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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宁汝姗震惊的目光笑了笑,毫不遮掩地说着:“想问我为何如此清楚,因为我们在守护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宁汝姗坐在下首,一时心中惊涛骇浪。

“秘密?”她把这两个字在唇角反复翻转着,脑海中似乎有一个隐约的,一闪而过的猜测,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你若是想知道,我便跟你说。”燕无双意味深长地说着。

宁汝姗看着她,在这一瞬间,她动摇了。

她想要迫切知道全部的秘密,想要让自己头脑清晰,让所有的一切告诉她,前面的路到底怎么走。

“但你若是知道了,你便会陷入你娘这样的痛苦之中,她的痛苦比你现在的痛苦还要多上一万倍。”燕无双的脸色敛下笑意,整个人不近人情到近乎冷酷,“她就是受不住了,这才以死逃脱,可她忘了,棋盘上的将一旦动了,就万万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她虽然精通棋艺,下一步而知后十,可她忘记自己早就是棋中人了。”

宁汝姗心中震动。

“就这样,你还想知道吗?”

燕无双的目光带着一□□惑,就像是在饥渴之人面前端着一盏茶,几乎让人没有反抗的力量。

“我,我想知……”

“世子!”

“世子不能进去!”

“宁汝姗!”

门口突然传来容祈低沉的呵斥声。

宁汝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殿下,容祈求见。”门口传来容祈冰冷的声音。

燕无双长叹一口气,颇为遗憾地说着:“看来我也是猜错了,容家那小子,对你用情颇深。”

宁汝姗扭头去看,屏风上倒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进来吧,示斤。”燕无双慢慢戴上佛珠,眨眼又重新成了一个高傲的大长公主,笑说着。

“还请大长公主恕罪。”容祈自屏风后转了出来,请罪着。

燕无双好脾气地点头:“不碍事。”

“世子。”宁汝姗看着他,小声说着,“您怎么来了。”

“来的倒是快,哪知道的消息啊。”燕无双打趣着,惋惜着,“你这位夫君怕你重蹈梅夫人覆辙,生怕我想带你入局。”

宁汝姗不解,疑窦丛生,只能沉默地看着两人不动声色的交锋。

“梅夫人当年以死断了此事,就是想把她摘出来。”容祈低眉顺眼,恭敬却又强硬说着,“此事本就是朝堂之事,何必牵连妇孺。”

“她什么都不知道。”

容祈抿唇,强调着。

“那你也该问问韩铮,为何要把他的妻女牵扯进来啊。”燕无双挑眉冷笑,反问着。

容祈沉默片刻,坚定说道:“韩相一定是有其他较量,但梅夫人身死已经是宴家之过了。”

燕无双摸着指腹下的佛珠上的经文,闭上眼缓缓说道:“宴家之过……”

“分明是梅夫人自己……”她突然不再说话,摇了摇头,“知愈多而忧愈深,忧愈深而生愈苦,你说得对,梅夫人之死,确实是宴家之过。”

容祈松了一口气,扭头对着宁汝姗说道:“我们回家。”

宁汝姗看着那只落在自己眼前的手,犹豫片刻说道:“为什么我不能知道,为什么又牵扯到我娘。”

她思审片刻后,神色逐渐坚定。

燕无双抬眸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对着容祈嘲笑着:“你看,她比你想象中的要勇敢。”

“我不是勇敢,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想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容祈对着她摇了摇头。

“你既然知道榷场,知道王锵,知道面具,想必也该知道他代表着什么?”

她反问。

燕无双想死明白她想的,直接给了答案:“春晓。”

“是,春晓。”宁汝姗深吸一口气,试探说道,“春晓中有一只凰。”

“正是本宫。”

燕无双赞叹着:“你如何猜出。”

“春晓中,白虎为兵,青龙为粮,朱雀玄武尚不不知,但自古一向只有四象,却又多了一凰。”

“凰为雌,为万物之主,今日得见殿下风采,再也没有比您还合适的,更何况殿下今日布了这么大盘棋,难道真的只是想要见见我吗?”

