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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容祈低声应着。

“叔叔不要怕。”宁岁岁蹭了蹭他的脸,乖巧安慰着。

“嗯。”容祈缓缓吐出一口气。

“岁岁想要娘抱抱,岁岁想要娘了。”宁岁岁见他抱得还是很不舒服,不由扭头去看宁汝姗,皱眉小声说着。

“我来吧,世子不如先去处理事情。”宁汝姗伸手去接宁岁岁,嘴角紧抿,难得露出一丝怒气。

“咦,这里的水怎么红了。”门外,顶替了冬青的袁令惊讶说着,犹豫片刻,伸手在水缸底下掏出半张破了的面具。

“咦?这个面具的图案是不是变了?”

袁令惊讶说着。

宁汝姗抱着宁岁岁扭头去看,突然一愣。

那个面具原本线条极多,粗细大小各有不同,凌乱而富有美感,可现在这个面具上的线条有几条莫名消失了。

“有东西。”袁令仔细看着,突然伸手在断裂的细缝中扣出小半张牛皮纸来。

面具设计得极为精巧,中间竟然还有一个薄如蝉翼的夹层,里面布满透明的白胶,如今碎成两半,又遇水浸泡了不短的时间,里面的胶质才慢慢溶解,露出里面隐藏的一张牛皮纸。

“好像是一张四分之一的地图。”容祈皱眉说着。

这张牛皮纸四四方方,按理只是大地图上的一角,上面到处都是弯曲的线条和奇怪的标志,颇像舆图。

“这不是画嘛?”站在容祈对面的宁汝姗倒看着这张牛皮纸,惊讶说着。

“画?”容祈皱眉。

“是画呢,和娘的玉佩上的花纹好像啊。”宁岁岁一边紧紧抱着娘的脖颈,一边好奇的伸长脖子探望着,突然出声说道,“诺,这样,这样,这样连起来不就有点像娘身上那块玉佩上的花纹啊。”

她伸出小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

“那剩下线条是啥啊。”

她皱眉,认真想着。

容祈一愣,低头去看宁汝姗腰间的墨玉。

那玉佩已经完全看不出破碎的痕迹,花纹在日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

宁汝姗伸手抽出自己腰间的玉佩,盯着花纹,突然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

“这块玉佩是王锵给我修复的。”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娘摔玉佩给别人是因为玉佩里面确实没有东西。”

“因为东西一直在玉佩表面。”容祈大为震惊,紧跟着说着。

他突然惊叹于梅夫人的大胆和剑走偏锋。

这一摔,确实让宁汝姗多了三年的安定日子,却有丝毫没有破坏韩相的计划。

因为玉佩碎了便碎了,但精巧的匠人修复起来却不会损耗表面的图案。

“王锵一直跟我说玉佩上的花纹是王家父亲自己翻阅千山万水才寻到的图案,无人知道,也许他当时一直想告诉我,这个玉佩上的花纹很重要。”

“我娘一定是相信王家会来救我,也相信王锵会明白她的意思,玉碎则瓦不再,所以王锵也一直不曾与我讲这个玉佩上的含义。”

“这个图案到底什么?”宁汝姗低声说着,“是不是也要拿到最后两个面具。”

容祈接过她的玉佩,仔细看着上面的花纹,然后盯着那张牛皮纸地图。

“若是撇开相同的笔画,也就是岁岁画的那几个地方。”

容祈脑海中两张复杂,毫无头绪的图片被融合在一起,去掉钟灵和花瓶相同重合的勾勒,剩下里面的图案逐渐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好像是金州的地图。”

他自小牢记大燕各州全部地图,甚至闭着眼也没画出来,半分也错不了。

这一看,便看出一点端倪,皱眉,缓缓说着。

“金州!”宁汝姗念了一下。

“你说王锵知道面具里面有东西吗?”她神色不明,缓缓问道。

“应该是知道的,他叫我一定要保护他的面具。”

她不等容祈回答,只是自言自语说着。

“这是当年韩相亲自送给三位榷场主的面具,一定是交代了什么,才会让王锵一直保护着这个面具。”

容祈眉心紧皱,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年头。

“梅夫人当年是已经知道有人叛变,所以才给她怀疑的三个人送出三封信,看谁未来临安,可当时她已经不在了,秋嬷嬷哪里知道这些事情,那她如何得知到底是谁来了?”

“光明正大如宴清,秋嬷嬷自然知道,但偷偷摸摸如西和州,若不是我们之前无意得知,恐怕现在也是谁也不知道,更别说一个诡异莫测的泗州,哪怕是梅夫人也不一定能全都知晓。”

“那她为何还要特意交代你保护好三个面具,这句话说得奇怪又不合理。”

容祈缓缓问着,目光落在宁汝姗身上,声音不由放轻,唯恐惊动他人一般。

“但,若是面具才是验证三人真伪的办法呢。”

第72章 去信

“查清了。”

暮春的晚风带来一丝散之不尽的血腥味, 冬青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黑暗中低沉飘忽。

容祈坐在书桌前,抬眸去看冬青。

“曹忠想让世子在朝堂上分心,收买了夫人身边的丫鬟小杏。”

