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_分节阅读_4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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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勺慢慢搅着,轻轻在水面吹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双手递至我嘴边,他微微含笑道:烟儿的  画确实画得很好,朕自悔弗如。现奉茶拜你为师如何?

我一怔,心中又甜,忙低头道:皇上言重,臣妾不敢。

一面喂我吃那浓白的糖水,文泽一面笑道:朕倒是诚心,你也不必说不敢。

我吃了几口便望着他微笑摇头,他扬一扬嘴角。放下碗,取过床边一方大红缎底上绣十锦鸳鸯的帕子轻轻替我擦去唇上糖滞,漫不经心似地淡淡道:其实朕冷眼看烟儿已有多日。你机智灵巧  ,胆大心细,诚为六宫之中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朕得烟儿,如国得良将。日后……日后若朕……又或者宫中突有变故,烟儿必不会惊慌失措,会一直与朕并肩作战罢?

心中一怔。想也不想,我便回说:回皇上,是。

见我坚定,他正色道:朕现有一事相询,烟儿要保证据实以告。自朕继位以来,内有定怀,外有西托,内忧外患令朕长年苦恼不已。朕看那西托对姓冷的国师竟是言听计从,若是……又或许  ……那国师真的喜欢你……因而朕想问你,假设朕现在想灭了目布尔宁一统北疆,你可愿意为了朕远嫁目布尔宁,去做朕的卧底,当个咱们隆泰皇朝的现世西施?

看他目中露出的无比郑重——我不禁微微犯晕。

他要以计灭了目布尔宁?他真要我嫁给冷雪雁?见我犹疑,他目中星光一点一点地暗淡。眼见那最后一粒光立时便要陨落在落寞凄凉的天际,我心痛莫明,忙握住他手不管不顾地说大声道:  臣妾愿意!

烟儿?!文泽眼中星光微亮。

是的。我坚定地点头道:烟儿愿意。皇上,只要您一句话,烟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只是……容臣妾育下皇儿后……臣妾去后……请皇上善待咱们的孩子。

烟儿,他看住我,正色道:你要想好。此一去牺牲不仅是性命,还有女子看得比性命还要宝贵的名节。

是。我毫不迟疑地点头。心中竟是又痛又喜。痛,是因为要与他永不相见;喜,因为他终有此问,肯给我一个当面表白的机会。那么多嫔妃,只有我可以为他做这样一件事情——因正色道:  若皇上不信,臣妾可发重誓。

一掀锦被,我只着中衣跪于冰冷地面。举起右手朗声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

文泽突然将我拽起裹入怀中。错愕间,我竟仿佛觉得他身子在微微颤抖……终抱我送进被中。分明看见他眼圈淡淡的泛红,他却转过脸去不语……良久方才回头,强牵一下嘴角,伸手掠起我  额前垂下的一缕青丝挽向脑后笑道:真是个小傻子!朕不过玩笑一句,莫说你怀着皇子,即使平日里——朕的女人又岂容旁人染指?!

他说得平静,目中却满是欢喜,握住我手唏嘘笑道:从此朕便不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了罢?

听他语中孤寂,我眼鼻跟着悲酸。正此时李福在门外请旨,因那日除夕,文泽终要去丰和殿主持守岁的。去前吻一吻我脸,他笑道:好好将养着,切不可胡思乱想钻牛角尖伤了自己身子。朕  明日再来看你母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后谢婉瑶(中)

天色渐晚,我思前想后,甜蜜混了悲酸却又满腹狐疑。

春菱小心翼翼过来,轻声道:小姐,此次您并未招惹谁,怎么……

我道:怪我自己犯忌,竟忘记锋芒太露必招人妒之理。先是身怀皇子;后是大殿比试——二者合一,岂不遭人怨恨?自然有人会提防我一战告捷,从此在皇上心中地位过高——因此设计打压  。如今能保住皇子已是最好结局。谣言与毒酒,连环诡计之极。依我看,谣言倒不象来自西托。如果是从前我必毫无犹疑地怀疑良妃,可现在……当时大殿中能设此计害我者,定在当场。无  非皇后、荣妃及暗处躲着的同嫔三人——三者必居其一。可这三人……如果能够,我宁愿永不知道真相。

