有一丝讶异,还有一些恼怒,以及大片我无法看得懂的凛冽。

“映映,很抱歉,”他一贯将情绪收得完美,平平开口“我晚上有应酬,没有时间陪你们吃饭。”

他竟连掩饰都不屑,语气中的敷衍,那么明显。

“不能推掉吗”我低低开口“我妈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抱歉。”他态度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家卓,你是真的没有时间”我少年心性,并不打算与他拐弯抹角。

“江意映,我应承你的自由生活,并不包括要随时陪同讨好你的亲属。”他失却了一贯的良好风度,语气尖锐起来。

“我母亲只是关心我,你抽点时间出来吃顿饭都不肯”我觉得不公平。

他微微挑起嘴角,那抹嘲讽一闪而逝“对不起,我工作繁忙,无暇兼职tvb演戏。”

我张了张嘴,当然不是他对手,顿时哑口无言。

他神色从容地站起,衣冠楚楚地推门离去,只留给我一个冷酷背影。

他甚至记得整理好挽起来衬衣袖口的褶子。

我手足无措坐在沙发上,直到电话铃声刺耳地响起。

我仰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上楼穿衣打扮去见母亲。

穿着金边白色制服的酒店服务生推开酒店的门,坐在大堂沙发上的女士笑意吟吟地站起,朗声唤我“映映,这边。”

母亲一贯的优雅精致,珍珠白衫配孔雀蓝长裙,看起来气色很好。

她上来拥抱我“映映,你怎么还长高了一点。”

“妈妈,我晚上都喝牛奶。”我是真心高兴,抱着她笑。

她捏捏我的脸“嗯,不错,皮肤又嫩又滑。”

“只是,”她瞅瞅我的眼“怎么眼肿”

“唉唉唉,”我撅着嘴抱怨“我准备期末考试,天天晚上熬夜看书。”

她笑笑“我跟你父亲都这般游戏荒唐,你自小读书却用功痴迷,真不知你遗传谁的基因。”

我瞪她一眼“我不读书,还能做什么。”

她眉头微微一皱,也许是想起我被送至寄宿中学那几年,哑然道“好了,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心知她亦有不忍和愧疚,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餐厅的侍应生给我们引位。

母亲挽着我翩翩而入,众多男士对我们侧目,我母亲微笑,风姿迷人,她八十岁,恐怕还有男人为她疯狂。

高档的中式餐厅包厢,一桌一椅都古朴雅致。

我给母亲斟茶,她先同我谈她在香港的工作,然后问我学习,我询问她在威尼斯的生活,她说起男伴西蒙尼,似乎已经打算定下来。

“他已同我求婚,”她笑笑“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还是无法避免说到劳家卓。

“他很好,”我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情的小细节彷佛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心彷佛是悬空的,我依然微笑着“妈妈,他待我很好,至少我过得比较自由快乐。”

“映映,”她伸手轻轻摸我的头“这么早结婚,小孩子懂什么是生活和爱。”

我撇嘴“你又懂。”

她大笑“人人都说你不像我的女儿,你可真遗传了我骨子里最没出息的傲气,看似乖顺,真不知你哪天就一走天涯了。”

我琢磨琢磨,有些不甘地道“我难道不是遗传了你的美貌”

妈妈逗我“江家人都说你像爸爸。”

我想着她刚才远走天涯那句话,料想我的后半生的生活,似乎并无此打算,“妈妈,劳家老太太很和善,一大家人热热闹闹,我其实很渴盼幸福的家庭生活。”

她突然伤感“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妈妈什么都留给你,教你不必为一个男人委屈自己,可是真正的幸福是怎样,我自己都不清楚。”

