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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调戏无罪

三日后,天微亮,马车轻微的一个颠簸,摇醒了倚着靠枕浅寐的燕瑝。

他睁开眼睛,觉得浑身有些僵硬,正想伸展一下四肢,腿部传来的不同寻常的重量让他停下了动作。

低眸一看,三日前刚刚认识的女孩头枕在他腿上,小小的身子蜷在座椅上,睡得正香。

他伸手卷起车帘,让清亮的晨光透进车内,凉爽的晨风挟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撩过他的发际,心旷神怡。

女孩侧着脸,晨光中,他只看到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小扇般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颤动,一点粉润的唇色衬着如玉透白如丝光滑的肌肤,格外动人。

想起昨日离开客栈一起乘车出发,两人一路欢声笑语一直聊到深夜,她打个哈欠,说一句“大腿借我用下”,也不待他回答便直接倒头大睡的情景,他嘴角忍不住泛起微笑。

自他懂事以来,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各式各样,不计其数,他自认为阅人无数,但她这样的女孩,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你说她痞气十足吧,她有时偏偏又十分斯文甚至有些忧郁。你说她娉婷秀雅吧,谈话间从她那张小嘴里蹦出来的chu话俚语,足以让他这般出生教养的人一愣一愣的。你说她是刻意接近,可她的眼神明明十分纯洁。你说她是故意撇清,可她的动作却又大胆暧昧的很……

不过总而言之,她是一个漂亮、调皮、神秘、可爱外带一点霸道的女孩,这一点总没有错。

看着她额侧有些凌乱的发丝,他带着细腻柔软的心理下意识地就要伸手为她捋顺。不意刚抬起手,眼前黄影一闪,他转头一看,檀郎正呲牙盯着他,一双目光冰冷的狗眼威胁意味极其明显:你丫敢动她一下试试!昨天你竖着进来的,待会叫你横着出去!

燕瑝忙收回手,耸耸肩:别激动,我什么都没干。

檀郎哼一声,重新又趴了下来,不过狗眼还是有意无意地瞄着他。

燕瑝无奈地笑,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狗。

转头向窗外看看,好像已经进入蓉城的地界了,三百多里的路程,缓行两天一夜,也差不多。

半个时辰后,璃月突然翻个身,砰的一声轻响,胳膊肘撞到了马车壁上,“哎哟!”一下就痛醒了。

支起身子揉揉眼睛,璃月惺忪地看着身边双眸清亮的燕瑝,呆了片刻,坐起身子m索着散开发髻,道:“燕燕,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呢?”

燕瑝的好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他无奈地抚着额头,道:“璃月,你昨夜答应过不再这么叫我的。”

璃月一边用手爬梳着长长的黑发一边好奇地问:“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燕瑝道:“睡觉前,你亲口答应的。”

璃月麻利地盘着牛角髻,不假思索道:“那肯定是我打瞌睡说的胡话,你别当真。”

燕瑝忍住快要吐血的冲动,打起j神摆出一副商量的架势,道:“璃月,燕燕是女人的名字,我真的不喜欢你这样叫我。要不你看这样好不好,你随便提一个条件,我能做到就一定答应,只要你以后别再这么叫我。”

“不要,燕燕多好听啊,我喜欢这么叫你。”璃月想也不想道。

燕瑝有些想抓狂,忍了半天,低声下气道:“算我求你了。”

璃月绑好发髻,有些为难地看着燕瑝,道:“哎呀,大家都是朋友了,你这样做会让我左右为难耶。叫不叫燕燕倒在其次,关键是,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发现你身上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璃月边说边上下左右地打量着燕瑝,那神态,就差对他上下其手了。

不堪忍受她过分直接的目光,燕瑝叹息着从怀中m出一块玉色通透纯白的团龙玉佩,递给璃月道:“你看这个怎么样?”

璃月接过,对着窗外的天光举起一看,立马知道这枚玉佩价值连城。心中窃喜着,嘴上却心不甘情不愿道:“哎呀,我也看不出好坏,不过,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吧。瑝瑝,这下你高兴了吧?”

看着一脸纯洁无辜的璃月,燕瑝一下瘫倒在座椅上,心中哀叹,自己昨夜究竟是哪个筋搭错了,竟然告诉她自己的全名?现在谁能来救救他啊?

上午辰时左右,马车行进的道路两侧渐渐开始热闹起来。璃月好奇,趴在车窗上向外张望。

妓院,赌坊,酒楼!目之所及,处处皆是如此。

犹如天雷勾动地火,璃月血y中蕴藏的激情瞬间澎湃。

“停车停车,快停车!”璃月大呼小叫地拍打着燕瑝。

燕瑝见她神情紧张,不知是发生什么事,向车窗外呼唤龙奴。

很快,脸色极差的龙奴便从车后颠颠凑了过来,事实上,自从三天前他看到檀郎之后,发黑的脸色便一直没有恢复正常。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璃月带着檀郎跳下车,笑着对燕瑝挥挥手,叫道:“瑝瑝,谢谢你的车,还有你的腿,再见。”

燕瑝闻言,往马车内一缩,将窗帘一放,唉,头又开始痛了。

马车离开后,璃月举目四顾着街道两侧绵延不绝的妓院赌坊和酒楼,仰起脸深深地吸了口气:

啊,真是有一种回归故里的亲切感觉呀。

以一句“妓院是我家,花魁是我妈”作为开场白,璃月很快便被一家名为“娇红阁”老鸨给留了下来。

与老鸨交流了一下午经营妓院的经验之后,傍晚,璃月故技重施,提着铜锣在蓉城街道上招摇过市地打广告,并且立竿见影地见到了效果。

晚上,看着济济一堂的狎客,老鸨喜得嘴都合不拢,一边安排歌舞一边招呼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璃月靠在二楼的廊柱上,嗑着瓜子冷眼看着楼下y靡的场景。

不多时,门外走进一个人,这人身形修长劲挺,相貌普通,然一双眸子却灿灿如岩下之电,顾盼间清光四s威仪天成。

有这样一双眸子的人,应该不会长得这般普通。

璃月眯着眼仔细看着这双不知是在哪里见过的眸子,脑中灵光一闪,“还我玉佩”?!

