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互弈之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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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看着苏小玉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蹙着眉,眼角几乎流下泪来,一边看着胖女人脂粉簌簌下落的老脸,在心里说,我是个没有家的人啊,我的敌人却正在赶来杀我的路上。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苏小玉劝胖女人免了他欠的那些钱,又劝他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总有见面的时间,临走的时候,她悄悄把一枚金瓜子塞在他的手心里,柔软的嘴唇轻轻地在他唇上扫过,然后立刻被胖女人呵斥着回到了自己屋里。

那个吻让他暂时忘记了潦倒、伤痛和随时会到来的死亡,他再次感觉到了自己实实在在地拥有了一个女人,那么甜蜜。

离开了苏小玉的身边他的健康极快地恶化,焦虑不安的情绪日夜折磨他,那个一直没有医治的伤口溃烂流脓,弯腰都会剧痛。

当掉佩刀的当日,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买吃的和找大夫,他把其中一大半的钱交到了胖女人的手里,用于再见苏小玉一面,他的钱甚至不够过夜了,夜深离开的时候苏都不愿意松开他的手。

他没有想到这会是他的一生,十二年握刀的手废了,换得十几天的缠绵和一个女人的心。

女人的心值不值他的十二年?他不知道,不过心里还是很安慰的。

这些天他像个乞丐般蜷缩在小巷里,看着远处的那两盏红灯,那个伎院叫“群芳驿”,在秋色正浓的时候,他在那里遇见了苏小玉,而冬天来临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他的禁地,门口招揽客人的女孩不会允许他这种没钱潦倒的人踏入,他也不敢在人前放肆,鬼知道这条街上藏着多少捕快的耳目,他们最喜欢在烟花之地打探消息。他只能默默地眺望,想着二楼的窗后有一个人为他担忧。等待他的消息,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夜深时因为寒冷而低声地咳嗽。那是他心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暖。

他的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长成铁一样的男人,不会落泪了,可是他错了,十二年的苦练。没有把他的心练得坚硬。

他摸索着腰间,肮脏的腰带里藏着苏小玉为他求来的平安符。织锦的小袋子里面塞着一枚金瓜子,那是苏小玉悄悄塞在他手心里的。在最困顿的时候,他没有想过要花掉这枚金瓜子,因为他觉得这可能是他和苏小玉之间最后的记忆。他决心今夜离开这座城市了,再呆下去,对苏小玉和他自己都没有好处。

他深深吸了口雪风,想要在临走前再见她一面。他编好了一个谎言,说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若是有缘将来再见。这样他永远地消失在风雪里,苏小玉不会太担心。

每一次梦到这里,齐布琛都会流着泪醒来。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能够见到她。

而她,也是他为什么走上现在这条路的重要原因。

“齐爷,王爷叫您呐,有事儿商议。”有人在门口低声唤道。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齐布琛答应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看了看桌上的台钟,现在丑时已过,正常情况下,敬亲王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叫他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齐布琛起身飞快的穿上了衣服。来到了前厅,赫然看到敬亲王竟然坐在那里,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齐布琛来到敬亲王的身边,侍立于一旁,并没有出声打扰敬亲王的思考。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敬亲王才渐渐的回过神来。

“来了啊,老齐。坐吧。”敬亲王指了指一张椅子。

齐布琛向敬亲王行礼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齐,你知道吗?林逸青又去拜李高阳递门生帖,这一次他接受了。”敬亲王对齐布琛说道,“就在前几天,李高阳刚刚进园子觐见,回来后就改了主意,你说……”

“李高阳绝不是心甘情愿的接受林逸青这个弟子,他这么说,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圣母皇太后的授意。”齐布琛立刻回答道。

“她还真是为了他的前程,煞费苦心啊!”敬亲王冷笑了一声,“我现在倒是有些后悔编练健锐营了。”

“京军积弊颇深,是到了非变不可的时候了,林逸青深通西洋兵法,又有实战经验,编练健锐营,确是最合适不过。”齐布琛说道,“王爷最担心的,是健锐营的兵权,可能落入圣母皇太后手中。要预先防备的话,就是只要林逸青训练士卒,教习战法即可,不给其兵符,不使其有统兵之权便可,王爷不是已经定下了,让费扬塔珲出任健锐营统领的吗?”

