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清明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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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患者是现实生活中有困扰,而像曹先生这样被梦困扰,开头主动就跟医生提到梦的,倒也不常见。

“这个梦很可怕?”我问。

“很可怕!更的是我做了好几年一样的梦,这很烦恼。”曹先生原本坚冰一样的面孔,突然丰富起来,露出极度害怕的神情。

但那种恐惧的神情稍纵即逝,他很快又换上了坚冰一样刚毅的面孔。

说明曹先生这人不喜欢任何一个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哪怕是心理医生,这也说明他在生活中或工作中扮演的应该是一个常常让人依靠依附的强人。

照常理来说,像曹先生这样一个大男人似乎不应该被区区一个梦吓成这样。但其实,越坚强的人越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因为一个人之所以能给人坚强的气质和形象,那一定是他经历了许多痛苦的常人难以捱过去的事。他的心理,就像一匹耐重的骆驼,虽然很能驮重,很耐压力,但总会有垮掉的一天,人心毕竟是肉长的,不是机器。

坚强的人一旦垮掉,那就像黄河决堤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而大家感觉一个人脆弱,那往往这人还真不会出现心理问题。因为他脆弱,就说明他面对困境时,流泪了,崩溃了,朝人求助了,而不是像坚强的人那样将痛苦憋在心里。所以也就意味着他倾泄过痛苦了,那就没事了。

我笑笑表示理解:“恶梦每个人都做过,害怕是人之常情,曹先生不必觉得难为情。我们什么都可以开诚布公的谈。我们的所有谈话都是保密的,我绝不会泄露出去,这是我们基本的职业道德。”

曹先生点点头,我递一杯水给他。有时心理医生递水给对方,不是真要对方喝,只是缓解对方手足无措手不知往哪儿放的尴尬。

梦分为很多种,有直梦、象梦、寄梦、籍梦、连续梦、病梦、清明梦……

其中最玄的要数清明梦了,据说这是一种醒着做梦的状态,就是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以调整梦的内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要知道,大多正常人的普通梦,是人不知在梦中的,所以才会被恶梦中的掉落悬崖或怪兽吓出一身冷汗,所以才会被梦中的美人弄湿内裤。

梦是你无法控制的,制造梦的潜意识,它就跟一个魔鬼一样,在你熟睡后,偷偷的从你大脑某个隐蔽角落钻出来,任意驰骋,给你欣喜或者给你惊吓。

每个人都做过梦,有的梦逼真到你醒来时仍心有余悸,大口喘气。梦最奇怪的地方是它的不完美,如果是个美梦的话,在梦里你将女神衣衫除尽,在提枪上马的那一瞬间,十之八九你会醒过来;如果是个恶梦的话,你绝不会轻易的醒,总会将所有恐怖的事一一经历完。

原因是因为美梦往往是现实中未达成的愿望,并未经历过或拥有过,潜意识里知道它没达成,所以美梦到了关键时候必然会醒;而恶梦往往是现实中经历过的恐怖事情或某种阴影,它往往都是完整的。美梦是没写完的剧本,恶梦是写完了的剧本,所以往往恶梦会做完,而美梦做不完。

全宇宙只有一个地方犯罪不用受到制裁,那就是———梦里。

在梦里每个人都是无法无天的犯罪者,一个平常连鸡也不敢杀的人,梦里可能会多次出现残酷杀人的景象;一个平常一本正经德高望重的人,梦里却可能三番五次出现和自己近亲乱伦的场景。

有很多疯狂的事情你可能平常想也不敢去想,可却老是梦见,弄得你醒来还觉得很尴尬。

梦像一部倒叙电影或插叙电影,不像线型叙事的电影一样有头有尾,就是突然的蹦出来一段情节,而你是毫不知情的主角。你也压根不知道梦这个像王家卫那样从来不用剧本的导演会怎么安排你的戏分。

而清明梦这东西,你既是主演又是导演,想想都觉得爽。

据说很多高智商的天才可以做清明梦,如特斯拉、爱因斯坦,拍摄盗梦空间的名导诺兰也声称自己可以做清明梦。因为清明梦这件事太爽也太玄,所以和别的不解之谜一样,网上和现实中有不少人热衷讨论研究所谓的清明梦,也不乏一些清明梦教材,很多人都想进入清明梦那种高深的状态。

在清明梦里可以做什么?可以飞翔,可以穿墙,可以瞬间移动,可以和心爱的女神睡觉,总之一切你平常不敢想或做不到的事,在清明梦里通通都可以实现,在清明梦里你是无所不能的超人,是世界之王。

清明梦已经够玄了,但有人可以将同样一个内容的梦做上好几年,这是我闻所未闻的。

所以这已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现在我迫切的神情不像是我在治他,倒是像他在治我,他久久的沉默我便催促道:“说说你的梦境罢!”

中年人用手抵着下巴,开始叙述他的梦境:“黑漆漆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我点燃打火机,发现自己赤脚站在一条灰白色的城墙上,感觉脚心被什么东西磨的生疼,弯腰,发现足下全是深嵌在墙内的碎玻璃,花花绿绿的。我小心翼翼踮着脚开始移动身体,发现前后左右仍一样,都是玻璃。墙前后宽不足半米,左右却看不到边,似乎是一条很长的围墙。

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我想不起来……

我站在这里要干什么?我也完全不知道……

借着打火机的亮光我感觉这堵墙好奇怪,是我从未见过的。墙有个向外凸出的部分,上翘,长半米左右,分好几层,一层更比一层高,层层叠叠像楼梯一样,黑暗中望去,像是什么动物高昂着的头颅。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传来几声奇怪的鸟叫声,诡异的鸟叫混合着夜晚的湿气,寒意阵阵袭来,我心理和生理都冰凉彻骨。我双臂抱胸眺望着黑漆漆的四周,什么也看不见,我很迷惘,更可怕的事是我发现打火机点不着了,此刻的我就像是个瞎子,我第一次发现黑夜竟然这么恐怖。

我想大声叫唤,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我是哑吧吗?又吹一股寒风,寒风中混合着一种奇怪的香味,我抽动鼻子,感觉像是油菜籽压榨时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附近有个榨油厂么?

我焦躁的在墙上小心翼翼的移来移去,我不知道这墙有多高,不知墙下有什么,我害怕失足掉落墙下。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背后用力的推了我一把,我脚底一滑,跌落了下去,我欣喜的发现我能发出声音了,我大声叫着,叫着……

感觉这墙好高,我坠落半天也不见底,我拼命的喊啊叫啊……

终于落地了,后脑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我倒地痛苦抽搐着……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我就会醒了。”

曹先生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将水杯里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可见叙述这个梦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梦的内容平凡无奇,让背靠座椅屏息静气准备听个离奇曲折故事的我非常失望。

梦其实比任何小说、任何电影都精彩,它没有编剧,没有导演,一切都是天马行空为所欲为甚至没有逻辑,梦里你什么事都可能遇上。如果你尝试着把自己从小到大的梦全部记录下来,它可能是世界上最美的童话,也可能是世界上最恐怖的鬼故事。

虽然这梦的内容让我提不起精神,但也有奇怪和反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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