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震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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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已经陷入一片昏黑,不过皇城之中却灯火通明,表明这个庞大国家的主人还未曾陷入沉睡之中。

当胥伥踏着漫天星斗进入大殿时,迎接他的是杨坚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面庞。

没有任何犹豫,凭借这么多年对杨坚的了解,胥伥无比果断地跪了下来,但却没有开口争辩什么。

“呯!”

杨坚手中早已没有热气的茶杯被他重重砸在了桌子上,冷冰的茶水四溢,但杨坚却根本没有关注这些,而是死死盯着胥伥,问道:“那任坚成是怎么回事,嗯?”

胥伥心里一咯噔,连忙开口辩解道:“陛下,敢问您所说可是今日国子监内所发生的事?末将这里刚刚调查清楚,还请陛下给末将一个辩解的机会。”

杨坚冷哼一声,没有开口,胥伥却放下心来,连忙辩解道:“陛下,据末将调查,那个任昊英确实是鹰扬卫副千户任坚成的侄子,但此事却不是任坚成指使的。”

“那任昊英与前太学祭酒巩治关系匪浅,当初巩治还在的时候,对其也多有照顾,后来巩治被革职,任昊英便一直怀恨在心。于是在秦风出书之后,他便以为拿到了把柄,在打听到秦风在国子监后,便拦路质疑。”

好一个拦路质疑!

杨坚身旁的内侍大太监刘哲明几乎要给胥伥鼓掌叫好了,这种移形换影的功夫,就是他见了都要自愧弗如。

要知道情报里说的很清楚,那任昊英可是相当狠毒,直接就想把秦风搞成儒家公敌,可到了胥伥嘴里却变成了拦路质疑,这可是两个概念。

拦路质疑最严重也就是学术纠纷而已,纵然你是皇帝,总不能不让天下人去质问秦风的学问吧?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边上的几个火盆时不时发出一点清脆的噼啪声,外面寒风呼啸,大殿内却暖洋洋的。

可胥伥却感觉很热,他不敢抬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低垂的脸颊滑落到地上,很快就打湿了他身下的地面。

这就是皇帝,一言能决人生死的皇帝!

我想要权利!

从没有这么一瞬间,让胥伥这么渴望权利,他同样想主宰别人的生死,而不是跪在这里,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候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裁决。

生或死,就在一念之间。

“混账!”

不知沉默了多久,或许只有片刻的功夫,或许经过了很久,一声怒吼从那龙椅之上传来,伴随着这声怒吼的,还有一只冰冷的茶杯。

“啪!”

胥伥只感觉额头上一痛,然后冰冷的茶水混合着破碎的瓷片就在他的眼见滑落。

一动不动。

胥伥根本不敢动,哪怕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血液正混合着冰冷的茶水从他的额头上缓缓滑落,甚至还有一片茶叶就搭在他的前额上,纵然他的视线已经被一抹猩红遮蔽,他依旧如同一座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而就在这片猩红之中,他模糊地看到,一个黑影从那高高的御座上站了起来,然后大步向他走来。

“你当朕看不出来你那些小把戏吗?”

杨坚在笑,但却不是因为高兴,他的笑容没有任何的温度,仿佛千年寒冰一样冰冷。

“你胥指挥使的胆子很大啊,居然连秦风也敢招揽?!”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彻底击碎了胥伥心中那份淡定,他连忙把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伏在地上,哀求道:“陛下此言,末将断然不敢承认。末将...末将只是仰慕晋王殿下老师的学问,所以想请秦先生去给我鹰扬卫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讲讲课而已,末将有罪,末将万死!”

刘哲明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些,要知道胥伥可是跟了他近二十年的老人,而且连名字都改了,就因为一个秦风?

不过刘哲明随即就释然了,其实从杨坚最近的行为就能看出来,他是想把秦风留给自己儿子来用的,虽说具体哪个儿子还说不好,但你胥伥去抢杨坚留给下一个皇帝的辅政大臣,你想当皇帝吗?

唯一让刘哲明想不明白的是,胥伥不可能把自己招揽秦风这件事捅到杨坚这里,而他也没有说过这话,那杨坚是哪来的情报,难道说...

