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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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橙没空闲的时间去分析为何自己会梦到贝翊宁,因为隔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熊晖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告知她,熊晖闯祸了,他涉嫌藏带“违禁药”被治安拘留五天。

就在昨晚近凌晨的时候,熊晖和戴晓笙偷偷溜到学校不远处的某个小酒吧玩,遇到了邻校的几个男女,双方发生口角后动手,有旁观者报了警,警察来后制止了闹事的双方,而后在熊晖随身包里搜出了一小包黄色晶状体的药粉。

熊晖对打架供认不讳,但拒不承认那包药粉是自己的。

熊橙赶到派出所,正好戴晓笙也在,她认出熊橙后主动叫了一声熊晖姐姐。

这个时候,熊橙没有心情和她闲聊,认真地问了她昨晚的情况。

“昨晚在酒吧,我们遇到了上次在溜冰馆的那帮人,他们过来挑衅,熊晖一急就和他们动手了,我拦不住他,也上去帮忙了……有人报了警,警察来了后我们谁都不敢动了。后来警察要检查我们的学生证,熊晖在包里翻找的时候,掉出来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包药粉。”

戴晓笙有些紧张,说话的时候,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一直在发抖。

“那肯定有人趁乱塞进熊晖包里的,我估计就是其中那个穿短裙,黄头发的女的,但没有证据。”她说着低下了头,声音很歉疚,“熊晖姐姐,这次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一直提出想去那个酒吧看看,熊晖也不会陪我溜出来,你骂我打我都行。”

熊橙无语,看了一眼这个高高瘦瘦的女孩,慢慢撇过头去。

酒吧当晚的监视器坏了,无法追究事实真相,到底是谁把那包违禁药粉塞进熊晖的包里。

熊晖彻底倒霉了,他因为早恋,打架,喝酒,藏带违禁药等几宗罪被勒令开除。

五天后的下午,熊晖从派出所出来,熊橙一脸平静地站在门口等他。

熊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熊橙递给他一罐冰可乐,没有多说一句话。

姐弟并排走在那条炎热的街道上,听着嘈杂的知了声,漫步目的地走了十多分钟。

“姐,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熊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熊橙:“学校都要开除你了,我还罚你什么呢?”

“我去求班主任,年级主任和校长,我会写检讨书,跪下来求他们都行。”

“你觉得他们会同情你?”

“我想试试看。”

熊橙慢慢停下来,侧过身对熊晖说:“戴晓笙的爸爸已经为这事找过你们校长了。”

“晓笙的爸爸。”熊橙神色恍惚,自言自语,“难道晓笙为了我去求她爸了?”

“她爸爸向校长郑重表态,他从头到尾都强烈反对你和他女儿早恋,他女儿就是被你带坏的,去酒吧也是你怂恿的,要求学校严惩你。”

一滴饱满的汗珠从熊晖的鬓角流下来,亮晶晶地折射出一道一闪即逝的光,熊晖看着姐姐镇定又悲哀的脸,握着可乐瓶罐的掌心湿漉漉,强有力的心跳一记高过一记,似乎就贴在耳畔,很久后他点了点头:“哦,他爸爸也许对我有误会,但晓笙她不一样。”

“她是千金大小姐,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确定要为了这样虚幻又短暂的爱情放弃自己的前途?”

“姐,你之前是同意的。”熊晖的声音变得很涩。

“那是之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熊橙简单地说完,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走,她不想看熊晖此时此刻的表情,看了一定会可怜他,忍不住去拥抱他,但这一次,她不能那么做,他必须从这件事中得到一个教训。

熊晖站在原地很久,终于累了,坐在地上,臀贴着滚烫的地面,手轻轻地开启可乐罐的拉环,顷刻,泡沫咕噜噜地扑出来,他眼睛又酸又涩,表情麻木到僵硬。

*

熊橙的狠心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周一她请了一天假,赶到熊晖的学校,亲自找校领导求情。

年级主任完全不通情理,反复说:“这是马校长的决定,我们没权干涉,你要说情就去找马校长。”

熊橙转去校长办公室,门上了锁,敲了敲没有人应答。

“你找谁?”

