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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大概就是我的猜测了,我听世子说过韩容两家虽很少来往,但韩相和荣老将军却是密友,正乾年间临安能带大兵的将领屈指可数。我实在想不到除了容家和王家到底还有谁能安置好这支奇兵。”

“我怎么觉得是韩铮又在烂好心。”张春虽然心中一惊信了七/八分,但还是忍不住嘀嘀咕咕着,“韩铮若是活得自私为己一点,还能让曹忠那只老猴子上台献丑。”

“阿姗说的没错。”容祈欣赏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宁汝姗身上,低声说道,“安定军确实在容家。”

张春扭头,严肃看着他。

“现在在我手中。”

宁汝姗松了一口气。

“世子知道……”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她这一步极为冒险,却又是别无选择,因为容祈却是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春晓计划。”她缓缓问道。

容祈摇头。

宁汝姗瞪大眼睛。

难道自己猜错了,五人之中并无容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韩相曾和我说过,深渊虎符为白虎,我也该是只白虎。”

“你就是白虎!”张春挑剔地打量着面前之人,最后冷哼一声,“他不知道很正常,韩铮走的时候,他太小了,韩铮为了保护他,未必说得清楚,但深渊一定知道真相,若是真的在他手中,应该就是他了。”

春晓计划有五大主事,分别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和凰命名,他原本以为只是代号,现在想来也许另有深意。

白虎主西,自来都是兵患代称,所以容家掌管着安定军。

容祈漆黑的眼眸在跳动的烛火中熠熠生光,他低声说道,“这个计划韩相在大燕落地临安时便开始筹划了。”

“后我爹战死,韩相也曾犹豫,但他也直言,我当年最后一次去皇宫让管家承爵时,一直跟在那个小黄门身后不出声的模样像极了我爹,这才继续把安定军留在容家。”

“当年应该也无人可托了。”宁汝姗开口,微微叹了一口气,幽幽解释着,“王家备受猜忌,闻家,陈家个个都被官家监禁,但烜赫一时的容家因为老将军战死,府中只有孤儿寡母,反而能得一息尚存在。”

“怪不得我看韩铮最后半年一直和你黏在一起。”张春酸溜溜地说着。

“张大夫是什么。”

“我和金州榷场共掌青龙。”

容祈沉默片刻后问道:“粮草?”

“嗯。”张春含蓄点头,“金州榷场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转运各地粮草,你也知道官家对前线根本不上心,别的不说,光是王家和闻家执掌的大散关两处要害每年都是粮草不足,都是王锵假托他人名字送过去的。”

“多谢。”容祈拱手对着张春长身一拜,“榷场和先生行大义之事,做无名之辈,示斤替大散关数十万百姓谢两位高义。”

张春起身,直接避开他的行礼,面容冰冷,

“都是王锵自己做的,我时常怀疑是他做的太多了,这才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如今被人挫骨扬灰,连着尸骨都捞不到。

“可你看看,世人谁还记得榷场,如今两国都借着此事,相互指责,谁还知道他做的烂好事,谁还记得榷场。”

屋内的气氛倏地沉默下来,张春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我的事都跟丫头说过了,她比我聪明,想得也比我多,你们自己说着吧。”

说完,他直接摔门而走。

“世子坐吧。”宁汝姗抬头看着面前之人,低声说道。

容祈在一侧的圆凳上坐下:“青龙为共掌,你可知是为什么。”

“你听过一个传言,说韩相当年藏了一批粮草和兵器嘛。”

容祈点头,惊讶说道:“难道确实有?”

“嗯。”宁汝姗抿唇,神色哀伤。

“当年第二次北伐,大军退居到兴元府,却被大魏围困,上面却一直没有派出粮草。”

“当时韩相已经备受猜忌,张叔原本不愿去,奈何韩相所求,只好偷偷带人去送支援。”

“谁知后来韩相身死的消息传到他耳中,张叔一气之下,直接把粮草重新押回到榷场,幸好后来王家兄弟支援兴元府,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如今还在榷场背靠的那处大山里藏着内。”

“那张叔每三年都要出府是为了这批东西?还是去榷场。”

宁汝姗不曾想他连这个都知道,歪头,颇为惊讶地看着他。

容祈低声一笑,看着她柔嫩的脸颊上落下的几缕青丝,似乎想伸手但又克制着,便转移话题:“要查并不难,张大夫做事素来随心。”

宁汝姗点头,不得不赞同道:“确实。”

她时常觉得若不是张春医毒实在出神入化,大概早就被人敲暗棍了。

“还有什么吗?”容祈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继续问道。

“倒也没其他的了,其余三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疑心其余两个榷场应该也有关联,但这样还少了一人。”

容祈皱眉:“看似主事只有五人,但个个都是计划紧密,但时间之久,人员之多,这个庞大的计划未必能被遮掩的严严实实。”

“张叔疑心其中有人叛变。”

“很有可能。”

