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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问“裴老板啊,假设你是个普通百姓,对这件事情的内幕半点也不知情,现在侯宏昌的亲属突然蹦出来告诉你说他们儿子是无辜的,当年那个被撞的民工小孩是违反交通规则的,杀了侯宏昌的人只是抢劫求财的,现在凶手终于落网了于是侯宏昌终于可以沉冤昭雪了你信么你觉得普通民众会信么”

裴志一拍桌子“你当我三岁小孩”

“这就对了。你不信,我也不信,我觉得这消息出来后也没几个人会信。”侯瑜讽刺的笑了起来“但是偏偏,侯宏昌的父母觉得大家都应该相信,网络舆论也一定会相信。我真不知道人怎么会愚蠢到那个地步,简直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看来我妈早年说过那句话是对的,人一旦在特权阶级里呆久了,就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膨胀心理,觉得自己手眼通天无所不能,这世界上的一切法则和限制都形同儿戏。人最可悲的就是太高估自己的智商,然后又把其他人都当做可以任由自己玩弄的傻子。”

“侯老军长还跟着你叔叔你婶婶他们一起折腾这件事。”裴志吸了口凉气,说“我在墓园里碰见韩越,据说侯老军长还打算给他介绍对象。”

“老头子已经被他们带着干了很多蠢事了。”侯瑜顿了顿,声音更加的低沉下去,“人家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就是因为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几代繁衍下来,势必会出现很多胡作非为的附庸之辈。就像一棵大树上缠满了与它争夺水分和养料的藤蔓一样,如果不加遏制,这些附庸终有一天会让大树枯竭颓败,然后一同走向灭亡。”

裴志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沉吟什么,半晌后问“你是想借助我的手去对付侯宏昌他们家”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很想自己动手的,但是我们家亲戚太多,我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死。就算现在我父亲还活着,但是他总有离开的那一天,如果所有姓侯的亲戚都对我寒心了的话,以后我靠什么往下走”

侯瑜看了裴志一眼,又悠悠的笑道“是,我是挺自私的,但是我也没有逼你跟侯宏昌他们家翻脸啊。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就当今天没见过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姓楚的被当做抢劫杀人犯押上刑场实话告诉你姓楚的已经不剩几天好活了,韩越这边一离京,他们那边立刻就动手。”

裴志皱起眉,神色间越发焦躁。半晌后他猛地把烟头往桌子上一摁,问“为什么你选择要告诉我而不是韩越”

侯瑜往高背椅子的深处一靠,缓缓的道“因为这件事韩老夫人掺和了不少,韩强又是韩越的亲兄弟我把这件事说出来,已经冒上了天大的危险,万一他韩越转头就把我给卖了,我以后在家族里还做不做人”

侯瑜这人也是个狠角色,韩越当年选择不给韩强报仇的时候好歹还心理挣扎了一番,还痛苦了一番,到了侯瑜这儿那是一点心理斗争没有,直接就把他叔叔婶婶一家人给卖了,顺当得要命。

裴志知道侯家情况比较特殊,家族关系非常复杂,既然能搞出侯宏昌那种完全没有脑子的二世祖,培养出侯瑜这种心狠手辣胆比天大的主儿来也不奇怪。

“我答应你。”裴志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狠狠的咬了咬牙,然后对侯瑜伸出手“但是你得先把楚慈的地址写给我,我起码要确定他还活着。”

侯瑜一点迟疑也没有,立刻摸出个记事本来刷刷写下一个医院地址,又写了一个人名和电话,说这是医院一个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跟侯瑜十几年的老交情,口风很紧,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这样就能绕过侯宏昌他们家的眼线。

裴志接过纸条,在掌心里重重的握了一下。

侯瑜慢条斯理的收起金笔,说“我劝你动作快一点,不仅仅是侯宏昌他们家人想要他的命,他自己大概也撑不了多久了。我听我那个医院的哥们儿说,他早就被下了病危通知书,保守治疗还能活俩星期,超过一个月那就是奇迹。”

裴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沉声道“多谢你我先走一步了。”

侯瑜点点头,笑了一下。

裴志打开包厢的门,一步跨出去,随即反手紧紧带上了门。

包厢正对着一条走廊,一边是开向大街的外窗,一边是挂着壁画的墙壁。韩越靠在紧挨门边的墙上,正低头点起一只烟,但是双手有点发抖,打火机嚓的一声没点上。

裴志把纸条丢给他,紧接着头也不偏一下的从他面前大步走过。

韩越连烟也不点了,立刻俯身捡起那张纸条“你真把它给我了”

裴志闷头大步往前走,一直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猛地脚步一停。他回头来盯着韩越,脸上表情仿佛冷笑一般,声音却非常的嘶哑低沉“你知道吗韩二,早知道我当年就不该去国外念书,我应该跟你们几个一道去混部队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简直就像从牙关里逼出来的一样。

紧接着他一回头,大步流星的走下楼梯,很快就消失在了茶社楼下的大门外。

56

重逢

那天早上开始起,任家远的眼皮就一直跳。

任家远心神不宁的吃了早饭,开车去医院,一路上眼皮跳的越发厉害,简直让他焦躁不已。

小护士们今天也一样娇美可爱,嘻嘻哈哈的堵在办公室门口跟任家远打趣,要主任买小笼包请吃早饭。以往任家远都会十分hay的跟她们一起闹,今天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致,相反还有点心烦意乱。

