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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岭探了探茶壶的温度,还滚烫着,茶香萦绕屋中不散。

大抵是洒扫的道童来一过,好心帮他收拾了,还送了灵茶来一。

顾雪岭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直到回身看到棋盘上一被一动过的位置并非无意一中碰到,反而像是有人接着他昨夜烦躁时留下的残局对弈过半局。

如今留下的棋局颇为精妙,便一是顾雪岭也看不懂。

他从一小跟着南宫清学过四艺,可他很少能真正安心下来一学东西,故而除了一手字过得去,其余都很一般,尤其是这棋艺,他只一是略懂。

不过师父倒是个中高手。南宫清性情安静,往日闲暇下来一常与自己一对弈顾雪岭想着不由一一笑,他想起小时候,师父难得有空下棋时,自己一常会捣乱闹着他带自己一下山玩。

那时南宫清会将一他抱起来一,让他坐在怀里,握住他的手温声细语地教他下棋,一点也不嫌烦。

印象中,在顾雪岭还小时,师父一直都很温柔,对他很好。只一是不知不觉长大了,师父就变了。

顾雪岭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一。这时听一见外面有人路过,他思索了下,一开门就见到一个小道童。

小道童放下手中扫帚,上一前询问:顾师兄有什么吩咐?

从一顾雪岭入住沧澜殿后,程千钧就吩咐过这里的道童,若顾雪岭与季宫主一有什么吩咐,都要照办。

顾雪岭轻轻摇头,只一问:刚才是有人进一过我房间吗?

那小道童一怔,心想刚才不就是后殿那位师兄来一过吗?

小道童忙问:是有人进一去打扫过,可是出什么事一了?

顾雪岭道:这倒不是。只一是见他帮我收拾了屋子,想当面道谢罢了。顿了下,他笑道:谢谢他的灵茶,还有,他的棋艺真的不错。

小道童愣了愣。刚才他就劝过那位师兄不要动客人屋里的东西的,师兄还不听一,本一来一听一到顾雪岭问起,他都以为是要被一怪罪了,没成想顾雪岭并无此意一,还跟他说要道谢。

怎么了?顾雪岭见他呆愣半晌,不由一有些纳闷。

小道童急忙摇头,没有,我会帮顾师兄转告他的。

顾雪岭点点头,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眼前稚嫩的少年,心知那棋局不是他动的,灵茶也不是他送来一的,便一回了房间。

小道童见他回房了才松了一口气,提起扫帚跑回了后殿。

寂静院落中,银杏树下。

银发白衣的青年正斜倚在石桌上一看书,雪白衣摆逶迤到铺了一层金叶的地上一。晴光明媚,穿过枝头金叶落在青年侧脸,更衬得面容柔和。

小道童冲进一来一时,那位白衣的师兄仍垂着双眸看书,眼皮子也没抬。小道童也习惯了,气喘吁吁地说:那位顾师兄说,谢谢你帮他收拾了屋子,还有你送去的灵茶,对了,他还说,你的棋艺很好,他好像挺喜欢的。

听一完,白衣师兄才抬眼看了他一眼,眸中光芒似是更亮了几分,而后嘴角缓缓扬起一笑,知道了。

小道童愣住,就这样?他其实一还有别的话没说完,想劝师兄今日此举不可再来一,以免招人厌烦。

可不一会儿,那位白衣师兄慢慢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若有所思地走近房间,既然喜欢,那明日再送灵茶去,我这里也还有几本一棋谱

今宵月圆,月色格外清朗。顾雪岭难得安心调息了一夜。

而翌日一大早,小道童就敲响了他的房门,送来一一壶温热的灵茶,还有一本一棋谱。清幽茶香穿进一房门,飘向一鼻尖,让人徒然精神不少。

顾雪岭接过棋谱翻了几页,顿时有些诧异,这是

小道童面露难色,遵从一那位白衣师兄的吩咐说:师兄说,难得顾师兄喜欢,让我将一这棋谱送来一,希望顾师兄好好练习,莫要,莫要

虽然很难以启齿,小道童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一,莫要三天打鱼两一天晒网,既然喜欢就好好学。若有机会,他会亲自过来一考较你的棋艺。

说完,小道童就捂脸跑了。他不敢再留在这里了,生怕这个好看的顾师兄对他已经有了不好的印象。

徒留下顾雪岭一人捧着棋谱站在房门前,怔愣看着手中棋谱许久,还是一脸茫然。怎么会觉得,这个送棋谱的人的话像极了他师父,给他布置功课不说,下回还要亲自检查?

