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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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橙下班后在艾朵门口等了一会,贝翊宁的车来的时候正好艾朵的几个同事一块出来,她没有避嫌,从容地上车,然后摇下车窗,朝他们招手拜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转过头对贝翊宁说:“我们去吃牛肉饺子吧。”

二十分钟后,灯火明亮的手工饺子铺。

熊橙夹了一只水饺慢悠悠地蘸香醋,反复地蘸,直到整个饺子都泡在醋里,还不准备捞起来。

突地,对面一双筷尖探过来,抢过她的水饺,丢进自己碗里。

熊橙一个恍惚,抬头:“你抢我的饺子干嘛?”

贝翊宁:“换一个给你。”

说着,把自己碗里的一只干净的水饺丢进她的碗里。

熊橙这回轻轻地蘸了点香醋,趁热咬了一口,满嘴的芹菜牛肉馅,点头赞许道:“真好吃。”

“你昨天在电话里说的事情是什么?”

“哦,等吃完再说。”她又夹了第二只饺子,慢悠悠地蘸着醋。

贝翊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一会儿,服务生端上一盘卤味,熊橙夹了一块豆干往盛醋的小碟蘸。

贝翊宁:“你最近很爱吃酸的?什么都要蘸醋?”

熊橙这才发现自己失误,收回筷子,豆干却已经掉进了醋碟,醋汁溅在桌自上。

贝翊宁用筷子把豆干捞起来,丢在一边,拿纸巾擦了擦桌子。

“不好意思。”熊橙尴尬地一笑,收回飘渺的思绪,慢慢地吃饺子。

吃完饺子,两人在附近漫无目的地散步。

这个时间段,遛狗的人特别多,有小狗特别热情,看见熊橙就过来嗅她的脚趾,熊橙被弄得痒痒的,不由地笑出来,贝翊宁趁机把她拉近自己一点,叮嘱:“当心一个不注意,它扯破你的袜子。”

熊橙今天穿了一条很薄的打底袜,的确有这方面的危险,经贝翊宁提醒,立刻躲了躲那只粘人的小狗。

狗主人对他们抱歉一笑,把自家爱狗拉回来。

小狗离开后,熊橙还回头看它。

贝翊宁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对了,你想和我说什么?”

熊橙回过头,食指轻轻擦了擦鼻尖,支支吾吾了一会:“其实也没什么。”

“没什么?”贝翊宁低声琢磨这三个字,清晰反问,“那你一个晚上心不在焉?”

“可能是有点困。”

“你最近爱吃酸的,还嗜睡?”

“爱吃酸,嗜睡?还好,我又没有怀孕。”

话音刚落,熊橙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不免尴尬。

他好像说过对孩子没有任何期待,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贝翊宁就此问题思考了一会,认真地分析:“我记得我们这几次都是做了防备,你怀孕的可能性非常低。”

熊橙:“……”

“不过,如果真的怀孕了……”

话说了一半,被不远处传来的尖叫声截断:“起火了,那边的施工地起火了,烧坏了电缆,一片都没电了,几个工人都被烧伤了。”

“起火了?”熊橙焦急地抬头一看,果然是一团又一团的浓雾。

很快又传来警车和消防车的声音,贝翊宁握住熊橙的手腕:“别往前走了,我们回去。”

熊橙点头。

往回走的路上,因为电缆被烧坏了,路灯,周围一排小店铺的灯,还有幢撞居民楼的万家灯火都灭了,老百姓们都走出来,彼此打探消息,彼此慰问,笑着聊天,或者点一根烟,悠哉地吸起来。

冬日的街头,失去光明的街景有点仓皇失措,熊橙的手被贝翊宁紧紧握着,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地走回去,周围的景象有点失真,好像只有他的背影,他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他靠过来的气息才是真实的。

唯独他才是依靠。

到了十字路口,连红绿灯都不亮了,交警正在动手指挥车行,他们安静地等着。

熊橙看着来去匆匆的车流,似乎正把她内心的东西一点点带走。

她紧紧地攥了攥他的手,他侧头,低声“嗯?”,她抬眸看他的眼睛,有瞬间的失语,但下一秒,涌上喉头的话已经自然地出来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

“我们会不会分开?像是有首歌里唱的,过了这个红绿灯,就走散了。”

交警在路中央不停地指挥,车流汇在一块,然后分开,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一个红绿灯的时间。

外面热闹,忙碌,她心里却空了起来。

“不会。”他拉着她穿过十字路口,步伐沉稳地走到对面,“我们不会分开。”

“就如同现在这样一直相处下去,不改变这样的形式?”