不是吧……?

她定睛欲待仔细看看,可巧那人似乎察觉了她的窥视,脸微抬,眸光如闪电划过乌云,一下就劈进了她的眸中。

天!还真的是!

璃月心中暗叫不妙,不知那老头跟来了没。

她强作镇定地与他对视着,左手垂至身侧,对着檀郎轻轻地挥了两挥,檀郎会意,溜到一个角落躲了起来。

璃月对着那死盯着她的少年妖娆万千地嫣然一笑,转身就跑。

那少年毫不含糊,平地一个蹬步跃至空中,踏过大厅上方的灯笼,越过栏杆跳进楼道,顺着璃月逃跑的方向紧追而去,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厅中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但见半空中黑影一闪,倏地隐入左侧楼道中去了。

很多姑娘以为见鬼,都掩口惊叫起来。老鸨在一旁不住地安抚:“是只乌鸦,大家不要怕,继续继续……”

*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啦!抢劫啦!劫色啊……”璃月一边尖叫一边风一般地奔过街道,只可惜她速度太快,很多人听到叫声出来看时,她早已跑得踪影全无。

皇甫绝(即黑衣少年)蹙着眉头紧追不舍,为耳边听到的不堪字眼而深恶痛绝。

曲流觞刚刚赶到蓉城找了间临街的客栈落脚,正酒足饭饱昏昏欲睡,骤然被璃月的叫声惊醒,起身推开窗户向下一看,只见两个影子一前一后风卷残云般消失在街道东边,他不假思索地从窗口跃下,追踪而去。

璃月跑了大半个时辰,发现那家伙还尾巴一样跟在身后,忍不住烦躁起来,渐渐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

皇甫绝一个骤停,满头黑发在惯x的作用下张狂地向前扬起,璃月眼疾手快揪住一缕,笑着道:“嘿,你还有完没完?如果你是为了上次的事专门来向我道歉的,请我喝酒我就考虑答应。”

皇甫绝心中疑虑,不知她是如何认出他的,但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冷声道:“还我玉佩。”

璃月恍若未闻,手指卷着他的发丝缠啊缠啊,凑过鼻子去嗅了嗅,抬眸笑得好不暧昧,娇声道:“哟,还有点香呢——”尾音拖得又长又软,皇甫绝瞬间感到脸上一热。

好像被调戏了!幸好戴了面具。

他一把扯过被她攥在手中的长发,晶亮的眸子含着些微怒意执拗地盯着她。

璃月双肩一塌,小脸一垮,双手合十朝他拜拜,愁眉苦脸道:“大哥,我拜托你,别再缠着我了好不好?就为你那什么劳什子玉佩,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地盘都丢了,那不比你的什么玉佩值钱得多啊?我大人大量,也不要你赔我损失了,咱俩就当扯平好不好?”

皇甫绝愣住,这是什么逻辑?听她说来,好像还是他欠她的?

“喂,有点表情嘛!”璃月说着,魔爪一伸就去揭他的面具。

皇甫绝一把钳住她的手腕,“你必须还我!”

“啊!痛死了痛死了!你这是手还是钳子呀!快松开!”璃月一边呼痛一边甩手。

“快点还我!”皇甫绝紧抓不放。

璃月抬头,眸中冷光乍现,y恻恻道:“别以为你长得俊我就不舍得杀你!最后问你一遍,你松不松手?”

皇甫绝盯着她,固执道:“玉佩还我,自然放开你。”

“你果真不放手?”璃月挑着眉高声问,一副就要发飙的狠样。

皇甫绝看着她不说话,眸中传达的意思却再明确不过:死也不放!

璃月咬唇,突然眼睛一闭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进他怀中,嘴里不停地嚷嚷:“哎呀,我胃好痛哦,我头好晕,我腿好酸,我肚子好饿,我要死了……”

皇甫绝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推开腻在自己怀里、一手还在他x膛上乱m的娇软身躯,猫似的后跳一步,惊诧地看着她。

骤然失了依靠的璃月踉跄两步,及时稳住身子,抬起头看着皇甫绝笑得好不得意,啧啧赞道:“不错不错,x肌又大又硬,我喜欢。”

天,这到底是什么女人哪?皇甫绝突然觉得头有点痛,有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璃月本来还想再调戏调戏这个又木又冷的冰块男,眼角余光看到远处似乎有人影正急速掠近,而且看那身形,似乎有点像流觞……

嘴角泛起奸笑,在皇甫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放声尖叫:“啊——流觞,救命啊!有人劫财劫色啦!”边说边往后跳了几步,给两人空出过招的场地。

曲流觞可真不愧是好朋友啊,听到璃月的“惨叫”,二话不说抽出一条似鞭又不是鞭,似剑又不是剑的银色丝带一般的武器,扬手一挥缠向皇甫绝的脖颈。犹如闪电划过,眨眼间便到了皇甫绝的颌下。

旋身避让已然来不及,皇甫绝上身向后一倾,月痕几乎贴着他的鼻尖闪了过去,顿时心中大怒,右手一翻,一柄雪亮的腰刀自下而上劈向曲流觞的x。

曲流觞脚尖一点腾空一个翻身,月痕刚刺向皇甫绝的眉心,皇甫绝的腰刀也已弯月般闪至他的面门,两人同时后翻避让,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正文 不速之客

曲流觞和皇甫绝旗鼓相当,战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夜色中g本看不清两人的身形和招式,只看到月痕银光流动如水似雾,泛出光晕如涟漪般圈圈扩展,将两人包得密不透风。

而皇甫绝的腰刀划闪出道道冷硬而又凌厉的冷光,在月痕的银光包围下,就如临风的劲竹,秀丽清颀而又锋芒迫人。

璃月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观战,又跳又叫:

“哎呀,流觞,这招漂亮,可惜没打着!”