想到这里,刘哲明突然打了一个哆嗦,他本以为自己每日跟在杨坚的身边,对这个苍老的帝王了如指掌,可万万没想到...那自己做到的那些事,能瞒住他吗?

杨坚止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屁股高高崛起,脑袋差一点埋到地里的胥伥,冷冷地开口道:“你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听到这话,刘哲明松了一口气,他清楚的知道,既然杨坚能说出这种话来,那就证明他没准备杀胥伥。

当然,他和胥伥没有任何的联系,但杨坚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和胥伥将会是一样的命运,而这也是他们两人这么积极地打击杨广和秦风的原因。有道是同时天涯沦落人,刘哲明完全能够理解胥伥的感受,若是胥伥被杀的话,他就难免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果然没有出乎刘哲明的预料,杨坚抬脚踹在胥伥的肩膀之上,喝道:“狗一般的东西,滚!”

胥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殿外。

昏黄的灯笼映照一下,胥伥凝视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负责给胥伥领路的小内侍准备出言提醒的时候,胥伥伸出他猩红的舌头,舔了舔从额头上泊泊流下的血迹。

昏黄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呈现出一股斑驳之色,小内侍不敢直视胥伥,可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竟然胥伥在笑。

张狂的大笑,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走吧。”

就在那个内侍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的时候,胥伥已经恢复了那张冷肃的面孔,脸上的血迹没有任何擦拭的痕迹,在这黑暗中显得无比可怖。

“是。”

颤抖着答应一声,小内侍连忙上前引路。

黑暗中的皇宫之中,除了偶尔几个脚步匆匆的内侍、宫女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

跟着小内侍走在这空旷的地方,胥伥不断在心中谋划着,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满足于活下来,他需要权利,能掌控别人生死的权利。

不过陷入沉思中的胥伥却没有发现,他身前的那个小内侍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地上。

“殿下万安。”

寻常无比的请安声却让胥伥打了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地跟随那内侍跪在了一旁,不过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是鹰扬卫指挥使,是御前都督府副都督,和那些内侍、宫女不一样,正常情况下他去面见皇帝都不需要跪...

可这个时候再起来?

胥伥否则了这种想法,捏着鼻子道:“末将见过殿下。”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太子吧?

想着给日后的皇帝下跪也不吃亏的心思,胥伥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向前打量。

只见前方被十多个人簇拥在中间的却不是什么太子杨勇,而是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兰陵公主?

“你就是胥伥?”

还没等胥伥回过味来,一双小小的鞋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事已至此,胥伥准备打个招呼然后赶紧走,否则这脸可就丢尽了。

“回殿下,末将正是胥伥。”

“听说你在找秦风的麻烦,可对?”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有些冰冷,胥伥闻言身躯一震,有些失礼地抬头,一张满含怒气的小小面孔顿时出现在了胥伥眼中。

“殿下容禀,末将一向仰慕秦先生的才学,怎敢做此等事?”

胥伥的声音很大,仿佛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不过这确实是他专门的,因为他敢笃定,立刻就会有刘哲明的人前去报信。

大隋没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胥伥却知道,杨坚心中对独孤皇后干政是不满的,能独掌大权,谁又愿意和旁人分享呢,哪怕这个人是用尽全力把杨坚推上这个皇帝宝座的独孤皇后。

多年的情分和功劳摆在那,杨坚注定不会对独孤皇后如何,但换一个女人,哪怕是他自己的女儿,他能容忍吗?

胥伥觉得不能,所以他的目的很简单,老子收拾不了你,自然有人能够收拾!

曾亮踏前一步,挡在杨阿五的身前,毫不犹豫道:“胥中郎将好大的威风!”

连一个内侍都敢看不起我?

胥伥攥紧拳头,淡淡道:“末将还有公务在身,殿下恕末将无礼了!”

说完,胥伥起身就走,根本没等杨阿五的回复。

“跋扈!”

曾亮的双腿有些发软,但他清楚,他的主子是杨广,和胥伥水火不容,断然没有联合的可能,既然如此,何必给他好脸?此时站出来还能得一个忠心护主的名头,哪怕受些惩罚,杨广也自然会补偿他,根本无需担心。

“赶紧护送殿下回去。”

瞬息之间,空旷的殿外再无一人,只有秋风呼啸而过,卷起一阵枯黄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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