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日暖风回亭上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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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日暖风回亭上饮

欧阳修府前停了五六辆马车,大概请的客人都先到了,许清最近常来,门房也不用通报,直接将他和冯雨引进府去。

昨夜一场秋雨将楼舍花木洗得纤尘不染,天空也一片湛蓝,秋阳艳暖,和风回畅,欧阳修倒是选了个适合聚饮畅谈的好时光。

刚过花园的拱门,里面便传来众人爽朗的笑声,在家丁的引领下,转过一丛佛肚竹,便看到十来人散坐在亭外的竹簟上,欧阳修宽袍大袖,头不着冠,发上只穿一支紫木簪,持杯正仰头欲饮。

许清慨叹,欧阳修的作派确实洒脱自然,把这时代士大夫的意气渲染得淋漓尽致,他举杯到半之时,正好看到走进来的许清俩人,便停下动作朗声笑道:“咱们的夏宁侯爷可总算来了,我这陋室寒堂,还真担心夏宁侯见弃不来呢。”

许清和他随意惯了,无所谓的甩甩自己的袖子,远远的答道:“学士啊,你是逼我不得不说了,前日我来,说要住下不走了,好早晚聆听教诲,你说没饭食招待我,今日我可是在你家后墙根侧耳听了半天,直到听见酒樽碰撞声,才敢进来的。”

一问一答之间,惹来满院畅笑,坐中余靖、苏舜钦、曾巩、晏思飞、曾公亮、蔡襄等人皆在,其余的也都是旧识,众人起身相互行礼之时,许清发现其中一位近四十岁左右,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甚为面生,因坐中各人穿着常服,看不出对方是否乃官身。

许清先拉过冯雨,向欧阳修等人介绍道:“此乃学生早时于江南结识的旧友,杭州才子冯雨、字安溪,学生对他的才学甚为钦佩,安溪前日进京,恰好学士摆宴,便相携同来,还清欧阳学士及在坐各位多多关照。”

经许清一翻介绍,总算把冯雨推荐给了坐中各人,许清虽然仍以学生或晚辈自居,但真论起来,他侯爵的身份在众人中却是最高的,如今这么隆重的介绍冯雨,大家自然不会过于怠慢。

冯雨给大家团团作揖,彬彬有礼地说道:“今日能来聆听欧阳学士及众位前辈教诲,晚生三生有幸,冯雨才疏学浅,今后还望各位多多指教!”

欧阳修作为主人,爽朗地笑道:“既得子澄如此推崇,安溪想必也是难得之才,既然来了,就不必客气,来!且共饮之!”

亭中歌妓翩然起舞,丝竹管弦互应,坐中气氛甚为和畅,三两聚在一起或欣赏歌舞,或吟诵诗词,或谈论趣闻,冯雨对这种场合倒很适应,很快融合到其中去。

这时欧阳修对许清招招手,让他坐到身边,这才特别为他介绍起那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子澄想必还不认识富制诰吧?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出使辽国,智退辽国十万雄兵的富弼、富制诰,昨日方回到京城。”

欧阳修的介绍让许清大讶,他不象欧阳修他们天天上朝坐班,竟不知富弼已回到京城,而且照欧阳修所说,辽兵已退,这绝对是一件牵动朝局的大事。

许清对富弼拱手道:“富制诰出使辽国,只身力压契丹上下,劳苦功高,许清早想一睹富制诰风采,今日说不得要借花献佛敬富制诰一杯了。”

富弼很豁达的举杯与他共饮,才含笑答道:“与夏宁侯以百五人一战定西北,夺党项人战马军械无数相比,富某这算不得什么,说来惭愧啊,此次尚且加了二十万贯岁币,方使辽人退兵,想我泱泱华夏,却要受辽人挟制,心存不甘啊!”

原来听说辽国要求增加五十万贯岁币才肯退兵,如今富弼能减到二十万贯,足见他能力出众了。然而正如富弼所言,泱泱华夏却要向人家岁贡,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耻辱之事,若每年能攒下几十万贯作军费,十年下来,能打造出多少精锐之师啊!不说灭辽国,估计收回燕云十六州怕是不难了。

许清顺势将话题引到辽国如今的军政上去,富弼出使辽国数月之久,是最为了解辽国目前内政、军事的人。富弼侃侃而谈,时而兴叹,时而愤慨,多有不平。

也难怪他如此,从富弼的话里可以了解到,耶律宗真是个好大喜功的人,还迷信佛教,穷凶奢极,国内比大宋好不到哪里去,若非处于塞外苦寒之地,民风尚存几分余勇,加上占据东北产马之地,对上大宋已经没有多少优势。

辽国比大宋建国还早几十年,如今国内矛盾同样极为尖锐,北边女真等族时有叛乱,加上汉、契丹等族杂居,民族间无法彻底融合,朝中奸佞当权,政治腐败,百姓困苦,军队衰弱。面对日益衰落的国势,耶律宗真又兴兵逼迫大宋多交纳岁币,如今辽国内部百姓也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但即使这样,大宋仍不得不妥协,年年给人家俸上岁币,以富弼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性格,如何甘心?