春菱闻言也是皱眉。

看一眼窗外,夜空暗红欲雪。

突有烟花升腾上天,响彻云霄,绽放朵朵闪亮花朵。

举国欢腾。

这举国欢腾之夜,我本该走出听雨轩,怀着对自己与腹中孩儿双重梦想,依在文泽身旁看别人如何锦衣华服吹拉弹唱。

可我不能。

因为要保全险遭毒手的孩儿,我必须躺于被褥。必须认清真相。想至此处我柔声对春菱道:你出去叫可人进来,有事问她。

身后垫着红缎底绣着十锦鸳鸯的柔暖靠垫,我在床上支起半个身子。见可人进来,便招手让她站至床边,开门见山地说:说罢,琴姐姐究竟死于何人之手?你不想出宫,是否想亲手为她报仇  ?

这……可人犹疑,面若娇花夜遇春雪。

我不错眼珠地望着她,皱眉道:可人,你若不说,只怕不但琴姐姐大仇难报,连我与皇子亦会死在那人手上。

可人闻言仍不言语。

我可以等。我说:本嫔现在有的是时间。

窗外冷冷风中,五色斑斓的烟花一次一次呼啸升上夜空。盛开、陨落、消失于无形……

可人终于缓缓跪下。

声音几近细不可闻,她低头道:回主子,奴婢怀疑小姐之死与皇后有莫大关系。

果然是她?我心陡痛,象有什么连着血肉的东西让人生生剜走。

主子,可人声音略大些,说:其实我家小姐早知道,派人在我家小姐沐浴水中放进寒毒的原凶正是皇后。以前找出的凶手,不过是她的替罪羔羊。

什么?我心收紧,睁眼道:琴姐姐为何又不告诉皇上?

可人眼泪终于流下。

皇上知道的!她说。她声音虽小,却仿佛从灵魂深处喊出一般:那案子可不正是皇上亲审!但有人证又如何,当年哪里动得了皇后?谢家势力庞大,谢叔玉门生遍布朝野,各人关系盘根错节  ,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时皇上登极时日尚浅,还多须依仗她家。因此在太后劝说之下,弃车保帅点到为止,将真相牢牢隐瞒。

不会的。我摇头道:不会的,皇上他那么爱琴姐姐,对她那样好,又怎么会……

可人冷冷笑了。主子,她正色道:皇上确实喜欢我家小姐。可是,在帝王心中,世上又有哪一位女子的份量足可与皇权抗衡?

满室温暖如同潮水般随着可人的言语‘哗“地一声急退。

有冰流无声袭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皇后谢婉瑶(下)

冷冷打个寒战,我迟疑着又问:琴姐姐也是相国之女,皇后怎么就不顾忌这层关系?

深深看我,可人眼光凄迷,哀哀道:回主子,坏就坏在我家小姐出身。我家小姐被送进宫时,皇上还未册立皇后,现在皇后当时是王妃身份。皇上其实十分中意我家小姐,但拗不过太后娘娘  意思,最后只赐我家小姐当了贵妃。虽然如此,皇上却让我家小姐宠冠后宫,皇后见小姐家世显赫兼之深受皇上宠爱,觉得二者合一必将威胁到她地位。于是一直密切关注我家小姐动态,视  我家小姐为头号大敌。

我长叹道:这一切……琴姐姐她怎么不早些与我说?

可人道:那时小姐认为时机未到。皇后势力强大,主子纵然机智无双,又哪里是她对手?况且那时,您对皇后并无威胁,她还在笼络、利用您对付良妃,并不会害您。小姐怕您知道真相,想  着为她出气,反而落入皇后毒局。

我忙下地伸手扶起可人,柔声道:你觉得现如今皇后又为何要害我?

因为……可人略略沉吟道:如今纵观后宫情形,良妃与杜美人这一倒,她那派势力便消弥于无形。其他主子或徒有其表,或一心示诚,或不得皇宠,根本不足为虑。皇上爱您智慧头脑宫中人  所共知——可正是这一点令皇后深忌。何况现宫中东风压倒西风,皇后独大。您却从不巴结奉承,她心中岂有高兴的?再则您腹中皇子……种种迹象让皇后深感威胁,她又岂肯善罢甘休?

