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青春逢他(03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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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念把自己脸上的泪水,一寸一寸抹干净,眼神在电子蜡烛的幽暗红光下渐渐明亮起来。

他从地上站起来,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我也无声回抱着他。

他的手掌在我后背慢慢抚摸,动作越来越轻,直到彻底将手拿开,也让我离开了他的怀抱,自己走到窗口那里,手一挥,扯开了窗帘。

窗外只有夜色,却好似比这间屋子里要光亮许多。

“那年的生日,你还记着吧,小添出事那年。”曾念挺直后背,身影孤独的背对着我,挡住了半个窗口。

“记得。”我本想朝他走近一些,可听着他冷淡疏离的声音,没动。

曾念好像接着某种力量,让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就连声音都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也是你出事的那年,你现在的病,就是因为那时候才开始的……对不起,这句对不起我憋在心里十几年了。”

我的身体难以觉察的微微抖了一下,那些记忆碎片开始在我脑子里自动跳出来试图组合完整,这感觉让我觉得头开始疼。

“绑架我和曾添的人,才应该说这句话,你不用说。”我干巴巴的吐出来这句话。

曾念的身影在窗口动了动,可他没回头,“年子,其实你和小添都已经怀疑过我了吧,只是你们都没说出来,可你们都这么想过了。”

我用力搓着自己的两根手指,曾添坏笑看我的样子在眼前晃过去。

“我没跟他说起过这个话题,我对那件事的记忆丢了好多,能记住的只到我去他外婆家里找他,后面就全忘了……曾添怎么想我不确定,我怀疑过你是真的。”

曾念的头低了下去,声音也低了,“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就是最近……我的记忆最近好像在一点点自己恢复,出事前的一些事我都想起来了,我出事那天晚上,你去哪儿了,你从来没说过。”

我觉得,记忆的大幕正在我和曾念之间徐徐拉开,不管我们曾经多么想要回避这一刻的到来。

电子蜡烛稳定的虚拟烛火,似乎很短暂的闪跳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去哪儿了……还记着绑架的人开出来的条件吧,让曾尚文拿另外一个儿子去换曾添,那天晚上我就是要被拿去做交换的。”曾念平静的回答我。

我看着他黑暗的背影,曾念其实比曾添更像曾尚文一些,尤其是走路的姿势和背影。

曾添后来知道曾念真实身份后,还跟我有些嫉妒的说过,说他觉得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更像曾家人。

曾伯伯当年难道真的做过那样的决定?人不在了,无从对证。

曾添也不在了,剩下来的只有曾念。

“曾尚文在医院的时候,只有我和他在,他对我说了一句话。他看着我说,我能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对自己唯一的兄弟下过狠手,那今时今日的我,更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曾念语调依旧冷静。

冰冷带着彻骨寒意的,冷静。

可他说的什么,曾伯伯对他说的这些话……我不愿相信的下意识摇了摇头,曾念不会这么狠。

就算狠,也不会冲着曾添下手。

“其实小添走的时候,我就想和你说这些话了,可我没勇气,试了几次都张不开嘴,我害怕,我知道,你听了这些会离开我。”曾念的头再次垂下。

我的手有点抖,可心跳还正常的跳动着,没有变快加速。

也许,我对于曾念现在说的这些,早就有心理准备,我一直等着会有这么一天出现吧,只是掩藏的极好,都快把自己骗过去了。

自欺欺人,的确是有。

曾念大概并不期待能听见我的回答,他隔了一分钟后,继续说下去。

“对,你怀疑我是对的,当年小添被绑架,是和我有关,所有人都觉得那时候的舒家已经完蛋了,没人了,可外公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曾尚文的伎俩给彻底毁了呢,外公是舒添啊!舒家没事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一伙人会替外公做一些会弄脏手的事情,领头的那人还很喜欢我妈,我都知道……”

“我妈没了以后,我从那个人嘴里知道了曾尚文都干了些什么,我也知道曾尚文其实就是我亲生父亲,我妈在出事进去前,像是有预感似的,跟我突然说了身世,还说如果家里有什么变故的话,曾尚文会管我的……呵,我妈那么相信那个男人。”

“我问领头的那个人,要多少钱他会替我干掉曾尚文,可他摇头说做不了,多少钱都做不了,虽然他很想杀了害死我妈的狗男人,可是外公说过不能让我真的成了孤儿,不能动他……外公也糊涂了吧,那几年阶下囚的日子让他也变了,他难道觉得我有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在世上,真的就不是孤儿了吗?我妈没了,他也在里面呆了那么多年,我和孤儿有什么区别?”

