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囚凰 完结+四篇番外_分节阅读_4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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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意之令童子先将裴述领往余香斋,自己落后几步,瞧着楚玉微笑道:“虽然子楚兄来了我这里后,一直与我谈笑,可是我却晓得,子楚兄心有所忧,我虽不知是什么事,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但子楚兄若是有暇,可常来我这儿休憩,聊以忘忧。”

说罢,他便大步去追已经走远的裴述。

站在原地,苦笑着摸摸脸:她竟然表现得这么明显么这么虚掷光阴了,须知她现在每一天都是用来救命的,明日就算再怎么反感刘子业,也要以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去见他。

会客的大厅名作余香斋,其他宾客陆续到来时,楚玉也身在其中了。

余香斋简洁而清雅,厅中木质摆设,乃至房梁木壁,皆采用带着香气的木料,因为时日已久,香气早已消散,可是倘若细细的嗅闻,却又于虚无之中,感觉到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香。

余香斋大厅内摆放着两排堪一尺高的长几,楚玉与随她同来的流桑越捷飞一起坐在一条长几后,越捷飞虽然也跟着坐下,但他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随时可以拔剑。

聚会的主体无非是吃吃喝喝,众人在一起谈论些文学或人生道理,更有甚者讨论起了生命的意义,场面很热闹,楚玉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想参与其中,她不说话,流桑和越捷飞就更加不会说,因此楚玉这一座的沉默,便成了唯一的不和谐。

裴述与萧别是坐在一起的,就正好在楚玉所在长几的对面,萧别神情冷淡,不怎么说话,但是裴述却与人交谈得热切,好容易休息下,楚玉瞧见萧别偏头对裴述说了些什么,心中警铃声陡然作响,不一会儿,就看裴述望了过来,开始发难:“子楚兄一直不说话,可是心中有什么高论?”

楚玉凝视着裴述,见后者的目光有些闪烁,便知他此举是萧别所指使的,再看看萧别,后者又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理睬状态。

知道是萧别有意为难,楚玉心中冷笑一声,镇定的开口道:“在下其实在想一件不怎么相干的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请诸位见谅。”

“哦?是什么事呢?子楚兄请说。”王意之取出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这个动作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便有人询问折扇的来路,王意之自是笑笑抬出楚玉,于是又有更多的人将目光集中在楚玉身上。

楚玉冲王意之一笑以示谢意,随后吩咐流桑去马车上取来自带的折扇,流桑快步跑出去了,她才不紧不慢的道:“我所想的,是前几日有人跟我说的故事,是说,一位拥有神通法术的天师,将一名二十八岁的男子送往三十年前,命令他杀死两个人,那两人便是男子的生身父母,而三十年前,男子还未曾出生。听了这个故事,我觉得很是奇怪,倘若那男子在自己出生之前,杀死了他的父母,那么三十年后也不会有他,可是倘若没有他,也不会有人去三十年前杀死他的父母,那么他的父母又将生下他来,可是倘若他能够生下来,又会回到三十年前去杀父母……如此反复想下来,怎么也不是个尽头呢。”

楚玉丢下遗传话,便自顾自取出折扇展开,风度翩翩的轻摇。

其实她方才所想的并不是这个,但这个问题,她在一段时间前却是考量过的,这是个奇妙的悖论,每一个结局,都可以造成其前提不成立,想必足够这些人费些时间思考,没有人会再有闲暇来为难她。

不出楚玉所料,她话才说完,周围便一片寂静,众人各自陷入沉思,楚玉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瞥一眼发愣的萧别后望向首座的王意之,后者并无为难之处,只如楚玉一般慢悠悠的摇着扇子,似是胸有成竹。

过了片刻,流桑抱着一堆折扇回来了,这是楚玉事先便准备好的,而每把折扇的吊坠上,都是一只小扇子,扇上刻着她的请贴,只不过这些小扇子的材质多半是木材,制作较为简易,不似王意之手中那柄花了许多功夫。

楚玉微微一笑打破沉默:“这是我自家自制的折扇,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物,平日出入携带也方便些,算是给各位的见面礼,此外,吊坠之中有在下的邀约,一月之后,我楚园将举办一场极为别致的聚会,诸位如是有暇,盼望拨冗来访。”