“啊,讨债的,没搞错吧?他刚刚刺你眼睛耶,你却去砍他的脚趾头!”

“啊哟,好险好险,流觞,活着就好,耳朵没了就没了吧!”

“哈哈,讨债的,你刚刚那个姿势好像自g哦!哈哈哈……咳咳……都怪你,害我笑得岔气……”

“好好,踹断他的腿,让他下次再追我……诶诶,别刺他的x呀,人家练成这样容易吗?有伤疤就不好看了……”

“注意注意!流觞,你右肋下有空门啦,哎呀,下盘又没防守,现在你在打架耶,专心一点好不好?丢三落四顾此失彼,小心小命不保啦!”……

曲流觞剑眉皱了又皱,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抽身跳出战圈,对正欲追过来的皇甫绝一扬手,道:“且慢!”

回身看着正用双手将嘴巴捂得密不透风、一脸无辜看着他的璃月,恨恨道:“待我先把她的嘴给缝上再和你打。”说着大步流星向璃月走去。

璃月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小声哀号:“不要那么狠吧?今天的晚饭我还没吃呢,吃完再缝好不好?”

皇甫绝皱着眉头看着曲流觞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果不其然,曲流觞气势汹汹地走到璃月跟前,突然一声不响拉起她的手腾身而起,飞燕般疾掠而去。

“哈哈哈,跑喽——讨债的,后会无期!”璃月张狂地笑着。

曲流觞在一旁轻斥:“别叫了,省点力气留着逃命吧。”

皇甫绝提气纵身,如影随形地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轻功都不错,一阵狂奔之后,双方距离既没拉长也没缩短,曲流觞皱眉: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璃月好像刚刚回过神来,边跑边问:“喂,那老头又没来,我们干嘛要跑?”

曲流觞没好气道:“要打你回去打好了,我没兴趣。”

璃月道:“美色当前,我下不了手耶。”

曲流觞差点没气昏,道:“那你我分道扬镳。”反正他追的是你又不是我。

璃月忙拉住他,道:“我肚子饿了,没带钱。”

曲流觞一把挥开她,道:“叫后面的美男请你好了。”

“你在吃醋?”璃月又拉住他。

“少臭美!”曲流觞再挥开她。

“好吧好吧,我支开他就是了。”璃月妥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运功向左侧三丈开外一扔,叫道:“还给你!小气鬼!”

皇甫绝见状,一个飞蹿凌空扑去,将玉佩抓到手中一看,不是他的!

抬眸再想去追,两人早已不见踪影。气得皇甫绝双手叉腰仰头叹气,大半夜的全都白忙活了!

可恶的女人!

***

客栈,璃月酒足饭饱,一边抚着肚子一边慢悠悠地在房中来回转圈消食。

曲流觞双腿交叉地坐在窗下,懒洋洋道:“喂,你能不能收敛点?”

璃月转身,看着灯光下曲流觞那分外清秀的脸庞,笑如明月,问:“怎么了?收敛什么?”

曲流觞无奈地侧过脸,少时又转过来,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不懂?这里离西武皇都已然不远,群雄聚首豪侠云集,你刚刚阉了一个郡王,朝廷许是已经颁下海捕文书,这些人为了赏金什么都能做。”

“哈哈,流觞,你可真逗。”璃月笑得花枝乱颤,“群雄,豪侠?赌的英雄,嫖的大侠吧!总之我是一个都没看见。”

曲流觞皱眉,道:“璃月,跟你说正经的呢。”

“好吧,既然你这么担心我,看在朋友的份上,赶紧介绍一个有钱又有权的美男给我吧。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了。”璃月来到曲流觞身旁,像檀郎一般蹲在他腿边,双手搭在他腿上,一双大眼眨巴眨巴万分诚恳地看着他。

曲流觞失笑,一把拂开她的爪子,问:“真的想要?”

璃月忙不迭地点头,补充道:“不是极品就免开尊口了啊。”

“有倒是有一个,就怕你克不住他。”曲流觞挑衅地看着她。

璃月干脆往地上一坐,道:“你不用激将我,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璃月得不到的。”

曲流觞的笑容转而淡然,道:“就是激将你的,其实没这回事。”想来想去,还是不想将苏吟歌那只妖孽介绍给她,要是这两只联合起来欺负他的话,他还要不要活啊?

璃月一愣,转而美眸一瞪,伸出两g手指狠狠地拧了曲流觞一把,道:“敢耍我!揪你一块r!”

曲流觞当即痛得跳了起来,叫道:“喂,有没有搞错?刚刚我救了你耶!”

璃月已经站起身向门外走了,边走边道:“救你个头,坏了我的香艳美事,今天乏了,明天再找你算账。”

曲流觞揉着已经开始发青的胳膊,看着她的背影叫道:“这么晚了,你去哪?”

