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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齐全了,就好开杀了,余蓉这一来,真不见得是好事。

第132章 17

余蓉这一队也是折损严重,逃离之后把身边的人一拢,除了孙周,只跟出来两个,更糟糕的是,看地图认路的那个没了。

这一下,几个人完全成了没头苍蝇,有心发信号弹联络同伴,又怕引来白瞳鬼,只得听天由命地到处兜转,听到枪声时,简直是大喜过望:虽说枪声意味着目的地有危险,但能汇合同伴,总好过孤立无援。

两相会师,余蓉还以为这头的对战已经结束,心情颇轻松:“你们刚枪声一阵一阵的,是跟那白眼珠子的东西对上了?打退了已经?”

邢深苦笑:“还在附近呢,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来。”

他一边安排新来的人加入防守,一边抓紧时间、尽量择要把事情跟余蓉讲了一遍。

余蓉完全听懵了,她把脑袋挠了又挠,末了问出一句:“那……白瞳鬼抓地枭也就算了,抓我们是为什么啊?”

这问题算是问到点上了,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喜柔。

林喜柔半垂着头,但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些目光:“别问我,问白瞳鬼去,它们想干什么,我哪能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余蓉懒得纠结这个,她上下打量着烽火台,眉头皱起老高:“这地方……不行吧,这土墙,再撞就倒了。”

而且顶上和边侧都有破口,没什么保障可言,她直觉躲在烽火台里,和身在外头,基本没差别了。

于是忍不住又加一句:“这还不如逃呢。”

邢深叹气:“逃哪去?”

这话提醒了炎拓,他走到林喜柔身前蹲下:“之前我听到你和冯蜜在说话,冯蜜担心出不去,你说出得去,还说要想办法绕去涧水那边,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你觉得去了那儿就能安全了?”

林喜柔没想到这话被炎拓听了去,犹豫着没作声,冯蜜低声劝她:“林姨,都这时候了,梁子先摆一边,一起活,总好过一起完蛋吧?”

见林喜柔没反对的意思,冯蜜索性代她说了:“白瞳鬼长居地下,几乎不到上头来,心理上厌弃地上,生理上也不适应,它们现在到这地方,已经是所能上到的极限了——就像人去到极端环境,身体会非常不适应,它们很快就会撤退的。”

“所以,我们起初打算,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把它们给熬走。”

炎拓听明白了:“涧水那里,就是你们认为稳妥的地方?”

冯蜜:“涧水一带潮气重,水还带地腥味,白瞳鬼的嗅觉在那儿派不上用场,而且……”

话还没说完,那股诡异的声潮又来了。

这大概类似于发动冲锋的前奏吧,邢深心头一紧,喝了句:“都注意了!”

话刚出口,就从自己这一侧的瞭望口处看到了几条迅速逼近的黑影。

其实,不止邢深这一侧,聂九罗从门洞的方向,也看到了。

这一次,没有白眼珠子,来犯的应该是枭鬼:从体型上看,跟人差不多,面目是扭曲过的那种丑陋,最典型的特征是,皮肤看上去如抹油贴蜡,泛重病似的蜡黄,活像是塑造手法低劣的蜡像馆里、假人成了精。

说句实在话,乍一看,比地枭还恐怖点:毕竟地枭长得更像野兽,“恐怖谷”效应没那么大。

只这一转念,这几条枭鬼就到了近前,但它们看上去并不想冲进烽火台:相反的,脚步不停,势头蓄足,向着身前的土墙狠狠开撞。

声潮不歇,烽火台四面都传来骇人的撞响,刹那间,土墙晃晃欲倒,尘土四面弥漫,那架势,宛如屋子里骤起一场小型的沙尘暴。

这可糟了,土尘一起,即便有手电光,看人也只是憧憧的黑影,万一枭鬼趁乱进来、浑水摸鱼可怎么办?

邢深大吼:“开枪!现在就开枪!别让这东西进来!”

