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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无比的世界。

艰苦的长途跋涉和新奇的生态环境分散了我注意力,我全心全意对付我心底深处的愁苦,完全不知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那日下午,一天工作完毕,同伴们在夕阳中海滩嬉戏,我翻看餐厅的日历记得似乎快到了小姑姑的生日,于是走到旅馆老板的柜台,这里只有一台电话能够连通外界。

我拨了小姑姑的号码,电话通了之后,小姑姑略有些疲惫的声音传来“喂”

我说“小姑姑”

“映映”小姑姑尖叫一声,然后大声地问“江意映,是不是你”

“你没事”她声音激动,紧得彷佛一崩就会断掉的弦。

“我有什么事”我问。

“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她语无伦次,声音完全变调了“你在哪里”

“我在大马和朋友一起。”我清晰地答“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维老维”她大声唤我姑父名字“快打电话去给我老爹,告诉他们不用过来了,映映没事”

“不不不,先知会劳二,告诉他映映打电话来,我看他快疯了”

她说着说着带了哽咽“那天你没登机”

“没有。”

“死丫头,回来看我不打死你”她又咬牙切齿地说“告诉我你在哪里,具体位置。”

“我在婆罗洲”

我看着酒店的招牌,报出一个荒僻的地址。

“就在那好好呆着,哪儿也别跑。”小姑姑匆匆挂了我电话。

“gary”我跑出外面,站在沙滩上大声地呼喊。

gary和我驱车到附近一个小镇,在简陋的当地居民办公室翻开了这几日的报纸。

我看到大幅的新闻标题,我离开新加坡那一日,我原本准备搭乘的那架飞机滑出跑道,然后爆炸起火,在平地上断成了两截。

我们对着熊熊火焰之中混乱不堪的急救场面目瞪口呆。

gary喃喃道“老天”

我说“你救我一命。”

我们如劫后重生一般拥抱。

gary在回去的路上说“真不知你家人以为你出事有多伤心,快点回去吧。”

我点点头,现在已天黑,gary替我计划好,明天开车送我出去,然后搭车去沙巴州,在沙巴上飞机。

车子开到一半路上开始下雨,真是糟糕的天气。

我回去打电话给家里,给劳家大宅,听着奶奶念叨着幸好菩萨保佑福大命大,我顿时平添再为人世之感,因为我一时的任性出行竟如此惊动烦扰到长辈,我甚觉不安,想必此事也给家卓带来了无数麻烦,只是他的手机一直没有办法接通。

我试了许多次,仍是盲音,只好打电话小姑姑。

她声音轻松许多“映映”

“小姑姑,你在新加坡”

“是,现时已经回酒店。”她声音带着后怕“虚惊一场,真是要命。”

我忍不住问“家卓怎么样”

小姑姑说“我没见到他,他忙得二十四小时都不断有人请示他处理事情,下午你姑父通知了他你安全的消息后,听说他身体支撑不住在休息室昏了过去,已经送去了医院。”

“他”我心底一阵慌乱“怎么会这样”

小姑姑说“飞机一出事他即刻就去了机场,据说是警署长陪他一起去的,他第一时间就和新加坡警方一起进了爆炸现场,我和你姑父过来时,他已经在机场守了两天一夜。”

“别的家属还哭得出来,他可真镇定,起先一团乱的时候他拼命协助警方维持秩序,后来搜救完毕医疗队离开后警方开始调查罹难者名单,他的几个助理隔开了旁人,他就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等着。”

“映映,他说是他要你走的,是他让你来搭这班飞机,他异常平静绝望的表情真让人害怕,”小姑姑透出几分唏嘘感慨“他身体好像也不好,医生一直守着他,我真没有办法想象你要是真的出事他会怎么样。”

窗外细雨朦朦,深宵无眠,我坐在旅馆的大厅一遍一遍地拨打那个电话。

信号很差,座机也是断断续续,家卓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我枯坐到半夜,忽然听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震人耳膜。

我心底一悸,扔下电话跑了出去。

远处一台巨大的越野路虎从小路直直冲过来,碾过老板的花圃,撞倒了白色栅栏,发出巨大声响。

旅馆的人被惊醒,迅速冲了出来。

汽车急促打转刹车,轮胎摩擦着地面响起尖锐声音。

车还未停稳,一个秀挺瘦削的身影就匆匆跳下车,一手撑在车门站稳,然后朝着旅馆看了一眼,目光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攫取了站在旅馆门口的我。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男人们手提着武器警戒地围在前廊下。

我奋力拨开几个粗壮男人,朝他跑过去。

他一把拉住我,狠狠地把我揉进胸膛,差点没把我的肩胛骨揉碎,我连呼吸都生生地疼。

一直飘飘荡荡地漂浮在空中的心却缓缓沉淀下来,我只觉得无比安心。

我蜷缩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让老天惩罚我,”家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撕扯着喉咙“让老天惩罚我,映映,我再也不将你放开。”

我抱住他消瘦得厉害的身体“我没事,我错了,我不该到处乱跑”

他热烈吻我“不,幸好你乱跑,不然我万死莫赎”

我搂着他的腰踮起脚回应他“不要这样说”

“如果没有你,”他身体在打颤“如果没有你,我不知这世界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在夜色弥漫的湿雨草坪上紧紧拥吻。

