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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中喝酒谈笑。

没有人注意她这个小小的角落,便悄悄的移开屏风。

她退到黑暗中,对着商人出身,不想出去受人白眼的陈术盈盈一福,低声说道“叔叔,阿容先退了。”

陈术回过头来。

他望着陈容,慢慢放下酒杯,点了点头,了然地说道“这一次宴会没有什么女郎参加,阿容觉得无聊,那也是正常的事,你要走就走吧,哎,可惜我还得熬着。”

在陈术的牢骚声中,陈容再次福了福,顺着角落向外走去。

不一会,她便走出了大殿。

一出门,满目清光伴着雪光同时映入眼帘,陈容仰头望着天空中朗朗的明月,忖道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了。

发了一会呆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转过头了,看向殿中。

殿中歌舞升平,热闹一片,纵使隔着重重身影,陈容也知道,那个人数最多的角落,必是王弘的所在。

她望着望着,嗤地一笑,转身大步走开。

陈容径直向着广场走去。

她来到了马车旁,掀开车帘,陈容纵身入内,刚要命令尚叟驱车驶离,一个人大步向她走来。

那人远远看到她,便放声叫道“陈氏阿容”

陈容一怔,定神看去,这一看,她马上认出了,这人正是王弘身边的那个中年文士,在莫阳城中共过患难的。

陈容见是他,连忙福了福,恭敬地说道“阿容在此,君子有何吩咐”

那文士大步走到马车旁,就这月光,他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洗洗地盯了阿容一眼。

然后,他把一样东西送到了陈容面前,道“送给你。”

“给我的”陈容奇了,她伸手接过,却发现这是一个用最精贵的宫绸做成的香囊,香囊温软软的,显然刚从身上取下来。

那文士呵呵一笑,道“错了,这个我家七郎给你的。”

砰砰砰,陈容的心,跳得又快了。

她咬着唇,怔怔地望向那灯火通明处,那一颗刚刚冻冷的心,迅速地回暖,慢慢的,她垂下双眸,轻轻问道“他为何要给我这个”

“这个我不知”那中年文士扶须笑道,“我问七郎时,七郎回到说,女郎心中洞明。”

他呵呵乐着,细细地瞅着陈容的眉眼,摇头晃脑说道“想我走南闯北,也见识过不少事,可给小女儿传体己之物,却还是第一次,哈哈,倒也有趣,倒也有趣。”

第100章 起也他,救也他

中年文士一边吟诵,一边呵呵乐着。

陈容手棒着香囊,一颗心乱成了一团。这可是私相授受啊,以前她还可以说,与王七郎亲近,她是为了保全自己,可上次接了他玉佩,这次又接下他香囊,那岂不是说,自己已认定了他那个郎君

她的两只手,都在颤抖,一只手要她把香囊收入怀中,他可是琅琊王七啊,便是当他的妾,这一生荣华富贵都跑不掉了。另一只手,却在推拒着。琅琊王氏又怎么样她配得上么配不上,徒惹相思,那后果,她前世不是尝受过吗

一想到前世,那种种绮丽的梦境,种种酥入心田的渴望,便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见到那中年文士转身离去,陈容腾地一声跳下马车,向他冲去。她冲到他身后,把那香囊送入他手中,匆匆福了福,颤声说道“陈氏阿容,卑微之人也,怎配消受七郎体己之物君还是拿回吧。”说到这里,她头也不抬,转身便向马车冲回,明明是拒绝了人家,她却像是在落荒而逃。

中年文士挑着眉,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半晌低头看向香囊,呵呵一笑,低低说道“这世上,竟有对七郎的示好无动于衷的女郎倒也有趣。”他又说了有趣两字,转身哼着歌,向殿中返回。

马车驶动了。

车外,一直呆在外面,并不知道王仪曾向陈公攘提过亲的尚叟嘟囔起来,“这琅琊王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既不愿意纳我家女郎,又送什么香囊,难不成,便是想这样胡乱玩一玩”

他的嘟囔声,并没有传入陈容的耳中。此时的陈容,呆呆地倚在榻上,双手绞成一团,清艳的小脸上,一时明亮异常,一时又露出沮丧之色,分明是被搅碎了一池春水

马车向外面驶去。

格支格支,车轮在积雪上滚动的声音转来,银白的雪光,映照着天上的明月,透过车帘缝,照在陈容的脸上、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哗地一声把车帘拉开,让那刻骨的冷风,吹去那乱如丝麻的心,吹去脸上的红晕。渐渐的,她的双眼恢复了平静。

马车驶向了侧门。

望着那大门的拱门,阿容突然说道“叟,走前门吧。”

“是。”尚叟应了一声,驱着马车绕了一个弯,改向正门而去。

他一边驱着车,一边好奇地回头望向陈容方向。见到月光下,雪光中,她那美丽的小脸上,嘴唇抿成一线,显得格外倔强,便按下心底的好奇,没有开口询问。

从侧门驶向正门,可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一过,陈容的脸上,羞喜之色尽去,眼神中清明一片。