枪声四起间,林喜柔大喜,低声吩咐冯蜜:“快,滚到墙边,等着墙倒把你埋了!逃不出去的,只有这个法子了。”

冯蜜一颗心急跳:“林姨,要么还是你吧,我伤比你重,保你的话成功率更高。”

林喜柔一愣,瞬间就明白了冯蜜的意思。

冯蜜腰侧有枪伤,已经影响到正常走动了,而且身上带血腥味,她则不同,她只断了根肋骨,咬牙忍住的话,不会影响步速。

她没有片刻犹豫,说了句“好孩子”之后,敏捷地向着墙根处滚去。

或许真是老天在帮她,几乎和她先后脚,那面土墙轰然倒塌,立时就把林喜柔给埋严实了。

冯蜜长吁了口气,闭上眼睛,心内出奇宁静,耳畔的厮斗于她来说,好像浑无关系。

稳了,只要林姨能脱困,一切又可以从头再来。

下一瞬,她陡然睁眼,尖声大叫:“林姨!林姨被拖走了!”

烽火台内本就军心大乱,人人在尘灰里呛咳,糊得眼睛都睁不开,手指压死扳机,怕误伤了自己人,又怕身侧被当成自己人的其实已经是枭鬼了,被冯蜜这么一搅合,更是心惊胆战,有那承受力差的,几乎已经要瘫倒认命了。

炎拓忽然听到林喜柔被拖走了,头皮狠麻了一下,循声看时,土尘乱飞,也看不出个究竟。

他和林喜柔之间,就这样仓促地了结了?

聂九罗这种不拿枪的,算是被保护在中间,脚边挤着团团乱跳、在热兵器发威时使不上劲的蚂蚱和孙周。

她一手攥刀,另一手拼命在口鼻处扇尘,忽地灵机一动,大叫:“余蓉,这些是枭鬼,能听你的驯吗?”

余蓉一梭子弹刚放完,于她的话听了个清楚:“又不是我驯的,怎么会听我的!”

真是个榆木脑子,聂九罗冲着她的方向吼:“鞭家重技,技法一直没变过,万一有用……”

话才说到一半,脑后突然剧烈一痛,是头发被什么东西扯住了,继而身不由己、向后便倒。

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炎拓就站在聂九罗身侧,忽然听到她声音不对,脊背一凉,伸手就去捞她,然而慢了一步,聂九罗已经被枭鬼倒拖着头发,拖出了破口。

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这种遭遇,说来也怪,除了头皮奇痛之外,倒也没其它感觉,后背在地上划贴而过,脑子里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难怪余蓉剃了个光头,这要是余蓉,就没这麻烦了。

第二个念头是:我这要是被你给拖走了,也别混了!

她牙关咬死,右手猛然撑地借力,身子腾起的瞬间,抡刀便扎,恰扎在拖她的枭鬼腿弯,这枭鬼腿上吃痛,手上自然也就撒开了,聂九罗直觉头皮一松,痛楚得缓,待要爬起来再给它一刀,就听身后枪响,这枭鬼肩颈处接连重顿,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黑暗中窜奔了出去。

就说那么多子弹放出去,怎么地上都没躺几只,原来受伤的都下了火线了。

炎拓冲上来扶她,声音都发颤了:“阿罗。”

聂九罗扶住炎拓的手,披头散发站起来,正想回一句“没事”,就听烽火台内,突然鞭抽三记,鞭尾珠光如一条极细银蛇闪过,紧接着,响起低一声紧一声的指哨。

这是余蓉在尝试吗?聂九罗屏住呼吸,有点紧张。

如她刚刚所说,鞭家重技法,而这一脉流传下来的技法,基本没有改动过:也就是说,余蓉的操作手法和当年进黑白涧的鞭家人的手法,大体是一致的。

而枭鬼,只要是被鞭家人驯过,哪怕已经失去了做人时的神智,身体记忆也多半会保留下来。

再说了,现代的普通话或许跟古方言没法互通,但指哨声不同啊。

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团围在烽火台外侧、以及已经趁乱进入的枭鬼,突然不约而同间停止了攻击,然后四肢着地、慢慢后退。

