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夫人_分节阅读_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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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住了一般。

我暗暗佩服豹子头的威严,紧缩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一壶、两壶、三壶——我默默数着,只要喝到五壶,豹子头便会歪到床上呼呼大睡,那刻,我也将能够松一口气,略略舒展一下僵硬的身躯。

可这夜,他竟连喝了七壶,待第七个酒壶被摔碎在地,我很不合时宜地再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似是找了很久才找准目标,步履重浊地向墙角走过来。

他的每一步,都似含着极大的愤怒、极强的忍耐和极深的苦痛。

我还没有想清楚要如何闪开,他已蹲下来,用双掌捧住我的脸,双眼直,反反复复地念着:“美娘,你回来了,美娘——”

“不、不,我不是美娘——”我在他的手掌中呻吟,极力想让他看清:“卫寨主,你看看我,我真的不是美娘——”

豹子头的眼神更直了,他的手很粗砺,磨得我脸生疼生疼;他呼出的气息很粗浊,他如黑熊般的身躯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窗是敞开着的,夜风吹进来,也带来女子们一浪高过一浪的欢笑。

我一阵天旋地转,已被豹子头钳起来,丢在床上。因为醉酒,他的脸愈凶狠,影影绰绰地逼来。

“美娘——”

象剥掉新鲜的笋壳一般,他毫不费力地将我的衣衫撕裂,烛光下,他烧得通红的瞳孔里,映着我白净的胸脯。他赤袒着的身上,有一道又一道陈年的伤痕,如同虬结的松枝,又象丑陋的蜈蚣,深深地烙在他黑黝的肌肤上。

我无力反抗也无处逃避,只能喃喃道:“卫寨主,我不是美娘,我——”

他颤抖着伸出手,用滚烫的指尖在我唇上摩挲,面上呈现出一种婴孩吮奶般的痴迷。

“美娘,你没死,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他在喉腔深处抽泣了一下,象突然疯了一般,只用手轻轻一撕,我便全然呈现在他的面前。

-------------------【强之暴之(下)】-------------------

我没有咬舌自尽过,自然不知道那会有多痛。但吃饭时咬到舌头,然后疼得丢下腕,倒在那人肩头泪水涟涟,惹他一顿大笑,这等糗事还是做过。所以牙齿只是碰了碰舌尖,便松开来。

可这么多天来的愤恨屈辱、担惊受怕,在胸内积蓄了又积蓄、膨胀了又膨胀,象滔天的洪水,要将堤防彻底冲垮,一泄千里。

我仰面看着屋顶,黑腻的檩木上,有一只老鼠探头看了看,然后滋溜地跑掉。

“啊——”

我忽然尖叫。

拼尽所有力量尖叫。

双臂被钳,双腿被豹子头象铁塔一般压住,整个身躯唯一有力量的,便只有喉咙。

这一刻,我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拼力地尖叫。

不知叫了多久,声音慢慢淡下去,最终转为呜咽。待无力再呜咽,气息无处渲泄,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嘴中有腥甜的味道,眼前的一切开始在摇摇晃晃中或清晰、或模糊。

我仿佛又回到了柴堆上,唇边流着的是绝望的血,耳中听到的是他淡淡的一声——烧吧。

我仿佛又看见,那一支带火的长箭,越过他淡漠的眼神,象流星般向我射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听不见了,还是山寨中所有人都被我的尖叫声吓住了,周围是可怕的寂静,静到耳鸣声如惊涛拍岸般清晰。

压在身上的人僵了许久,又慢慢地伸出手来,粗砺的手指压上了我的唇。

“嘘——美娘,别叫,会让别人听见的——”他象小孩般认真地喃喃自语。

我不再挣扎,也不再尖叫,只静静地看着豹子头猩红的眼眸,看着他将整个身躯完完全全压过来。

可预料中的侵虐并没有到来,他就象被暴风雨淋湿了的柴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点燃成熊熊大火。

看着他象一头受伤的孤兽,竭力想突破猎人的包围圈,却仍孱弱地一次次倒下,极度的惊讶令我睁大了双眼。这眼神也许刺激到了他,他猛然将我搂起,我便如秋天的芦苇,有他铁钳般的双臂间辗转呻吟。

豹子头眼眸中的猩红逐渐转为血红色的戾气,我听见自己的肋骨被扼得咯咯响的声音,也许,这回是真的要去见爹娘了吧?

“大当家!大当家!!!”

就在眼前黑、即将晕过去的一刹那,薄薄的木门被用力拍响。

豹子头的眼睛深处波澜微起,但他的双臂仍在渐渐收紧。剧痛之下,我本能地张嘴,咬上他的肩头。

江太公的夫人骂我时喜欢用一个词——牙尖嘴利,于是我经常对着镜子咧开嘴照,然后怏怏地对江文略说:“我的牙齿又不尖,干嘛要那样骂我。”

江文略便会倒在榻上吃吃地笑,然后在我烧得通红的耳垂边低语浅笑:“还不尖,昨晚都把我咬出血了。”

此刻,我的牙齿定是尖得象一排利刃,深深刺入豹子头牛皮般的肌肤之中。他出一声震天的吼叫,但他的双臂,钳得更紧了。

浑身的血都在往脸颊上涌,我眼前一阵黑晕,却仍不肯松开牙齿,眼前有什么人在晃动,似乎是娘的身影。

娘,奈何桥上,等等我。

真好,终于可以和爹娘永不分离了。

我脸上慢慢浮出一丝笑容来。

也许是听到豹子头的吼叫,木门被敲得更响了。“大当家!大当家!!”