“你开口就是问榷场,你知道王锵,可见所知甚多,但容祈和张叔都说过,他们只知道各自关于自己的事情,从不知晓其他。”

“若我是韩相……”她闭上眼,把所有混乱繁杂的思路都压了下来,只抽出其中一条缓缓说着,“一个庞大不可控,涉时如此之长的计划,一定要交给一个能控制的这四方之人,满临安,再也没有比您还要合适的人。”

“您是大燕的大长公主,当年南下,定都临安,扶持官家。”宁汝姗吐出一口气,盯着茶几上的那本话本,“最重要的是,你和官家不同。”

韩铮与官家理念相悖,他必定是要寻一个可以压制官家,制服四象,甚至神隐其中的人。

燕无双认真听完她的话,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果然是韩铮的女儿。”

宁汝姗在混乱中理出头绪后,这才缓缓问道:“那殿下今日敲打我,到底是为何?”

“为了你身上的那块玉佩和王锵的那个面具。”

“为什么要这些东西?”

“宁汝姗!”一侧的容祈突然低声截断她的话,嘴角紧抿,“别问了。”

宁汝姗对着他摇了摇头:“容祈,我想知道。”

“你知道宁姝的情况时,你觉得痛苦吗?”燕无双看着两人,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问道。

宁汝姗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的真相会比你痛苦一万倍。”

“宁汝姗。”

大燕国最为尊贵的大长公主不过是念了一声她的名字,却让她莫名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人之生死,自来不由自己。”

宁汝姗愣在原处。

“那由谁?”

“由棋盘上的每一人的因果,你的因果……”

“殿下!”容祈冷硬地打断她的话。

宁汝姗一愣,在屋内僵硬的气氛中,倏地回答道:“我是我娘的因果。”

燕无双不答,只是端起茶盏,淡淡说道:“你可以先去问容祈,等你想知道得更多,再来见我。”

“送客。”

第62章 秘密

宁汝姗和容祈坐在马车内, 冬青抱剑远远守在一侧。

马车停在一处寂静的小巷中,狭长的甬道,摇晃的树荫, 精致的马车, 让一切都宛若入画之景, 若不是马车内的死寂的气氛,大概人人都会以为不过是偶尔停在这里的马车。

“世子怎么来的?”宁汝姗坐在一侧,握着腰间的玉佩,率先发问。

“本事来找宴清议事, 结束后拜访阿姐时, 遇到春桃, 春桃一时不慎说漏了嘴。”容祈脸色并不好看,“我不知道是大长公主要见你。”

不然,他是不会让她来的。

宁汝姗侧首看他:“你不想我见殿下。”

容祈认真回视着她, 抿唇,坚定说道:“不想。”

“可我想知道。”

“容祈。”

宁汝姗目光失神, 轻声说道:“我娘死的时候, 嘴角的血一滴滴流在我的手背上, 自此我便看不得血了,见多了便觉得有些窒息。”

“刚到榷场时,我日日听着酒肆里的人说着襄阳的惨状,连做五个月的噩梦,夜不能寐,日不能休, 直到那夜我亲手杀了纣开,我才睡了过去。”

“逃离榷场那日,我看着遍地的血, 听着振天的喊声,一路上头疼欲裂,恶心作呕,恍惚间觉得人间修罗也不过如此。”

她现在已经平安站在三年后的节点上,周围飘过的是和煦温暖的初春微风,可哪怕现在回想起当时的点滴回忆,说着看似平静的话,依旧会觉得心口剧痛。

因为那是一条条人命。

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宁汝姗性格一向柔和安静,这也意味着她从不对外倾诉心事,她是沉默的,是隐忍的,是温柔的,可今日容祈听着她平静到近乎苛责的自述,便觉得有些窒息。

若是痛苦被自述者压制于身,那听者便能接受到她加倍的痛苦。

容祈只觉得心神激荡,浑身剧痛。

“阿姗。”他缓缓伸手把人用力抱在怀中,“我可以保护你,可以为你报仇,阿姗,你只需要做回之前的你。”

宁汝姗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的怀抱,认真说道:“你如何保护我,如何为我报仇。”

“恃人不如自恃。”

她目光澄澈,一向温柔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

“那你会痛苦,比你那日从宫中出来还要痛苦。”容祈喃喃自语,“真相会把你的一根根骨头打碎,让你痛苦。”

“若自立者必要骨,你能从当年的战役中站起来,为什么觉得我不行。”宁汝姗深吸一口气,“我只想把这件事情结束了,因为我的身后是岁岁。”

容祈失神地看着她,似乎在她身上看到另外一人的影子,最后只能痛苦地闭上眼。

“你……”宁汝姗低声说道,“你愿意岁岁也跟我一样颠沛流离吗,承受着所有不可言的痛苦嘛,她还这么小,她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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