“回娇红阁啊。”璃月转身,看到站在窗前的曲流觞,眼珠一转,身子一扭往门框上一靠,纤纤玉指魅惑地抚上自己的唇,嗲声嗲气道:“莫非,曲大公子舍不得我走,想‘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曲流觞一阵恶寒,挥手道:“快走快走!当我没问。”

璃月轻笑一声,转身轻掠几下,消失在迷离的月色中。

*

回到娇红阁为她安排的房间,进门,点亮灯盏,璃月转身,赫然一惊。

她的窗边竟然坐着一名黑袍老者,而她自进门之后到看见他之前竟然毫无察觉,这老者的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见璃月蓦然瞠眸吸气,黑袍老者知她受了惊吓,然眸中却无一丝愧色,仿佛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他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向璃月举手一拱,道:“少主今日多有得罪,老朽是代他来向姑娘赔罪的。”说着,双手递上那枚璃月扔给皇甫绝的团龙玉佩。

璃月目光闪烁地看着他,半晌,终是叹了口气,放下戒备。

她秦璃月之所以能在江湖上如鱼得水声名鹊起,基于三个原因:第一,她武功不错,而她稚嫩娇美的外表又极容易让对手放松警惕。第二,她够狠,为达目的,她无所不用其极。第三,她很有自知之明,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她便主动退让不去招惹。

自上次在瑾瑜阁前遇到这老者,被他袍袖那么轻轻一挥,她便立马知道了自己与他的差距,他若要对自己施杀手,自己绝无逃脱之理。是以,在他面前戒备,完全是多余。

而且,他看起来并不想杀她。

念至此,璃月接过他手上的玉佩,笑道:“有劳了,不过,如果下次能让他不要缠着我,小女子会万分感激。”

老者抬眸,道:“老朽名叫观渡,少主是西武十三皇子皇甫绝,当今曦王,封地在朱武门。”

璃月“哦”了一声,走到一边倒了杯茶。

“姑娘当年拿走的玉佩,乃是王爷之母亲赠,因而对王爷意义重大,若可以,还请姑娘赐还。”观渡道。

璃月叹了口气,那玉佩她带在身上五年没人来要,刚把它送人,讨债的就上门,真他娘的郁闷。

更要命的是,她g本不知道那个被她强上的少年是谁,即便有心物归原主,她也没地方找他要去啊。

没办法,她只好实话实说,道:“那枚玉佩被我送人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若是将来遇见他,我一定要过来送到朱武门去,你看如何?”

观渡点头,却犹是不走。

“那个……你还有事?”璃月讪讪地问。

“东仪留曲县,那名受了贿赂因而判你母亲凌迟之刑的县令,你还没找到吧。”观渡淡淡道。

嬉笑的神态一敛,璃月的目光瞬间成冰。

观渡一动不动地与她对视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其锋利程度,甚至可以让人幻想刀剑相撞的叮叮声。

璃月的心中很是震惊,他能查到她的老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上次在瑾瑜阁前初次见面至今,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竟然就查到了东仪的留曲县,查到了她的母亲,她的仇人,这样的速度和效率,才是最可怕的。

看起来,曦王皇甫绝这潭水,很深啊。

既然能查到留曲县,查到自她手下脱逃的留曲县县令,那么,对于十年前的那件事,必定也是一清二楚了。

本来,她想杀光除了她之外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不料就因为一时疏忽跑了一个,现在又多了几个人知道。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凭她现在的武功,是绝对杀不了的。

握着的拳紧了紧,又悄无声息地松开,“开出你的条件吧。”如不是对她有兴趣,他不必有今日之举。

“秦姑娘可否考虑加入我们?”观渡的神态微微缓和。

璃月斜眸看过去,顿了顿,问:“为何如此看好我?”

观渡仍是没什么表情,只道:“直觉而已。”

璃月笑了起来,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如果你不想手刃最后一个仇人,你可以选择拒绝。”观渡道。

他笃定她会答应。

被人看穿的滋味很不好,但她必须受着。她不能放过那个县令,一如他当初不肯放过她母亲一般。若非是他判母亲当街凌迟,她何须做出那般惨绝人寰的事来?

想要虐杀他的愿望是这样强烈,强烈到她甚至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更遑论,只是加入他们而已。

她要一刀一刀把他身上的r割下来,让他知道,凌迟,究竟是什么感觉!

短暂的沉默过后,璃月笑了起来,举起双臂大大地伸个懒腰,语气轻松道:“即便是卖命,也该有个期限吧?”

观渡抬眸,问:“你缘何愿意为玉无尘卖命五年?”

“怎么?想如法p制?”璃月斜眸过来。

观渡不语,算是默认。

璃月站起身,慢悠悠踱到他面前,低声魅笑道:“那我告诉你,是他出众的色相吸引了我,和我在一起时,他任我为所欲为。”

观渡点头,表示了然。

“你还是说个期限吧,如果我能接受,就答应你。”璃月转过身,喝了一口茶。

“玉无尘有的,我们王爷也有。”观渡静静道。

“噗——”

闻言,璃月极没形象地将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抬头,她错愕地看着观渡,难以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他这话什么意思?为了邀她入伙,他竟不惜让皇甫绝牺牲色相?!

不会吧?……

咳咳,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良久,她回了神,抬袖拭了拭唇边的水渍,道:“容貌虽然各有千秋,但你家那个冰块……咳咳,王爷,看起来可并不好摆布。”

观渡面不改色,道:“如你这般的x格,有挑战当能更有成就感。”

老头不简单呐,先抛个美男诱惑一下,再下封战书挑衅一下,***,这激将法……还真激到要害了。

璃月气鼓鼓的,倏忽转身,道:“我考虑一下。”

身后观渡道:“老朽在朱武门,恭候秦姑娘大驾。”

嘿,老头还真的吃定她了!

璃月回转身子,正想再跟他理论理论,却发现房中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她追到窗边举目四顾,窗外月光明晃晃的,树影婆娑。

啧,这样出神入化的功夫,她什么时候才能练成呢?