待木门被人一脚踹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几乎是寸缕未着的我,被同样几乎是寸缕未着的豹子头紧抱在胸前,而我正咬着他的肩膀,满面通红,唇边带着些满足的微笑。

门口的人愣了片刻,便哄笑着往外退,有人还借关门之机再扫了一眼。

我与豹子头的身躯同时僵住,他双臂的力量在渐渐消退,我也慢慢地松开了牙齿。

门仍被敲响,狐狸带着些焦虑的声音传进来:“大哥,实在是过意不去,但是二哥三哥的人又打起来了,还打得很凶,只怕得您去才压得下。”

我望向豹子头,他眸子中的戾气似乎在退去,脸色却象暴雨冲刷过一般狼狈不堪。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双臂猛然松开,我“唉呀”一声,没有在床边稳住身子,仰面倒在地上。

门被用力拉开,豹子头的骂声逐渐远去:“操他***,真扫老子的兴!哪些王八羔子打架,统统吊起来抽鞭子!”

有人在幸灾乐祸地哄笑:“就是,大哥正玩在兴头上,谁***扫兴,都吊起来打!”

檩梁上的老鼠又伸出头来,叽叽地叫。窗外仍有人在探头探脑,我不敢站起去拉被子,只得紧紧地踡缩成一团。

似是狐狸在骂:“看什么看?!都滚远些!”

窗外围观的人哄然一声散干净了。我略略松了口气,吐出一口血。

轻风忽起,背心一暖,一件宽大的袍子从窗外掷进来,将我从头到脚盖个严严实实。门被轻轻推开,又被轻轻关上。过了片刻,脚步声在我身前停住。

混沌的黑暗中,狐狸的声音带着丝讥讽,也有几分幸灾乐祸。

“没想到大哥挑来挑去,挑了你这么个粗腰肥臀还会咬人的。怕只怕有一天会被反咬一口、养虎为患。”

被永嘉府的人押着游街示众时,围观之人,也曾用“反咬一口、养虎为患”八字来骂我。

心头的火腾腾而起,我将袍子一卷,包住身子,然后抬起头,怒视狐狸:“粗腰肥臀好生养,牙尖嘴利会算帐,六当家没听过吗?”

狐狸的表情,象生吞了一只癞蛤蟆,半天才咽进去。

我满腔愤懑无处宣泄,选定他继续喷火:“虽然和大当家的没有拜天地,但按理说,六当家也要叫我一声‘大嫂’。嫂有溺、叔不救,六当家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进来之前要敲门,非礼之处勿直视,难道连这些都不懂吗?”

狐狸拢了拢袖子,丰润的唇角慢慢勾起来。“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确实牙尖嘴利。”

我咬牙切齿道:“六当家过奖。”

狐狸眼中似有火光一闪,他俯低身子,忽然间伸手,修长的五指用力扣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高高抬起。

他的目光,象一个老到的屠夫看着屠刀下的牲口,声音也变得如刀锋一样冰冷:“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你听着,好生伺候大哥,自然有你的活路。若是耍什么花招——”

他将我的头猛然一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青色长袍,斜瞟了我一眼,轻飘飘道:“黑州大牢的牢头是我旧相识,什么十大酷刑、三十六大刑具,都曾见识过一番,正愁没机会试一试。”

狐狸去后,我仍坐在地上,茫然了许久。

豹子头的怒骂声和鞭笞声依稀传来,我忽然对这个传说中“喜欢将人骨头剁碎了蘸醋吃”的卫老柴感到万分好奇。

杀人如麻、凶如虎豹,与压在我身上孱弱无助的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正茫然想着,邓婆婆送来了针线,她叹了口气,只说山上再找不出一套女子衣裳来,别的什么也没说,匆匆离开。

豹子头回房时,我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微低着头,静静地缝补被他撕烂的衣裳。狐狸的外袍,我悄悄地藏在了床底。

豹子头似是犹豫了许久,在床边坐下,却好象不敢坐严实了,只屁股尖挨着床边。我往里面缩了缩,豹子头被针刺了一般,腾地跳起,远远地坐在桌边。

他在喝酒,不再象之前大杯大杯地喝,只细细地抿着。

“你、叫什么名字?”喝完一杯,他问我,声音有些低哑。

我叫什么名字?

放下手中衣裳,我怅然地抬起头。

沈窈娘?江沈氏?

坐在床上向窗外望出去,是满天的星星和一弯弦月。窗棂的夹缝中长出几根野草,夜风吹过,野草瑟瑟飘摇,星光与月辉便在草影中晃来晃去,象曾经镌刻于心的往事,模糊起来。

静默片刻,我又低下头,轻声道:“我姓沈,沈青瑶。”

这名字倒不假,记得爷爷在世时,喝醉了或是特高兴的时候,便会抱着我转圈,让我揪他的胡子,然后宠爱地唤我“青瑶”。

后来才知道,“青瑶”是爷爷替我取的大名,“窈娘”却是小名。只是洪安民俗,女子皆喜用某娘来称呼,所有的人都觉得“窈娘”很顺口,倒慢慢将“青瑶”这个名字给忘却了。便是找到江府,江太公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也只答沈窈娘。

或许从今夜起,这世上不应该再有沈窈娘,活下来的,是沈青瑶。

“青瑶,青瑶——”豹子头低声念了几遍,再喝一口酒,又问:“他们、为什么要烧你?”

我抬头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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