“开始我想等,等我有能力了再报复,可是被你妈带到你家之后,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像开始那样几乎每时每刻都只想着替我妈报仇了,我开始注意你,留意你的一举一动,每天看着你和小添那么近那么好,我心里不舒服。”

听到这儿,我竟然笑了,想起曾念刚来我家那段的样子,是真的觉得他好笑,原来那时候他是注意我的,我还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偷偷瞄着他。

原来有人和我一样,只是我们都不善于把话说出来,彼此都不知晓这些,后来和他在一起时,也没再想着去问过这些。

“可我心里清楚,小添是和曾尚文不一样的,他对我也很好,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就很好,他那时候多善良单纯,可惜他跟我一样命不好,没有一个好父亲,他妈妈也死了,死在了曾尚文手上。”

我怔然一下,“你那时候就知道,知道曾添妈妈是怎么死的?”

曾念侧头,似乎是想看看我,可动作做了一半又停下来,“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可我知道他妈妈的死一定跟曾尚文有关,他能那么对我妈妈,就不能对别人吗,他对女人……”

他没说下去,我脑子里接连出现他妈妈舒锦云在旧照片上的样子,接着是曾添的妈妈秦玲,再然后,是我妈年轻时的样子……

曾念没再往下说,恐怕也是想到了我妈。作为曾尚文身边的女人,我妈也是其中一员。

“住在你家的时候,我隔一段时间就会跟着那个领头人去看外公,同时也没少跟他接触,你总觉得我瞒着你神神秘秘的,一定以为我那时候是和女孩子在一起吧,其实我都是跟那个领头人在一起……有一天,他居然直接跑到学校找我,告诉我他收到消息,行里有人接了单子,下手的对象就是我。”

他说的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我曾经跟他每天睡在一个屋檐下,在一个学校里上学,可是却从来没发觉他和那样的人有接触。

我突然开始觉得,曾念于我而言,是那么陌生,有那么多我不了解看不见的一面。

我爱他,从十七岁开始直到现在……爱的难道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吗?

“接了我单子的那些人,正好是跟过他的,本来想找他一起,我当时听完他说的,第一反应就是曾尚文找的人,是他想对我下手……后面我不细说了,你应该也想得到,最后绑架的对象变了,变成了小添,后来还把你也扯了进来……年子,我没想过伤害到你,可是那些人开始动手就像疯子了,他们不知道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我还是小想得不周全,竟然没想到你和小添那么亲近,你可能会被……对不起,事情后来不受我控制了。”

曾念讲到这里,当年绑架事件的幕后人,终于被我知道了。

可是,我看着曾念转过身,像是要朝我走过来,就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抬起手冲着他的黑影,“你别过来。”

曾念停了下来。

“你其实想到了的,你忘了吗?我们去跟苗语他们一起吃烧烤那天,你不是一直让我跟你一起离开吗,你那天那么别扭,当时我还不明白,原来……你是怕我跟着曾添被牵连啊,你想得……挺周全的。”

我说着这些话,心里难受极了。

轻轻地笑声,从曾念那里传过来,借着电子蜡烛的烛光,我隐约能看见他举起双手,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手心里。

“曾念,我想知道我忘了的那些事,你应该都知道吧,你和曾添都知道都记得,他不肯告诉我,你能说吗?”我看着曾念,咬咬嘴唇,还是问了。

曾念的头缓缓抬起来,手放了下去,定定的隔着些距离看着我。

“我和小添一样,不想告诉你那些,你不记得不是挺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能忘记,是我奢求不已的事情,可惜我什么都记得,记得太多太清楚了,才会活成现在这样,才会……”

突然,有人敲门。

曾念隔了几秒后,才冷着声音问,“谁。”