他终于找到了重心,认真地反问:“这样的形式?你指的是什么?”

“我指的是,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

“你之前和我说过你不打算结婚,现在也是一样吗?”她问,“你只恋爱不结婚?”

“你要和我说的事情是这个?”他反问。

“嗯,因为我们之间从没有谈过这个,我想清楚你的内心想法,换句话说,”熊橙停了停,索性把真实的想法说出口,“你有想过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吗?就像是刚才那边突然起火了,就是生活中的一个意外,正因为有很多意外,我们才会在现在,去想象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会过怎么样的生活,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

“我很少想以后的事情。”

熊橙慢慢拉起他的手,轻轻晃了晃:“那可以为我去想一下吗?我不要求你现在给我答案,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去想,但是你必须告诉我。”

她在意他愿不愿意和她结婚,但她更在意他想象中的未来有没有她。

人生有很多意外,大大小小的,猝不及防,她想那些劫后余生的人最幸福的莫过于第一眼看见自己心爱的人。

刚才他拉着她走回来的那段路,她不止一次有这样的念头,她很想就这样和他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即使会遇到困难,即使不会一帆风顺,她都不会害怕,只要他在身边。

夜色中,贝翊宁看着面前这张直率,坦诚又略带紧张的脸。

准确的说,这是她第一次向他提要求,在这段恋爱中。

“我答应你,我会认真地去想一想以后的事情,给你一个答案。”他的声音很低,但非常郑重。

印象中,他是第一次用这么认真的口吻对她说这样的话。

在她愣怔的时候,他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说了句“回去了”,就继续往前走。

寒风凛冽,他走在她的左边,替她挡住了风,随着左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她的心也跟着暖起来。

似乎达成了一个默契,她会给他时间,让他去想一想和她的以后。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理解他,以他的性格,恋爱经历和生活习惯,他很少会去思考以后的事情,他一直没什么朋友,向来孤僻,也许还未适应那种长久不变的亲密关系。

她不会去逼迫他,那样会让他感觉不舒服,不是她的初衷。

而且,她应该对他和自己有点信心,也许他需要的只是时间。

时间到了,他会给她一个交代。

贝翊宁开车送熊橙回去,熊橙下车前,他蓦地说了一句:“下周我去s市,有个项目要实地勘测,大概需要七八天。”

“好。”

“年初总是比较忙。”他淡淡地补充,“事情很多。”

“好。”

“我回来后,就来找你。”他伸手覆盖在她手背,声音低低的,竟让她感觉有点温柔。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等他回来,他会告诉她答案。

她下了车,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的车,路灯下的车影有些茫然,透过光,她看见他清隽的轮廓,很安静地固定在画面里。

仅仅这几步的距离,她竟然有些不舍,感受到某种淡淡的,别离的哀愁。

直到他侧过头,对她摆手,示意她上楼。

她克制住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又奇怪的情绪。

*

熊橙回家,熊晖正在洗手间低声说电话,她走过的时候听到他态度冷淡地说:“除了高考,我现在不想考虑其他的,该说的我都和你说过了。”

不用说也知道他在和戴晓笙打电话。

熊橙回了房间,坐在床沿,脑海浮现戴晓笙一张哭啼啼的脸,她说她爱熊晖。

不到二十岁,没有多少阅历,还没有经历过人生的女孩,如此轻易地说出了爱这个字。

她呢?她经历过生离死别,还是不敢说出这个字。

简直是一个胆小鬼。

但……如果这一次,他回来告诉她,他的未来有她,那么她会勇敢地告诉他,她爱他。

如果他心里有她,她主动一点又何妨,她计较的是他对她的感情,而不是其他形式化的东西。

正想着,熊晖叩门进来。

“姐,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藕粉?”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熊橙的声音很温柔。

“对了,我和晓笙说清楚了,我和她分手和你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那她也接受了?”

