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点翠凝碧的春风 (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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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带人上山来是叶崇磬。

他远远听见唿哨。叶崇磬走徒步上山一小队人马中前头。冬日上午,山坡上阳光冷冽寒凉,叶崇磬雪白登山服,耀眼生辉。他裹着毯子靠石头上,就觉得自己身体里热已经全过给了石头似,不想动也动不了,只是咧了下嘴,那模样,想必是不能好看。

叶崇磬见了他倒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什么欣喜若狂。那个人,少有情绪外露时候。他过来问他怎么样,看看他,先就自问自答说你这身板儿自然是没有问题了。叶崇磬说着递给他带来热咖啡和巧克力。热气腾腾咖啡从壶里倒出来,叶崇磬自己也来了一杯,坐他身边,就好像他们俩是专门登山来看风景似——其实那山巅风景十分美。有种冬日里特有苍凉和状况壮阔。他看了一早上,硬是想不起谁画,能有这种铁画银钩风骨——叶崇磬看着那车子,笑着说没想到这种跑车能被你开成越野车。

他看着负责拖车人检查底盘时候那心疼到已经青紫了脸、恨不得双手捧着那被山石划面目全非全手工打造底盘做捧心状,笑着说你再给我来半斤牛栏山二锅头,我说不准还能做到。

叶崇磬也喝了杯热咖啡,说,你拿命玩儿呢亚宁。脸色就不十分好了。

他笑笑。

叶崇磬喝着手中那已经没有热乎气咖啡,整个人从外面冷到了心里去似。

他见叶崇磬盯着车子悬崖边眼神,再明白不过叶崇磬那块心底残缺,是女娲显灵也补不了了。他不知道那有多少是因为爱,又有多少是因为悔,总之是补不了,确切无疑。

不知道算不算救命之恩,他当时对叶崇磬是什么都没表示,但是大约那个时候隐隐约约有一个认知,身边这个人,是他可以将身家性命托付。这个尔虞我诈、有利益便无情义年代,对某个人莫名产生这种认知应该是非常危险。所幸是,至今为止,多数时候,他都没看走眼……看走了眼,竟是他以为那块没有人能够填补缺,还是能再砌起来、磨平。

他听过叶崇磬叙述。怎么跟粟菁菁吵架、冷战,怎么提到了分手,粟菁菁怎么就答应了,怎么说从来没有爱过他……然后怎么样生气开车离家。叶崇磬觉得不妥当追出去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开车折回住所,刚刚到家,警察电话就到了。赶到医院时候菁菁已弥留之际……

叶崇磬那个就算是喝醉了酒都不露行迹人,说心事都是极清醒情形下。

他有时候会觉得叶崇磬该有多么可怕和冷静,尤其是对自己该是怎么样冷酷无情。痛苦时候,都不肯麻痹一下自己。就比如说,他就只能让自己喝酒喝到烂醉,才敢让那只手任意把他心底弦拨乱,于是他人就凌乱不堪,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董亚宁踩住了刹车。

车子马场外通道上发出了尖利别扭摩擦声,几乎是同时,叶崇磬车子也停了旁边。

董亚宁牢牢攥着方向盘。

冷汗直冒。

叶崇磬眼看着董亚宁车自己面前停了那么一会儿,就如同一道闪电似,飕一下向后倒去,接着便是急转弯。过来预备接应停车场员工被他吓四散而逃。

叶崇磬急忙下车,就看着董亚宁车子转弯太急了,几乎看到轮胎摩擦地面时候冒出火星子,芳菲车子刚刚到,被董亚宁冲急忙向旁边闪避。只是一停顿间,董亚宁已经调转方向,风驰电掣般驶离了。

叶崇磬摘了墨镜,恰见董亚宁车尾消失马场大门处,他捏着镜腿,轻敲着车顶。

刺目阳光从车顶反射过来,弄人顿时心烦意乱。

“你等等……我有电话进来……”屹湘挂起电话,手机放离她几步远之外,听音乐已经知道是叶崇磬。他问她是不是决定了后天走。她说是后天一早飞机。停了停,见叶崇磬沉默,问了句怎么了?

她这几日忙着收集资料,天昏地暗似,感觉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叶崇磬了。

叶崇磬说有点事情,不过不着急,我晚点打电话。

屹湘说好。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仍等她,已经听到她说话,问她这是谁,她停了停,说:“你家叶哥哥啦。”

她听着那边轻笑,甜很。她就听着这能让人心情不知不觉中愉悦起来笑,不想说话。

“喂?”

“。”屹湘起身,走出房门。屋子里没有开空调,一行动,额上就冒汗。她说:“别担心我啦,这点儿事,就你这么个心重人才当成天来大。”她低着头,拾阶而下。其实心里真正觉得温暖。近她是不是太容易动感情了,接到这个问候电话开始,她就想哭。所幸控制好,不曾落泪。

“要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管说。”

“好啦……”屹湘拖着长音。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其实这拖着长音软绵清甜声音,总是电话里这个女子特有。她微微笑着,

叫她:“阿端。”

“嗯?”

“你现是不是肥没法儿见人了?”她问。

“有点儿哎……”

“没关系,我不是人。”她开着玩笑,说:“我下次回来,见见面吧。”

“嗯。”

她又笑。这一个字一个字蹦着词儿,真是个讨厌习惯。

她笑着说:“真不想见你,你呀,闷死人。”她开朗活泼,阿端沉静温柔,一起玩时候,是她说多。潇潇总嫌她过于吵闹。阿端从来不。她想想,问:“好像你们结婚纪念日到了?”