“费扬塔珲殿试时败于林逸青之手,林逸青又颇善结交,我担心到时候费扬塔珲镇他不住,反而为其积威所劫,听命于他。而林逸青一旦听命于两宫,健锐营便可能成为咱们的敌人。”敬亲王沉声道,“林逸青在萨摩时,最开始不过是兵学校教习,但到西乡隆盛起兵时,不但兵学校之新兵听命于他,西乡隆盛手下一干悍勇之将也全都唯其马首是瞻。有此前车之鉴,别到时候健锐营也是一般,从上到下全都听他的,那可完了。”

“此一时彼一时,大乾不比日本,且健锐营多为渤族,非日本兵学校之平民子弟可比,”齐布琛道,“王爷如果实在担心,莫如多要宗室子弟入营,同时控制营兵人数,限于五百人之内,等到林逸青训练完成,便以帮助其它各营训练为名,分别调入别营,不使其久在一处。这样既可得强军之实,又可除肘腋之患。”

“你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定了。”敬亲王连连点头,“咱们必须要有后手才行,这林逸青是个人才,他若象他的兄长和咱们一条心,那便再好不过,若是不和咱们一条心,那咱们便得用后手对付他,否则后患无穷。”

“王爷英明。”

从敬亲王那里商议完毕出来,天色已然微曙。齐布琛望着远处初露的红日,深深的吸了一口晨风,握紧了拳头。

无论是林逸青也好,敬亲王也好,他们都只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赫德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夫人竟然和他主持下的乾国海关一样高效率,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将消息传递给林逸青在宫里的两位夫人的。她从夏宫回来之后,便开始为迎接客人做着准备。并告诉赫德想好要和林逸青谈什么,仿佛林逸青很快便会来拜访似的。

虽然赫德夫人说得非常有把握,赫德却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后发生的事证明了赫德夫人的办事能力——第二天下午两点钟左右,林逸青真的赶到了赫德的乡间别墅,前来拜访他了。

得知林逸青来访,赫德立刻同夫人前往大门处迎接——尽管达到了让对方先来拜访他的目的,但毕竟对方是一位男爵,虽然没有官职。但地位和身份摆在那里,是不容忽视的。

林逸青是乘座一辆西式的四轮马车前来的,这辆马车十分华贵,由四匹白马拖曳,和西方贵族的马车一样,他的马车车厢上镶有一个漂亮的银光闪闪的家族徽章,徽章的图案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巨鹰和海浪。巨鹰的双眼是用红宝石镶嵌的,昭示了主人的身份和财富。

林逸青下了马车,见到赫德夫妇亲迎,立刻上前以西式的握手礼和赫德寒暄起来。

赫德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乾国男子,他身材高大,面容英俊。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但面貌却显得不可思议的年轻,他的头发乌黑闪亮,一双剑眉之下的眼睛亮如晨星,目光却很是深邃。

让赫德夫人感到有些惊讶的,是陪同林逸青前来的女子,竟然不是他在夏宫中的两位夫人当中的一位。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乾国女子。她面容俏丽,身形窈窕,但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武之气,步子坚定稳健有如男子,令人一见之下印象深刻。

林逸青似乎看出了赫德夫人的疑惑,笑着给赫德夫妇介绍起自己的女伴来,“这位是我国皇帝陛下刚刚新封的朱雪雁郡主,我的未婚妻,按照我国的风俗,一个男人是可以娶多个妻子的,今天是她受封的日子,她第一次来北京,想多看看北京的风景,我听说赫德爵士的家所在的地方风景非常优美,便冒昧的带她来了。”

听说面前的女子是一位郡主,赫德夫人十分高兴,上前按照西方的礼节向朱雪雁行礼,用英语致以问候,朱雪雁以乾国万福礼回应,赫德夫人礼毕,上前亲热的拉住了朱雪雁的手。

朱雪雁听不懂赫德夫人的英语,赫德夫人看到她眼中的疑惑之色,明白了过来,立刻改用乾国语向她问候,朱雪雁听到赫德夫人说起乾国官话如此的流利,不由得大感吃惊。

赫德夫人注意到朱雪雁的眼圈儿有些发红,象是刚刚哭过,不由得很是奇怪。

“亲爱的,你怎么了?是什么事情令你如此的悲伤?”赫德夫人一边引着大家进入庄园,一边好奇的问道。

朱雪雁听到赫德夫人的问话,心头又是一酸,眼泪又险些掉了下来。

“噢,是这样的,夫人,她最最亲爱的祖父不久前刚刚过世,她奉我国仁慈的皇太后的命令,护送祖父的灵柩来到北京安葬,刚才在来时的路上,她又想起了祖父,所以才会这样,希望您不要见怪。”林逸青替朱雪雁解释道。

