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完整版_分节阅读_47(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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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风未在意方恺口中在说什么,眼睛只是盯着掌中木牌,上面八个纂后勾边的红字煞是令他心惊,“御前文字,不得入铺”——

这竟是英欢未过枢府三省、自御前直发至他手中的圣谕!

何事能得如此紧急?!

方恺见狄风未听,不禁又急道:“狄帅可有在听属下说话?”

狄风这才回神,皱眉道:“宁墨除殿中监?”殿中监本是寄禄官,向来由京中朝官兼领,何时轮得到他宁墨来任?

方恺一擦额角之汗,头稍稍垂了些,再开口时声音竟是有些抖,“皇上于京中下旨,六个月后行大婚之典,纳宁殿中为皇夫。”

狄风脑子里面嗡嗡两声,震得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晕,胸口一涨,热血朝上涌去,他一展拳,猛地上前扯过方恺的衣领,低声吼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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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桌子……我真的好想要长评啊长评啊……默默地趴……

卷二 一则以欢,一则以喜 欢喜三十六

“你说什么?”

冷冰冰的四个字,带着哑意,重重砸在帐中,震骇了众将。

帐帘未放,中军大帐处处通明,外面骄阳似火,帐内却似结了霜一般,静得出奇。

一致果校尉单膝着地,跪于帅案下十步远处,不敢抬头,额上的汗大滴大滴往下滑,“陛下……”

贺喜未披甲胄,身上单袍褪至腰间,肩侧血迹染目,两手握成拳撑在案角,额上亦满是汗粒,“再给朕说一遍!”

座后立着名青袍男子,容貌不甚年轻,正敛眉低头,从一侧小几上拿过木碗,右手指间夹着约莫二指宽的竹片,上面用明黄细绸裹了,从那碗中蘸起呈乳白色的粘稠物,小心翼翼地敷在贺喜出血的右肩伤口上。

一股淡淡的桑树汁味自帐间弥漫开来,那青袍男子手上缓缓在动,丝毫不为眼前紧张之势所扰。

那名致果校尉头垂得更低,声音有些抖,“西境才传来的消息,邰涗国皇帝陛下要于六个月后行大婚之典。京中使司是于五日前收到邰涗国书的……”

座下,相对而立的两排将帅冷汗凝甲,立着一动不动。

皇上满面怒容谁都瞧得出来,任是谁都不敢在此时去触天子逆鳞。

贺喜闻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都出去。”

朱雄迟疑了一瞬,出列上前,“陛下,逐州一事究竟如何还未得决议……”

贺喜攥了攥拳,望着诸将,“都出去。”

语气虽是波澜不惊平稳无比,可字字都透着寒气。

诸将不敢再疑,领命而退,一个接一个地出了帐外。

贺喜右肩微动,身子向后略侧,“你也出去。”

青袍男子手上动作不停,从一旁捻过一片桑树白皮,覆在贺喜伤口之上,又扯过白布,飞快得压着树皮缠过他的肩,低低地开口道:“陛下肩伤久久未愈,天气又热,万万不可再动怒。”

贺喜猛地转过头,正欲开口,青袍男子便收拾了东西走至案下,行过臣子礼,又道:“臣先告退,入夜后再来替陛下换药。”

他步子不急,缓缓出得帐外,一转身,就见先前帐中诸将正在帐外一侧候着,谁也未曾离去。

朱雄一见他便急了起来,“苏院判,你怎么也出来了?皇上的伤……”

苏祥本是邺齐京中太医院的院判,位在从五品,虽是年近四十,可在太医院中也算是年轻的了。此次他自燕平随圣驾至开宁,贺喜率军入邰涗境时留他在朱雄麾下。上东道大军至邺齐西境后,朱雄接符掌兵,他便随朱雄之部一路北上,过秦山后,于十二日前与贺喜大军合师于交河之东。

当时苏祥甫一见贺喜肩上之伤,心中便小惊了一下。贺喜自登基起御驾亲征数次,却从未有过一次伤得如此厉害。南岵地多山林,夏季潮湿闷热,贺喜肩伤未得良药及治,待他来时已是隐有溃腐之象。

多日来贺喜不听言劝,带伤率军向东疾行,定要在入秋前将南岵重镇蓟城攻下不可,因是导致伤口愈合得极慢,若逢战事,伤口必是复裂。

苏祥想了若干法子都不见效,后来偶然发现,惟有以新桑白汁敷伤,贺喜肩伤才略略转好。奈何一路以来桑树难寻,只在七日前寻到一片,他命人割树皮采桑汁,用竹筒贮之,这才勉强又撑了些日子。

但若是再这样下去,贺喜伤势难控,只怕会出大碍……

苏祥看向朱雄,轻轻摇头,“皇上的性子,朱将军当是比在下更清楚罢?皇上不允,在下何敢留于御前不退?”