门外传来家里保姆的声音,很小心也很急,“对不起啊曾总,知道你不让来敲这屋子门的,可是没办法啊,家里突然来了好几个很凶的人说要找老爷子,现在都在楼下呢。”

我看着曾念,他转身走向了窗口,往外看着,我们在屋子里大概是太专注了,并没听到外面的动静,都不知道有人来了这里。

“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我也顾不上之前的情绪,走到曾念身边,跟着往外看。

“不清楚,我先去看看。”曾念说罢,走向门口往外走,门外的保姆跟着他继续说话,我也跟着出去。

到了楼下,就看见四个穿着黑外套的男人正站在客厅里,见我和曾念下来,都朝我们看过来。

我仔细看了看,几张面孔上都带着狠辣的神色。

带头的一位问了曾念的身份后,表情严肃地打量着他,开口说,“曾总是吧,我们是来见老爷子的,他们说不在,是真的吗?”

曾念往下继续走,走到带头这人面前站住,打量了一阵后才说,“我外公的确不在,你们找他有什么事,你们怎么进来的,这么半夜闯入民宅,不大好吧。”

带头的男人歪嘴一乐,眼神似有若无的朝我飘了过来,“不好意思啊,我们也住在这小区里,顺路遛弯就走过来了,这哪能算私闯民宅啊,说得太严重了!”

他说完,旁边那三个人跟着附和,也都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曾念。

我转头看了眼来敲门报信的那个保姆,她发觉我看她也朝我看了一眼,眼神慌乱的马上避开了。

我想,我的怀疑八成是对的,这些人这么容易进到客厅里,和这个保姆脱不了干系,可到底这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到家里来找舒添。

“这样啊,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替你们转告外公。”曾念冷淡的回答。

带头的男人脸色严肃起来,盯着曾念,“我想老爷子应该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找他为了啥吧,你也不行,我要见舒老爷子。”

对方态度很强硬,透着十拿九稳的劲儿。

曾念好半天没出声,对方也不追问,竟然也很有耐心的等着。

我看着曾念,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应对,曾念把手机拿了出来,打了个电话出去。

是打给外公的吗。

“喂,外公休息了吗?”曾念对手机那头的人,询问着,我一下子想到了向海湖那张脸。

“家里有人找他……”曾念说到这儿,捂住手机拿来一些,冲着带头的那个人问,“名字称呼总可以说一下吧。”

带头的人摇头,“你说四个人,老爷子就会明白了。”

曾念把手移开,对着手机说,“四个人,你问外公想起来了吗?”

很快,带头那个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拿出来一看,嘴角马上弯起来了,看着自己的手机说,“好了,联系上了不是!”

我看着曾念,他把手机挂了放下,垂手看着带头的人接了电话,哈哈笑着转过身,冲着跟他一起来的那三位点着头。

“哈哈,老爷子,还没睡呢吧……对对,是我……好,没问题啊。我这就走……”带头的人大声讲着电话,和曾念点了个头,就这么往,门外走了,其他三个人紧跟着他,其中一个人还回头朝我望了一眼。

曾念一言不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那些毫不顾忌的声音消失了,才转过身,看着我,看着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保姆。

“邵姐,他们以前来过这里吗,我是说,我不在这里的那些年,他们来过吗。”曾念带着微笑,问着保姆。

被叫做邵姐的保姆瞪大了眼睛,很不安的扭着衣角,“我刚才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来过,是几年前吧,跟着老爷子一起来过的,那时候你是没过来呢。”

曾念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邵姐马上迈着小碎步,快速离开了。

我看着曾念,他脸色很不好看,嘴角在邵姐离开后就一下子耷拉下来,眼神里阴沉的到了极点。

“曾念。”我叫了他一声。

曾念抿了下嘴唇,朝我走过来,“可能是我还没回到外公身边时的一些旧人,外公会处理的,我们……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他眼神的阴沉里,含着一些期许的神色,定定看着我。

对啊,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可是往下要说的那些,我可能会听到的那些……我想面对吗。

