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风平浪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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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昀冷冷道:“我便是偏心了,也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钰儿懂事纯孝,处处为我着想,而你呢?我染了疫病快要病死的时候,她不顾生命危险,冒死照顾我和你母亲。终于将我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当时,你又在哪里?”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沈溪为了保全自己性命,不敢探视他这个父亲的时候,沈昀就已经对他失望了。后来又见他处处为难沈沅钰,张口闭口等我做了宗子宗主如何如何,更是大为厌恶!

沈溪还是不甘心,大喊道:“父亲,你就算不为我这个儿子考虑,您也该为您自己的前程想一想。若是你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我过继出去,你可就没有儿子了,祖父会把宗主之位,传给一个没有儿子的人吗?”

沈昀怒极反笑道:“我能坐上宗主之位,不是因为我有你这样一个儿子。同样,我也不会以为少了一个儿子,就丢掉这宗主的位子!你还是给我乖乖闭嘴吧!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立刻一杯毒酒将你赐死,就当我沈昀从来没有生过你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儿子!”

沈溪颓然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实在是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的程度!

沈昀实在是不想再见到他这个怂样,叫了侍立在门口的小厮进来,将他硬生生地拖了出去。

庾璟年看得大为快意。刚才沈昀处置沈溪的时候,他真想举双手赞成来着,不过他也是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还是让沈昀自己决策,所谓疏不间亲,免得将来沈昀心疼儿子,将来再怪罪到他的头上,因此一直忍住没说话。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老丈人真是太有决断了。沈溪那小子何德何能,一看就不是能继承宗主的合适人选,要是真把兰陵沈氏交给他,说句不好听的,沈家就等着被灭族吧!

现在多好,将他撵走了,小大房也彻底清净了。

沈沅钰却比他想得更深更远,她见沈昀一直怒气未消,便倒了一杯茶水递到沈昀的手里道:“爹爹若是为难,只管将七弟派出建康便是,他毕竟是您唯一的儿子。您不必为了我们嫡枝将庶出的彻底斩尽杀绝。”

沈昀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七丫头的死,已让我彻底认识到你们和白姨娘所出的子女到了何等势不两立的地步。我若是把沈溪仍留在小大房,指不定哪天他就会做出和七丫头相同的事情来。你人聪明又谨慎,他害你不成,可你母亲你妹妹难道要一直防贼一样的防着他?我错就错在白姨娘死了之后,没有立刻将他们逐出小大房,如今我绝不能再心软了!”

在嫡枝和庶出的中间,沈昀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站在嫡枝的一边。沈沅钰不由十分感动,“可是父亲,沈溪的话说的没有错,若是您连唯一的儿子都没有了,或许宗族中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你立刻继任宗主。”

沈昀道:“无妨,你道沈溪那畜生为何一直对你如此切齿痛恨。这些日子他和沈志等几位执事的子孙走得很近,正是受了他们的挑唆,他才不断地掀起窝里斗。”

沈沅钰道:“沈志?那不是此前一直支持二叔做宗子的几位执事之一吗?沈溪怎地如此糊涂。他们明明是不想让父亲当上宗主,他居然还和他们搅合在一起。”

沈昀道:“正是如此,那畜生根本就不辨敌我,被人家吹捧几句就飘飘然自以为宗子之位非他莫属了,真是可笑。”沈溪的一举一动从来没有逃脱沈昀的眼睛,这也是沈昀对他极端失望的原因之一。

沈沅钰不由得无语,白姨娘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一儿一女都有一点脑残的倾向。

庾璟年这时插话道:“岳父大人将他过继给旁支就对了。沈溪如此糊涂又没有任何担当,真把兰陵沈氏交到他的手里,他只会把偌大的家族搞得萧条败落。”

沈沅钰瞪了他一眼,嗔道:“我和爹爹商量沈家的大事,你一个外姓之人乱插什么嘴。”

庾璟年觉得十分委屈,咕哝一声道:“我怎么就是外姓人了?”也不生气。

沈昀见了不由好笑道:“阿年这话说的有理,我就算少了他这个儿子,你母亲又不是不能再生,将来生出嫡子好生培养,继承我兰陵沈氏的大业才是正理。”

沈沅钰还是有些不放心,喃喃道:“万一我娘……生不出儿子呢?”

