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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行才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和他平日里傻乎乎见牙不见眼的表情不一样,眼角并没有笑纹,一双漆黑的眼睛依然冷冰冰,反射着微弱的光,尖锐地看过来,长眉微挑,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哦”

周子舒话音轻得似乎连嘴唇都不怎么活动,语速却极快“喜丧鬼花钱雇了毒蝎,一路缀着那小鬼,其实并不是要杀他,而是非常想知道,张家庄惨案的那一回,他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少了一根手指的人,据我所知,吊死鬼薛方,便是少了一根手指的。但从那日在破庙里遇见那群人开始,我便知道,张家灭门的案子,并不是鬼谷之人做的。”

温客行似乎很感兴趣一样地追问“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周子舒轻轻笑道“从十万恶鬼众手里毫发无伤、全胳膊全腿地把那小鬼一路护送到太湖,我若是真有那么大本事,早就称霸武林了,还在这混什么混”

温客行用一种很是炽热目光看着他,说道“你也不用这样自谦。”

周子舒继续道“可为什么喜丧鬼要追着这小鬼不放呢我想着,或许只有一个解释,无论张家庄的案子是谁做的,这中间定有青竹岭恶鬼,私自出谷,参与到了其中,喜丧鬼怀疑或者说,想让别人怀疑,那人便是吊死鬼。再者那日顾湘在破庙中杀了的黑衣人临死的时候,说过一个紫字。紫什么呢我想不会是紫煞吧”

温客行点头道“不错,我二人从江南一路跟到了太湖,又一路跟到了洞庭,来得巧合,出现得也可疑,我还杀了地穴里的那个小鬼,也是怕他吐露我身份,对么”

周子舒说道“这并不难猜,温兄,放眼整个江湖,叫我猜不出来路的人,实在太少了,南疆北漠不算,中原武林,充其量一只手也能数过来,和你相处了这么多日子,若再不明白,岂不是太傻了么”

温客行沉默了一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噗嗤”一声笑出来,点点头,道“你知道的事真是太多了,周庄主周大人”

周子舒笑道“如今不过草民一个,鬼主实在太客气了。”在温客行方才直接点名“七窍三秋钉”的时候,周子舒便知道,自己的来路恐怕已经被他猜到了。

两人便无话了,那一刻,温客行不再是油嘴滑舌专好男色的大混混,周子舒也不再是荒腔野调潦倒落魄的流浪汉风崖山诡秘的主人和天窗莫测的前首领在一个废宅里默然相对,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唯一的见证人还居然在一边睡得昏天黑地。

周子舒便往张成岭的方向看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更低“鬼主一直跟着这孩子,难道不是因为觉得他知道些什么,比如那个犯忌离开鬼谷、之后又一直追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温客行笑眯眯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跟着他呢”

周子舒失笑“你不是跟着他,难道还是跟着我不成”

温客行却只是笑,那样子竟非常容易让人误会成他正深情地看着一个情人,笑得周子舒愣是觉得有些发毛,半晌,温客行才轻飘飘问道“阿絮,你不觉得我们俩越来越配了么”

周子舒斩钉截铁地道“完全不觉得。”

温客行看着他,仍只是一脸让人寒毛倒立的温柔,周子舒和他面面相觑半晌,忽然问道“你这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练功走火入魔的后遗症”

温客行却忽然轻轻地抓住他的手指,摸索着攥住他手心,执起来,低头轻轻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反问道“你说呢”

周子舒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只觉得那嘴唇的温润触感和那人纠缠不去的目光缠在了一处似的,越发觉得他疯疯癫癫、病得不轻了,便干笑一声道“温兄胃口实在是太好了。”

温客行厚颜无耻地道“好说,只是我一见你便胃口大开,你说可怎么办呢”

随即不待周子舒接口,温客行便继续不着边际地扯道“还是好多年前,我在路边看见一具死尸,头发都枯死了,散乱着凝成一团,衣服也看不出原先的颜色,顶着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鼻子被削了去,连五官的轮廓都看不出了,身上被一杆枪从前胸穿到后背,自胡蝶骨下过,我多瞧了几眼,一见那对骨,便知道,这生前定是个绝世美人,后来你猜怎么着”

周子舒深深吸了口气,然而温客行却抢在他开口前说道“我这一辈子看人骨,还从未走眼过,所以啊,阿絮,你干脆把易容洗了,让我也亲亲抱抱过过瘾。世间美人稀有,可也不算特别难得,我胸怀阅尽天下美人的大志,向来绝不纠缠,说不定见了你本来面貌,天雷勾地火,跟你睡上一宿,也就不惦记了。你这样我却想跟你过一辈子了。”

周子舒本想说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一听到这,立刻忘词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温客行就前仰后合地笑起来,指着周子舒道“吓死你。”

“你娘的。”周子舒简短地点评道,然而却顿了一下之后,又想到了什么,忽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算了吧,你也节哀顺变。”

温客行愣住,讷讷地问道“什么”

周子舒却不再和他说话,只是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为什么会在好多年后,仍把一个死人的模样特征记得那样清楚,连穿得是什么,头发什么样都复述得分毫毕现呢必然已是回忆了无数回,已经刻在心里,一回又一回地装作若无其事东拉西扯地样子说出来,唯恐自己忘了他的模样。

