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奇怪的犯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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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看守所我就这么丧失尊严卖力的表演,当然很无奈,但没办法,因为我实在是太明白看守所的潜规则了。

到了这儿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甭管你在外面呼风唤雨只手遮天,来这儿也保管硬不起来。

我曾听说过最可怕的一件牢头折磨犯人的事是——有人将塑料衣架烧的融化,然后滴在一个强奸犯的菊花和*上。

这可不是一男一女玩滴蜡那么浪漫,塑料燃烧后的温度可比蜡烛高多了。

那犯人还不敢对管教说,因为说了之后下场会更惨,只能默默承受。

是不是想想都觉得疼?

常人想象监狱和看守所,总是以为免不了捡肥皂之类,我初来也是那样,才会冲动的毁容。其实呆过一次,才明白捡肥皂真算不得什么,一是监狱捡肥皂的其实并没电影里说的那么多;二是许多事远比捡肥皂可怕和痛苦。

捡肥皂痛苦一会就过去了,而有些折磨,不是一会就过去,是会难受很多天的。比如我前面说的烫烧*,又比如让你吞碎头发,头发吞下去拉不出来,在肠胃不停的戳你,就像有群螃蟹在你肠胃里爬一样,生不如死。

好在这间屋里没关什么罪大恶极丧心病狂的人,基本都是经济诈骗,偷吃扒拿,猥亵妇女,聚众斗殴这样关不了多长日子的小案子,所以都不算太凶残。

说来说去,还就我犯的罪最体面,说出来也最好听。所以在看守所里我最喜欢别人问我你犯了啥事,每说一次我就自豪一次。

在外面犯罪显然是一种耻辱,但在这儿,犯什么罪也分三六九等的,不管看守所还是监狱,总之最被人看不起的就是强奸。

上次我是强奸犯的角色,所以处处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抬不起头,这次可算是扬眉吐气一回了。

几天一过,不仅没人欺负我,我甚至还可以欺负别人。不过依我的性格,我是向来不喜欢欺负人的。

这间房最吸引我注意力的不是老大弥勒佛,他是个不错的人,不像以前的青龙老大那么霸道,爱欺负人。

最吸引我注意力的是这么一个犯人,从头到尾我没听他说过一个字,纵然我口沫横飞说色情故事时,他也是老僧入定一般盘腿坐在那儿盯着天花板愁眉苦脸。

在我们各自介绍自己的犯罪经过时,他也没开口说一个字,没人知道他是犯什么罪进来的,也没人逼他说话,就当他是不存在似的。

他的脸上就像戴了一幅面具,这幅面具叫做绝望。

我很少见到这么绝望的脸,我觉得他一定有忧郁症和自杀倾向。

悦儿常说我有职业病,看谁都像是有病的,都像是我的客户。

我不承认。

我觉得我是火眼金晴,心理有没有毛病,我一眼能看得出来罢了。

我对那个犯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感——这个人,就像是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永远不会有除绝望外的第二幅表情。他机械麻木的吃饭洗衣、搞卫生、劳动,然后回床盯着天花板。很少动,从不说话,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吧。

弥勒佛虽然是这间房的老大,可我觉得那犯人简直就是太上皇般的存在,完全无组织无纪律,弥勒佛也从不管他。

更奇葩的是,这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有犯人像跟班一样的跟着他,哪怕是大便都不例外。

纵然是半夜,这犯人起来夜尿,也会立马起来一个人如影随形的陪他去上厕所。

后来我还琢磨出规律,弥勒佛老大像安排了值日表似的,每天都有一个不同的人负责全天候跟着和盯着这犯人。

这样奇特的犯人我还真的从来没见过。

第七天,我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弥勒佛:“老大,九铺位那个人怎么了?沉闷的让人不自在。”

当时我俩是在风场,也就是放风的地方。

弥勒佛倒吸一口凉气:“哎呀,那小子,你可千万别惹,谁惹他他就自杀。要是真自杀了,我就麻烦了。”

狱霸牢头类似于狱警的助手,狱警默许牢头的存在,原因就是想利用他们来管不听话的犯人。毕竟牢头们和犯人们同吃同住,比狱警更了解犯人们的任何思想及行动上的风吹草动,非常有利于管理。

狱警培植起牢头的势力,牢头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所以如果哪间牢房死了人或出现打架等问题时,狱警第一个要找的就是牢头的麻烦。

果然如我所料,那人有严重的忧郁症,有自杀倾向。难怪弥勒佛令人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他犯了什么罪呀?”我问。

“不知道啊,他从没说过,问他也没反应,逼急了晚上就乘没人时自杀。他那自杀不是吓唬人的,是货真价实的自杀。管教们让我看好他呢,他要是真死了,我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看守所和精神病院一样,为了防止人自杀,牙刷、圆珠笔都是软的,想自杀也是个技术活,所以我问:“他怎么自杀?”