面对一个大龄女士的突然的忧郁真是有些令我发憷,我赶忙收拾情绪,好好陪她吃饭逛街,末了又去喝咖啡,待到尽兴,才送她回了酒店。

第二日母亲搭飞机离开。

我不知何为觉得心底悲凉,彷佛再无机会几面,坚持要送她去机场。

人潮来往的出境登机口,母亲推着行李车,回头朝我挥手微笑。

我定定望着她,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忍不住捂住眼睛掉泪。

宁静的夜。

走廊上倾斜一地柔和灯光,松软的地毯连我的脚步声都隐去。

我趿着拖鞋慢悠悠地往楼下走,手机的短信的提示声滴滴地响起。

我一边走路一边低头专心发信息,下楼梯一晃神没注意,一脚突然踏空。

我反应不及,尖叫一声狼狈地在楼梯上滑了两步,眼看就要摔倒。

一双手臂忽然伸过来将我稳稳扶住。

我抬头,看到男子俊俏的脸庞,离我太近,我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他眼眸之中深藏的潋滟波光。

劳家卓很快将我放开。

“谢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客气得那么冷淡。

他却未动,仍立在我身前,一手撑着楼梯扶手,定定望着我。

我昂着头回望他,我不知自己目光是否充满挑衅,只恍惚看到他眼眸深处微微一黯。

我侧身穿过他身旁,目不斜视走上了楼梯。

这是三天来我跟他说过的第一句话。

想起过去种种,我到底意难平,我那般落力讨好劳家长辈,努力替他维持完满联姻形象。

而他对我深爱至亲,却吝啬一顿饭的时间。

真是冷血无情。

这几天我基本都是等他出门上班再走出房门,上完课回来就直接回房,偶尔在客厅见到也是装作不见。

自己也真是任性,但就是觉得委屈,不想低头。

劳家卓一向寡言,对我有意无意的挑衅行为,比如他进厨房拿点东西,我马上搁下手中杯子的转身就走,他也只是轻轻皱眉,微微无奈的神情。

世人皆道劳氏二公子温文尔雅,品性脾气都是世家子弟中的一流,我冷笑一声,他只是不在乎而已,他二少爷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有心思同你计较这等琐事。

我只需低眉顺眼做一个完美的摆设就好。

周三晚上,我下课回来,刚走进客厅就听到电话响个不停。

我走过,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扭身就走。

走到楼梯转角,仍然听得到客厅中持续不断的铃声。

我停住脚步,皱皱眉转身走向对面的房间,我知道他在家,我看到他外套搁在沙发。

书房门半掩,劳家卓戴一副黑框眼镜,坐在沙发上凝神看文件。

我敲敲门。

他这时才发觉我在,站起来微微颔首“嗯,怎么了”

我指指客厅,动了动嘴巴“电话。”

劳家卓在家里喜静,他房间的电话一律是静音。

他点头示意,走出来。

我已经抬脚朝自己房中走去。

回到房间放下书包洗了洗手,走出来就听到门外的客厅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然后是劳家卓低沉声音“映映”

我走出房间,看到他站在客厅,房间内的灯光剪影出秀硬的侧脸。

我抿着嘴看他,也不说话。

劳家卓温和地说“大宅那边说打不通你电话,奶奶说绮璇约你喝茶也不见你过去。”

我开口,语气淡淡“哦。”

“映映,”劳家卓低低的声音“你仍在生气”

我动动唇,还是忍不住“劳家卓,你既然这么不喜欢我的家人,为何同意与我结婚”

他简单地答“我没有不喜欢你的家人。”

我忿忿“那你为何不愿同我妈妈吃顿饭”

他嘴角之间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映映,既然我们是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我自然敬重你的家庭,如果我没记错,廖蓝丹女士早已不冠江姓。”

“她是我母亲”我彷佛被烫到的猫,朝他恶狠狠地叫。

他挑眉“ hat”

我冷冷地道“请你出去。”

他微微蹙眉,耐着性子“江意映,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我是我的过错,我向你致歉,但请你尊重我某些原则,你知道,我这人很固执。”

我一脚踢开了身后的房门“你见鬼的原则”

他就站在我面前,维持他一贯良好风度,对我的恶劣态度视若无睹,说出的话却如同暗藏锋寒的刀刃“映映,我们或许可以有平和的相处方式,但别对我存在更多幻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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