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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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上莫宁其实很想逃,他很害怕,很难过,比他自己矫情着在训练场受苦时要恐惧的多。

但他不能再逃了。如果他像以前一样一直逃避一直逃避,那么或许这种事情还会再次发生。如果下一次长官还是不得不保护他怎么办?如果下一次长官面临的是生命危险怎么办?如果他不变强,那么不仅是景然看不起他,萱草看不起他或许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所以最终,他点开了和景然的通讯。

“让我训练?呵,好啊。”景然说完就挂断了,老实说莫宁真的害怕的不行,但他强迫自己不去害怕,强迫自己去面对接下来的这一切。如果不让这一刻永远烙印在他脑海里的话,他怕自己又会转瞬忘记。他很容易忘记痛苦,无论是什么样的痛苦。

来到训练场后莫宁很忐忑,但景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直接把他推进了模拟环境区。莫宁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当环境开启第一束激光扫过来时,他已经无暇在顾及其他了。

那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莫宁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臂已经被射过来的激光灼伤。而下一刻他才知道那不过是刚开始而已,红色的激光柱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在空间织出一张巨网,他只是慢了不到一秒,激光就削过他的脖颈,特殊材质的工牌链被甩到空中。

他向后闪身,快速地躲避和分析着光束的行径。但很可惜,那速度快过了他目前的反应能力,所以他几乎是本能带到自己躲过了攻击,紧接着下一秒连续进行了瞬移。

“景”他想和景然说这个训练环境的困难程度远远超过他的承受能力,但看到景然的脸色,他又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无论如何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得相信自己可以坚持下去。

下一波又是凌厉的攻击,莫宁在场地里仓皇逃窜着,那些红色的光柱比萱草的子弹更可怕,至少哪怕被子弹只是痛苦,但这种光束被打到是灼热的贯穿。他的体能其实本就所剩无几,因此再怎么空有信念也免不了颓势下去。有光柱穿透他的肩侧,痛的脑海一片空白,连呼痛都做不到了。

他觉得景然可能想让他死,所以在这个训练场里他的生死就真的只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好吧莫宁,要是你真缺胳膊少腿真死了你怪谁呢?你有脸怪谁呢?!要不是你太弱长官能去救你吗!长官能受伤吗?!

他咬着牙爬起来,再次瞬移开攻击的区域。可体力透支和头痛实在是太难受了,他又一次哭了出来,被光束穿透的双腿甚至失去知觉。

“废物。”他听到了自进入训练场来景然的第一句话。

我有在努力了啊可这不是我能完成的训练啊我真的想成长起来,我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但是这样的训练,我害怕

害怕你的头!你没有能力吗?你不能预言吗!你现在没有资格害怕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就算你真的死了,莫宁,那你也只能怪你自己而已。

他翻滚着躲开光束,再次瞬移出去。他的视线已经模糊,这种感觉让他想到他从高空坠落的那一刻。几束光柱冲着他打过来,但他没有昏倒,他又一次瞬移了出去。

多可笑啊,莫宁。如果当时你也有这样怕死的心,长官也不会受伤。

他抽噎着躲开,下一秒被光柱灼热的温度划过腰侧,但他管都不管就往前跑。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巨大的废墟,昏迷的长官,他仓皇逃窜。那是什么?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吗?不,情况比那要好得多,因为长官已经把一切都帮他处理好了,他只需要等待救援。

肺部传来因为过量运动而灼烧甚至无法呼吸的痛感,莫宁摔倒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针剂注射,又一次瞬间移动到远处。哪怕无暇顾及其他,但他也能明显感觉的到自己使用能力时负荷似乎变小了。在又不得不使用几次瞬移后,他开始有强烈脱水和眩晕的感觉,并且伴随着呕吐感。他只是庆幸自己的早饭已经消化干净,否则可能真的会吐在训练场上。

不过好在光束带来的痛觉似乎不再过分影响他的感官,他习惯了那种痛感后反而能屏蔽掉多余的痛苦。

坚持下去啊莫宁,你总说自己是废物,可是谁会真的想当废物呢。

赫利奥斯盯着医务室的墙壁,微微皱眉。

“莫宁呢?”他问。

“嗯?不知道,他好像说什么训练。”白常山说,“你还好吗?”

