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烈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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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好的两人借口内急请求方便,迅速跳离了这热闹的宴厅。殿外的皇宫显得尤为静谧安详,侍卫排成一排穿梭在青石小路上,鸦雀齐鸣,声音被此起彼伏的管弦音浪压过。阁楼晓殿门口悬挂的走马灯随微风摇曳,发出细听才能察觉的噼啪声。

悟空拉着莫文跳跃几下,很快就找到了御膳房的藏酒窖,由于国王先前吩咐毋需备酒,主厨和备菜的房间内人声喧嚷,酒窖内却是无人问津,倒也方便了两人此次行动。

猫腰到了门口后,悟空小心溜了进去,莫文藏在旁边的树桩后望风,正绷紧神经观察四周的动静,突然听到窖内传来一声惊呼:“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文心下一惊,确认四下无人后紧跟而入,双目适应了骤然的黑暗后,月光婆娑将乌云平的面容慢慢勾勒出来,怀中还抱着坛酒。

“殿下?”

乌云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二人,表情颇有些被抓现行的窘迫,短暂调整后,他平复情绪,目光越过两人肩头扫向窖门,又急忙返回,超两人摆摆手:“这里不方便说话,跟我来吧。”

悟空和莫文看着乌云平匆忙离去的背影,相视过后最终还是选择跟从。乌云平熟练的避开所有侍卫、宫女的视线,带着两人一路到了寂寥无人的后花园。

站定脚步确认安全后,悟空饶有兴趣的摸摸下巴:“没想到太子殿下也会偷酒啊?”

乌云平瞥了悟空一眼:“那你们去御膳房的藏酒窖又想干什么呢?”

悟空被噎了回去,讪讪的打住了调侃的嘴。乌云平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反而是突然微笑一下,从怀里掏出几碟酒碗,将手里的酒坛朝两人伸过去:“要尝尝吗?”

“太子殿下请了,怎么好意思拒绝呢?”悟空也不客气,接过酒碗并也递给莫文一个。乌云平欣然笑笑,给三碗满上后,举杯而敬:“孙圣僧,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包涵。”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也是救父心切,俺老孙已经不生气了。”悟空探碗和他碰杯一下,豪爽的一饮而尽,蹙眉强压一头窜上的冲劲儿后,心情顿时愉悦起来,“这酒味够烈的,不错!”

“这是北方牧国进贡的酒,很多人嫌它味辣质糙不喜欢,我倒是很中意它的后劲儿。”乌云平说着也跟上一杯,“倒是没想到圣僧也喜欢。”

莫文小心抿了一口后,深知自己没有那份豪饮的气魄,也就没有继续。“殿下怎么没去宴会呢?”

“不喜欢,也就没去了呗。”乌云平边说边席地而坐,悟空和莫文也就不再继续傻站,盘腿和他形成了一个三角形。“我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适应什么?适应和你父亲在一起吗?这有什么尴尬的吗?”

乌云平的酒碗抵在唇瓣那里许久都没有移动,他沉吟片刻,抬手灌下一碗烈酒,看着盯着碗底保留酒滴反射的月光出神:“这是我的家事。”

“殿下想瞒,只可惜我已经知道你的一切了。”莫文悄悄放下酒杯,抬头迎上乌云平瞬间警惕戒备的眼神。也包括悟空不知所云的迷惑。

“在我救活国王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记忆。当然,也就知道了殿下的经历。”莫文浅笑一下,对乌云平的敌意无动于衷,“殿下,您手腕的伤确实是让人打的,我当初没说错。”

乌云平死死盯着莫文,后者却一脸轻松的拿回酒杯喝下一口。本该习惯伪装与撒谎的他,因为这个谎言的揭穿,感受到了久违的窘迫,他几度张嘴想要驳斥,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组织不好语言,以至于到莫文再次开口时,他仍没有机会说任何一句话。

“殿下,我曾一度奇怪你对你父亲矛盾的态度。看到陛下的记忆后,我懂了。”

没有高高在上,没有嘲笑讥讽,莫文的语气只有了悟真相的欣喜,却不见幸灾乐祸的冷漠。在这份散发出的情绪中,乌云平还隐约感受到了其他的东西——类似于同病相怜的苦楚。

在这份亲切感下,或许是在酒精的迷惑下,乌云平最终放下了警惕,苦笑一声:“是啊,我一直无法说服自己心甘情愿认他是我父亲,一直无法理清自己到底对他是爱是恨。小时候被他抛弃的记忆太过痛苦,也太难忘记了。”

“可是陛下也是有苦衷的吧?”莫文出言劝慰。

“他能有什么苦衷?”乌云平自嘲的笑笑,又满上一碗酒,“当年,我娘出门打猎救下了他,自己丢了条手臂,原本嫁人生下我以后可以安稳过一辈子,谁曾想会被狠心抛弃?我娘家里人嫌她被休弃丢了脸面,又残废没用,狠心把我们母子赶走,任我们自生自灭……”

乌云平自顾自讲着,意识仿佛回到了过去。“幸好我娘是个刚强的女子,失了一只手臂,愣是找到了个浣衣的工作抚养我,供我上学。她总对我说父亲是迫不得已,让我别恨他。说实话,我曾一度这么听话过。”

烈酒下肚,激起乌云平的眼眶的生理盐水,与先前嚣张不羁的模样截然不同。“可这么一个坚强的母亲,却在我十五岁那年永远离开了我。她陪我过节,夜归路途遇到劫匪,厮打的时候撞在了路上凸起的石头上。”

悟空和莫文默默听着,看到乌云平神色颓唐起来,记忆中的痛苦磨掉了他的伪装:“就在我看着我娘头冒鲜血浑身抽搐的时候,我突然很想问我父亲为什么不在?他为什么不能陪在我的身边,陪在我娘的身边?如果他在,我娘不会那么苦,也不会以那样的方式结束生命……后来告官,因为我娘是个弃妇,谁也不理会我,凶手们安然无恙,我彻底无家可归。”

乌云平看着两人笑了,笑容十分讥讽:“我娘和我那么多年仿佛最卑微的老鼠,在人们的驱赶下苟且偷安。一切全都只是因为我父亲的狠心离去。可偏偏就是这个罪魁祸首,在我娘的头七找了回来,他请我原谅他,要弥补我……可这些最黑暗的历史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弥补?我娘已经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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