我摸了下手指上的订婚戒指,没出声。

“今晚就住在这边吧,去洗个澡,如果你还想听我继续说,我们再接着……我听你的,好吗?”曾念又看了我一阵,才缓缓开口轻轻地说道。

我心里也是乱的,也没想好究竟要怎样,也就点头同意了。

热水的冲淋下,我的脑子渐渐冷静下来,曾念说过的那些话,也更加清晰的在脑子里回放着,他亲口认了,认了当年曾添被绑架那件事,和他有关。

我使劲捂住脸,觉得眼睛里有滚烫的东西往外流,流的我心好累,好疼。

等我深呼吸好几次才鼓足勇气走出浴室时,看见曾念穿着浴袍,正坐在床边,面孔对着落地窗外看着,还是那个背影,不黑暗了,可却让我感觉格外的陌生。

我和他只隔了几步的距离,可怎么觉得像是隔了好远。

“你睡着了,会说梦话的,你知道吗?”我用手上的毛巾包了头发,站在原地,问曾念。

曾念的肩膀动了动,他没回头看我,我透过没拉窗帘的玻璃倒影,隐约能看见他也正从窗户里看着我。

“是吗,你听见我说什么了……”

我觉得身上被细小的痛楚在一点点蚕食着,很难受的感觉。

“你叫过曾添的名字,叫了小添,还说了对不起……也叫过我的名字。”我说完,也坐到了床边。

曾念低了低头,“过去离开你那十年,我从来睡觉都是睁着半只眼的,所以不会说梦话,也不能说,那是会丢脑袋的……你回到我身边了,我才开始睡的踏实了,梦话也开始会说了,呵呵,你看人这东西,多有意思。”

他明明是笑着在说这些,可我听着却想哭。

“那十年,你就在干什么,一直和苗语在一起吗……连绑架的事情你都肯告诉我了,还不能跟我说那些吗,我想知道,我不想……不想心里总觉得,觉得你是我熟悉的一个陌生人,我爱的一个陌生人。”

我一口气说完,感觉心跳加速了好多,在胸膛里跳得砰砰作响。

既然解开了过去,那索性就全揭开。

可是半天,也没听见曾念的回答,他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我,又像是压根就没听清我问了他什么,眼神迷茫的一直看着我。

“听见我的话了吗,你说话啊。”我抬手摇了摇曾念的胳膊,他的眼神随着一飘,眸子里没了迷茫。

“那些年我基本上都和苗语在一起,还有团团,走了好多地方……可是我做了什么,不能告诉你,只能说,那些年我在赎罪,在做些事情去让自己心里好受,让我以为自己是个好人,没对自己的兄弟做过那么些可怕的事情……年子,那十年,我没做坏事,真的。”

曾念说着,把手慢慢往我的脸上摸了过来,指尖马上要触到我的时候,我敏捷的避开了,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本能的避开了。

他还是不肯对我完全说明白过去那些事。

我一直期待猜测不止的心情,陡然就淡了下来,开始觉得不知道也不再是心里的一道坎了。

等我调整好姿势,重新看着曾念时,看到了他审视着我的目光。

“早点睡吧,明早我要去看看我妈。”我对着曾念,有些艰难的笑笑,起身先躺在了床上。

“我就不陪你一起了,明早我要去准备他的后事,会很忙。”

“嗯。”

第二天一早,我醒过来时,曾念已经离开了。

我收拾好自己,坐在床边愣了一阵,才调整好心情出门,去了曾家老宅。

我妈躺在卧室的床上,看见我进来,眼神黯淡无光的盯着我,没流眼泪也没说话。

我觉得王新梅,一下子老了好多好多。

等我坐到她眼前,我妈才看着我开口,“就你自己啊。”

我点头,“曾念去忙了,你怎么样?”我抬头看着床边挂着的输液瓶。

“还能怎么样……”

我看着我妈,一时不知道要和她聊些什么,怎么安慰她,我怕自己这么多年习惯了和我妈恶语相对,这时候还会下意识说错话,反而刺激到她。

母女两个像我们这样,也是罕见了吧。

还在酝酿着要怎么说话时,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没有敲门也没问一下能不能进来,我皱眉看着门口。

我妈的脸色也变了,看我一眼,坐起来一些,“都忘了,那个……他昨晚过来看我的。”

在我妈慌乱的讲话声里,我看到拎着好几个外卖盒的左华军,一头热汗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见到我坐在床边,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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