“用衣服和毛巾连在一起上吊、咬手腕,凶残的要命,我从来就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我立刻想起电影《人肉叉烧包》,黄秋生扮演的那个灭绝人性的角色,在电影的最后他狞笑着咬手腕自杀,那一幕永远是我心头的阴影。

可那犯人,虽然终日愁眉苦脸,可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穷凶极恶的人,怎么也能做出如此恐怖的事来?

“对了,你是心理医生?”弥勒佛问。

“是啊。”

“他是不是算忧郁症?”

“算。”我明白弥勒佛得给我指派任务了。不过我也乐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能荒废了手艺。

“那你帮忙治好他呗!这狗日的谱比我还大,我都不需要跟班跟着,他搞的倒好,天天得派人盯着他。大伙都烦死了,天天请求管教调他去别的房间。”

“那我的活儿咋办?”

“我找人替你干,你就负责盯着他,最好是治好他。”

在这儿我们的活儿是踩缝纫机做衣服,一群大男人每天的工作就是踩那玩意,实在是让外人进来看了想笑。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的任务就变成了如影随形的跟着那自杀犯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和人说起他,就称呼他为老九。

老九面貌清癯,有点像忧郁版和消瘦版的腾格尔,看得出他曾经脸上有很多肉,但现在脸瘦的只剩骨头,年纪约莫四十多岁。

看守所的犯人都没头发,老九当然也没有。但老九还是像腾格尔,因为腾格尔只是后面有点头发,前面基本也是个光头。

老九对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比如他蹲那大便,我捂着鼻子蹲一旁,他看都懒的看我一眼,宁肯低头看蠕动的蛆。

像我这种类似于性骚扰的情况,换谁都会勃然大怒,只有他,无动于衷。这点是相当的奇怪的,常人的下意识反应绝不是他这样。

20世纪60年代,心理学家沙姆做过大量实验,论证个人空间这个概念。

在一个阅览室里,当里面只有一位读者时,沙姆就进去坐在他或她旁边,测试那个人的反应如何。

实验进行了整整80个人次,结果证明,在只有两位读者存在大量空位的阅览室里,没有一个被试者能够忍受一个陌生人紧挨自己坐下。沙姆坐在他们身边时,被试验者大多数默默地走到别处坐下,或有人带着不友好的眼神干脆的问:“你想干什么?”

一群鸟是怎样站在一棵大树上的呢?它们不是集中站在一根树枝上,而是分散地站在整个树的不同树杈上,连动物都有它们的个人空间。

沙姆认为,每个人的周围,都存在着一个空间范围。对这一范围的侵犯和干扰,将会引起人的焦虑和不安,这个空间范围相当于一个神秘气泡,是在心理上,个人需要的最小空间范围。这个“神秘气泡”的大小,受到个人特点、社会习惯、文化、环境等因素影响。

古代的皇帝,坐在龙椅上,与大臣们拉开距离,大臣们弯腰低头,眼睛不能直视皇帝,退朝时背朝外出,这些都体现了皇权,可见皇帝的“气泡”有多大。很多人在开会时,不敢坐在领导身边,是为了避免侵犯老总的“气泡。可其实假如你经常坐在领导身边,时间长了,领导就会把你包含在他的“气泡”里,你就成了他的自己人,他的心腹。

后来,爱德华博士又在沙姆的研究基础上提出一个概念,人和人之间存在的四种距离。

分别是亲密距离,个人距离,社交距离,公众距离。

亲密距离自然是情侣之间,可以在15厘米之内,甚至是负15厘米。

要知道,老九不是我的情侣,他也不是在阅览室看书,他是在做一件全天下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喜欢独自一个人完成的事。

就是最亲密的情侣,也不存在能允许另一半蹲在旁边看他大便。

而他,竟没有神秘气泡,无视我的存在。

所以,这个老九,他已经丧失了一些基本的做人情感。他的绝望,已经深到不再像是一个人了,甚至动物都不是。

老九喜欢用双手托着下巴大便,手腕处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大概都是他平常自己咬的。

“你好啊!”

“我是新来的,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难过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不如开心点。”

“人的心就像一块硬盘,容量有限,当满了时,就需要删除某些信息,倾述就相当于电脑的删除,会很舒服的。”

……

类似于这样的开场白,我忍着臭气,说过无数次,他连哼都没哼过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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