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番外_分节阅读_2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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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油的灯,忽然被强行捻亮,短暂的放光过后,便是灯尽油枯了。

徐邦达吃了药,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初念这一日没出院子一步,只是到黄昏的时候,听说三爷徐邦瑞回府,徐耀祖大发雷霆,要拔刀刺了他,被廖氏护住,纷纷地又闹了一场,最终才歇了下去。

她现在对这一切都漠然,只是一直守在徐邦达的榻前。他的情况时好时坏。到了半夜的时候,睡在临时摆出的另张窄榻上的初念被轮值守夜的尺素叫醒。尺素道:“二爷醒了,在找你……”

初念立刻起身到了徐邦达的榻前,见他半靠在一堆枕上,神情略显痛楚,脸色白得像纸,衬得一双眉黑得触目惊心。

“二爷,我叫人再去请太医。”

初念立刻道。

“不用叫他们。没有用,我知道的。”

他慢吞吞地道,伸手再次握住了她的。

他的手一直是凉的,但是现在,手心却烫得像个炉子。

“娇娇,你真的不怪我?”

他再次这样问道。

初念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轻声道:“二爷,我没怪你。”

“可是你心里还是对我失望了……”

初念心头微微发酸,再也忍不住,道:“二爷,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你真傻,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

徐邦达喃喃道:“娇娇,你知道的,我既然娶了你,便一心想着让你好,让你不要后悔嫁我。可是我没用……”

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定定望着正对头上的茜红色帐顶。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我的三弟吗?不,别说是他,就算是我的那个兄长,那个胡女所出的儿子,我有时也羡慕,甚至妒忌。有一个好身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你……”

他将目光渐渐再次转到她的脸上。

“娇娇,你大概会以为是我多心,可是我知道,真的不是。这个胡女所出的儿子,他从我们新婚第二天出现在中堂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感觉到了他对你的用心。我希望他永远也再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后来他离开了,我终于放心了。可是没过多久,这一次他又回来了,可能还一直不走了……”

大约是情绪激动,他忽然一阵急喘,痛苦地皱起了眉。

“二爷,你别说了!”

初念急忙抚他胸口。

他顺过了气,摇头道:“你让我说完。这些话我憋了很久了,再不说,恐怕没机会了……”

初念停了手,怔怔望着他。

“我愈发痛恨自己的无能。我连做梦也想让你真正成为我的人。所以我忍不住找了三弟。那天你们都还没回。我在临芳轩的时候,他给我那瓶子药。我何尝不知道这药伤身,可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半信半疑吃了一颗,没用,再吃了两颗,终于起了功效。三弟便唤来了秋蓼……”

他蓦然住口,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娇娇,我很后悔……”睁开眼,再次开口的时候,连声音也像是蒙上了一层将死的颓败。

“病了这么多年,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太医虽没说,但我却觉得出,这一回和从前不一样了,我大概真的要死了……”

“二爷,你别胡思乱想,你会好的!”

初念忍住泪,极力安慰。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带了许多的遗憾与不甘。

“娇娇,我不想死,我想陪你过一辈子。可是不能了。让你嫁我,真的是害了你这一世。我走了后,你还这么年轻,又孤身一人,往后的日子漫长。我一想到这,心里就难受……”

“我先前也听说过,有些无后人家过继宗族子嗣的事。我去了后,太太大约也会如此……”

他停了下来,片刻后,仿佛终于下了决心,低低地道,“你若愿意,这样也好。挑个听话的孩子在你身边,长大了也是你的依靠。只是你若不想,便不必勉强替我守……”

他的声音渐悄。

初念默默凝视着他,潸然落泪。

这一刻,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悲悯眼前病榻上的这个人,还是坐在他身侧的自己。说到底,不过是一双同样可怜的人罢了!

他真的太虚弱了,说完了这些堵在他胸口的话后,再次阖上眼,渐渐睡了过去。

初念仍是坐着,一动不动。半晌,终于抽出一直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替他拢了下被角。

~~

魏国公府的嫡子徐邦达,终于还是没能熬过曾被好事之人打赌过的弱冠之年,匆匆死于一场因风寒而引发的败症。

国公府大门前因国丧挂上的白色灯笼刚刚被摘没两天,便又被挂了回去。

徐邦达走得很急,不过在他发病后的第三天夜里,便在一家人的悲伤和哭泣中死去了。临走的时候,手还紧紧拉着初念,嘴里喃喃着:“你要过得好好的……”

初念泪流满面,空洞地任人替自己换上白色的重孝,看着眼前新举起的白哀之物,直到第二天,在满堂闻讯前来吊唁的宾客注目之下,低头跪在丈夫灵柩之前的时候,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一世,自己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前世那噩梦般的诅咒,再一次成了豪门大家里的一个新寡。

这样的场合,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的,就是哀哀痛哭,哭得越得劲才越好,就像她前次曾哭过的那样。可是这一回,眼眶中除了焦酸,再滴不出一点泪了。她只是低头跪在一侧,神情木然,任由近旁女人们惊异目光的打量,甚至就连沈婆子最后终于借故到了她的近旁,俯身到她耳畔提醒她的时候,仍是流不出一滴泪。