众人接过折扇,看了都觉新奇,一时间投向楚玉的目光和悦了许多,萧别嘴角一勾,像是笑了,可笑意却冷冰冰的透着寒气:“这扇子确实别致,可惜主人人品污秽不堪,前日你说我的琴声粗劣,眼下大家都在,你可敢操琴一曲,让旁人品评一番。”

原来萧别见裴述没能为难着楚玉,便自己开口挑明,语调的冷意之中,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八十四章 琴心今何在

而楚玉还真就等着他亲口发难,否则她还不知道怎么一笑,又摇了摇折扇,她外貌清雅秀美,又兼风度洒落,明亮,坦然,锐利,亭外的日光打在她身上,好似将光源汇聚起来。

就连王意之,也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装吧。

楚玉心中无奈暗叹,表面却不露破绽,风仪越发的从容优雅,她过了片刻,才望着萧别,慢慢的道:“这位……萧别兄,会下厨烧饭么?”

萧别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不由得愣了下。

趁着萧别没反应过来,楚玉又慢悠悠的问:“人言君子远庖厨,想必萧别兄也是不会的,可萧别兄却会吃饭吧。会吃饭的人,未必要会做饭,同理可证,会听琴的人,未必要会弹琴,只因我说萧别兄琴艺粗劣,萧别兄便逼在下弹奏,这未免心眼儿太小了些,难道不会抚琴,便没有资格说不好了么?”

她这一番话连打带消,乍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楚玉自己却晓得,她不过是在无耻的偷换概念罢了。

吃饭是每个人的本能,饿了就会想吃东西,好吃不好吃,味觉会自动品尝出来,可是琴艺到了萧别这个水准的,想要挑出其错处,却是需要极为高明的艺术修养的。

只不过她这个概念偷换得十分巧妙,用了相似类比的办法,所以就连王意之也没能分辨出来,虽然感觉出些不对劲,可是却抓不住其中的关键。

用这句话噎住萧别。楚玉摇着扇子。继续教训:“萧别兄抚琴的技法地确无可挑剔,可是我倒要问,你地琴心呢?”一声脆响。她拢起折扇拿在手上,目光清澄而锐利,逼视着萧别:“琴是什么?清微淡远高山流水之声,乃是最为出尘的,可是萧别兄,你在拿琴做什么?你在为自己逐名!替人演奏。供人玩赏……”

“住口!”裴述急急打断楚玉的话,腾地站起来,怒指楚玉道:“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信口开河,萧别兄前次为我等伴奏,乃是朋友之谊,你明白什么?”

楚玉展开折扇,神情翩翩地等他说完,裴述正高声斥责。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瞧见楚玉面上带着点嘲意的微笑,他感觉周围十分安静,安静得令人不安。左右看去,发现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王意之懒洋洋的直起腰来。用折扇敲了敲长几边,笑道:“裴兄,你有点儿失礼啊。”

裴述也陡然醒悟过来,方才他情急之下,竟做了一件很不招人待见的事——插嘴。

如王意之举办的这类聚会,有个名字叫做清谈会,说白了也就是聊天辩论会,没事扯扯嘴皮子,但是清谈会有一个不成文地规矩,那便是,其中一方在陈述观点时,另一方应该倾听,等对方说完了再针对的回答,打断别人的说话是很冒失无礼的行为。

因为裴述这么一来,便引来纷纷侧目。

楚玉虽不知道这规矩,但是她一来抢不过话二来也觉得没必要抢,跟人辩论时,假如气急败坏脸红脖子粗,那么气度上便首先落了下乘,有理有据娓娓道来才更容易让人信服。

所以楚玉让裴述尽情的抢。见裴述停了下来,楚玉笑笑,很好脾气的问:“裴兄说完了么?”

裴述很是后悔,他恨恨的看了楚玉一眼,暗道当初在街上怎么没看出这小子是个狠角色,早知道如此,便不该邀请他参加诗会,然而此时后悔也是晚了。

确定裴述不会再来抢话了,楚玉才又凝望向萧别,悠悠然的道:“追名逐欲,以琴为器具,在你地琴声里,我听不见悠远的情怀,也听不见淡微的深意,纯粹完美的技法之外是一无所有。孤傲之心蔽目,孤芳之心塞耳,孤寒之心绝情,可……你地琴心呢?”