正文 朱武之行

梦。

东仪北部的长淮郡,隆冬腊月的凌晨,朔风回旋,滴水成冰。

湘春楼是长淮郡最大的妓院,此刻,天还未亮,梅香凛冽的妓院后院,一名身材娇小体型瘦弱的年轻女子正坐在井边奋力地洗着衣服,本来就已经冻得皴裂的双手很快就渗出丝丝鲜血,溶进那冰冷彻骨的水中。

女子恍然不觉,额上冒着汗,机械地重复着搓衣的动作。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唤:“娘。”

女子倏然转过头来,有些凌乱的发丝下掩藏的却是一张美艳动人楚楚可怜的俏丽脸庞,只是写满憔悴。

她看着站在寒风有些瑟瑟发抖的四岁女儿,慌忙站起身,急急地用自己的衣摆擦干手上的血丝和水珠,抱起女儿向屋内走去,道:“璃月,你怎么起来了?外面冷,快点躲到被子里去哦。”

小女孩嘴唇有些发青,静静道:“不用了,被子里一样也是冷的。”

女子闻言,有些愣怔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怀里的女孩,她想给她温暖,可她自己却比她更冷。她解开衣襟,将女孩冰冷的小手塞进自己还有一丝暖意的怀中,怔怔不语。

“娘,那些丑女人都比你过得好,是不是就因为你有我?”女孩问,眼眸中竟没有一丝孩童该有的清澈和天真,有的,只是如这深冬寒夜一般的冷和黑。

“不,不是的,璃月。是因为,因为娘在等你爹爹,等你爹爹回来接我们。”女子急忙道,说话时,脸上的神色却有些恍惚。

“娘,你把我掐死吧。”女孩突然道。

女子惊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璃月,你说什么?”

“白天又饿又冷,晚上又冷又饿,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四岁的女孩一字一字道。

女子彻底愣住,憔悴疲惫地与自己怀中的女孩对望着。片刻,嘴角微微抽动起来,终于一把拥住女孩,失声痛哭起来,边哭边道:“璃月,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

当天下午,女子妆扮一新去了前院,次日清晨归来时,脖颈上有吻痕,眼角带着泪痕……

几天后,女子将女孩一起带去了前院,从此后,她们再没有饿过肚子,再没有挨过冻。只是女子再不能抱着女孩一起睡,因为她的床上,每晚都有不同的男人……

***

璃月静静地睁开眼睛,天光微亮,房中的一切朦胧而模糊。鼻尖充斥着淡淡脂粉气息和y媚幽香,楼下隐约传来老鸨送客人出门时的调笑声……

一切都和十二年前那样的相像……

她坐起身子,伸个懒腰,移到床沿,雪白玉嫩的脚丫垂下床,在檀郎的身上一顿猛揉,笑着道:“檀郎,快起来,我要穿鞋!”

檀郎不堪她的蹂躏,心不甘情不愿地一个翻身,滚到一旁继续睡,被它压着睡了一夜的绣鞋已扁得不成样子。

璃月毫不介意地套上,带着初醒的惺忪摇摇晃晃地来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有些清冷的目光,停了片刻,嘴角一咧,呲牙一笑,又伸手mm自己光滑如丝的小脸蛋,自语道:“是不是找个男人抱着睡就不会做梦呢?”

那边檀郎闻言,倏地昂起头来,一双狗眼闪闪发光。

“滚!想都别想!y兽!”璃月从镜中看见,骂道。

*

来到曲流觞下榻的客栈时,曲流觞正在楼下大厅吃早点。璃月蹭过去,毫不见外地跟他一起吃。

曲流觞瞠目看着吃到一半被她抢走的馒头,道:“喂,我咬过了。”

“亲都亲得,咬过怕什么?小二,给我上碗粥,账记他头上。”璃月鼓着腮帮含糊不清道。

曲流觞挫败,只得重新要了一碟馒头,目光落在她悬在腰间的团龙玉佩上,他问:“哪来的?”

“美男给的。”璃月分了一点馒头喂檀郎。

“给的?你们才刚认识,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个?”曲流觞不是那种爱刨g问底的人,但今天他似乎有些反常。

璃月好奇地看看他,无奈道:“大哥,我陪了他三天三夜耶,他给我一枚玉佩作为回报,值得惊奇么?”

曲流觞一噎,问:“你知道他是谁么?”

“知道,燕瑝啊。”璃月边吃边道。

“他是东仪的皇帝。”

“噗——”

璃月发现,最近貌似总有一些能让她失态的状况出现。

“喂,你干嘛?”被她喷了一身的曲流觞一边甩袖子一边抱怨。

“他是东仪的皇帝?你怎么知道的?你他娘的知道了不早告诉我!这辈子我还没见过皇帝呢。天呐,错失良机啊!”璃月扯着曲流觞的袖子呼天抢地捶x顿足,引得两旁的酒客纷纷向这边行注目礼。

“喂,你收敛一点好不好?”曲流觞不堪承受众人瞩目的“荣耀”,皱着眉头小声道。

璃月眨眨眼睛,突然坐回桌边,神态如常地继续用早点。

曲流觞看她突然变脸,问:“怎么?生气了?”

“没有。不过是个还未亲政的小皇帝,错过就错过吧,还是等他长大些比较实用。”璃月道。

对她勾搭人的信心和决心表示佩服之后,曲流觞坐下继续喝粥。

璃月咬了口馒头,眼珠转了转,道:“不过,他身边那个叫慕容霆的长得跟你好像,你反正没有家人,下次我若再见到他,叫他跟你拜把子好不好……”

“噗——咳咳……”璃月话还没说完,曲流觞却喷了出来。

璃月呆滞地看看自己被他喷脏的前襟,愣愣道:“你这是……太激动还是太兴奋啊?”

曲流觞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表情十分古怪道:“不用了,多谢关心。”

璃月看着他,直觉告诉他,曲流觞这家伙心里有鬼。可,到底是什么鬼呢?