“二爷弥留之际还拉她手不放,念叨要她过好,二奶奶伤心过度,竟成了这般痴呆样子……”

有人这样对着旁人解释。众人恍然,一阵低声议论后,唏嘘着,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

这一天,也正是赵家各地藩王们领旨辞拜新皇,启程返回各自封地的日子。诸多的藩王们,多少也有些预料到自己往后的命运,脸色无不惨淡。年轻的皇帝现在之所以还没动手,不过是即位不久,朝中事还没理平而已。一旦稳固,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便是削藩夺权了。甚至,为了防止这些藩王们私下共聚密谋,新皇还以抚疆大使的名义在他们身边各自插了两名官员,此次便随他们一道返回封地。

没人甘心这样,但又能如何?反抗的后果便是铤而走险,乱臣贼子。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胆魄。

徐若麟这些日,一直住在徐家位于北郊的一处别院中。这日一早,目送平王一行人马的背影消失在北城门外的桑榆官道上后,策马快返时,迎面遇到同随自己留下的杨誉。

“大人,收到府上传来的信报。昨夜里二爷没了。”

徐若麟怔住。

数日前,他是听说了徐邦达发病的消息。原本以为只和从前一样,过些日子便会好转。不想才寥寥数日,此刻竟收到了他的亡报。

他眉头略锁,道:“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1.谢谢读者 kelin扔了一个地雷,哆啦笨熊扔了一个手榴弹2.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也谢谢大家的批评。这个文周三v,因为昨天发了两章的字,没多余存稿,所以明天停更一天。3.以下这段话,是写给那些准备手打本文v章的各大手打论坛以及贴吧的朋友们看的。首先谢谢你们看得起,愿意付出劳动帮我推广此文。但是,作者码字速度慢,时速在500-1000之间,加上有习惯推敲字句的毛病,所以三四千字的一章,您手打下不过十分钟,却通常要花费我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遇到卡文的话,更慢。大家都知道有免费的文可看,一搜就是。但是仍有人愿意在晋江花钱购买,这不是傻,这是一种消费习惯,于作者看来,更是支持。所以,请准备手打的朋友,能否体谅一下作者的心情,尊重一下买v的读者,在您发表时,至少比我的首发时间推迟三小时?不多,只是三小时而已。谢谢大家。3.

☆、第二十三回

初念跪于亡夫灵侧,看着一波波吊祭之客到来,离去。他们无不迈着端方脚步,最后停于她的身前,从侧旁伺候之人的手上接过已经点燃的清香,最后插入供炉之中。他们的表情或悲,或痛,或肃,或穆,甚至有人借了转身的机会用各异的目光打量她这个未亡人——而她只是低头木然跪着,仿佛游离在了这个充满悲伤压抑气氛的灵堂之外,直到她视线所及数尺之外铺了素毡的地面之上,出现了一双男人黑色的绣口皮靴。

“大爷,您来了……”

大管家崔多福安排在此迎送吊客的家人见已经缠白的徐若麟到了,迎上去,递过一柱香火。

徐若麟对自己的这个兄弟,就如同他对这座气派宏宇的魏国公府一样,委实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也不至于厌憎。所以先前骤然晓得他的故去,情绪只以惊愕居多。此刻回府,入目一片素白,以兄弟礼拜祭,将香火插入祭炉中,视线落在灵堂正中那面硕大的奠幡之上时,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自己十五岁那年在国公府的书房里,他向父亲提出要去北方,遭到拒绝继而发生父子冲突时的情景。那时候,徐邦达还只是个瘦弱的五岁稚子,站着还没他的大腿高,正巧也在侧,睁大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与父亲对峙,徐耀祖拍桌怒吼时,他吓得哇哇大哭,被闻讯而来的廖氏匆匆抱走了。

一晃眼,一切便都这么过去了。

他的心中,忽地掠过一丝伤感。

只是,当徐若麟转身,终于把目光投向那个穿戴了重孝跪在地上的自己兄弟的未亡人时,这一丝伤感便也稍纵即逝了。

他正对着她,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方才进了国公府大门,还没入这灵堂,他便已经知道了这几天在这座高墙宅子里发生的一切。

虽然低垂着头,她的额角亦刻意被鬓发所掩,但是那块已经结了疤的暗红色伤痕布在她白得如同透瓷的一张脸上,还是清晰可辨。想象着她当时流血的样子,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阵难以遏制的怒意,暗暗捏了下拳。

如果他比现在年轻十岁,又如果,他没有历过前世,这样的一刻,他或许会不顾一切地再次夺了她——毫无疑问,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注目,一直低头的她忽然抬起了眼,与他四目相对。

这是这一世,或者说,连同上一世,他第一次见到她用这样的目光对自己对视。没有恐惧,没有惊慌,更没有什么含情脉脉。她看着他的目光里,只有厌憎,那种仿佛发自骨子里的甚至带了些许恨意的厌憎。

他一怔,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掠过了他,转而投在那面白色的奠幡之上,神情漠然如水。

“大爷,您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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