周子舒就是莫名地明白那种感受也许他们偶然于茫茫人海中相逢,不知彼此的底细,可这不妨碍他们生来便是知己。

第二日周子舒便和张成岭离开荒院当然,还带着一个不请自来的姓温的跟屁虫。周子舒打算再去一趟平安银庄,看看上回嘱托的事他们查得怎么样了,也好多了解一些事,以便在张成岭那空空的脑壳里塞些东西,省得他懵懵懂懂地就知道傻练功夫。

张成岭很快便发现,跟着他这便宜师父学点东西,真是十分痛苦,他只管自己背出一长串的又拗口又不知所云的口诀,也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记得住记不住,这就算是教给你了,美其名曰“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张成岭只觉得周师父领的这个门槛实在太高了,简直比别人那的半山腰还高,云里雾里的,脑子里更是一坨浆糊了,两眼翻白地背得磕磕巴巴,那傻样子看得周子舒十分不耐烦,便一巴掌扇在了后脑勺上,骂道“你那是背口诀呢,还是上吊呢”

张成岭知道自己笨,也不敢回嘴,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周子舒便道“干什么”

张成岭说道“师父,我不明白。”

周子舒深吸一口气,觉着自己受他一声师父,理当有些耐性,便勉强着按捺下性子,放慢了语速,自觉很有耐心地问道“是哪里不明白”

张成岭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低下头去,小声道“哪里都不明白”

周子舒默然无声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了,道“小鬼,你脖子上顶着的那玩意儿究竟是脑袋还是夜壶”

温客行跟着在一边拾乐,见状,便上前拉开他们两人,自动把自己想象成跟在严母身边的慈父,一边自得一边臭美,乐滋滋地跟周子舒道“你差不多行了,会不会教徒弟多聪明的也让你骂傻了。”

周子舒道“怎么不会,我师弟就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温客行微微睁大了眼睛,奇道“那你师弟背不出口诀、练不会招式的时候,你怎么办”

这年代有些久远,周子舒皱着眉想了一阵,才说道“我让他将本门入门的练气口诀抄过三百遍,练不会慢慢练,再不会不给饭吃,还不会也不用睡了,半夜叫人把他卧房锁上,叫他去雪地里自己领悟。”

张成岭闻言偷偷打了个寒战。温客行愣了半晌,才叹道“令师弟真是命大。”

周子舒脚步一顿,忽然道“他命不大,已经死了。”张成岭和温客行都看着他,他那一张青黄的面孔看不出丝毫端倪,周子舒不甚温柔地拍拍张成岭的头,平铺直叙地道,“好好学吧,你想多活几日,便得有本事。”

然后他将张成岭丢给温客行,留下一句“我去见一个朋友,你替我看他一会儿。”便运起轻功,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张成岭和温客行两个面面相觑。

半晌,温客行才深有所感地道“你师父说得十分有道理,得有本事算了,他也不在,咱们换换脑子,我接着给你讲上回那个红孩儿的故事的后半段。”

张成岭是个没出息的,便立刻又来了精神,两人一边往最近的一家酒楼走,一边听温客行说道“那些个妖魔鬼怪可怎么办呢红孩儿想了很久,试了无数个法子,终于让他想出了一个主意,只需一个法宝”

他们两人一个顺口胡诌,一个十分捧场,路途中十分愉快,正想走进一家酒楼,忽然,只听身后一个女孩叫道“主人主人,可找着你了”

温客行和张成岭回过头去,见顾湘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奇的是,她身后竟然还跟着个曹蔚宁。温客行想不通这两个货怎么混到一块去了,还没开口问,便听顾湘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说道“昨日不见了你,我便去找,结果听这位曹大哥说你和周絮将那张家的小子给带走了,他便自告奋勇地带我出来寻你们啦”

曹蔚宁一脸傻笑,连声道“自当奉陪,自当奉陪。”

顾湘继续道“主人,曹大哥不但人仗义,还十分有学问呢,我跟你说”

温客行简直想装成不认识他们两个,拉着张成岭便往酒楼里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居然被一个怪蜀黍当成小萝莉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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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妖姬

周子舒再次走进银庄的时候,迎出来的便不是掌柜一个人了。

一个身材微胖,满脸福相的男子听闻他来,大步迎了出来,这人细眉细眼肉鼻头,一张脸活像笼屉里蒸出来的白花花的大馒头,看着便十分惹人喜爱。银庄掌柜的微微弓着腰,在这人身后两步的地方跟着,态度十分恭敬。

他一见了周子舒,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才试探似的问道“您是周公子吗”

周子舒笑道“怎么,平安认不得了”

原来这迎出来的男人便是“平安银庄”的宋大当家宋平安,传说此人原先是南宁王爷府上的管家,主人故去了,便自己出来,靠着一点积蓄经商买卖,不几年,便做得家大业大。

全国都有他的产业,一年四处奔波,谁也不知他在哪一处。不少客商都知道这位宋大当家,做起生意买卖来,十分精明,却难得的不奸,竟是个厚道仁义的,一来二去,口碑十分好,连带着路子也宽,宋家也越发兴旺发达起来。

宋平安十分激动,吩咐掌柜的打烊,又遣散了小伙计,清了场,请周子舒坐下,说道“奴才本来在扬州附近,听见消息,便立刻赶来了,底下人可曾怠慢过公子我家主子念叨了您好几年啦”

随后平安压低了声音“当年多谢周公子,把我家主子离京的消息瞒了下来,才有这几年太平日子。”

周子舒啜了口茶水,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七爷他一向可好”

心里却想着,你家主子早点滚蛋才叫消停,大家也就都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平安笑道“好得很,好得很,烦劳公子惦记着,小人接到消息便传信回去了,昨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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