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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望向街道,唐九容也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街道,她看见了一个看上去没那么病弱的文澜居士。

这时候的文澜居士还没有后来那么苍白瘦弱,皮肤还是健康的偏黄色,头发扎得一丝不苟,穿着深灰色的棉布长袍,不过因为顾银盼的目光,他现在一脸惊恐,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顾银盼的眼睛变成了更加通透的银色,仿佛那双眼睛可以看透世间的一切,她脸上仍留有怒气,嘴角却上翘,露出冷冽的笑容:哦,是鹿蜀,听闻鹿蜀的肉也很好吃。

这句话一出口,唐九容便瞟见身边的顾银盼以手掩面,叹息道:还真的说了啊!

但是显然,只是随口一说,因为记忆里的顾银盼又很快望着凤皇离开的方向怒道:真是越想越气,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也不等叫侍从买的小点心了,直接追了过去。

画面开始变暗,隐去,唐九容感觉到自己在不断后退,越退越快,在意识快要消失的时候,她眼前一亮,听见涛声阵阵。

眼前的顾银盼也睁开了眼睛,眼中的银色光芒还未完全散去,令唐九容想起记忆中那个无情的大妖。

结论很简单了,来自顶端上位者的还未收敛的怒气,就变成了下位者一生的梦魇,可真是叫人唏嘘。

第263章 蓬莱20

顾银盼很心虚,但是又有点委屈,她当时只是随口说出了这句话,他怎么能吓成这样呢。

这就好像大家在路上走路,突然撞到吵起架来,其中一个急火攻心说了句我杀了你,这也不能算是故意杀人吧?

不过眼下主要的问题是到底要怎么平息文澜居士的恐惧,毕竟话是真的说了,不是她的主观意愿到底如何所能改变的,她靠近唐九容,低声道:你也看到了,我可不是真的想吃,说是说了对了,奇怪,虽然我说了,但是按道理他听不到吧?

唐九容也想到了这点,回想起在记忆里看到的场景,半晌,道:我记起来了,你身边那个侍从听到了,那人是谁?

顾银盼眨巴了一下眼睛:谁?

得了,她刚重新看了一遍记忆出来,就又忘记这个人了。

大概是因为顾银盼自己本来也没注意到这个人的原因,唐九容现在去回想对方的模样,也觉得很模糊,只依稀记得是个面容稚嫩的半大孩子,耳朵毛绒绒的,长着黑色的毛,应当是个小妖怪。

她边回想边说:只能是他说的,没有其他人了,总之,我们回去问问嗯,我去问吧,你还是先留在这,等我叫你。

顾银盼乖乖哦了一声,坐在原地,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唐九容走到了众人中间。

青鸟连忙问:怎么说?

唐九容带着微笑望向文澜居士,道:说起来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唐九容,居士怎么称呼,就尊称你为居士么?

文澜居士忙道:不用不用,叫我鹿笺就行。

哪个jian?

信笺的笺。

你姓鹿,是因为你是鹿蜀么?

正是,刚好有这个姓,我也很喜欢。

你可以叫我九容,我叫你阿笺?

鹿笺微张着嘴目光呆滞地看着唐九容,实际上,他实在想不到,有人可以在刚见没几次的人面前叫出这种称呼,还是个女修士,但是他又发现,当对方真的可以厚着脸皮这么说的时候,他是不好意思拒绝的。

好、好的。

机玄在一边看得叹为观止,她已经算是喜欢搭讪的,但是能那么不带旖旎地说出那么亲密的话,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唐九容的微笑更加真诚,她望着鹿笺问:阿笺,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是谁告诉你,银盼想吃你的呢对了,银盼就是那边那位。她指着在另一块礁石上的顾银盼,顾银盼便立刻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来。

不过鹿笺连看都不敢看,自然没有接收到顾银盼这个笑容,他躲避着唐九容的目光,嗫嚅道:没人告诉我啊

他心中自然知道,唐九容只是顾银盼的代言人,心中的压力随着对话的增加越来越大,终于还是忍不住抱膝蹲在了地上,展现出了一副自闭的模样,看上去是不想再回答唐九容的话了。