她声音不大,声调不高,几乎可以说是温文尔雅,可是每一个字都好像

般,刺进萧别的心里。她说话间,萧别地面色变化字话音落下时,转为雪一般的苍白。

裴述很是不忿,正要继续反驳,忽然面前横出一只手,却是萧别站了起来。

萧别拦阻住裴述,却没看他,只转向王意之微一欠身,随后转身离座,朝外走去。裴述狠狠一瞪楚玉,也跟着追了出去。

耶?就这样连战都不战就认输了?

见萧别如此,楚玉也有些意外,她原本还做好了迎接对方反击,并且一条条与之辩驳的准备呢,却没料到自己只一亮兵器,对方就转头跑了。

大约是,正好被她说中了吧。

楚玉曾经令人翻找山阴公主曾经留下笔迹的所有书籍或卷宗,总算在一本琴谱上,瞧见山阴公主对萧别的琴曲点评,说萧别徒具琴技而无琴心,千金公子这个俗气的名号对他而言是再适合不过。

这便是山阴公主曾与萧别打过交道的唯一证明,楚玉思来想去,决定就围绕山阴公主这句话的核心来批驳萧别,以他为踏脚石竖立自己的形象,反正萧别是看她不顺眼的,倒不如她抢先出手……但她并不能判断山阴公主这话的可靠性,因而还做了许多的准备,用来对付萧别的反击。

却没料到,萧别在这番话面前,竟是如此的无力,直接逃跑认输了。从这一点看来,似乎山阴公主音乐鉴赏水准,还是相当不错的。

通过这个激烈的手段,想必在座的所有人都记住了喻子楚这个名字,也许这名字甚至并没有伴着太好的印象,但总算是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想忘也忘不掉。

目的已然达成,楚玉宽袖一掸衣袍站起来,转向王意之,手握折扇一揖,微笑道:“扰了大家的谈兴,子楚实在是有愧于心,今日尚有旁事,就此作别,还望意之兄见谅。”

见王意之微微点头,楚玉也没多客套,慢慢的摇着扇子,翩然走出余香斋。她每个动作都文雅从容至极,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可是这离去的时机,却是嚣张又高调。

楚玉在前,越捷飞与流桑随后跟从。三人走出很远,楚玉才停下脚步,抬袖擦拭额头,眼下天气和暖,可她额头上的汗水都是冰冷的。

楚玉擦完汗,又用力的摇扇子,再无一丝方才的风雅之态,脸上的神情古怪又难受,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她方才作态,全是刻意伪装,因为她的对手是名门弟子,世家风范,她不仅仅要在言辞上压倒对方,风度也不能输人,为了这个,她曾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排练了大半日,而这些动作,有几分是学的容止。

仔细回想一下方才的情形,楚玉又是一阵寒毛倒竖,她很是奇怪,为什么同样的文雅风度,容止做起来赏心悦目,她模仿起来却感觉那么的不自在呢?仿佛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的位置都不对劲……

这大约便是自然与刻意的区别吧。

走出大门,巷道内停着一大排的车驾,来此的客人都是有些身家的,出车入轿的自然不会少,楚玉便在其中寻找自己的马车。

正要上车,身后却传来拔剑声,回头一看,却是越捷飞停下脚步,执剑指着三五步外的萧别,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早就在这里等待了的。

萧别面色微白,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楚玉。方才跟出来的裴述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他一人。

楚玉皱着眉道:“你做什么?”难道是不忿刚才被她打压,特地前来找场子的?

怎料萧别长身一揖,坚定的道:“愿赌服输,萧别自愿入府,请公主收留。”

咦咦咦咦咦咦咦?!

自自自自……自愿?!

楚玉瞪大眼,看萧别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脑子里忽然嗡了一下:她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啊?

怎么会演变到这个局面?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八十五章 你有天师道

萧别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楚玉极力镇定,不让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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