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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地问我“皱着眉头做什么看见我不开心么”

我把头转向一边“可你笑话我。”

他好笑地坐回去,微微撑着头“我怎么会笑话你,这些事情若是你样样都懂,我才要生气。”

我有点怀疑“真的那你今天来是来教我的么”

他摇头笑笑“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听教人幽会这个说法。”话罢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除了这个,我记得早上你要同我认错来着,后来被打断了,怎么,现在想起来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我起身离开凳子“我去洗洗睡了,被他一把抓住“还没想起来”

其实蹴鞠刚完我就反应过来,那时躲到君玮身后,立刻从面前走过未有丝毫停顿的那个人定然不是慕言,他不可能那么快,而且他和尹棠一起,怎么也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若是那样,我一看到他就躲起来一定被他亲眼目睹,他生气的一定是这件事,但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都让人很不好意思他果然道“看见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因正站在他椅子跟前,习惯性地垂头,一垂头却正好碰上他微微仰起的漆黑眼眸,我垂死挣扎道“才没有,”

他左手扣着椅子扶手轻轻敲了两下,含笑道“那我来猜猜看。”做出沉思的样子来,眼睛却望着我“是因为和我重逢竟然没有戴着最好看的首饰,穿着最好看的衣裳,好叫我眼前一亮”

我震惊道“你怎么”话到一半反应过来就这么承认太丢脸了,赶紧道,“才没有”

他眼睛里却仿似落下万千的星光,良久,将我拉进怀里“没有打扮得漂漂亮亮也不要紧,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打扮给我看。”

我趴在他肩膀上,抽了抽鼻子摇头“你没有见过我最好看的模样,我十七岁那时候,脸上没有这道疤,连父亲都说我是他最好看的一个女儿,你要是那时候见到我多好,你要是”可再也不可能了。

这些事情总是让人一想起来就伤心,我抹着眼角紧紧搂住他脖子,说出一见面就想说给他听的话“我很想你。”

他没有说话,却更紧地抱住我,呼吸就在耳畔,这是我盼望了多久的时刻。

抬眼看到昏黄的烛火,就像茫茫孤夜里摇曳的唯一一点希望,墙壁上投下融为一体的两个影子,仿若时光在这一刻停止,再也不会有离别和悲伤。

后半夜山中下了场大雨,早上起来空气格外清新,慕言特地过来陪我用早饭,顺便带了只烧鸡给小黄,小黄高兴得直摇尾巴,对这个新爹爹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看来短期内是不会出现什么亲子问题。

拾掇完毕,两人刚出院门,看到黄衣小姑娘尹棠两腿生风急步而来,跑到我们跟前扶着腰喘了两口气,弯起眼晴天真地看着慕言“慕哥哥,今天你陪小棠赏会儿花可好孤竹山山路崎岖,小棠一个人出去,找不着回来的路可怎么办呢。”

我奇道“怎可能找不着回来的路,为赏佛桑花公仪斐特地修了条青石小径,你沿着那条路走到尽头再返回来就可以了。”

尹棠咬了咬嘴唇,看上去还想说什么却一时无话可说。

我一边推着慕言让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边亲切地自告奋勇“你慕哥哥他早上有正事的,你君姐姐我正好没事,要是尹姑娘不嫌弃,就由君姐姐来带你赏花吧”

眼看着慕言点个头就要离开,尹棠着急地瞪我一眼“那我嫌弃你行不行,那我不想走那条路行不行”

说话间慕言已被我推出老远,慢悠悠打量我一遍,不置可否笑笑顺势走了。

我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尹棠,点头道“可以啊,反正我就是随便说。”话罢也准备抬脚开溜。

尹棠踌躇一下狠狠跺脚“你,你回来”

我脚步没停挥了挥手“你跟上来。”

我的确是想散个步,我也的确不喜欢这个叫尹棠的小姑娘,她成天用异样目光注视慕言,我没揍她一顿就已经很可以了,此时此刻还能保持涵养,因为不晓得真揍上去是不是打得赢。此时是个好时机,我准备还是采取文明人的做边赏赏花边和她讲道理。