许清与富弼对饮一杯,转而问道:“富制诰在上京对女真一族可有了解?”

富弼摇摇头,表示了解的不多,这时候女真人很比较弱小,富弼缺少了解也不奇怪。

“夏宁侯可是想利用女真人牵制辽国?”欧阳修轻声问道。

“关键还是要咱们大宋先强大起来,否则什么牵制都只是笑话,反而会引来耶律宗真十倍的报复,对目前急需稳定的大宋而言,得不偿失。”

许清的话富弼深以为然,这也是他一直呼吁革新的原因。

亭中歌妓此时跳起了绿腰舞,由舒缓渐到轻灵,迎风水袖漫妙多姿,纤腰欲折玉臂频移,引来场中一片喝彩。

一曲舞罢,歌妓们散入坐中,莺声燕语连声劝酒,许清他们也只好结束辽国的话题,方才跳绿腰的美姬带着几分娇喘,揉身坐入许清怀中,许清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脂香盈鼻,软玉温香抱满怀。

美姬素手拈杯敬酒,莺声说道:“夏宁侯爷佳词妙句,奴家早已仰慕多时,今日有幸得遇夏宁侯,侯爷可否为奴家填上一曲?”

许清近来常参加各种宴饮,舞姬抱怀本已惯常,时代风气如此,他在家里宴客,也常须请些歌妓到家中献歌侍酒,即使如此,这位风姿潋滟的美姬在怀里柔若无骨的扭动,胭脂体香沁人肺腑,让人不觉荡起两分涟漪。

“哈!这位姑娘你可找错人了,坐中才学就数我是差,欧阳学士他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你应该找他们填词才对!”

晏思飞与曾巩唯恐天下不乱,跳起来打趣道:“谁让夏宁侯爷一曲《浣溪沙》,抱得美人归已传为佳话,想我大宋不知多少痴情女子,都望着夏宁侯能为他们谱上一曲,别的且不论,我等可听说了,扬州名妓水儿姑娘委身侍药、长亭献舞,感人至深呐,安溪自江南来,应可作证!”

许清瞪了一眼晏思飞,这都什么人啊?我可是你妹夫!咋能这样捏?

晏思飞不为所动,乐呵呵地笑道:“子澄啊,你就为人家彩袖姑娘填一曲吧,否则人家彩袖姑伤心欲绝,你何忍之?”

“许久未尝闻子澄有佳作传出,上次封侯宴饮,你酒醉逃过一回,今天可不能再推托了,彩袖姑娘还不快敬夏宁侯几杯!”

欧阳修话声一落,怀中的彩袖玉体粘得更紧,香乳撕磨,酒樽频递,其实许清也知道,跟这些文人士大夫一起混,总是逃避也不现实,他一把搂紧怀中美姬,作一翻放荡不羁的戏谑,这才朗声吟道:

日暖风回亭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空雁过去无声,

菊香弄疏影,彩袖舞新晴。

临轩一曲怀中意,心若天外云轻。

持杯回劝君放饮,

且观暮霭沉,明月共潮生。

.

“好!好一个且观暮霭沉,明月共潮生!直抒胸臆啊,来!诸君共饮,且待明月愤清光之时。”

许清这首词作大概较合富弼心意,许清声音刚落,他便持杯而起,与众人慨然邀饮,场中一片和应之声。

怀中美人彩袖姑娘更是明眸放异彩,真个是体软绵绵,何处不堪怜,虽然词中的彩袖二字听起来更象是泛指,但已可满足她的心意,这是许清应她邀请填的词,光这个嚼头就够了。

接下来便是欧阳修等人唱和,佳作不断,冯雨也以一首《青玉案》才惊四座,初步奠定了他在这个圈子中的一席之地,此时的人际交往便是如此,即便有许清隆重介绍,但如果冯雨拿不出令人佩服的才学,众人也只会聊作敷衍,不会真个认同。

许清不会放过这种机会,让蔡襄提笔把词作都录下,再让欧阳修作了一篇序,然后他又吹又扇的把墨汁弄干,便往怀里一揣,谁欲哄抢都不行,惹来众人轰然大笑,富弼这个初识之人也为之莞尔。

你们且笑吧,嗯嗯,这可是蔡襄执笔,欧阳修作序的宝贝,除了两人外,曾公亮、苏舜钦、富弼、曾巩这些牛人皆有佳作录入其中,不说留存后世堪与王羲之的《兰亭序》媲美,便是现在出手,估计也能价值千金!

谁让主意是咱出的呢,许大官人觉得这宝贝归自己乃理所当然,便是不当然也要当然,坐中武力我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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