果然!我暗暗点头。

良妃既倒,她岂可让柳荷烟一枝独秀,占尽皇家后园风光?

琴贵妃家世与她不相伯仲;良妃受宠早有争后之心;同嫔之父手握重兵,若育下皇子,将来也有可能取代她得到后位;至于我……总之皇后不允许任何人窥视她后位,因此所有于她有威胁之  人,均要扼杀。

正待说话,突闻春菱在门外求进。及至入内,将一个双层红木漆花食盒与几卷红色卷轴放上铺了暗绿花布的木桌。移开立在地上的琉璃宫灯罩,剪去过长些的烛芯。迅速做完这些个,她并未  停歇,又兀自向炭火盆中捡入几块骨炭,添进两块家常用的沉水素香。

屋内立时明亮许多。

渐有暗香游离。

心虽未热,但目中已感温暖。

装作并未看见我与可人神情,春菱低声俯向耳边道:浩王爷亲自给您送来春联贺礼,请小姐查收。

看春菱眉上发梢微微的湿,我忙轻声问道:外面又下雪了么,王爷人在哪里?

春菱含笑道:回小姐,外面正落大雪。王爷刚走,新年将至,他要回丰和殿陪帝后守岁。

说至此处看一眼紫花毡帘外,又低语道:王爷说里面有几样小茶果子,是他请您母亲教他亲手做成。请您一定尝尝。

我一怔,顾不上春联,忙打开文浩送来的食篮。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种小茶果子:一样冰糖绿豆糕;一样酥糖荷花酥;一样蜜汁糯米藕;最后一样是玫瑰梅子干——与我初遇文浩时,做给德  仁太后吃的一模一样。捡起一块荷花酥放入嘴中,又香又酥。虽没有母亲做得那样炉火纯青,却有别样滋味——浓浓亲人味道。

有水滴滴上手背。

眼泪虽落下,心却暖了。

伸手拭干眼泪,扬起嘴角吩咐道:春菱,可人挂起灯笼,贴好春联,添酒燃灯开春宴。让大家一起迎接新年。

下令听雨轩中宫人们不分大小等级,轮流至外堂吃酒菜。

又有莲蓬等小宫女与小太监们兴高采烈地到院中燃放礼花。

一小宫女满脸兴奋,披雪戴霜地跑至春菱与可人身边笑道:两位姐姐,妹妹远远看见东面五丈地外立着个真人大小的雪人,不知是哪个姐姐做的?因天黑又不敢一人去瞧,又不知哪位肯陪我  一起去看看?

雪人?我心念一动,莫非……?

你们都别去。我吩咐道:可人与我进屋说话。

与可人吩咐一番。她眼中惊涛一闪,便依言出门而去。

大雪扬扬洒洒落下。

我心纷乱亦如漫天飞雪。

只是那雪,却片片沉若土瓦。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立雪(上)

可人回来复命已在一盏茶之后。

只见她眼圈微红,嘶哑低声道:主子猜得没错,门外那雪人确是浩王爷。

见我不语,她期期艾艾地再说道:王爷他……他担心您心中不受用,担心这个时侯,没人陪人您,您会害怕,会心冷,会寂寞。因而……王爷说要您不必理会他,待新年钟声响过便自会回去  。

我又痛又气,那心竟似被人紧紧揪住一般,皱眉低声道:听雨轩中这么多人众星捧月地陪着我,他就看不见么?既使看不见,难道他想不到?他怎么的这样糊涂,莫非不是宫中长大的皇子么  ?!

可人垂头不语。

炭火盆中偶有“哔啪”轻响。

北风咆哮拍打窗棂。

那雪,却是越下越大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终再能说出话来。艰难地张开嘴,滞语犹疑道:可人,你……你可恨他间接害死你家小姐?

可人惊诧莫明,睁大一双眼道:主子,您怎会认为是……是他害死我家小姐?

心情烦躁,我冷笑道:琴姐姐若非误信他已死,怎么会断了自己生的念头?她若非错信他有情,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是最清楚的,你家小姐一心当人家是知音,可他却将“燕语”送给……  送给……可不故意寒了琴姐姐一颗七窍玲珑心么?

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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