这是起作用了?余蓉精神为之一振,堵在嘴边的指节变换了一下方位,又改了一个音调。

刚刚是“退”字调,现在,她要试试,能不能把这些枭鬼化为己用、帮自己这一方办事。

新换的这个音调,是个“防”字调,如果奏效的话,枭鬼应该齐刷刷转向外侧。

枭鬼们似乎有些焦躁,有的左顾右盼,有的以爪挠地,显然没有跟着指哨声走。

炎拓低声向聂九罗道:“我看不行,就算枭鬼当年是被鞭家驯过的,那之后,可是一直在白瞳鬼的手底下,指哨声相似,估计只能蒙混一小会,想靠这个逆转不可能。”

烽火台内,邢深也“看”出端倪来了:“不行,用处不大。”

此时,土尘灰雾早已经散去,大头溜眼一看,就发觉同伴又少了两三个,还有两个挂了彩,一头一脸的血。

再想起山强,分外恼恨,听到邢深那句“不行”,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既然不行,这些枭鬼迟早还是祸害,何不趁着现在它们靶子样杵着,干掉它一两个?

说干就干,他枪身一端,随即就扣扳机。

没声响,没子弹了。

大头一惊,顺势就去抓边上那人的枪,那人猜到他用意,小声说了句:“我的也没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概是白瞳鬼那头看出这边的异样了,诡谲声又起,这一次不是声潮,而像曲曲绕绕的声线,那些枭鬼听到这声音,个个急耸身子,没多久就争先恐后、嗖嗖地往黑暗中窜去。

炎拓急忙拉着聂九罗退回烽火台内,现在,这儿也不成其为“台”了,土墙基本都已倒或者半倒,原本架设其上的手电半埋在土沙中,光柱横七竖八的。

大头吞咽了口唾沫,问身边人:“赶紧看看,枪里还有子弹吗?”

回复很不妙,大都是“我没了”、“快没了”,炎拓手中这杆也已经空弹了,他随手扔掉,从包里取出聂九罗的那支:当下,他估计是一群人里,弹药最充足的了。

邢深四下看了看,他记得混战中,冯蜜曾经尖叫说林喜柔被拖走了,除了林喜柔,还少了几个,目前剩下的,只有十来个了。

大头焦躁:“深哥,现在怎么办?肯定会再来的,再说了,还有白瞳鬼呢。别说余蓉指挥不了枭鬼,就算能,白瞳鬼怎么办,白瞳鬼可不吃她那套啊。”

深哥,深哥,又朝他要办法了。

邢深的太阳穴突突跳,他是带头人,他得当机立断。

他舔了下嘴唇,低头看斜靠在边上的冯蜜,她也真是命好,混战时,她就靠那儿不动,居然也没被拖走。

邢深问她:“去涧水,你认路吗?”

冯蜜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认路,反正,只要能让我看到,我就认识。到了那儿你们就知道了,涧水那儿的地势容易藏身。”

邢深点了点头,嗫嚅着说了句:“好,那就走,大家去涧水。”

大头得了这回复,反而懵了:“去涧水,得多远啊?”

冯蜜想了想:“我们先前想去,路上遇到白瞳鬼,又被挡回来了。从这儿过去,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吧。”

半个多小时?

大头气不打一处来,这要换了平时走山路,别说半个多小时,三五个小时他也不在话下,但在这儿,黑布隆冬的地儿,走半个多小时,还得时时防备枭鬼和白瞳鬼的出现……

他说:“这特么死亡之旅吧?走不过去啊。”

邢深的回答异常笃定:“走得过去。”

说完,抬头看向聂九罗。

聂九罗听到他说“走得过去”,心里就有些不爽,心说你又藏了些什么秘密,这个时候往外抛。

待见他看向自己,更觉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

邢深说得艰难:“阿罗,有你就走得过去。”

聂九罗呆了两秒,心头忽然腾起不祥的预感。

她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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