沈昀道:“那也无妨,就算我再也没有儿子,我大不了就在族中选个有能力有担当有魄力的优秀子侄过继到我的名下做嗣子就是了。”

庾璟年挑了挑大拇指,由衷赞叹道:“岳父英明!”

沈沅钰见沈昀不是一时冲动,早已把后续的麻烦事全都想清楚了也就不再规劝。她巴不得白姨娘的儿子滚得越远越好呢。

庾璟年和沈沅钰送走了沈昀,沈沅璧的尸体早就被人抬回了沉香阁。沈溪也被沈昀看管了起来,这一通忙活,已经是二更天了。

两人便匆匆沐浴之后上了床,庾璟年抱着媳妇温软的身子,叹了一口气:“日后再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怎么三不五时地总是出事,今天这事可真是吓死我了。”

沈沅钰想想也觉得后怕,还是笑道:“让我天天呆在你的视线中,我是乐意的,就怕将军大人做不到,到时可不能埋怨我。”

庾璟年想想不由有些泄气,他并非一般的纨绔,他正是沈昀所说的那种有能力有担当有魄力的五好青年,让他老婆孩子热炕头地过一辈子不再带兵打仗不再当他的大将军,他也受不了。

沈沅钰笑:“以后我自会小心,再不要为了我忤逆皇上了,传出去对你对我名声都有妨害。”

庾璟年道:“今次不是特殊情况嘛,皇伯父会理解的,你就别再瞎操心了。”

想起了一件事,庾璟年的一双凤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沅钰打了个哈欠道:“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句啊?”

庾璟年道:“你这人还真是健忘,就是那一句,说我是外姓人不该参合你们沈家的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沅钰噗嗤一笑,“我有说错吗,你又不姓沈。”

庾璟年老神在在地道:“一个女婿半个儿,我是岳父大人的半个儿子呢,怎么就不是沈家人了。”

沈沅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吭哧吭哧地笑:“你这些日子住在沈家比住在琅琊王府的天数还多,还真没白当我爹的半个儿子呢。”

庾璟年不由气结,“小没良心的,我这都是为了谁啊,竟然还敢拿这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就掀开被子用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去扎沈沅钰,屋子里一时就传出阵阵的笑闹声。

第二天一早醒来,沈沅钰先到正房给周氏问安,周氏问起沈溪的事。原来昨天晚上沈昀已将要把沈溪过继到旁枝的事情和周氏说了。

沈沅钰道:“这事是爹爹的决定,娘您就不要跟着参合了。”她还真怕周氏把沈昀劝得回心转意再把沈溪留下,可就要成为嫡枝的心腹大患了。

她陪着周氏和沈沅舒用了早饭,席间问道:“爹爹去了哪儿,怎么没和咱们一起用饭?”

周氏道:“一大早起来就被小厮请去了书房,好像有什么大事。”

沈沅钰便匆匆用了早饭,去了明志堂。庾璟年不方便去内宅里拜见岳母,一大早就来到明志堂,翁婿两个坐在那里面色都有几分凝重。

沈沅钰道:“出了什么事了?”

沈昀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沈沅钰,“这是他们调查的结果,你也看看。”

沈沅钰小心地接过来捧在手心里,一目十行地看完,惊诧道:“彭小师傅竟然受过白姨娘的恩惠,他娘亲的痨病就是白姨娘请族叔给看好的。这么说,彭小师傅是受了沈沅璧的指使在鲥鱼中下毒的?不对啊,若真是沈沅璧她怎么会不知道鱼中有毒反而把自己毒死了,这是有人在栽赃陷害。”

沈沅钰能想到这一点,沈昀自然不会想不到,沈沅钰又问:“翠屏可招了?那子母阴阳壶沈沅璧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有那蛇毒是否是长沙王府提供的?”当时事情一发生,沈沅钰就叫人看住了翠屏,后来又将她交给沈昀讯问。

沈昀道:“那翠屏知道那壶是子母阴阳壶。”就把翠屏和沈沅璧如何联手骗那端酒的丫鬟将酒壶换成子母阴阳壶的过程说给沈沅钰听。

这事就是翠屏不说,沈沅钰也能猜个*不离十,沈沅钰道:“我只想知道那子母阴阳壶是谁送给沈沅璧的。”