这种糟糕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午后,当任家远从餐厅回来重新坐在办公室桌前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座机号码。

“喂,任家远,是我韩越。”

任家远咯噔一声,心说来了韩二大爷果然又出麻烦了

他慌乱了一早上的情绪突然稳定下来就像等待死亡的囚犯终于被押上刑场了一样。

“你能不能往我家过来一趟,有些急事要请你帮忙。对了,带点抗感染的药和绷带过来,还有你们手术用的那种胶皮手套也带几双。”

“你你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又把谁给打了”

“我他娘的谁也没打,”韩越冷冷的道,“我自己受伤了。”

任家远一边诅咒一边咬牙,愤愤然拎了大包小包开车去韩越家。结果开到楼下一看,韩越好几个手下都守在门口,一看见他就冲上来拉的拉拽的拽,个个如狼似虎。

任家远奋力挣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些粗人就不能对医生有点起码的尊敬吗”

“哎呦喂任大医生,任大少爷,别磨蹭了您赶紧上去吧,再迟一会儿楼上要出人命了”韩越一个部队副官把任家远连拖带拽弄进电梯里,举手比划了一下“半个手掌,整整半个手掌都被切开了,几根骨头都露出来了。哎呦我操,给韩老司令知道咱们一个个都别活了”

任家远愣了一下“等等,你说韩越的半个手掌都被切开了”

“那还能有别人吗”

“我操你别骗我吧,谁敢揍韩越”

“不知道,不认识。”副官摊了摊手,一副很难说清的模样“要不您上去了自己看吧,喏,人还在那儿呢。”

电梯门一开就是公寓的门,一层就只有韩越这一家。这时门大开这,任家远刚走出电梯,就听见里面传来韩越的怒吼和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解劝,还有人慌张的叫“拉住他拉住他韩二少您赶紧坐下,手上又出血了医生呢,医生还没来”

紧接着是韩越暴怒的吼声,整一层楼都听得见“你看看你那样子,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什么都不拿什么都不要,掉头就走得无影无踪,有本事你早点死在外边啊你怎么又落到人家手里去了呢”

紧接着是一声很响的踢门声,但是很快又被几个手下拉住了。

任家远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刹那间从心脏流入骨髓。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动作,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公寓门口,一眼就看到韩越面对着大开的卧室门,手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而好几个人都在用力拦着他。

这套公寓的设计是这样的,从大开的大门可以一眼望见走廊,卧室的房门就在走廊侧面,从任家远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卧室门也开着,却看不见更里面的情况。

“医生医生来了”几个手下赶紧把韩越按到椅子上坐下,其中一个奔上来殷勤的接任家远手里的医药箱。

任家远把那人一推,一个箭步冲进公寓,径直往卧室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只见大床周围堆满了各种医疗器材,整得就像个单人病房一样,而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意识,被子一直拉到胸口,看着仿佛是非常清瘦的模样。

任家远只远远看了那人的侧脸一眼,顿时脑子里就嗡的一声。

那是楚慈。

楚慈终于回来了。

或者说,时隔两年之后,韩越终于还是把他给找回来了。

“你他娘的把老子一扔两年一句话都没有老子是垃圾吗给你随手要扔就扔要捡就捡吗你他娘的这么能为什么还给那帮狗日的揪住了要送刑场上啊”那几个人大概拉不住韩越,转眼间他又扑了上来,指着卧室大床上的楚慈,声嘶力竭在那里怒吼“有本事你要么死在外面,好歹那也是你有骨气,要么你别搞得老子跟你不要的脏东西似的什么玩意儿”

几个人连忙扑过来,把韩越拉到椅子上按下。他手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因为失血过多嘴唇有点灰白,但是脸色又泛着愤怒和激动的通红,看上去十分危险。

任家远往楚慈那边看了一眼,床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醒着,也许韩越只是在对着空气发疯而已。

任家远不敢耽搁,三下五除二把染血的绷带给韩越卸了,一看他那手掌,几乎狠狠抽了口凉气。掌心几乎被刀切成了两半,皮开肉绽,一条条黑线从肉里扎出来横贯整个手掌。如果没有这条黑线的话,估计韩越手掌一开,几根手骨都白森森一清二楚。

“这这到底是怎么搞的”

这句话一下子捅了马蜂窝,韩越一下子又要跳起来往卧室门口冲,几个手下慌忙按住他。

“上午我们几根跟着韩二少去医院,把那人弄回来,”副官对卧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又说“当时韩二少就特别生气,给丢了把刀给那人,说与其上刑场不如叫他自裁算了。那人也是个狠角儿,直接就拿刀往心口上刺,结果韩二少突然伸手一抓,那刀刃一下子差点切下半只手来。老实说我们当时都吓坏了,那是还在那里笑,说韩越啊你知道么,你这样子就叫典型的恼羞成怒。操,我真是第一次见到韩二少暴怒成那个样子,一边哭一边吼叫砸东西,我差点叫医生给他打镇静剂来着。”

任家远听不懂,问“上刑场”

副官做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手势,表情很无辜。

任家远叹了口气,三下五除二给韩越换了药,又拿新的绷带紧紧裹住,转头声色俱厉的对韩越说“起码两个星期别沾水,否则手废掉别来找我”

韩越把手一抽,嘶哑着嗓子大骂“废了就废了,关你他娘的屁事那边有人巴不得老子手废掉呢,我操”

任家远哭笑不得“韩二你清醒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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