*

用过早餐,两人用昨夜老鸨给璃月的酬劳买了一辆马车,继续向朱武门行进。

一路没钱了便去赌坊干一票,有钱了便吃喝玩乐纵马放歌,旅途虽长,但跟着璃月恣意挥洒逍遥自在,倒也不觉疲惫。

越到西南,路上的马队商队开始多了起来。这些都是往返于西武与南佛之间的商贩,一年四季都奔走于两国之间。

而在这些商贩中,八成都是玉氏商团的人,他们习惯在商队前面打一面写有“玉”字的队旗,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玉氏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般的抢匪不敢劫他们的商队,第二,朝廷各关卡看见是玉氏的商队,便不会对他们严加盘查刻意刁难,一路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玉无尘,十岁就开始游走江湖学习经商,十三岁将自己的商贸覆盖西武和南佛两国,十五岁又成功地将触角伸入极度排外的东仪国内,成为三国中最年轻的商贸巨头,若非血影g从中阻挠,东仪此刻定然也已如南佛一般,被他的商贸络给覆盖了。

这个男人,他是如此聪明,却又那样难测,以至于……

璃月摇头,甩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转而四眺周围的景色。

离朱武门越来越近了,道路两侧绵延的山峦渐渐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无名的野花开了,零星地布满整个草原,一片黄,一片红,一片紫……天空高远,蓝得纯透而又清澈。

晚风徐徐,璃月惬意地眯起眼睛,扬声道:“好些年没来了,看起来环境变化不小呢。”

曲流觞侧着身子倚在窗口,目光遥远而又迷蒙地投向铺满晚霞灿烂锦绣的天际,没有说话。

晚上戌时左右,终于到了朱武门,夜色中远远看去,只看到暗沉沉的一个巨大城郭,城楼上隐约有几处亮光。

“这么晚,城门应该关了吧?”曲流觞道。

“这么矮的城墙,我抬抬腿就能迈过去,你呢?”璃月问。

曲流觞十分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道:“我可能需要跳一下。”语毕,两人都乐不可支。

“流觞,跟你真是相逢恨晚啊!”璃月伸手搭着他的肩,笑着道。

曲流觞本欲说“彼此彼此”,可话未出口,脸却先红了起来,又被璃月好一通取笑。

来到城门外,两人带着檀郎下了车,曲流觞看了看紧闭的城门,对璃月道:“怎样,跳吧?”

璃月点头。

两人刚想找个稍微僻静些的地方翻越城墙,耳边却传来“隆隆”几声巨大的门响,城门开了,一名守备模样的人在几名士兵的簇拥下出了城,来到近前,向璃月拱手一礼,道:“属下张廖,奉亚父大人的命令特在此地恭迎秦姑娘。”

璃月与曲流觞面面相觑,璃月来了兴趣,问:“你怎知是我?”

张廖道:“亚父大人交代过,如见一十五六的美貌女子,身边跟一条黄毛大狗者,即为秦姑娘。”

璃月笑了起来,转头对曲流觞道:“观渡这老头有点意思。”

张廖额角冒出一颗冷汗,堂堂王爷的亚父,竟然就这样被面前这女子称为“老头”,还是个“有点意思的老头”,这女子也不知到底什么来历?

“除了叫你在这迎我,他还有没有交代别的?”璃月问。

张廖拱手禀道:“住所已为秦姑娘准备好了,亚父吩咐,秦姑娘不管去不去见他,那座宅院都送给秦姑娘了,地契就在秦姑娘的房中。若秦姑娘想去见他,这一个月他会一直在王府中,随时恭候秦姑娘大驾。”

璃月再次笑了起来,道:“嗯,看起来这老头虽然年纪大了些,其他方面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张廖额上的冷汗多出一颗。

二人跟着张廖来到城中一座名为“怡情居”的宅院前,门前早有仆人提着灯笼在恭候。

夜色暗沉,古朴的院墙内,藏着辉煌。

两人迈进院门,一阵花香挟着竹园特有的清新扑面而来,令人心情为之一爽。

小径两旁的修竹上每隔十步就挂着一盏巴掌大的小g灯,随着夜风在昏暗中晃晃悠悠,光线柔和而明丽。

穿过修篁夹道的小径,面前豁然开朗,一方碧波粼粼的清池,池边遍植花色粉嫩的蔷薇,一顶月牙般的玉石拱桥凌驾其上,拱桥那边是个开放型的小厅,再后面是有着月形窗户的房间。

璃月四顾一番,回头笑着对张廖道:“去复命,就说我对这里甚为满意,若能再找几个容貌清秀的男侍过来,则更完满。”

第一次听到这等要求的张廖满头黑线地答应着下去了。

“看来,你准备在此地长住啊。”曲流觞负起双手,看着景色隽丽的庭院道。

璃月笑着回眸,道:“不好么?反正有人免费供着。你也别到处飘了,我养你。”

正文 生财之道

次日一早,璃月起床,盥洗一番后,打开衣橱一看,顿时瞠目。

粉红,鹅黄,水绿,天蓝……咳,观渡这老头为她准备的衣裙,还真是粉嫩得可以。

从小缺吃少穿的璃月一向是随遇而安的,只不过近五年因为跟着玉无尘过惯了那种贵族阶层的奢侈生活,穿着打扮早已不似一般少女那般随意。

撇了撇嘴角,她随意挑出一件鹅黄色的纱裙穿上,在镜前一照,镜中少女肤色如雪明眸灿烂,端的是娇嫩无比美艳可人。

装扮妥当,她抬首向窗外看看,时值七月,阳光毒辣暑气蒸腾。正欲出去找个侍女问问有没有伞,却见曲流觞手执那把青色油纸伞站在庭院池塘边看鱼。

仍是一身淡青泛白的长衫,背后看去身姿清丽足可入画。

璃月微微偏了头,想:“这男人明明秀色可餐,为何我却不想把他扑倒呢?真是奇也怪哉。”

顿了顿,又恍然大悟:“定是第一次在山洞中被那黑衣少年整的太痛,以至于现在都不太敢动不动就把人扑倒了。唉,什么时候等他沐浴一定要去偷瞄一下,若是他的那个没那名黑衣少年那般‘雄壮’,便把他扑倒算了,正好验证一下如花如月如梦那三个家伙到底谁说的是对的。”