沈昀无奈地摇了摇头:“翠屏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事该与长沙王府和裴家没有关系。这两家一直在我的密切监视之中,若是有所动作必然瞒不过我。其他几方面的势力就只能慢慢调查。”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很快沈昀便对沈家内部公布了他的调查结果,只说是彭小师傅意外与沈家结仇,正好趁此机会对沈家的几个女孩子下手。把罪名全都推给了彭小师傅。

沈沅钰明白沈昀此举是为了让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放松警惕,从而露出蛛丝马迹。

彼时,沈沅珍已被郗杰接回郗府,听到这样的结论不由幸灾乐祸地想,都说沈昀聪明还不是被她耍得团团转,只是这次出手没有要了沈沅钰的命没能毒死沈昀的掌上明珠,着实可惜。不过毒死了沈沅璧这个蠢货也不算没有收获。一次不行以后还有机会,就不信沈沅钰次次都能那么好运。

此事过后,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谁也不知道沈昀仍在暗中加紧布置人手调查真相。沈昀很快就做了一件令人跌破眼镜的大事,他让沈溪给沈沅璧守孝七天,全了他们的姐弟情谊,便请来族老开了宗祠,将沈溪过继给外三房的族弟沈淩夫妇。如此就等于小大房只剩下沈沅钰和沈沅舒两个嫡出的女儿。嫡庶之争也就彻底谈不上了。

沈志等人本想跳出来质疑沈昀无子不能继任为宗主之事,没想到沈昀当众宣布若三年内周氏不能生下嫡子便从族中公推一位文武双全的子侄做为他的嗣子将来继承沈家的族业。沈家第三代也算得上是人才济济,这么一来许多人的儿子都有了做宗子的一丝可能性。沈昀不但没有因为此事而丧失众人的支持,反而支持率大大地增加了。

沈沅钰做为出嫁女,也被邀请观礼沈溪过继的全过程。

沈沅钰回到长乐堂,没了沈沅璧和沈溪,只觉得家里清净了许多。这才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家嘛!

见了周氏,她这个娘却是十分紧张,沈昀宣称若是周氏三年之内生不出嫡子他便在族中遴选嗣子,周氏只觉得鸭梨山大。

周氏紧张地拉着沈沅钰的手道:“钰儿,这可怎么办呢?三年,只有三年时间,若是这段时间我生不出儿子,岂不是要坏了老爷的大事,老爷不会厌弃我吧?”

沈沅钰不由抿着嘴笑:“娘,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您还年轻呢!您让贾嬷嬷看看,咱们娘两个站在一处,谁会觉得您是我娘呢,就说咱们是亲姐们也有人信呢!您这个年纪,正是能生的时候呢,再说,那不还有三年呢吗?您怕什么呀!”

贾嬷嬷连忙点头,顺着沈沅钰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三姑奶奶说的是,太太您还年轻,正是能生的时候呢!”

沈沅舒也在旁边,被她姐噗嗤一声给逗笑了。周氏也禁不住莞尔:“你这孩子,不是老爷说你,连我也要说说你了,你怎么说起话来越来越没大没小的呢,连你亲娘都敢打趣!”

就别担心这些个了!现在您的日子这样顺心,何不每天快快活活的,为了那些个没有发生的事情着急上火,不值当的!”

沈沅钰可不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吗?她亲娘的心理年龄看起来还没有她大呢,现在碰到了什么事,不是她娘安慰她,都是她来安慰她娘。娘两个的角色整个调换了过来,不过沈沅钰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她就安慰周氏道:“爹爹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娘亲就算生出不弟弟,爹爹也不会迁怒于你的。这一点您尽可放心好了!况且,我早就帮娘亲准备好了一张求子的方子,只要您按照这个方子按时服药,定然能够心想事成,很快生下弟弟的!”

沈沅钰老神在在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来。正如同瞌睡遇到了枕头,周氏现在缺的正是这个,她一把把沈沅钰手里的药方抢了过来,兴奋地道:“这真是求子的方子?”她太想给沈昀生个儿子了,一时连在女儿面前的矜持也都忘了。

沈沅钰笑道:“我难道还会骗您不成?这可是我请史神医和玖婆婆一块儿研究出来的方子,他们一个是当世神医,一个擅长妇产科,这方子便是当今天下最有效果的求子方了,保证娘亲您能够心想事成。”沈沅钰觉得自己这一刻简直是神棍附体。

周氏听了这话愈发地高兴,高高兴兴将方子折叠好了收起来。想了想才道:“不对呀,前两天史神医就住在府上给我调养身子,玖婆婆也经常过来给我请脉,怎么没见他们当面把这个方子给我呢!”

