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侯府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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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太子爷倒真没什么大动作,就算他想大张旗鼓搞出一场大动乱,也得顾及龙椅上的承元帝。一山不容二虎,龙椅只有一把,他身份敏感难免有人想入非非。

当年被弘真大师从棺材里救活过来,又被他坑着放弃太子之位时,无数个站桩练基本功的夜晚,他也曾怀念过曾经指点江山的太子生涯。但这么多年下来,武功有所成,又见遍大齐山山水水,甚至行走西域穿过荒漠到达大齐人从未知晓的另一片土地后,那点不甘早已被他放下。

有些事,譬如家国大事,如今他不好碰。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个软柿子,先前放任徒弟被安昌侯府抹黑,那是为锻炼其心性,也未尝没有借此让他晚点成亲之意。可这些年下来,安昌侯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出嗣子是怎样的人,即便后来有了亲生儿子,他也可以奏请上疏改立世子。

偏偏他自作聪明,见识短浅生怕此事引来圣上发怒,然后另辟蹊径想出这么个损招,推波助澜弄得元恪声名狼藉,竟是恨不得全天下都同情他家有逆子。暗地里又与三王爷串联,试图早早站队,谋取政治资本。

而他之所以支持三王爷,而不是占着大义的太子,倒不是因为太子体弱或三王爷惯会装模作样。他的理由,说出来足够让人笑掉大牙。不为别的,他竟是为柳姨娘是贵妃娘家赠予,爱屋及乌,他便支持贵妃所出之子。

这年头听枕头风的男人倒也不少,但因为一个手握卖身契的姨娘,便把全府人的命运押上去,当真是世间罕见。

一桩桩一件件,单拎出来也够人恶心,更别说如今凑在一块。故而收拾起此人来,前太子爷毫不手软,反而胸中溢满了为朝廷除蛀虫的责任感。

证据都不用刻意抓,手底下随便划拉下就一大把。当天下午离开慈幼局,他便直接去了承元帝的寝宫。那边承元帝正在发愁,西北军打了胜仗,兵卒包括带军将领却都回不来,身为一未仁君他绝对该忧虑。

“嗨,这事还不好办,冲冲喜就成了。”

承元帝托着下巴,如小时候般望着他最敬佩的大哥。尽管是位成熟的帝王,但他对先太子的大哥却毫无戒备之心。因为他心里有数,自己绝对算计不过他。安文帝逃出金陵后这些年都在上蹿下跳,但太-祖太子却无任何风声,就足以证明他的心意。

什么人该信任,什么人又该防备,承元帝一清二楚。这会拖着下巴放松下来,他万分纳闷,英明神武的太子大哥,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不拘小节……说白了就是个老顽童的?

“师兄,你说冲喜?”

“那可不,我徒弟跟将军府小姐定亲,这不就是大喜事?”

“元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个家。”

承元帝点头,罗家男丁如今生死未卜,给将军府仅存小姐赐婚,也表明朝廷态度。至于这种时候赐婚是不是太不顾人生死?人都没死了就说这话,你是盼着立功的西北军全都死了是吧!

越想越觉得这事好,承元帝不由想得更多。这次被雪埋得可不止罗四海一人,还有更为位高权重的凉国公。而凉国公世子,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还有宁国公府那丫头。两家都是手握重兵的武将,结亲后他也好削弱兵权。这种东西无所谓忠诚不忠诚,而是必须得掌握在帝王手中。

他的儿子中……似乎只有老四懂行兵打仗。他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同为皇后所出,倒是不错的人选。

不过在这之前,老四是不是得先成个亲。最近他常往衍圣公府门前跑,听说还把公府从山东来的亲戚给吓着了。为此国公爷还上奏折,隐晦地提醒他,该给四皇子找点事做。虽然折子是在弹劾,但能看出衍圣公口气松了不少。

这么一想承元帝便华丽丽地走神了,直到头顶一计爆栗子,疼痛感将他拉回现实。一抬头,便看见师兄那张看似邋遢实则红光满面,皱纹比他还要少的脸。

“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都没听下去?成家需得先立业,袁恪如今那样,你让他拿什么娶媳妇。”

承元帝这次学乖了,垂手问道:“依师兄看,如今该当如何?”

