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_24(1 / 1)

加入书签

我的小时候,吵闹任性的时候,我的外婆总会唱歌哄我”

遥远忽然想起从前在老家呆过的那个暑假,外面是阴天的时候,外婆确实唱过什么歌,似乎是湖南一带的民谣,外公有风湿,下雨天前脾气便很糟,拿着拐杖打谭睿康。

偶尔谭睿康还会像个猴子蹲在屋檐下,抱着小小的遥远看雨水从屋檐上连成一条线,滴落下来。

“就这么刷。”谭睿康拿着把刷子,两人挤在洗手间里,教遥远洗衣服,说“来回刷几次就干净了。喂,你在想什么”

“哦。”遥远面无表情地说。

客厅里一连串钢琴过门行云流水,叮叮咚咚地带走了遥远的回忆。

“哥。”遥远说。

谭睿康“”

遥远看着洗漱台上大镜子里的谭睿康,问“我在老家住的时候,你知道我妈妈生重病的消息吗”

谭睿康说“哎,都过去了,你怎么老记得这些事。”

遥远笑了笑,说“当时你都知道的对吧。”

谭睿康点了点头,表情有点愧疚,他确实从父亲与外公的交谈里听到了,却不敢对遥远说,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了。他单纯觉得遥远很可怜,便总是忍不住想抱他,给他点力量。

小时候的遥远则什么都不懂,一直到现在,有关他父亲的事,他也不知道。

谭睿康看着遥远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意味,许久后想了想,说“你知道在博鳌哪个酒店吗要不我和你一起去住一个酒店,给你洗衣服”

遥远满脸通红,炸毛道“你想我丢人丢到外校去吗”

谭睿康哈哈大笑,赵国刚回来了,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小远过了,睿康没过”

谭睿康擦干手出来,遗憾地说“没有。”

赵国刚一锤定音“别管他,衣服不洗穿脏的就行了。睿康不去也行,可以在家学个驾照。”

遥远生平第一次出远门,全家都忍不住紧张起来,就连赵国刚表面上不说,实际上也有点紧张,当天谭睿康给遥远收拾了包,吃的用的,中暑的药,治拉肚子的,万金油全收拾进去了。

赵国刚又叮嘱了一番,第二天两人把遥远送到一中门口,谭睿康提着包,跟着遥远过去。

全是独生子女,父母挤在校门口比学生还多,彼此交流育儿经验。赵国刚在和遥远的英语老师聊天,谭睿康则坐在台阶上,看遥远玩他的奖励一部在香港买回来的掌中游戏机ne。

遥远人也骚包,装备也骚包,整个夏令营里他长得最帅气,电子产品最高级,手机最漂亮,旁边还跟着个戴墨镜的型男表哥,简直是出尽风头,光耀全场。

遥远虽然已经不怎么在乎这些,但能出点风头还是出点风头的好,有机会不要放过。

学生们陆续登上大巴前往机场,谭睿康给遥远放好行李,在车窗外朝他挥手。

遥远大声道“爸我走了”

正在与英语老师说话的赵国刚朝他摆手,示意再见。

这么一叫,车上不少学生的目光被赵国刚吸引过去,又出了次风头。

大巴起行,兜里手机震动,谭睿康来了短消息。

弟,玩得开心,你是我的骄傲。

遥远嘴角略翘,把手机收好,继续玩他的s。

当天抵达博鳌,学生们又在当地转车前往三亚,阳光,沙滩,大海,整个夏令营里采取英语交流,遥远的英语学得好不是吹吹而已的,赵国刚从前深知外语的重要性,更想培养这个宝贝儿子,对英语抓得最紧,八岁时就让他听英语九百句。

遥远十二岁自学完四本新概念,外加走遍美国一套,赵国刚还买回莎士比亚的原著,双城记的英文版让他自己去读,上初三后松懈下来,高中没怎么碰,但那口流利的英式发音也足够令带团的外教刮目相看。

封闭式夏令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辛苦,每天外教在三亚的咖啡馆里上课,喝点咖啡,用沙龙式的教学方式作作交流,下午学生们还可以去游泳。

遥远把玩法全摸熟了,心想以后还可以带谭睿康来大东海和亚龙湾潜水。

导游带着他们去海口吃刚开的第一家肯德基,买椰青和西瓜,西瓜只要三块钱一个,足够当饭吃了。

唯一头疼的还是衣服,溅了西瓜汁完全没办法洗掉,只得塞进旅行袋里回家再处理。

遥远给谭睿康发了几次短信,各自都一切安好,而谭睿康已经在学驾照了,他已经满十八岁,赵国刚忙的时候他可以暂时充当遥远的司机。

来三亚的第八天,遥远被刚认识的同伴们扔下海一次,揣在兜里的手机湿了,没法开机,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报废。

遥远当时差点就当场骂人,然而转念一想都是大家一群人在玩,手机坏了别人也赔不起,更找不到赔的对象,等拿回去以后修修看吧。

夏令营开始后的第十一天,也快回去了,遥远的衣服已经穿得皱巴巴的,刚知道酒店能帮洗衣烘衣,正在大呼上当时,忽听人道“赵遥远,有人找你。”

遥远莫名其妙,怎么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他换上刚买的一套沙滩裤与花衬衣跑下楼去,看到满身大汗,背着个包的谭睿康。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遥远大喜道。

谭睿康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十分疲惫,说“小远,你手机怎么不开机姑丈让我过来接你。”

遥远道“怎么了”

谭睿康“大奶奶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出乎意料的忙,后台又很抽,没有回留言

但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大家在书评区聊得热火朝天,真的很开心很享受

今天和周日加更,下周开v,估计入v部分是从他们一起离开家去上大学开始

、chater20

遥远对外婆的印象只有两面,一是小时候她给自己擦脸,力度大得令他脸疼。二则是上次回来时外婆笑眯眯地给他补衣服,说“遥远啊,有女朋友了带回家来看看。”