两人面面相觑着,不由各自沉默下来。

就在此刻,宁岁岁不安地动了几下,整个人贴在宁汝姗的后背上,嘴里哭着嘟囔着。

“你也休息吧。”容祈起身,看着她艰难地把宁岁岁扒开,犹豫片刻后说道,“我来吧。”

他缓缓靠近宁汝姗,身上还残留着苦涩的药味,逐渐逼近她,这味道却并不难闻,宁汝姗却忍不住侧首。

属于他的身影笼罩着她,沉默却又具有强烈的侵占性。

容祈把宁岁岁抱开重新塞回到被子里,结果宁岁岁拉着他的袖子不松手,他一抽就皱起小眉头,委屈巴巴的,发出小兽的抽泣声。

两人的身形被迫靠得极近。

梅花味混在草药味,在那点狭小的空隙间来回飘荡着,容祈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面前之人,半露的脖颈,秀挺的鼻子,雪白的脸颊。

他觉得自己心跳在加快,震得耳鼓都在巨响。

“睡吧。”等宁岁岁睡熟过去,他才抽回袖子。

宁汝姗坐在原处没有动弹,半低着头,嗯了一声:“世子先走吧,我等会自己熄灯。”

容祈看着她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手脚:“我明日找个丫鬟照顾你。”

宁汝姗这才发现自己的窘境,脸色微红:“嗯,多谢世子。”

“我帮你熄灯,你先躺下休息。”容祈站在她面前不动弹,只是紧迫地盯着她。

“男女有别,世子还是……”宁汝姗头疼说着,“容祈!”

“你终于喊我名字了。”容祈竟然直接上手把她塞进被子里,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终于还是伸手捋开那几根一直贴着她脸的发丝,“睡吧。”

宁汝姗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站立的人,逆光出的面容越发深邃精致,俊美非凡,她整个人缩了起来,闭上眼,睫毛微动,轻声嗯了一声。

只是许久之后,依旧能感觉到面前之人毫无动静,不由偷偷睁开一眼,却见容祈正垂眸看着她。

“阿姗。”

他见人睁开眼,低声喊了一句。

“我今年过年前就会回临安。”他蹲下来,缓缓伸手想要去握宁汝姗的手,但却在就要靠近她的时候,停了下来,最后无力地放在床沿上,“你说你找到光了,可我却把我的光弄丢了。”

宁汝姗闭上眼,只觉得一颗都要跳了出来。

“你不必等我,我会追上来的。”

第54章 出游

大燕临安

自从纣行突袭榷场后, 整个临安就像被架到油锅上就等着在最后一刻炸锅,容祈送回来的名册和账本就是那滴水,蠢蠢欲动得想要让临安炸开。

今日乃是大朝, 寅时未到, 待漏院中临安所有五品以上的内外朝官前就三三两两从建福门外结伴而来。

宴清是和曹忠一起踏入屋中的。

屋中原本还有窸窸窣窣有说话声, 在他们出现的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起身朝着两人恭敬行礼,连着目光也不敢交流一下。

“起来吧。”曹忠颔首,对着一侧的宴清轻声说道,“宴相这边请。”

“不敢。”宴清身体羸弱, 常年吃药, 这些年上朝时官家都是特批可带披风入内, 独此一份的荣耀。

临安一向入冬晚,这才九月出头,他便已经披上大氅。

“榷场的事情闹得如此大, 纣行倒行逆施,可大魏并不以为然, 这些日子大燕各处书院书生义愤填膺, 皇城司这几日还抓了不少喝酒闹事之人。”曹忠坐在首位, 状似随意地开口说着。

宴清捧着手炉眉眼低垂,清冷冰白的面容宛若玉雕,矜贵雅致,深沉冷淡。

“榷场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地方,灭了便灭了,只是纣行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嚣张, 闯入金州丝毫不给大燕面子。”有人义愤填膺地谴责着。

“榷场这么多年来自诩中立,虽为大燕人却从不为大燕考虑,甚至还会收容大魏人, 当真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死不足惜。”

这些都是曹忠手下的人,自然附和着曹忠说话,不过这种论调其实这也是两国人大多数的心神。

一个不为他人所用的榷场死了未必不是坏事。

宴清坐在左侧位,沉默着不说话,不过他一向如此,众人见怪不怪,依附宴家的人和中立的人也就任由曹党高谈阔论。

“有口不言人是非。”可今日宴清却是淡淡打断了他们的话,清淡的瞳仁扫了一眼议论不休的人,“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这话颇为严厉,之前附和曹忠之人不由讪讪地低下头,隐匿于人群后。

曹忠端着茶扫了一眼身侧之人。

宴清披着狐毛大氅,闭眼小憩,不再多话。

早就听闻宴清自幼体弱,便一直养在大长公主膝下,燕无双亲自教养出来的小孩当真是学了她八/九分的神态,喜怒不形于色,心思缜密,操守严明,不急小利。

“听说今日政事堂有密折要上,为何不当朝廷议。”

曹忠放下茶杯,淡淡问道:‘可是金州之事。’

宴清只是笑了笑,随手端起茶来,不愿多说。

曹忠见状只好不再说话,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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