唐九容叹了口气,这时机玄拉了她一下,唐九容便和机玄走到一边,机玄低声道:你们都是蓬莱相关人士,居士心中肯定紧张,还是让我这个外人来问问。

唐九容惊喜道:那自然最好,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我们别装。机玄立刻抬手道,我肯定是要好处的,我直说吧,本来我的任务,是把文澜居士带到我的门派去的,但是现在你们已经先得手了,我以及我们整个门派,显而易见的也不是你们的对手,我就放弃了,只是我替你们做事,你们总要给我些好处吧。

唐九容飞快地换了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这样,那这个事我做不了主,我替你去问问她们吧。唐九容指了指花羽弥和青鸟。

唐九容走到青鸟身边,把机玄的话说了,青鸟道:那不就只剩她了,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她解不了鹿蜀心里的结,那就什么都别想拿到,至于我们能给的

青鸟说到这的时候望了眼顾银盼,不过很快想到什么似的嫌弃地收回眼神,道:问问她想要什么,这种事,总要谈一谈。

青鸟和花羽弥便和机玄讨价还价起来,鹿笺蹲在地上抱膝自闭,唐九容见顾银盼还在远处翘首以盼,看着就叫人心生怜爱,想了想,便走回顾银盼身边去了,反正接下来也没她什么事了。

顾银盼见她回来,连忙问:怎么样啊?

唐九容道:他不说,他还是怕吧。

顾银盼忍不住嘟囔:那怎么办啊,要不然给他去常世请个心理医生。

唐九容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

不过她很快察觉到问题:不对,也不行啊,心理咨询的时候说出害怕被妖怪吃了,听起来有点离谱。

顾银盼道:修真界没人做这个?我觉得可以发展一下。

唐九容笑起来:说不定有,到时候我们打听一下。

好像涨潮了,海面上涨了些,原本还有些距离的海浪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蔓延到了脚边,溅起的水花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一丝凉意,两人就靠在了一起,肩膀挨着肩膀,支撑着对方的重量。

唐九容回想着在顾银盼的记忆中看见的一切,突然问:凤皇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不,应该说雌的还是雄的?她第一眼看见时,觉得对方是趋于中性的美少年,声音也像是男性,只是后来对方又说自己生了蛋,让唐九容混乱了一下,只是因为在记忆里时有别的任务,就没有问出来。

顾银盼小声道:凤凰是雌雄同体的,所以他可以生蛋,也可以让别人生蛋,不过他化为人形后,应该是化成了一个男性吧,他没有胸。

唐九容忍不住联想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太多了,甩甩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了出去。

他后来就跟你绝交了?

顾银盼道:是吧,反正没见过他,也没联系过了,其实以前我还是和挺多人交往过了,就是朋友间的那种交往哦,比方说

唐九容和顾银盼在这儿回忆往昔的时候,机玄那边也谈妥了条件,但是机玄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鹿笺说话,反而说:呆在这也不是什么办法,我们先找搜去蓬莱的船,其他事,路上再说。

青鸟道:我们不要找船,直接过去就行。

机玄摇了摇手指,道:不行,我们必须慢慢过去,你总得给我足够相处的时间,一眨眼就到目的地了,我拿什么跟居士套近乎?

那么一想,好像是这个理,青鸟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才点头道:行吧,去找船。

机玄双手抱胸,烦恼道:就是不知道去哪里找,听说去蓬莱的船停了好几年了,好像是航线没了。

青鸟不耐烦道:我知道,跟着我就行。

她们招呼上聊的正开心的唐九容和顾银盼,由青鸟带路,很快到了一个码头,这码头是连接着锦荣的一个小岛,停着两艘巨大的像是航空母舰一样的木船,两艘木船中间有一个高高的木杆,杆子的最上方是一根雕着精美纹样的横木。

和像是山岳一样的巨大木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冷冷清清的码头,码头上只有两个老头,坐在两个石墩子上聊天。

机玄道:你看吧,船不开了,人都没了。

青鸟不理她,只是解除了隐身之法,化作原型,飞到了那木杆之上,她张开翅膀,发出清鸣,鸣声清越高亢,传到数百里之外。

那两个聊天的老头顿时从石墩子上跳起来,难掩喜意道:青鸟回来了!青鸟回来了!