“小杏是家生子, 母亲原是府中负责采买的张嬷嬷, 父亲是云庄别院管家, 半年前看上了一个书生,那书生才疏志高,意外一次赌博被骗了一百两白银,小杏为了替他还债便和曹府中一位卫姓管家联系上了。”

容祈眉眼微微敛起, 严肃而沉默, 漆黑的瞳孔映着微弱的光, 便如大猫一样,在黑暗中安静地蛰伏。

“那卫管家说她只要在容家闹出事情,越大越好, 若是能让曹忠满意,甚至可以再多给一百两银子。”

冬青咬牙说着, 书房内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开, 半开的窗户来不及吹散这股作呕的味道, 地面上似乎总有水滴滴落的声音,一滴接着一滴,缓慢而沉重,听的人浑身紧绷。

“小杏当日见岁岁踩着凳子趴在水缸上,又见扶玉和邹娘子在屋内收拾东西,这才心生歹念。”

“之前府中闹出一点动静, 属下将计就计,让小杏出面去找那个卫管家,现在已经把人关起来关在暗牢里。”

“那个书生?”

“袁令已经亲自带人去抓了。”

容祈在黑暗中冷笑一声:“曹忠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还是这么阴狠下作,牵扯无辜。”

冬青按剑站在黑暗中,逆着院门口摇曳烛光的微不足道光照下,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像。

“那件事情我本打算解决完韩相的事情再行发难,但现在看来对曹忠太多宽宥,便让他蹬鼻子上脸,而且也该让曹忠付出代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冬青抬眸去看,嘴角紧抿,握剑的手微微用力,被细线络缠绕的剑穗发出吱哑难听的咯吱声。

“你明日亲自带着我的帖子去宴家,拜访大长公主。”容祈低声说着。

“如何说?”

“水家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是!”

冬青双眼通红,狠狠应下。

“院子里的人都查过了吗?”容祈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两院连接处的一盏壁灯上。

灯火摇曳,荡开一点微弱却明亮的光泽。

“为避免白日之事,只留下扶玉、玉兰和玉云,其余人全都换了,巡逻卫队也成了四班倒,容叔眼下已经禁止府中下人随意交流以及外出。”

“岁岁睡了吗?”容祈看着拱门处有人一闪而过的扶玉,蹙眉问道。

“亥时未到就起了烧,幸好被夫人及时发现,特意去请了程老大夫,亥时三刻时喝了药之后就睡下了。”

冬青说得仔细:“刚才应该是扶玉去倒药了,程老大夫怕岁岁再做噩梦,特意点了安眠的熏香,嘱咐只能点一个时辰,时间到了就拿出去扔了。”

“嗯,慕卿呢。”

“晚上也跟着睡在夫人院中,属下也已经把邹娘子身边所有丫鬟侍卫都筛了一遍,有三个心思不对,一个和外面的人有了收尾,全都换了。”

容祈坐在圈椅上,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

“怎么没去请小程大夫,反而把程老大夫请来了。”他突然开口问着。

冬青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大概是担心岁岁吧,夫人特意寻的程老大夫。”

容祈手指顺着书桌边缘简单绵长的团课花纹缓缓划过。

“张春之前说过一句话。”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眉眼低垂,黑暗中只能看到那簇睫羽微微颤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冬青眼睛微微睁大。

“扶玉当年受伤的马厩。”容祈蹙眉说着,“当时我并不在意所以并未深查,可岁岁出事后却忍不住想起这事。”

“这个马厩虽然已经荒废,但若是要去厨房和南侧门,便是必经之所,不论是谁在这里议事都不是好选择。”

冬青点头:“当时大娘子刚走没多久,府中规矩还是甚为严苛,当时查出来是丫鬟和侍卫私会,被扶玉发现,这才下了毒手。”

“府中多少可以私会的地方,而且阿姐管家虽严苛,但若真的两厢情愿,各自禀告主事,账房还会出一份喜钱。”

容祈淡淡反驳着:“在这里办事,只能说明他们不得不在这里。”

“这些年程老大夫看小程大夫格外得紧,想必你也有些发觉,那个马厩虽早已荒废,但有一条秘密小道通往回春堂,只需半盏茶的时间。”

冬青皱眉,轻声说道:“程老大夫待小程大夫可是极好,便是对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当年夫人不过误以为小程大夫是外族人,程老大夫就不高兴了。”

“袁令祖上也有外族血统,如果我现在说他是外族人,他会生气吗?”容祈反问。

冬青愣了好一会儿:“当然不会,袁令甚至还会自己拿出来开玩笑,他们生在大燕,世世代代都是大燕人了,哪里会因为一点血缘而生气。”

“那为何程老大夫一直强调小程大夫是大燕人,阿姗不过是随口说便会生气。”

冬青看着容祈那双冷淡沉寂的眼睛,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小杏常年不出门,又是如何认识书生的,还有,慕卿白日说‘小程大夫刚教过她救治溺水的法子’。”

“慕卿为人谨慎,因为不会水便从不靠近水边,拉着岁岁去花园玩都是远远避着的,先不说两人如何相识,小程大夫好端端教她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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