一路繁花古木,夜雨后花木娇艳的更娇艳,挺拔的更挺拔,笼在皑皑晨雾里似朦胧仙境。我还在酝酿第一句话该怎么说,跟在身后的尹棠却已开口,手从黄衣里微微露出,撷着一朵刚摘落枝头的重瓣佛桑“你听说过佛桑花的事没有”

我抬头道“嗯”她微垂了眼眸,盯着指间花“说的是一个世家少爷与奉墨的丫鬟相爱,却被他父亲发现了,少爷被支出家门办事,少爷走的晚上,小丫鬟被投进后院一口枯井里,他们骗少爷小丫鬟病死了,没几年,少爷娶了交情深厚的世家小姐为妻,新婚的那夜,后院被填平的古井却长出巨大花树,开出妖异的花朵来,这花就是佛桑。你有没有听过风拂花树的声音,就像是女孩子在哭。”

我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

她看我眼,别过头去,嗓音竭力镇定,还暗含着种与生俱来的天真“你一足会觉得我很讨厌,但不管你讨不讨厌我都要说,就像佛桑花的故事一样,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是不能见容于世的,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悲剧发生,”

她抿了抿唇,拾眼看着我,“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和慕哥哥也是不会例外的。你配不上慕哥哥。”

石径旁有溪流淙淙,盘旋的虬枝将头顶一方天幕遮起来,晨光零散而入。

我其实也晓得自己配不上慕言。不是身份的差距,是生死的差距。说到底我只是一具依靠鲛珠生存的行尸,违背星辰法则的存在,而他还好好活着。

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指摘就分外难忍,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不动声色。我镇定地看回去,淡淡道“他说他喜欢我,只要他喜欢我,我们就是相配的。”

尹棠有点激动“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出色。”她脸色涨得通红,“那样出色的慕哥哥,一定要有一位同样出色的公主才能配得上他。

那样的公主全天下只有一位,该是我的姐姐琼嬅。”

我吃惊地望着她“你的姐姐是唐国的琼嬅公主那你是”

她也吃了一惊,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咬着嘴唇半晌,突然把头一扬“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是唐国最小的公主毓棠。”

她停了停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并不想用身份压着你。王姐从小就喜欢慕哥哥,我是市井长大的公主,从前并不知慕哥哥如何,还很不以为然,觉得她的思慕可笑,但月前唐国有难时慕哥哥他”

话说到此处突然脸一红,她恼火地看着我,“同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只要知道,为了慕哥哥好,他是应该选择同谁成亲,你和我们不同,不知道身处高位,所谓婚姻代表着什么,你什么都帮不到他,他们家也不会答应他娶你的,你这样的姑娘全天下有多少呢,可唐国的琼嬅公主,天下只有一位。无论如何都是要分开的结局,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你也想要得到佛桑花的下场吗”

听完她这一番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我本来是想趁着鸟语花香大家心情不错将她说通,没想到最后是她妄图将我说通。

做久了君拂,都快忘记东陆王室普遍扭曲的婚姻观,大家一直觉得若一场婚姻不能换取什么,那这样的婚姻算是什么。

我虽然不反对为了国家利益而进行的王室联姻,就如当年沈岸同宋凝,但却私心里觉得,一个负责任的国君,是不需要依靠牺牲谁的婚姻来换取国家利益的,所谓和亲,真是最要不得的政治手段。

公主王子们生出来的价值难道仅仅是让他们在这方面有所成就显然,国家对他们的要求比这要高得多,大家着实可以换个方向努力。

但这些话即使说出来也没法说服眼前这位毓棠公主,我想,她其实不是要和我讲什么大道理,她只是喜欢慕言罢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非要借着门户登对的名义,非要借着她姐姐的名义。

她瞪着我“为什么不回答,你在想什么”

我笑了笑“我在想,我这样的姑娘着实很多,没什么特别,唐国的琼嬅公主着实也只有一位。可东陆,却不是只有一位公主。”