*

阳光灿烂,曲流觞撑着伞,璃月挽着他的胳膊躲在伞下,两人一同去城中游玩。

七弯八绕地穿过几条巷子,不多时便来到了那传说中热闹非凡的四方街。

站在街头,看着那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街道,还真是有点被震住。

沿街摆满了各色各样的摊子,有皮料,有珠宝,有布料,有水果,有木材,有漆器,有陶瓷……琳琅满目数不胜数,都是从南佛运过来的。

远处,驼满货物的马队离开了客栈前往西武内地,也有驼架上空着的马队正急匆匆地向南而行,前往南佛采购货物。

这座位于西武南陲的边贸城市,人来客往热闹非凡。

“啧,这么多商队,光赋税就够皇甫绝那家伙一辈子躺着吃了。”璃月满目艳羡。

“此处向南两百五十多里有座通玄关,隶属朝廷管辖,所有进出西武和南佛的商人都在那里缴纳税款,作为藩王,皇甫绝没有权力向这些商人收税。”曲流觞道。

璃月小心地避着街道上随处可见的马粪,道:“我记得,通玄关和朱武门之间好像没有大的城镇。”

曲流觞附和:“的确,沿途只有几个小山村。”

“朱武门以北四百里之内也没有像样的城镇,也就是说,即使这些驼满货物的商队日行五十里,如果不进朱武门,他们将有半个月的时间得不到任何补给。”璃月道。

曲流觞笑着看过来,问:“你想做什么?”

璃月娇媚一笑,伸手捏捏他的脸蛋,道:“我想多挣点钱养你啊。”

身侧的路人甲乙丙丁闻言,立马对好运的曲流觞行注目礼。

曲流觞脸一红,轻咳一声,道:“我们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吧。”

*

傍晚,沐浴着金色的夕阳,璃月手捧一串葡萄,边吃边吊儿郎当地来到曦王府。

是时,观渡正和府中一名叫做宴几的幕僚在廊下对弈,得到通禀便一起迎到中庭。

璃月进了府门,眼前的王府庭院只在大道两旁植了两排松树,旁边便是大片低矮的花丛和草地,显得空旷而又无聊。

“啧啧,老头,这曦王府的造景,除了藏不住人外,我可实在找不出它第二个优点了。”毫不介意自己正被观渡身旁那位留着长须、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中年人上下打量,璃月将最后一颗葡萄塞进嘴里,鼓着腮帮扬声对观渡道。

王府如此布置,本来就是为了防止朝廷派人来夜听墙角,见她进府便一语道破,观渡更自信自己没有看错人,遂神情自然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头一偏吐掉口中的葡萄皮,璃月嘿嘿笑道:“诶,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家那个冰块要是有你一半幽默,我一定会爱上他。”

观渡面不改色,只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你要的人还在路上。死的好带,活的不好带。”

璃月手一挥,道:“我不是来问你要人的,既然在路上,你不妨吩咐下去,叫他们慢慢走,不要虐待他,每天好酒好r地伺候着,夜里找水灵的小妞陪着,务求将他养的肥肥壮壮,我才喜欢。”

观渡眸色微深,道:“没问题。”说着转身向璃月介绍了身旁的宴几。

璃月打声招呼,左右四顾一番,问:“冰块不在?”

观渡道:“王爷出去了,秦姑娘如想见他,不妨先进府中用茶。”

“免了,天气炎热,找他不过是想降降温。眼下,我却有件发财的事要与你商量。”璃月道。

“既如此,请秦姑娘书房详叙。”观渡伸手让她,璃月点头,三人正欲走,耳边却传来一声:

“王爷回府——”

璃月转身向府门处看去。

这是一个从外表到气质都无可挑剔的天之骄子。

夕阳下,他的肤色白皙光泽,因而锋锐却不失j致的五官就显得尤为醒目。虽是年少,虽是刻意收敛,但当那闪电般明亮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淡淡扫来之时,无形散发的王者霸气却无所遁形,直迫得人不由自主地寒毛一竖。

像是一柄雕刻j致而又锋芒绝世的宝剑,你可以沉迷于他的华光,但你若想再靠近一些,最好考虑清楚是否能避开他慑人的锋刃。

在这张令人心生向往而又敬畏无限的脸庞上,唯一能让人感觉到温和可亲的是他的唇,柔软的弧度鲜艳的色泽,这仿佛是他能向世人展示的唯一一处温柔。

不知道亲起来是否会如外表看起来这般美好?璃月盯着他的唇,想入非非。

皇甫绝抬眸看到她,脚步缓了缓,随即又大步走到她面前,在观渡和宴几的行礼声中盯着璃月问:“玉佩带来了么?”

璃月瞬间着恼,跳着脚道:“在我这样活色生香的大美人面前,你却只能想到玉佩?你有没有发育完全啊?”

“你——!”皇甫绝发现,只要这个女人一开口,准能让他的怒气值飙升。

璃月猫似的后跳一步,扬首瞪着他道:“干吗?又想像上次那样假装打我,事实上却趁机吃我豆腐?”

观渡与宴几闻言,极有默契地背过身去仰头看天,好像一瞬间对天上的云产生了无限兴趣。

皇甫绝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冷声道:“我什么时候吃过你豆腐?”

璃月扭着腰挨近他,笑嘻嘻道:“吃就吃了嘛,我又没说不让你吃,急着否认干吗?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玉佩在哪。”璃月头一仰脸一偏,将自己粉嫩可人的右颊送上,长睫扑闪扑闪地求吻。

“你这女人!”皇甫绝忍无可忍,伸手又要像上次那般来抓她手腕。

璃月何其警觉,在他动手之前便“嗖”的一声往他怀里一扑,双臂死死地缠住他的腰肢,小脸趁机在他x膛上蹭来蹭去,一边蹭还一边娇声嚷嚷:“哎呀!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是干吗?好羞人哟!”