机玄目瞪口呆。

青鸟回来的消息很快传播出去,只是重新招揽船员顾客之类的也需要时间,众人便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了,特意找了两人一间的房间,机玄和鹿笺一间。

鹿笺因能脱离蓬莱众人的视线很是松了口气,机玄也十分上道,过了三天,一句话也没提到蓬莱和顾银盼,只与鹿笺说些修行和研究上的事,或者说一些自己过去的经历,鹿笺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对机玄产生了依赖,视对方为一块浮木。

到了第三天,这码头已经热闹无比,就算是晚上也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这天晚上机玄在窗口望着外头忙碌的众人,冷不丁开口道:你想跑么?

这是三天以来,机玄第一次没用敬语对鹿笺说话。

鹿笺被这句话冲击的大脑发晕,一时说不出话来,而鹿笺关了窗户,挡住外头的喧嚣,迈步走到鹿笺身边,靠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你想跑的话,我来想办法。

鹿笺只感觉到一股热流洒在她的耳畔,气息像是羽毛轻柔地扫过耳廓,让他更懵了。

跑?他根本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啊,甚至当机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心动,而是害怕。

他连忙摇头:算了吧,我我觉得回蓬莱也没什么,我们两个,怎么逃跑啊,到时候还连累了你。

他的脸涨得通红,从鼻尖一直蔓延到耳朵。

机玄在一边看着,觉得鹿笺实在是太单纯了,她会说出这句话,其实只是为了让鹿笺心里有些波澜而已,不管对方给出什么回答,自己总会因此更进一步成为对方信任的人,这是她长久与别人接触学到的小心机。

但是说实话,像鹿笺那么好骗的人,就实在太少了,别人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她别有用心。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想:那么可爱,怎么就是个男孩子呢,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她就上了啊,男人的话,果然还是多少有点不合口味。

第264章 蓬莱21

机玄在这边兀自感慨的时候,那边青鸟因为偷听到了她说的话,正在大发雷霆。

她是骗子,她绝对是个骗子!

花羽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能从椅子上站起来立刻去找机玄的麻烦:就算她是个骗子,我们也没损失,你不要激动。

青鸟道:怎么没损失,她都要把鹿蜀骗走了。

花羽弥道:我们这不是监视着么,她肯定也知道我们在监视啊。

青鸟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什么,怔了一下道:你是说,她是故意说的?

花羽弥道:八成是。

唐九容也点头表示赞同:她看上去不像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要是真要带走鹿笺,估计反而不会这么说。

青鸟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就再给她一个机会。

到了次日下午,两艘船就都准备开了,上船的船票是五百灵石,每船总共两千个名额,第二天下午就已经售罄了,接下来就是黑市上越炒越高的票价,因为人数已经太多,要是继续聚集,难免会惹出事来,两艘船的老板便在青鸟在高高的木杆上休息的时候去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出发,青鸟自然也希望越快越好,于是定了这天的下午。

她们定的是船上几个最好的房间,两个大套间,一个套间中两个房间,每个房间住两个人,机玄看了那房间后,心中有些复杂,房间倒是不错,床大而软,有个小窗,问题就就在于只有一张大床。

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众人,见所有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和她一个套间的唐九容与顾银盼更是直接进了属于她们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两个房间的中间有一个小客厅,机玄和鹿蜀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机玄道:那要不然我就睡客厅吧,你进去好了。

鹿笺哪好意思这样,低声道:没关系的,你不是还要监视我么,我睡地上好了。

机玄盯着鹿笺不说话,鹿笺被看得心慌,眼神躲闪,半晌见机玄还是不说话,嗫嚅道:怎么了?

机玄这才说:我并不觉得我是来监视你的。她说的很认真,眼神坚定,让人看着就相信,这句话是实话。

鹿笺一怔,低下头来,脸渐渐红了。

唐九容和顾银盼在门缝里看着这一幕,看得五官都忍不住要皱起来,顾银盼忍不住道:我听了怎么就觉得那么不舒服?

唐九容笑而不语,不过怎么看怎么怀疑,机玄是在撩人,就算是为了获取信任,总感觉这种手段有点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机玄和鹿笺进房间了,唐九容和顾银盼就连忙出来,去了青鸟和花羽弥的房间,因为青鸟在机玄身上下了监听的禁制,可以听到他们接下来说了什么。

进了房间,机玄自觉从柜子里拿出了备用的被子和床单,铺在了地上,但是因为地上就是地板,只铺一层薄薄的床单,隐约还是能看见底下木头的纹理,看上去实在寒酸极了。

鹿笺于心不忍,但是又不好意思让机玄和自己睡一张床,就只好还是说:还是我睡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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