“咱们做长辈的,自家孩子受了欺负,总不能不闻不问,这口恶气也得出。父皇立大齐时就曾说过,祖宗礼法不可废,但能者居之,朝廷不养酒囊饭袋,更容不得不顾礼法之人。”

“师兄所言有理,此事就交给镇北抚司去查。”

承元帝这话说得毫无压力,他是皇帝,他说谁不行,那家一定得倒霉。这次他倒不是有权任性,肆意妄为昏君范,而是想收拾安昌侯府太容易也太理所当然。

三言两语间,两人就决定了安昌侯府的命运。而此刻侯府后院中,鬓发皆白,却给儿子当马骑的老安昌侯脊背一抖,不由地打个喷嚏。

柳姨娘站在他边上,忙端过去一盏热茶,边打眼色给儿子边劝道:“侯爷莫要太惯着他,他可不能学世子那样。”

“什么世子,那孽障整日就知道在外面惹事。定是因为他,别人才咒骂于我。”

“侯爷可千万得保重。”

柳姨娘可不是什么善茬,什么时候该装白莲花,什么时候又得明说她一清二楚。比如此刻侯爷刚跟儿子玩了一下午,心情正好时咒骂两句,她得同仇敌忾。左右世子也不是侯爷的儿子,就算明着给他穿小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还没等她将车轱辘话变着花样的说几句,书房外早已被她买通,只负责守门的小厮急匆匆冲进来。

“侯爷、柳夫人,世子带着一群官兵,把咱们侯府给围住了。”

世子?再三确定此事属实,老安昌侯怒不可遏。柳姨娘直觉此事不妙,忙看紧了儿子。还未等她将儿子拖到身后护起来,就见一穿着世子袍服的玉面公子推开书房门,躬身道一句得罪,二话不说命后面官兵开始搜。

来人正是周元恪,得到小丫头肯定答复后,他整个人跟踩在棉花堆里似得,浑身上下轻飘飘。一路骑马返回金陵,原本一盏茶的路程他足足跑了一个时辰,概因晕头转向之下走错好几条路,马儿一直围着原地转圈。要不是因为骑术好,恐怕他还得失足几次。

刚入金陵城,便被一糟老头拦住。好半晌才认出,来人是他师傅,而且师傅这次给他带来只更大的馅饼——抄家安昌侯府。

这事他自然是万分乐意,原因很简单,在柳姨娘生出男丁后,安昌侯曾想过要他暴毙。当日若不是师傅及时将他救出,请在报恩寺讲经的弘真大师为他医治,并亲自传授他只装烧坏了脑袋,纨绔做派的保命,只怕他活不到今天。

世人眼中安昌侯府于他够好了,锦衣玉食地养着那般纨绔的世子,宁愿委屈亲子也不撸掉他身上爵位。但实际情况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又不是快榆木疙瘩,谁有恩谁有仇他一清二楚。哪怕安昌侯奏请拿掉他爵位,将他扔到半边眼不见心不烦,他也绝无半点怨言。但一边高高地捧他做世子,暗中在他饭食中掺五石散,又到处宣扬他恶名,这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仇恨了。

故而此刻抄家,他非但毫无不忍之心,反倒有种解脱之感。一个人的时候倒不在意,但如今有了小丫头,他迫切地想要摆脱这一切。

带兵冲入书房,他知晓侯府最核心的机密。安昌侯何止暗中倒向三皇子,他所做之事,比明面上多太多。

柳姨娘母子尖叫着缩到角落里,安昌侯倒还有几丝定力。但这份定力,在他见到那个长着金陵四公子中最为神秘的袁恪脸,却穿着世子衣袍的青年走向书架,熟门熟路的推开那个平日他最钟爱的宋汝窑花瓶下的暗格时,悉数消散。

“孽障,尔敢。”

周元恪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冷冷地朝后面吩咐:“拦住侯爷。”

而后他熟门熟路地打开暗格,启出几封书信,打开一看他颇为无奈。这里面不止有雁门关外草原上的来信,更有几封出自三王爷之手。这世上真有人那般傻,明晃晃的证据不烧掉,反而小心存着等人来搜。

不过周元恪倒是理解,就如安昌侯一直未上疏撸掉他的世子爵位一般,此人颇为防微杜渐,且近几年随着岁数增大,做事越发畏首畏尾。他存着这些信,大抵也是怕日后三王爷翻脸不认人。

展开几封信在手心里拍拍,他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卷轴,正是承元帝亲笔所写,连侍中都未经手的搜查令。见此安昌侯腿一软,陛下全都知道了?

“是你说的?”

两人都明白这话的意思,周元恪也不否认:“我便说不是,你可会相信?毕竟父子一场,也罢,我替你达成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说完他也不卖关子,而是打开另一卷诏书,正是依安昌侯之愿,更替世子的公文。落款处的时间,却是在十几年前,那时世子还是一心向上的嗣子,并非恶名满金陵的纨绔。

原来他被瞒了这么久,这一刻安昌侯忘却了恐惧,只余满心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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