我早知道这样一说必然将她惹火,她果然发火,牙齿咬得嘎嘣响,半天,冷笑道“除了年前殉国的文昌公主叶蓁,东陆这许多公主,还有谁比得上王姐的足智多谋你若是听说过琼嬅公主的名号,就该知道整个唐国都将王姐视为明珠,若是因你而令王姐受到屈辱,便是令唐国的国体受辱,唐国绝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唐陈两国交恶,一场恶战避无可避。而你不但不能帮到慕哥哥,反而使他陷入此等窘境,就不会心怀愧疚么”

我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姑娘一袭黄衣黄裙,的确天姿国色,即便发火声音里也带着不可矫饰的天真,说出的话却不像是一国公主,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我转身站得直直地看着她“你姐姐贵为公主,可知道什么才是公主,生我者父母宗亲,养我者天下万民。以天下万民性命为代价的战争,岂是可以说发动就发动的子民为之献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应是脚下的寸寸国土,而不是一个愚蠢公主的爱情。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幼稚的战争,也从未见过这样令母国蒙羞的公主。”

她愣愣看着我,半天,几乎都要哭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我要去找慕哥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了你和我们唐国交恶,他其实怎么可能喜欢你,他连自己真正的身份都没有告诉过你吧,我都知道”

突然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涌出来,随着说出“住口”两个字,那些东西一下子浸出口腔,我看着喷在地上的血痕有点发愣,却止不住喉咙里那些东西翻腾得越来越剧烈,张口又是一大滩血。对面的毓棠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我抹了抹嘴唇,狠狠道“没见过吐血啊。不准告诉慕言。”话刚说完,突然没了意识。

对我而言,一切只是睁眼闭眼之间,失去意识的那刻我就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临下山时君师父告诉过我,续命的鲛珠每过十个月会有三日蛰伏,三日里所有法力都收束起来,届时我和真正的死人没两样,要当心不注意被人给埋了。

算起来自这颗鲛珠缝入胸中正好十个月,我却忘记这件事,意识刚恢复过来时万分惊恐地想,要真被埋了该怎么办,他们可千万别把棺材给钉死啊。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战战兢兢睁眼一看,竟是躺在慕言怀中。我都要被吓傻了,看到他紧闭的眼,微蹙的眉,冰冷的侧脸,苍白的唇,这模样倒像他也是个死人。

好半天,我颤抖着手去推他,听到自己的嗓子哑得要说不出话,高风掠过枯叶似的抖“慕言,你怎么了”

话刚落地手便被握住,我懵懂抬头,正看到他缓缓睁眼,昏黄烛光下,那总是含笑的眸子静水无波“你是终于醒了还是,”他顿了顿,“我又在做梦”

我有半刻搞不清状况,但看着他一向清明此刻却困惑的眼,突然就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费力想朝他笑一笑,却笑不出来。

我是个死人,死人无所谓死别的痛苦,但活着的人不同。都是我忘记这件重要的事,没有提前告诉他好让他安心,这样猝不及防,他一定以为我死了。

胸口一窒,我呆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我伸手抹眼泪,手还没够上去,泪水已经啪嗒掉下来,正落在他唇边。

他愣了一下,眼神逐渐深邃,手指抚上我泪水婆娑的眼,良久,久得像一颗种子生根发芽“阿拂,你醒了。”嗓音是我从未听过的低沉暗哑。

我抱住他试图给我擦眼泪的手,咬着唇问他“我吓到你了对不对”

他任我趴在胸口,抬起另一只手继续给我擦眼泪,严实的床帏里一握幽暗烛光他修长手指一点一点抚过我眼角,指间似有白梅低回的冷香。

明明停在我眼角的手指都在发抖,语声却镇定又肌容“我知道,你会醒过来,你舍不得我。”话罢却怔了怔,状似无意地收回发抖的手,状似无意地将它们隐入衣袖。

我假装没有看到,趴到他胸口,就像所有听到这些话的矜持小姐一样小声反驳“你乱讲。”但心里却暗暗赞同,他说得对,我舍不得他。他顿了顿,轻声到“是么我去问了君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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