提起徐睿的去世,林逸青不由得叹息起来。

这一次如果没有徐睿给自己的指点和捉刀,自己是根本无法这么轻松顺利的通过科举考试的。

而老人去世时,自己却并没有陪在他身边,也没有能够见他最后一面。

“您的祖父能得到皇太后陛下如此的器重,一定是一位可敬的伟大的人。”赫德夫人握了握朱雪雁的手,“我理解您失去亲人的悲伤,如果我能做些什么来减轻您的悲伤,我一定非常乐意,希望您不要客气。”

“谢谢您,夫人。”朱雪雁向赫德夫人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看到朱雪雁今天言谈举止应对得非常得体,一改平日的侠女风范,华丽转身为淑女,不由得暗暗惊奇。现在的朱雪雁,在自己的潜移默化下。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果然,这人嘛,还是需要不断成长的……

一行人来到了客厅落座,在赫德夫人的提前安排下早就准备妥当的仆人们给客人上了丰盛的茶点,赫德和林逸青边吃边聊起天来,赫德夫人和朱雪雁则在一旁静静的边喝着茶,品尝糕点。边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您在日本的事迹,非常惊讶。也非常佩服您。”赫德首先提起了林逸青在日本西南战争时的事,“我还非常好奇,长久以来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您为那一片陌生的土地上的人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正义和自由。”林逸青答道,“那片土地上的人民,为了日本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得到的却是饥饿、贫穷和敌视,我生活在他们当中,无法对他们的苦难视而不见。所以决心带领他们反抗暴政的压迫,争取自由和幸福生活的权利。”

“可是,那是一条充满了血腥杀戮的道路啊!”赫德叹息道,“难道您不清楚这一点吗?无论你们最后胜利还是失败,都要有许多人因此而失去生命的。”

&nberty must be refreshed from time to time with the blood of patriots and tyrants。”林逸青说出了一句英文,他可能是怕一旁的朱雪雁听不懂,又用乾国语解释了一下。“自由之花需要经常用爱国者和暴君的鲜血来浇灌。难道不是吗?”

听到林逸青的这句充满了魄力的回答,赫德的心一时间震撼无比。

“虽然我们的抗争最后失败了,但我们付出的鲜血代价并不是没有回报的,至少现在他们有十几万人还自由的生活在阳光下,没有饥饿和压迫的痛苦。”林逸青接着说道,“在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是牺牲的人们的后代,他们不会再遭受先人所遭受的苦难。”

“你是一个可敬的人,林。”赫德看着林逸青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倾身子,“不过,我还想知道的,是您已经回到了您的祖国。如果那些当年跟随您的人们再遇到同样的危险的话,您还会象以前一样的去拯救他们,带领他们奋战吗?”

“当然。”林逸青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过,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发生的。”他冲着赫德微微一笑,“我要尽可能的武装他们,还有我的祖国,我要彻底打败日本,还有俄国。”

“您要怎么做到这一点?发展海军吗?”赫德也笑了笑,顺理成章的将话题引到两个人都感兴趣的方面上来。

“是的,日本是个岛国,想要打败它,没有强大的海军是不行的。”林逸青说道,“您知道我保护从九州岛撤退的人们的最强有力的武器是什么吗?是两艘二等铁甲舰,正是这两艘铁甲舰使日本政府不敢渡海追击,屠杀原本属于日本的人民。现在这两艘铁甲舰仍然承担着保护那些人民的责任,我想您非常清楚它们,因为它们是您的祖国大英帝国建造的优秀军舰。”

听到林逸青刻意的强调两艘萨摩海军的铁甲舰是英国制造的事实,赫德象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是的,我非常了解这两艘英雄的军舰的事迹,它们在您的指挥下,取得了非凡的战绩。”赫德也适时的恭维了一下林逸青,“而据我所知,您的祖国乾国,目前却并没有一艘和这两艘军舰类似的铁甲舰。”

“是啊!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其实我国的海防情况,需要多艘更大的铁甲舰,我国造船厂虽然还在不断的兴建和扩大,但建造万吨以上的铁甲舰还面临很多的困难,虽然我们得到了法国方面的帮助,但我们很希望英国能够帮助我们。”林逸青说道,“如果能够从英国购买大型铁甲舰,那将会大大的改善我国的海防形势。”

听到林逸青提出乾国应该购买万吨级的大型铁甲舰,赫德又是给他的魄力吓了一跳,不过这句话也让他探到了林逸青的虚实。

这个人虽然有多次指挥海战的经验,对海军作用的理解也颇有独到之处,但但似乎忘了一点,那就是,他的祖国的财政状况……

而且,他似乎还不明白,这个国家的海军,是处于一个什么相的状态!

是时候给他一点“提醒”了。

“您说的非常好,但我想提醒您一下,林,大型铁甲舰的花费巨大,是一个财政状况不良的国家所难以承受的。”赫德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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