马车靠近正门处时,陈容伸出脑袋,朝着那门房所在的方向瞅了又瞅。不一会,她便从几个高壮的护卫旁,看到了一袭青衫,端正温和的张项。

马车慢慢地驶近了。

众人听到马车滚动声,同时回头看来。见到是陈容,有几人,眼都亮了。

这几人中,包括张项,他正目不转晴地看着陈容,嘴角含笑,眼神中带着赞赏。

陈容也回望着他。

就在张项有点诧异地看向她的眼睛时,陈容慢慢地,朝他嫣然一笑。这一笑,甚是妩媚和明艳。

前世时,陈容对着铜镜练过无数次,一心只想凭着这笑容,改变冉闵对她的恶感。这是女人诱惑男人的笑容。

张项明显一呆,他定定地看向陈容。就在陈容的马车靠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时,他突然低下头来,向后退出半步。只是半步,他便躲在了一个高大的护卫身后,隔绝了陈容看向他的视线。

陈容一怔,慢慢垂眸,收回了头。

马车驶出了正门。

走出大门十几步远后,陈容回头望去,她看到的,依然是一群高大的护卫,和属于张项的一片衣角。望着那衣角,陈容苦笑起来,无力地想道我丵操之过急了。只怕我那一笑,不但没有让他心生绮思,反而还会对我这个人,存了几分疑惑和不屑。想着想着,陈容长叹一声,突然意兴索然。

尚叟听到她在叹息,不由侧过头,问道“女郎,可有不适”

陈容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摇了摇头。

马车格支格支的滚动声,在暗夜中,唱出寂寞的乐音。

这时,尚叟低声说道“女郎,既然七郎有意,你还是嫁他吧,相信他会护着你,不会让他以后的妻子欺负你的。”说是这样说,尚叟的声音中,却有着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茫然。

本来,他以为陈容不会回答的,不料过了一会,陈容低哑的声音传来,“做他的妾,不如嫁冉将军为妻。”

尚叟马上应道“女郎三思啊,冉将军是家族给阿微准备的,你抢了来,会激怒家族,以后有个什么事,便没有了庇护。”

再一次,他以为陈容不会回答时,陈容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不会,叟,我不会的。”声音沙哑中有苦涩。

马车回到了陈府。

第二天果然是一个大晴天。天空中那轮白日,照得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按下来的四五天,一直是大晴天。

这几天,陈容一直呆在自己的院落里,寸步不出的。

这一天,一个婢女跑了过来,对陈容行了一礼,笑道“女郎,外面有人送来请帖呢。”

请帖陈容天天都接到请帖,她伸手拿过,随意一瞟。这一瞟,她给怔住了。

上面有一行极俊逸的行书,“午未之交,阳水之滨,湖山之侧,与卿曾约,盼卿再至”

是王七郎一定是王七郎陈容并没有见过王七郎的笔迹,不过与她曾经相约过阳水之滨的,只有他一人。

陈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这几天,她虽然闭门不出,可一静下来,便会想到那张俊美高远的脸,那双浅浅而笑的双眸。

陈容压下心底涌出的轻快,那自拒绝了他的香囊,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惆怅更是一扫而空。

她腾地站起来,小脸晕红的大声叫到“叟,备车”

她刚刚叫出,平妪便伸头过来,问道“女郎要出门了”

陈容犹豫了一下,她垂眸看向塌上的请贴,伸出小手,把那一行字抚了又抚,抚了又抚,这时的她,脸色时白时红,显然挣扎得厉害。

好半响,她慢慢抬头,应道“是,我要出门。”说出这句话,她便用手按在胸口,喃喃说道“老是思前顾后的,活着也没有什么趣味啊。”

平妪诧异地望着自宽自解的陈容,好奇起来,她朝着塌上的帖子一瞟。虽是奴仆,平妪因是专门伺候陈容的,这种贴身之仆,也是贵族们的颜面,因此,在陈容父亲地要求下,她也络续识了一些字。

陈容见到平妪朝那请贴看了又看,脸一红,心一乱,伸手便把它拿起,拢入袖中。

她急急向外走去。

现在就是正午时了,马上便到午末之交。

陈容走出时,尚叟正应声过来。陈容一看到他,便叫到“叟,备马车吧。”

“是。”

天气晴好。

南阳街中,积雪尽化,泥泞处处,只有那些沟壑深处,还有一些白色的残痕。

陈容扶着袖中的请贴,饶是一再拒绝,那红晕还是爬上了双颊。

慢慢的,马车驶出了城门。

马车继续向阳水的所在驶去。

随着时间流逝,四周转为安静,人声渐去渐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尚叟叫道“女郎,到了”

陈容从马车中伸出头来。

这一看,她蹙起了眉头,这里没有人啊。奇怪,上次明明是在这里与王弘,桓九郎他们相见的。

陈容四下张望了一眼,朝着前方人影绰绰处说道“叟,往那里走吧。”

尚叟应了一声是,驱着马车,向前方驶去。

一靠近,陈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望着那些人,道“也不是。”

尚叟也皱起了眉头,他喃喃说道“下了大雪刚刚融化。湖中寒风刻骨啊,我就说,王弘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游湖。”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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