身后突然有光芒耀眼地闪烁,我转头看到木质长廊下,那群伙计一个一个端着长枪短炮对准我们,按动快门的卡嚓声不断响起,闪光灯乱成一片。

大门敞开,旅馆的人跑动着点起了屋子的灯火,大声地唱起欢快歌曲,大家开心地笑着看我们,厨娘很快端出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我抱着他问“你怎么过来的”

“直升机,”家卓低声说“只是夜晚无法确定位置,没有办法在密林降落。”

他有些站不稳,伏在我肩上虚弱地喘气,神情却是愉悦的。

那一个夜晚,在我最好的时候,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那是我一生中,最完满丰盛的年华。

经年后想起来,惊心动魄渐渐褪去之后,变成了心头一株泛着甜腥气息的荆刺。

我曾以为我得到了全世界。

十八

早晨起来,高楼外天空阴沉,已至深冬,天气越来越冷。

我笑着回头,我心爱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头,站在衣橱前挑衬衣。

我放下杯子走过去,伸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家卓手上拿着衣服,俯下脸用下巴蹭蹭我的额头。

幸福得跟梦境一样。

我今早有课,换好衣服出门时,家卓提着公文包,另一只手牵住我的手“映映,天气太冷,让我送你过去。”

我握着他的手指,跟着他下楼。

在等电梯的间隙,我轻轻摩擦他无名指上指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家卓,为什么一直戴着”

“习惯了。”他淡淡地答。

“那我也要拿我那个出来戴。”我灵光一动。

家卓侧头看了看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动。

“笑什么”我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想了想,含蓄地说“嗯,那么大颗石头。”

“我故意的,”我笑嘻嘻“反正是你的钱,谁管它俗不俗气”

他揉揉我的头发“真是小孩子。”

车子在校门停稳,家卓下车替我拉开车门,然后帮我把电脑和几卷设计稿纸从后座抱出来。

他微笑“乖乖上课,早点回家。”

美色当前我竟无比羞涩,连看他都不敢,只点点头“嗯。”

他是感情非常内敛的人,又因长年身居高职的缘故,在公开场合一贯矜持稳重,他连牵我手都很少,只是若有似无的视线总是停留在我身上。

那种淡淡宠溺的眼神几乎让我无法自拔。

家卓笑笑望我,然后返身拉开车门。

我站在马路边望着他的汽车开远。

“哦”身后忽然传来声音,上扬的声调,我转头,看到唐乐昌正望着呼啸而去的车尾,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cayenne s”

我转身朝学校里走。

唐乐昌跟上来,漂亮嘴角一抹鬼祟笑容,故意挤兑我“江意映,真人不露相啊”

我回头恶狠狠瞪他“不许嚼舌,小心我剁了你舌头”

他做出心碎表情,眉头皱成一团“这就是你那位三头六臂你就是为了金贵富家子而抛弃了我”

我翻白眼“唐乐昌,你入戏太深,养和医院神经科欢迎你。”

“唉,江意映,说真的”他那张令无数女孩神魂颠倒的脸庞凑在我眼前,仔细捕捉我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忽然说“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我还有一个小妹,明年要举行十六岁生日派对,可以介绍你去参加。”我笑嘻嘻地说。

唐乐昌身神采飞扬的大眼睛忽然就暗了几分,有些委屈的神情。

我心里有些不忍,只好扯开话题说“我有课,先走。”

匆匆跑开了。

“喂”唐乐昌在后面喊“今晚的排练你来不来”

“来”上课铃响了,我应了一声,朝教室跑去。

我们戏剧社为下个学期即将举行的毕业晚会,已经开始筹备谢幕演出。我们这一届合作四年的一班老友,老大已经决定回北方家乡找工作,剩下的出国的出国,读研的读研,风流一代终究雨打风吹去。

唐乐昌竟在大学最后一个学期死皮赖脸加入戏剧社,并在我们的演出中讨得了一个跟我演对手戏的小角色,还用他的花言巧语骗倒了我们涉世未深的小编剧,给他临时多加了两句台词。在戏里我演虚荣拜金女二号,唐乐昌饰演一直苦苦爱恋着我的披萨店送外卖落魄穷小子,是为了衬托出我的恶形恶状的路人甲。

脚本里他是阳光帅气的披萨王子,第一句台词风流倜傥“玫瑰,今天的披萨很好吃哦。”

第二句是深情告白“亲爱的玫瑰,我是如此的爱你,世人皆道你美艳高傲,我却独爱你曲终人散之后的一抹寂寥。”

然后他就被我一脚踹下台去了。

我们对稿时他口吻情真切切,夸张而极富感染力,笑翻我们全场人,也令我笑场无数次。

晚上在社里开完会,我回到家,家卓已经下班。

他坐在沙发上休息,看到我进来“回来了。”

我丢开手袋伏到他身边“嗯。”

他伸手解下我发带,用手指梳顺我头发,然后伸手将我抱起“累不累,去洗个澡。”

“不要,我好困了。”我躺在他的腿上撒娇。

他抱着我往浴室里推“乖,进去。”

洗完澡顿时神清气爽,我们坐在床上看gary给我们邮寄过来的照片。

我将他们在我们重逢那个晚上给我们的那一组照片摊在床单上,说“家卓,我们各选一张最喜欢的。”

家卓手撑在床上,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照片,对着我点点头。

我喊“一二三”

“这张”

“这张”

我看到家卓喜欢那张照片我靠在他怀中扭头看镜头,笑得纯真无邪,露出小颗洁白犬牙,暗夜之中明亮的幸福,直溢向大海边缘。

家卓凑过来看我选的那张,是家卓将我搂在怀中,我背对着镜头只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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