“呃……好像……”那边忽然卡壳了似,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不讲我真忘了……明天哎……”

“猪头。”她笑。幸福小女子。一个人要幸福起来,就好像会倒着生长。“本来就笨,再这么下去怎么得了哦。”

“时间怎么会这么……又一年过去了,还什么事都没有做……”

是啊,时间怎么会过这么,头对着头花架下看连环画,好像还是昨天事。那时候,哪儿想得到,有一天她们会聊什么结婚纪念日。

这个一贯迟钝家伙,这些年,是怎么混下来?

“阿端?”她垂花门那里停下来脚步。这里凉风习习,门外一片金镶玉,竹叶飒飒而动。有种夏夜特有暖而香味道。

“哎。”

“真想你啊。”她说。

“那要不我点回来让你看看……你到底哪天走?后天吗?”

“你现哪儿?”她粗心。说了半天,都是阿端问她事情,她竟然都没问问阿端现哪儿。“没北京啊?”

“没有……天气热,我们来海边了……”那边悉悉索索有些杂音,似乎确实有海浪声。

屹湘凝神听时,海浪声又消失了。

她往下走了两步。

“……开车几小时也就回去了……”

“别折腾了,我后天就走了。”屹湘微笑着。开了一天会,满脑子都是各种文件、各种不利情形……能被这样温柔语调抚慰,就算没有实质上帮助,已经觉得分外开怀。她说:“你挂电话吧,我好像听到孩子哭。”

那边笑,说:“没有哭啦,是两个吃饱了就睡小东西。再说,有他呢……”

她也跟着笑。

有他呢……有人可以依赖,多好。

她睁大眼睛。

走着,竹叶扫过脸颊,微痛。

“湘湘……”又是拖了长音。

“嗯。”她微笑着答应。

“会好起来。”

“我知道。”

“等你闲了,给我电话……”

“好。”她答应。这个懒家伙,非到不得已,不会给人电话,就是个只会心里念着人。她知道她。大概这辈子,这样特别朋友,也就只有这一个了。就算好久不通音信,她也知道她那里,想起她来会觉得安稳。“晚安。”

“……等等……”那边叫她,又是悉悉索索一阵,才说:“……他要跟你讲话啦……”

屹湘笑,说:“开头不是说过了?又啰嗦什么?跟他说啦,我都知道了,该麻烦他时候我不会放过他。得了,我没空跟你们两口子磨洋工,外面凉会儿我就回了,一堆东西要看呢,先挂了。”她说完,干脆挂了电话。

忍不住微笑漾上来,怎么想,这电话挂,都有些落荒而逃味道。

兴许是电话那端那只靠听就已经感受到满溢幸福,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吧……她听到崇碧和潇潇叫她吃西瓜。

“就来!”她答应。刚要往回走,看着手机里通话记录,却不由自主继续往外面走去。

大门洞里穿堂风凉爽强劲,吹起她裙摆,打腿上。

轻巧迈过高高门槛,她站门口,四下望了望,门前开阔,空荡荡。

什么也没有。

她低了头。默默站了一会儿,忽听一声轻轻车响。

有些远,她视野范围外树阴下,停着一辆银色车子。

一车,一人,一幅色调暗暖静物画似,遥遥挂那里……

看到她,他抬手挥了挥。

随着手一挥,手上一点红盈盈火即收了。

屹湘朝着那边走过去。

越走越近,闻到烟味。

叶崇磬往旁边走了两步,躲开那烟阵,也从树阴下,到了明亮处。

“怎么把车子停这儿了?”她走不急不缓,也到了他面前。指着家门口方向,说:“不进去吗?刚刚喊我吃西瓜呢……”

叶崇磬看看屹湘。

还好,看上去,很轻松样子。

穿着坡跟拖鞋,踢踢拖拖,身上挂着薄薄麻裙子,勾勒出姣好身段……夜色朦胧中,有种格外美。而且是微笑着,握着手机,比比划划……也许是刚刚跟谁通过电话,让她心情不错。

叶崇磬轻咳了下,转了下脸,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你刚说晚点打电话,可没说晚点登门拜访。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屹湘站叶崇磬面前。电话里他语气有些异样。她转了下身,靠他车边,轻声问:“是不是也担心我官司?你们一个一个怎么都这样。我不是早说了让你们管把心放肚子里么。千万别小看我抗压能耐。”她绞着耳边一缕碎发。后天就要走了,照着日程安排,到纽约一落地休息不了多会儿就要跟那边律师开会。还不知道有多少未知状况会爆发出来,也不知道未来官司会走到如何凶险一步,但是暂时,她是家里。这里,她可以情享受暴风雨前安宁。

叶崇磬依旧默然看着屹湘。

屹湘那沉浸短暂欢气氛中情绪渐渐脱离出来。

她略皱了下眉头,还是微笑着,说:“那就是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了?说吧,现对我来说,消息是没有坏,只有坏。”

叶崇磬舒了口气,说:“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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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大家:

今天到这里。诸位晚安。明天见。

ps这几天家里有点事情,可能就不稳定。不能会及时通知。

天气热,大家也都注意防暑降温,照顾好自己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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