他站在外婆的遗像前,感觉十分陌生,死亡距离他太远了,不是发生在他没有那么亲近的人身上,便是发生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身旁有人朝他说话,遥远只是无意识地点头,知道外婆走得很安详。

那天谭睿康父亲的几个朋友来看她,还给她带了东西,外婆便坐在屋檐下摘豆子,准备炒豆子招待客人,聊谭睿康的爸爸的事,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靠在门框边,没有答话,便带着微笑,安详地去世了。

无病无痛的安乐死,还是八十七岁的高龄,称得上白喜。

棺材送到县城的殡仪馆去冷藏了,大热天总不能把棺材放在家里,谭睿康父亲的几个朋友在帮忙,外婆死的当天就是他们请人来盖棺的。

寿衣,棺材,丧葬费,坟地,全是外婆生前就准备好的,从前请人做寿衣的时候,外婆还笑呵呵地试穿,半点不忌讳,对着镜子端详,又朝送寿衣来的女人说“再加条腰带吧,以后我就能穿得漂漂亮亮地去见谭老头儿喽。”

这件事在当时村子里有不少人笑着说老太太想得开,乐观。遥远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谭睿康眼睛发红,忙前忙后,请人来搭灵棚,租了几个电风扇,在灵棚前请人喝茶,招待来吊唁的乡亲们。外婆和外公生前帮过不少人,四邻八里来的人一时间很多。

没人的时候,谭睿康就坐在灵棚里,红着眼睛发呆。

遥远知道他心里难受,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许久后他到谭睿康身边去,说

“喂。”

谭睿康“”

遥远按开ne掌机,说“给你看这个。”

谭睿康凑过来看,遥远按了几下,上面的超音鼠抱成个团,冲过悬崖,嗡的一声喷火,把怪碾成一张纸。

遥远说“可以让它跳舞,你看。”

屏幕上的超音鼠吃了个苹果,跳来跳去,遥远蹙眉道“但是这里我过不去。玩一周都过不去,烦死了。”

谭睿康接过ne,遥远过不了的地方他也过不了,两人凑在一起哔哔哔地按,片刻后客人来了,遥远便主动起身去接待,谭睿康还坐在角落里玩超音鼠大战。

足足一个小时后,谭睿康吁了口气,笑道“过了过了”

过了就好,遥远接过游戏机,心花怒放,示意他去接客,谭睿康洗了把脸,过来坐下斟茶。

第二天人更多,遥远送走了一波又来一波,说“人怎么这么多。”

谭睿康说“大爷爷去世的时候人才叫多。”

遥远道“当时怎么不叫我回来。”

谭睿康又去摆花圈,说“那时你在小升初,不能让你分心了。”

遥远看谭睿康在辛苦,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上忙,一直说“我来吧,要做什么”

“我来。”遥远说。

谭睿康道“你别中暑我就谢天谢地了。”

遥远“”

谭睿康笑了笑,让他坐下收奠仪,说“你来记奠仪。”

遥远不会说本地话,便对着个本子,收别人送的奠仪。谭睿康又去扯黑布,准备孝带,做麻圈,给他戴在手臂上,认真说

“小远,大爷爷大奶奶没亲孙子,我是二房,你是外孙,咱俩都隔了一层,也不分谁是谁了,都当亲孙子,一起戴孝吧。”

遥远嗯了声,把钱都收好,侧过身让谭睿康给戴麻,谭睿康又教他说奠仪写清楚,以后都要还回去的,都是人情。

两人直忙活到半夜,外头熄了灯,漫天繁星现出来,谭睿康收拾起方桌条凳,在灵棚角落里支起钢丝床,铺上草席,和遥远脑袋碰脑袋地凑着数奠仪,记好账,彼此都松了口气,这一天才算完了。

安静的灵棚里,两人各点了根烟,遥远倚在谭睿康的肩上,看正中的外婆的遗像,喃喃道“你怎么会做这些的”

谭睿康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烟,问“哪些”

遥远说“请人办丧事啊,联系搭灵棚啊,收奠仪什么的。”

谭睿康笑了起来,侧头看他,小声道“很了不起你将来也会的。”

遥远道“我”

遥远想了想,说不定某天他也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以后赵国刚死了,他就要来联系这些,自己办丧事了,而他什么都不知道,连殡仪馆的电话都不知道。

谭睿康出神地说“我爸去世的那年,我也像你这么想来着,该怎么办呢我得送他走啊,给他办丧礼,但是以前没人教过我,从来没有。我只好到处打听该怎么办,问大奶奶,问邻居,然后渐渐的懂了些,就会了。”

遥远明白了,谭睿康并不是为外婆的离世而伤感,毕竟她走得很安详很满足,去另一个世界找外公了。她留下这么两个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小孙子,依偎在空空荡荡的灵棚前,心里填满了惆怅。

谭睿康心里难过,应该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遥远伸出手臂,搂着谭睿康,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两人透过灵棚顶上的一个破洞,看见群星璀璨的夜空。

“亲人,父母。”谭睿康低声说“他们都总会有一天离开你的,小远,剩下的路,我们都要独自走完。”

遥远道“嗯。”

在那一刻,他的心底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

“你也是么。”遥远低声道“你不会走的,对吧。”

谭睿康说“我应该不会,嗯,我答应你,我不会。”

夏末的夜晚很凉爽,他们彼此靠着,遥远搂着谭睿康,谭睿康躺在遥远的怀里,一脚踩在条凳上,两人沉沉入睡。

翌日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