“很好。”他说着,径直从床上下来,披上外衣要出门。白常山不解他为什么要那么急:“急什么?你检查还没做完,他没那么脆弱,顶多是哭哭鼻子而已。”

“景然和萱草呢?”

“我怎么知道确定你没事了他们就走了。可能是陪莫宁训练?”

赫利奥斯闭了闭眼,推开门朝着训练场走去。

“等等我,别走那么快。”白常山无奈地跟上他的脚步,“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那孩子不是看起来总活蹦乱跳的,就算上一秒在哭下一秒就笑起来了?”

“你也说了那是看起来。”

“是吗?那你想和他聊天还是谈谈心?就像和预言家那样?”

“他们不一样。我个人以为你比我清楚,他是被迫卷入我们的世界,而不是自己选择的路。”

白常山推了推眼镜:“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这样能让它快速成长。他是个非常乐观的人,没有压力他绝对不会觉得有紧张感,也不会产生前进的动力。”

“我理解你的意思,可他只是个孩子。他在很努力的练习自己的力量,并不需要额外的枷锁和压力。他——”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白常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训练场里狼狈的青年。那种红色的光束他并不陌生,他们过去都曾在这样的训练场地训练过,但这远不该对现在的莫宁开放。

“是谁把他赫利奥斯?!”

脚下踏空,莫宁失重,如失去双翼的鸟儿般直直坠落。但他没有坐以待毙,他咬下手腕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再次发动了瞬移把自己能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他想记住这个感觉,他不想让自己再轻易忘记,如果他再懦弱着逃避,那么这一刻他情愿自己的世界里充满将会失去一切的恐慌。

但痛苦并没有降临,他被谁接住了,轻柔的像是一个梦。他的视线现在已经不能很好的让他看清来的人是谁,但哪怕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唯一一个会在乎他的人,那是他的太阳。

“长官”他开口,却发现没有声音发出。

“”

长官似乎说了什么,但是他听不清,耳边只有不断回响的嗡鸣。莫宁茫然地看着他,他看不清长官的动作,但宽大的手掌却遮住了他的视线。莫宁闭上眼,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赫利奥斯抱着他来到训练场外,他脚步很快,白常山在他身后甚至只能跑。但他们没有再说话,直到莫宁被放上医务室的床,白常山给他打了一管针剂。

“运动负荷,透支带来的脱水,心率不齐,缺氧以及一系列副作用。”白常山将床上配备的治疗仓打开,“c射线只会造成疼痛,不会带来实质性的损伤,所以最主要的还是体力透支。”

“会有后遗症吗?”

“过度运动会引起心肌毛细血管持续性损伤,影响心肌收缩和舒张性能,可能会胸闷或者心律不齐什么的。但好在他用的有法塔尔血液制剂,效用期间恢复能力也会有显著提升,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白常山从抽屉里拿出另一管针剂给莫宁注射进去。做完这些他叹了口气,说:“我没有想到。”

“痛苦和绝望确实能促进人成长,但对于现下而言并没有必要。赫利菲宫烧起来的时候我们在一起,我进入‘猎场’的时候你也在我身边。”赫利奥斯看着医疗仓里熟睡的青年,伸手碰了碰冰凉的仓盖,“你见过我最丑陋的样子,那样的痛苦和绝望确实带来了成长。但同时被深埋在心里的阴霾,我不想让他拥有这些。我想让他快乐,但他却让我想到了我自己。”

“我无意说教,但我只是想发表我自己的意见。”他说,“我们不是神,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如果我们因为他弱小就对他指手划脚,那他的绝望和当初我们的绝望有何分别?”

白常山沉默了片刻,摘下了眼镜:“你说的对,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会向他道歉。”

“你曾和我说过让我不要以偏见对待预言家,你是对的。但我们的行为处事不同,哪怕我们都是想要去拯救更多人,哪怕我明白他并没有错。但是,他已经把莫宁卷进来了,而莫宁是个非常特别的孩子。”

“我懂你的意思了。”白常山捏了捏眉心,“莫宁绝对不会选择一个可能有危险的赌注,但如果真的被卷入这场局,他乖巧,听话,遵守纪律,易于掌控——就像曾经的我们。”

“我不愿怀疑他分毫。但他选择莫宁真的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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