皇甫绝瞠目结舌又气又恼,双手握着她的肩欲将她强行推开。

她却蛇似的一扭身子,更大声地嚷嚷道:“哎呀,这么猴急!哎呦,不要扒人家衣服嘛。”

看着狗皮膏药一般缠在自己身上又扭又叫的女人,皇甫绝真的挫败到了极点,气急败坏地叫道:“亚父!”

装聋作哑无法继续,观渡只得回过身子,清了清嗓子,道:“秦姑娘,方才你不是说有事相商么?至于你与王爷之间的私事,我以为晚上解决更合适。”

“亚父?”听到观渡说出这样的话,皇甫绝简直震惊到痴呆了,他僵立在那不可置信地看着观渡。

感觉到他蓦然僵硬的身子,璃月心中窃笑,表面却装作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了他,道:“看在你的面上……好吧。”

皇甫绝书房。

观渡与皇甫绝两个人凑在书桌前盯着一张单子看,宴几坐在一旁喝茶,璃月慢悠悠地将书房翻了个遍,没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便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无聊地掰手指玩。

“古城维护费,街道清理费,治安保护费,田地荒芜费……”读到这一条,观渡抬眸,问:“这商队进城跟田地荒芜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整天进进出出到处炫富,城中那些耕地的百姓能不心动么?既然眼馋经商,定然无心种田,那田地可不就荒芜了么。”璃月解释道。

观渡无语,接着往下看,“通奸lun+luan费?惊扰四邻费?搅乱市场费?污染水源费?……”观渡越看越觉得看不下去,最后皇甫绝揉着额头,抬眸问了个关键x的问题:“你确定你这不是抢?”

璃月娇笑着走过去,胳膊往他肩上一搭,倾着身子倚在他身上道:“你懂什么叫抢?我要真想抢用得着废这笔墨么?把人脖子一抹,连马匹带货物一锅端,不就完事了么?

遇到不懂的地方呢要虚心求教,姐姐我看在你小脸长得蛮俊的份上一定会告诉你的嘛。

这通奸lun+luan费我可是收的有g有据的,试想,那么多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千里迢迢的走那么远的路,只要他们下半身没出问题,可能不碰女人么?妓院不是随处都有的,在没有妓院的地方他们该如何解决自己的yuwang?自然是勾搭人家老婆。这便是通奸。

而那些被他们勾搭上的娘们儿很可能会看在钱的份上跟他们跑了,到他们那边又生一堆孩子,这些同母异父的亲姐弟亲兄妹们彼此不认识,很可能一不小心就搞在了一起,不就lun+luan了么。

至于惊扰四邻费就更简单啦,那些跟着野男人跑了的女人,家中若是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母亲不在家,他夜里醒来饿得慌,能不小儿夜啼?小儿一夜啼,四邻能不被惊扰到么?

四邻一被惊扰,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也没有j神,无论是做买卖还是耕地都没有力气,可不就搅乱市场了么。

污染水源就更简单了,他们整天大队的马群来来去去,弄得街道上烟尘四起,人们的衣服脏了自然要洗,天天洗天天洗,水源不就洗脏了么?”

璃月口若悬河振振有词,直听得皇甫绝一愣一愣的。

末了,璃月伸出狼爪mm他的脸,补充一句:“反正实际执行的人是我,你们只要装聋作哑在家里等着收钱就好,这么多项目,每匹马才收他们十两银子,还是挺有人情味的不是?”

观渡点头,问:“如何分成?”

“五五怎样?”璃月不假思索。

观渡表示没有异议,又问:“你应该还需要一批手下,这一点你准备如何解决?”

璃月直起身子,问:“牢中有多少人啊?如果够不上杀头的就都给我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让他们发挥点作用。”

“这怎么可以?”皇甫绝立刻表示反对。

璃月却充耳不闻,只看着观渡。

观渡想了想,道:“我觉得可行。”

“亚父!”皇甫绝皱眉看着他。

璃月赞赏地看着观渡,道:“是个能共事的人,跟你合作真痛快。”

观渡道:“彼此彼此。”

璃月伸个懒腰,转身看着宴几,好整以暇道:“大叔,你已经色迷迷地盯着我看了大半个时辰了,眼睛不酸?”

宴几脸色微变了变,随即道:“我是在看,姑娘好一副旺夫相!”

“旺夫?”璃月眨眨眼睛,随即“嗖”的一声窜到宴几跟前,讨好道:“大仙,你真会看相?”

“一般般。”宴几嘴上说的谦虚,神情却颇为自负。

“那,大仙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才能碰到我的夫君啊?”璃月乘热打铁地问。

宴几仔细看着她,手拈长须,半晌,皱着眉头道:“不好说,从面相上看,将来你的夫君……好像不止一个。”

“呃……”璃月讪讪,她虽好色,但夫君……她还真没想过要找几个啊。

“那你说的旺夫,是指旺哪个?”璃月问。

“既然旺夫,只要是你的夫,便都能旺。”宴几道。

璃月怔了怔,发现自己巴巴地问了半天,似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她有些无趣地回过身,道:“唉,跟你们在一起真无聊,我还是回去陪我家流觞小乖的好。”

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对观渡道:“有空帮我找个人吧,她叫傅红纱,今年二十岁,是朱武门人。”

观渡点头,看她消失在门外,他转过头问宴几:“真的旺夫?”

宴几郑重其事道:“的确,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旺。”

“哦?”观渡来了兴致,问:“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玄妙之处?”

宴几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当然,那是,要多旺有多旺的旺。”

“噗——”

闻言,皇甫绝刚喝的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

抬头,他惊异地看着脸上全无半分嬉笑模样的宴几,有些不明白,从来都惜字如金言简意赅的他,今天怎么见了那个无赖的女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竟然煞有介事地说出“要多旺有多旺”这样的废话来。

还有观渡,对那女人也与对别人不同。好吧,他承认那女人是有些与众不同之处,但这也不至于让他们两个都变得这么奇怪吧。

如此想来,对那女人,他倒存了一丝好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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