朱雄一撇嘴角,正要再言,就听帐中传来一声巨响,似是东西触地碎裂的声音。

一干将领面露急色,齐齐上前,至帐前却不敢进,正踌躇犹疑时,里面又是一声响,比先前之声更大。

这回是听清了,帐中诸物,也只贺喜常年所用的那方玉石纸镇能砸出这声音来。

诸将互相一望,面面相觑,往后退了几步,心中皆在低叹——

皇上大怒!

当下谁也不敢入帐去瞧个究竟,只在外面守着。

日头当空而照,远处营道边上来来往往的士兵们时不时地偷瞥一眼,这一干众将立在中军帐外,甚是奇怪。

苏祥低头,叹了口气,喃喃道:“先前的桑汁又是白费了。”他转身,皱眉问朱雄道:“之前听闻逐州失守时皇上都未如此动怒,今日怎会这般?”

朱雄微怔,却是不答,只低声道:“这岂是你我打听得了的!”

他虽是如是说,可心中却隐隐有些明了。

先前在燕平宫中,他因对英欢口出不敬之言而被贺喜杖刑罚俸……后来赴逐州前,贺喜亲手交给他那个钿盒……再后来至开宁时,贺喜只因见了狄风一面便改了趁乱伐岵之计……

这种种之事,他先前虽是略有疑惑,却也并未在意;只是现下一想,这许多事情凑在一起,其后依稀透出的那个原由,让他心下大骇!

朱雄身子微颤,竟不敢再往下想,左手攥住右手,狠狠将自己掐了一把!

皇上与那女子十年来互相憎恶,相争相斗何时有过消停!

这件件之事,怎可能……会是因她而为!

…………

帐内满地狼藉,案上能摔的东西,已被贺喜全部扫至地上。

碎的碎,裂的裂,恰似他此时的心!

贺喜额角青筋突起,伸手抓过案上之笔,狠狠一折,断口木屑刺入他掌中,痛亦非痛!

肩上伤口在向外渗血,火辣辣地烧着他的心。

他向后仰去,*上座背,撑在案边的手指在抖。

他助她退敌,他为她负伤,他许她征战之果……

纵是她在他背后生生捅了他一刀,将逐州夺了去——他也未像此时这般心痛!

她要大婚。

她竟在此时……在他流血流汗、于南岵境内步步难进之时……于京中下旨,意欲六个月后行大婚之典!

世间可有比她更狠毒的女子?!

世间可有比她更无情的帝王?!

他以为他够狠,他以为他够无情——

谁知他是错了,他竟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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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作息时间,以后每日更新挪至北京时间零点左右。:)

卷二 一则以欢,一则以喜 欢喜三十七

贺喜闭眼,用力握拳,额上的汗贴着脸侧滚下来。

肩上伤口被新桑树汁浸着,又痒又痛,几不可忍。

他左手抬起,探至右胸前,紧紧压住缠在身上的厚白布条……肩下两寸之处,她曾亲手扎过一个布结,一分不差。

那一夜的她,恨他却不忍他伤,替他包扎时下手狠重,可看见他吃痛,眼里却一下就凝了泪水。

她的倔强和柔软,她的强硬与不舍,于那一夜那一刻,正正印于他心间。

拥她温香满怀,记忆如此清晰。

她压他至身下,自己痛得将唇咬破出血,却咬牙不肯输。

他骇然,他惊颤,他且不敢信自己竟能容女人如此相待!

但……

她就似那迷魂之香,只闻一次,便永不能戒。

她的笑那般艳,她的眼那般亮,她的唇她的身子……那般软。

只消再想一瞬,他便觉得自己就要发狂!

杵州漫漫一夜,苍翠高树之下,他亲手为她绾了发髻,可她却不知他从未对旁的女人做过此事!

烈日刺焰之下,他与她并列阵前,邺齐大军掷枪并甲、高呼三声陛下,可她却不知那殊礼是为她而行,亦不知那是他给她的何等尊荣!

凉城行宫之中,紫薇花香萦间,他俯身亲自替她着履,她的足底贴着他的掌心,冰凉火热丝丝相抵……可她却不知,他于那一刹,竟有了独愿此生宠她一人之念!

……这许多事情,他还未得机会告诉她,她便如此狠心,生生掐断了他的所有念想!

知与不知,痛与不痛,身伤如何,心伤又如何。

一世尽负旁人,却不想他有一日会被人负!

她低柔婉转的声音那一夜曾说过那么多话,可他竟然忘了。

她说,太荒唐。

她说,你做你的东喜帝,我做我的西欢王。

她说,你与我,永不再见。

字字如针,缓缓戳进他的心里……他怎能忘记她的这些话,他怎能忘了这女人有多狠的心,又有多伤人的手段!

不过是半晌鸳鸯梦,他便以为他看见的是她真心。

荒唐,果真太荒唐。

他许她以后位,她给他一巴掌。

他拱手让她疆土,她命人夺他重镇。

他日夜念她为其心焦,她遣送国书言之大婚。

贺喜眉间深陷,猛地推案起身,案上断笔滑出案边,落在地上,一路滚至帐边。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究竟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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