听见身后的声音,熊橙转过去,带上笑脸:“请问老师,马校长今天在学校吗?”

“我不是老师,我是图书馆的管理员,到隔壁领取材料的。”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说,“你找马校长啊?他今天陪贵宾团参观图书馆,现在应该在那边。”

熊橙说了声谢谢,立刻跑去图书馆。

一中是省重点高中,校区很大,熊橙绕了一圈才找到校图书馆。

巧的是,马校长正和五六个贵宾从图书馆大门走出来,谈笑风生,一步步地走向阶梯。

熊橙不敢贸然上前,找了一处有树荫遮日的阴凉处站在,静等马校长的空闲时间。

时间又过去二十分钟,马校长和贵宾们站在阶梯上谈了很久,颇有点要谈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熊橙心里着急,又不得不耐心等待,外面的阳光炽热,头顶的知了声很吵,她今天穿了短袖t恤和七分裤,露出的手臂和腿肚被蚊虫连咬了好几口,整个人又烦又沮丧,似乎再多一分钟都撑不下去了。

她探出脑袋,再次看向图书馆门口,这一看才发现其中有张面孔很眼熟,她怕是自己头晕眼花看错了,还伸手揉了揉眼睛,使劲眨了眨,凝眸再看,站在人群中央那个颀长清隽的身影,分明就是贝翊宁。

她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马校长身上,竟然没发现那五六个贵宾中的其中一个是贝翊宁。

贝翊宁很安静地站在那里,听马校长不停地说话,而后他转身,抬头往图书馆的顶层看了一眼。

事实证明,熊橙干等了半小时完全是白费功夫,因为当他们轻松,惬意地谈完后,立刻有穿着短袖旗袍的礼仪小姐引领他们去学校食堂用餐。

熊橙根本插不进去,她也不能突然跑上前拽住马校长的衣摆,当着贵宾们的面向马校长求情,那马校长岂不得恨死她了?

只不过,等他们一群人离开后,熊橙的心倒比刚才要平静了许多,她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一直喝到没有一滴水。

她坐了近一个多小时,直到余光瞟见几辆车缓缓而过,她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眸。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犹豫,思虑,挣扎,她终于拿出手机拨了贝翊宁的号码。

片刻后,那头传来清凉如水的男音。

“我想问你一个事情,你认识一中的马校长吗?”

那头短暂的静默,然后直接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熊橙把熊晖的事情告诉贝翊宁,说的时候心情很忐忑,脑子也时不时地出现空白,但语速很快,因为不知道贝翊宁会在何时硬声截断她的话,冷冷抛来一句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所以必须一鼓作气地说完。

不过,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对方也没有出声音,她的耳畔只有源源不断的知了声,她轻轻挪开手机一看,的确还在通话中,于是又“喂”了一声。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贝翊宁的声音再度响起,没有任何情绪:“你找错人了,我和一中的校长连朋友也算不上。”

熊橙悬着的心咯噔地落下,强笑了一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挂下了电话。

等冷静下来,她怀疑自己刚才脑子搭错线了,怎么会冲动地去找贝翊宁帮忙?她和他算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会帮她?简直是病急乱投医。

她还是决定自己去求马校长。

等到下午四点,马校长才姗姗回到办公室,走近看到站在门口的熊橙,眼神带上惯有的警惕和威严:“你是哪位,怎么站在这里?”