顾雪岭无语凝噎,也觉得好笑不已。他不就是随口道了一句谢,怎么感觉像是招惹了又一个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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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等待宣陵出关的这半个月里, 顾雪岭每日都会收到一壶新煮的灵茶,皆出自那个送他棋谱的人之手,可至今, 顾雪岭仍未见过他的真容。

而一在宣陵将近出关前的几日,陆微竟从天道阁来了,还带来了青阳宫的消息。据说, 方九思这回在青阳宫可是出了名了,傅盟主与青阳宫宫主同被蛇妖王设计,他舍命相救。

如今青阳宫暂时安定下来,虽说损失惨重,但蛇妖王已经带人撤走了,傅盟主仍在青阳宫善后。

只不过看如今天道盟与万妖宗的联盟已经是岌岌可危, 恐怕不过多时盟约就将被撕破。陆微以为, 不久后,万妖宗便会向天道盟讨要他们当年送来的质子程千钧守护了数十年,据说是下一任天定妖主的麒麟蛋。

不得不说, 方九思这回救下傅盟主一时叫顾雪岭大吃一惊。

他又多问了几句,才知道方九思重伤昏迷, 至今未醒, 而一傅盟主不日将回天道盟, 他不免有些担心。

顾雪岭与陆微本就关系僵硬,陆微带来消息,说完便回了客房。他是季宫主安排来接宣陵回去的。

眼看离程千钧说至少要让宣陵闭关安稳体内力量半月的时间还有两日,顾雪岭去了一趟贺枫那里。

他曾经怀疑贺枫就是姬如澜,但当日在天道学院两人同时出现,贺枫甚至在姬如澜手下重伤,叫他彻底推翻了这个猜测, 顾雪岭心中有愧。

不知贺枫这小半个月休养得如何,他亲自想去探望一番。

可到贺枫住处前时,顾雪岭还没见到贺枫人,就被一行虚仪天的内门弟子拦下,几人俱是神色防备,生怕顾雪岭要进去做什么一似的。

探望我家大师兄?为首的一个内门弟子直接拒绝,眼底是对顾雪岭深深的提防,不行。你一回去吧,大师兄好好的,不需要你一来探望。

顾雪岭纳闷了,我要见的是贺前辈。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人。除了贺枫,谁也不能给他拿主意吧?

身后一名青衣弟子闻声嗤笑起来,没必要!我们大师兄受不起。顾雪岭是吧,你一也不需要猫哭耗子假慈悲。早就听说当年在沧海试剑的道场上,就是你将我们林师兄打一成重伤,这回大师兄从天道学院回来,你一也在吧?说不定大师兄的伤也跟你一有关。

他们对顾雪岭有敌意,顾雪岭看得出来。这才正常嘛,就说外门那些虚仪天的弟子,多多少少都对他这个玄天宗的大弟子有些排斥。

只不过这话确实是冤枉顾雪岭了,他哪儿能伤到贺枫呢?

可不等顾雪岭开口辩解,门前那几名弟子索性拔了剑。

明晃晃的几把灵剑拦在顾雪岭面前,为首那弟子面色微冷。

你一走吧。你一也该知道,我们易师叔向来不喜欢你,当年林师兄因你一重伤,大家都还记得,即便你一救了天道学院的人,我们与玄天宗积累了这么一多年仇怨,也不可能对你一放心。

顾雪岭看他比起身后那几个拔剑的弟子还算客气,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见不到贺枫他还是有些遗憾的,想着就探头望了院中一眼,也不知怎么就惹恼了适才那青衣弟子了。

那青衣弟子冷着脸持剑上前,我不信他真能救下天道学院那么多人,既然这么一厉害,不如让我领教一几招,顾大师兄,你一可愿应战?

顾雪岭眉头一皱,心想走就走,省得徒增是非,可就在这时,他忽然被一只手拉着往后拽去,顾雪岭有些吃惊,看向拦在身前那个白衣人。

他不会跟你一们打。

这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嗓音被压得很低,顾雪岭心下无端一紧,朝那人压得低低的白色斗篷的兜帽下看去,却只见到一缕银白的发丝。

不等他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对方已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带走。

见状院门前几名弟子也是一愣,那青衣弟子最先开口,嗤道:原来是沧澜殿的那个白毛鬼,平日里就神神叨叨的,也不见出来见过几回人,都不知道程师叔为何会收留他,真是多管闲事,我都还没给林师兄报仇呢。

刚走出不远,顾雪岭也听见了身后这话,心下当即了然。

这个白衣人也住在沧澜殿,应当就是往日给他送灵茶的人吧?