沈沅钰委屈地道:“我的娘啊!我是您的亲生女儿,难道还会害您不成!这个方子的确是史神医亲手给我的,至于为什么没有亲手交给娘亲——您也知道史神医脾气古怪,谁知道他又犯了那股子邪性劲儿,总之您就相信我,总是没有错的。”

周氏想起史神医的古怪脾气,又想到他和女儿关系一向很好,也就释然了。周氏连忙道:“你也别把这方子光给了我,叫人抄一份带回去,你也每天吃着,赶紧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外孙子才是正经!”

沈沅钰道:“我还小呢,我可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

倒叫周氏给教训了两句:“你这孩子平时瞧着挺机灵的,怎么遇到了这种事就犯起了糊涂呢。咱们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就是生儿育女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生下你来了,你怎么还说自己小呢?别看现在姑爷对你百依百顺的,等你们真正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在琅琊王府中,才算真的立住了,也不用为娘的天天替你担着心事了!”

沈沅钰一听她说起这个就头痛,连忙道:“好好好!我把方子抄一份回去还不成吗?”这是娘两个要比着谁先生的节奏咩?想想就囧到爆!

等沈沅钰拿了方子从周氏的屋子里出来,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彩凤忍不住小声道:“小姐,那方子明明就是一张普通的补身的方子,您怎么和太太说,那是一张神奇的求子方呢?”

她家小姐行事一向出人意表,彩凤真是越来越看不懂沈沅钰的目的了。那方子明明是她和史神医要了,拿来给周氏固本培元补身用的方子,谁知道她竟然骗周氏说那是一张十分灵验的求子方。

沈沅钰心情十分的好,笑着对彩凤道:“你家小姐我什么时候打过诳语啊,你就瞧好吧,吃了这张方子,用不了多久,我娘她准保怀孕。”沈沅钰早就问过史神医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娘的身子已经无碍,生孩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现在周氏就是精神压力过大。很多事情,之所以不成功,都是个心态问题,沈沅钰骗周氏说那是个求子的妙方,周氏放松了心态,不再患得患失,有了自信心,反而更容易怀孕。

只是这种心理战术过于复杂,她也懒得和丫鬟们讲解。

彩凤听得一头雾水的,看了一眼站在另一侧有些神游天外的金灵,小声问她:“喂,你有没有听懂小姐的话?”

金灵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反而问彩凤:“小姐说的什么话?”她家小姐的话总是那么高深莫测,金灵和彩凤不一样,彩凤是个有追求的青年,金灵则早就放弃治疗了。

彩凤就用手指头点着金灵的大脑门:“你这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

沈沅钰揶揄道:“她想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当然是在想她的十三哥哥了!”

彩凤忍不住大笑起来,金灵一向是置身于世外不闻不问的性子,这一次竟然不由自主地脸红起来。

自从上次沈沅钰把金灵派过去,伺候萧十三的伤情。萧十三还真没有辜负沈沅钰的一番美意,他看起来人挺憨厚的,其实还蛮会哄女孩子的。没过几天就哄得金灵一口一个十三哥哥地叫个不停。

这件事被彩凤知道之后,没少拿这个取笑金灵。后来又叫沈沅钰知道了,更是有事没事地在金灵面前提一提,看着她的囧态,无良的主子觉得有趣极了。

沈沅钰和彩凤主仆两个,看见金灵红着脸看着自己的脚尖,全都笑得见牙不见眼。笑完了之后,沈沅钰想着,该回去问问庾璟年,把这一对活宝的亲事给定下来了。

坐车回到琅琊王府,沈沅钰先去给郗氏和袁王妃请安。

“你那七妹妹,性子好人也漂亮,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芷兰堂里,郗氏忍不住唏嘘了几句。对外,沈家自然不能说沈沅璧的真实死因,只说沈沅璧是思念生母,暴病而亡的。

老太太这么说,沈沅钰也就是笑笑没有接话。郗氏也是聪明人,就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如此又过了数日,沈昀将沈沅璧草草下葬了。她一个小辈,也没有为她守孝的道理,加之沈沅璧死得也不光彩,贾嬷嬷严厉约束下人,整个沈家上上下下再没人提起她,仿佛这个小大房的七姑娘从来未曾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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