“马校长,我是熊晖的姐姐,我来找您是……”

“国有国法,校有校规,学校对熊晖的处理是严格依照校规执行的,没有任何问题。”马校长口吻冷静,目光犀利,“如果你是来求情的,现在就可以走了,原则性问题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知道,但是……”熊橙费力想了想,还是打出最老套的同情牌,“能不能看在熊晖平时表现不错的份上给予点宽容呢?我请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父母早逝,我工作很忙,他常常就是一个人……”

马校长呵呵笑了一下,打断了熊橙的述说。他拿出钥匙慢慢对准锁孔,说道:“熊晖平时的表现不错?你是蒙我的吧,他和戴晓笙谈对象的事情谁不知道?老师们只是通情达理,睁一眼闭一眼罢了,但你不会以为早恋在一中是被允许的吧?至于他的父母,你的工作,这些和他犯的错误有什么关系?错误是他犯的,又不是别人逼他犯的,他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犯错,不勇敢承担后果,还找家长来求情?有没有出息!”

他说完,开了门闪身进去,重重地关上。

熊橙站在原地,一分钟后掉头离开。

外面的阳光依旧很炽热,地面冒着热气,这是入夏来最热的一天,也是熊橙感到绝望的一天。

虽然早知道没有人会同情弱者,更没有人会拿她和熊晖的那些不幸当回事,但真正对视那冷漠的眼睛,听到那无情的声音,她还是觉得全身发凉。

*

熊晖不接受学校的开除,依旧每天按时进教室听课,摆明一副“你怎么撵我也不走”的姿态,几个老师轮流劝他,他只是微笑,一句话也不说。

熊橙心里清楚他的抗议非常微弱,一旦被开除学籍,丧失高考的资格,傻坐在教室里还有什么意义?

就在她为这件事做最坏打算之际,意外地接到了马校长的电话。

马校长在电话里的态度有些微妙,虽然依旧严肃,但没有了上回在办公室门口的冷硬。

“我们校领导刚开了一个会,针对熊晖的问题展开讨论,最终决定给予他留校察看的处分。”

熊橙简直不敢相信,本以为事情毫无转圜余地,没想到绝处逢生,电光火石间,她的脑海冒出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马校长,是不是有人和您说了什么?”

马校长闻言竟然笑了一声,慢悠悠地揶揄道:“这个你心里肯定比我清楚,还反过来问我?”

挂下电话的第一时间,熊橙发短信给贝翊宁,简单的两个字试探:“是你?”

过了很久,贝翊宁回复:“什么?”

熊橙突地笑出了眼泪,发过去:“一定是你。”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他回复。

熊橙想了想,拨了他的电话。

“你不是说和马校长不熟吗?”她声音柔柔的。

“我和马校长确实不熟。”

“那你去替我向他求情了?”

“我只是随意地提了提,没考虑事情能不能成。”

“但你……怎么会愿意帮我?”

“你可以当做是我无聊了,想找点事做。”某人声音顷刻冷淡了几分。

“……谢谢,真的,谢谢你。”

“别说没有意义的话。”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顿了顿,挂下了电话。

熊橙怀着匪夷所思的心情,坐在电脑桌后发呆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刚接起电话,贝思哲欢脱的声音就如一阵清风袭来,瞬间扫去了她多日的阴霾:“小熊,马上到六一儿童节了,你要陪我一起过!”

“六月一日?我看看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就带你出去玩。”

“还有爸爸,他刚才答应陪我一起过儿童节,真是太难得了,他一直嫌我年纪大,没资格过儿童节,这次竟然同意了,么么哒!”

“你爸爸?”熊橙轻声问。

“对啊。”

熊橙轻笑了一下,声音变得格外温柔,慢慢地说:“你爸爸真的那么说你?他……还真可爱啊。”

贝思哲震惊得一抖:“小熊,你吃错药了吗?爸爸怎么会是可爱的呢,他一直都是高贵冷艳的呀。”

“这个,我收回刚才的话。”熊橙蜷起食指,轻轻地摸了摸鼻子,感受到心底淌过一道小溪流,起起伏伏的,难以言喻。

即使她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有一种久违的情绪从那条小溪流边冒芽。

在中二的少女期,她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几分不安,几分欣喜,几分向往,几分难以启齿,调配成一种世间最大众俗气的体验,名曰心动。

通常它不会来得无缘无故,但绝对是猝不及防,不可预期;它可以很短暂,也可以很长久,但从这一刻开始,它开始主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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