“她同意了。”

熊橙默然,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放心,我分得清轻重,对我这样的情况来说,高考是唯一的机会,我必须好好把握,不为别的事情分心。”

“你明白就好,其他事情等高考结束了再说吧。”

熊晖看着熊橙,似乎欲言又止,但还是没开口,他走出去带上了门。

熊橙清楚他想说什么,她也理解他的担忧和顾虑。父母走后,他们一直相依为命,彼此是对方唯一的亲人,说实在的,除了熊晖,谁还会这样关心她?

只是,熊晖不了解贝翊宁,她了解贝翊宁,她信任他,所以她才会选择给自己多一次机会。

*

一辆又一辆的车子行驶在s市和h市交界的工业区。

这里是外商投资的基地,白日里喧嚣,夜晚平静寥廓,鲜有的私家车和货车驰骋在道路上。

贝翊宁提前结束在s市的实地勘测,开车回h市。

从傍晚起一直下小雨,天空一片鸽子灰,他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也不喜欢开夜车,但他驳了主办方的面子,拒绝了宴会邀请,没有吃晚饭就匆匆赶回h市。

也许是这几天总惦记着那晚她坦诚,直率又略带紧张的一张脸。

为此,这几日的工作他不能完全集中精神,偶尔走神,会想起她轻轻地晃着他的手,用撒娇的口吻说的那句“那可以为我去想一下吗?”

……

他第一次沉下心去考虑自己的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有另一个人陪伴。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真正的,唯一的一个女人。

他也是第一次能接受这样一种长久的亲密关系,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其实并没有考虑多长时间,很快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在某个夜晚,他坐在空旷的客厅沙发上,想起房间里的她,不想再面对无尽的黑夜,只想和她待在一起。

那一刻,他必须承认自己明白了什么。

左又宜说过,他不懂爱情,他没有爱的能力,他只是一个没有情感的,冰冷的机器,甚至连简简单单的喜欢一个人都做不到。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想去尝试一下什么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一个人,什么是爱的能力,为什么别人可以做到,他不行?

但和熊橙在一起后,他并没有刻意去改变自己,也没有去学习那些爱情的技巧。

一切自然而然的,因为太自然,反而觉得少了什么,似真非真。

但现在他明白了,这样的事情不用去学,也不用人去教。

他只需要寻找,直到找到自己的某部分缺失。

人人都是天生一半,找到她之后,他才承认自己一直活得封闭而孤独。

也许,还少了一点乐趣。

如果婚姻是唯一可以留住她的形式,他似乎没任何理由排斥,反正他就是和她两个人,不需去理会其他。

这个世界怎么样,别人眼中的婚姻是怎么样,都和他无关。

对他来说,只要是和她在一起就行了。

她弟弟曾过来找他,告诉他她吃过很多苦,她从没有享受过一个女孩子应有的快乐,警告他不要去害她,但那些她的过去和他无关,只要从现在起,他把她留在身边,让他一个人照顾她保护她就行了。

她有他就够了。

……

雨下得有些大,天色越来越暗,不幸的是,后面一段路的路灯全灭,黑夜只剩下微弱的车前灯光束,甚至看不清前面车子沾着水珠的车牌。

转弯的时候,后面一辆车没了耐心般地突然加速,超车后打滑,车头直刺过来之际,耀眼如雪的车灯投射过来的光让贝翊宁微微蹙眉。

他本可以躲开,只不过那一刻,他看清楚了驾驶座上那张沧桑的老人脸。

片刻的迟疑,车子已经飞速,恶意地撞上来。

雨水,轰鸣声,支离破碎声,电光火石,猝不及防,然后消匿在阵雨中。

肇事车逃逸,只留下几块散落的车灯碎片。

……

雨持续地下,贝翊宁动了动手指,雨水从破碎的车窗外飘进来,融着他头部的血水一起往下,他持续地动手指,费力拿出手机,按了救援的号码。

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慢慢地,手指没了力气,源源不断的血水滴滴答答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依旧很冷静,思维尚且清晰,知道自己出事了,伤口很严重,直到剧痛后知后觉地升腾,他垂下眼睛,没有力气去思考。

身子像是无止尽地往下坠,坠至一片虚无。

沉睡之前,他轻声地说了句:“真够倒霉的。”

然后极其疲惫地闭上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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