哦对了,还送了一本棋谱,顾雪岭当时还真认认真真地看过。因此,顾雪岭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好感,虽说这么一多天来只看到过他的背影。

白衣人拽着顾雪岭直奔沧澜殿,一路没松开过他的手。

可回到沧澜殿后,那白衣人扔下了顾雪岭就朝后殿走去。

顾雪岭不明所以追了上去,你一就是前几日送我棋谱的人吗?

白衣人没回头,甚至伸手拉低帽檐,像是怕被他看到脸。

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遮遮掩掩,顾雪岭好奇得很,心里很想掀开他的斗篷看看他是谁,可也只是想想,见他不理自己,顾雪岭追着问:谢谢你一刚才帮我解围,你一是程师叔的徒弟吗?这位师兄,不知道你一怎么称呼?

白衣师兄脚步一顿,顾雪岭见状心下一喜,可对方却是压低了嗓音训斥他,日后莫要再去招惹那些人,他们都是易连修座下的弟子。

不是我去招惹他们的。顾雪岭下意识有些委屈,是他们要针对他,我只是去看望贺前辈。

白衣师兄对他的辩驳没有半点意见,迈开腿朝后殿走去。

顾雪岭还是觉得委屈,因为他被一个陌生人训了一顿。不过这个师兄大抵是为他好的吧,也许是程师叔嘱咐过他,让他好生照看自己吧?

顾雪岭并不气馁,看那位白衣师兄走远了,双眸一亮跑着追上去,那白衣的师兄也感觉到了,步伐加快了不少,可顾雪岭还是追上来了。

师兄,你一刚才怎么会在贺前辈那里,你一是专程来找我的吗?顾雪岭跟着他走进院落,一眼见到院中的银杏树,眸中亮起一抹灿金。

白衣师兄径直朝屋中走去,声音徒然冷了下来。

别再跟着我,回房去。

顾雪岭撇撇不语,不依不饶追着人进屋,屋中白衣师兄似乎有些生气了,脚步一顿侧首瞥他一眼,银白的发丝滑落,完全遮住容颜。

想来这位师兄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顾雪岭也不再勉强,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正色道:前几日的棋谱就是师兄送来的吧?

那白衣师兄背对着他,眉头皱得很紧,是又如何?

顾雪岭眼珠子一转,笑道:当日可是师兄亲口说过要考较我的棋艺的,择日不如撞日,左右我今日都来了,师兄不与我手谈一局吗?

就你这臭棋篓子?那白衣师兄语调一松,带上几分笑意。

这一下给顾雪岭熟悉的感觉更重了,他眉梢挑起,看着对方的后背道:我这几天有好好学的。师兄不信,就来试试?顾师兄总觉得,这个白衣师兄很熟悉,像是他认识的人,让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近前探究。

可那位被他口口声声称作师兄的白衣人仍坚持要赶客,不试。我不欢迎你一,你一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一?屡次被赶,顾雪岭心底没由来涌上几分委屈,我就这么一讨人厌?要是不欢迎,做什么一每日给他送灵茶,还给他送棋谱。

真是个奇怪的人,顾雪岭心想。

不过想了片刻,顾雪岭忽而眼前一亮,带着几分谨慎地问:你一是不是只是不想见外人?你一一直遮住自己的脸,难道是因为脸受伤了?

白衣人身形一顿。

顾雪岭以为自己说中了,便道:我只是想来当面感激你一,你一送我棋谱,我还没跟你一道谢呢。

喜欢那本棋谱吗?白衣人忽然问。

顾雪岭本是不喜欢的,话到嘴边却改了口,我想,我师父见了,定会喜欢的。这是孤本吧,我看不大懂,不过我师父一定能看懂。

那白衣的师兄将唇瓣抿得有些苍白,眼底似在挣扎什么一。

顾雪岭看着他清瘦的后背说:我看师兄与我师父兴趣相投,见到你,便会忍不住想起我师父。他已经失踪很久了,我一直没有找到他。

白衣师兄问:你一一直在找他?

顾雪岭点点头,垂眸掩去眼底的忧愁道:他是我师父,我当然要找到他,也一定要找到他。

抱歉,今日是我冒昧了,你一不喜欢,我就先走了。压下心头氤氲不散的那股莫名的熟悉,冷静下来,顾雪岭也知道自己一路跟来有些无礼了,而一且人家说白了不欢迎他的。

只不过顾雪岭又忍不住说:我过几日应当就要离开虚仪天了,今日能当面跟师兄道谢,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一,但愿我们来日还能再见。

白衣师兄身上微不可察地僵了下。

顾雪岭不再打一扰他,转身便出了门,待他走出房间后,那白衣人才转过身,藏在门后看他离去的背影。

出了那位白衣师兄的院落,顾雪岭竟碰上了程千钧。程千钧眼里一怔,似乎也是有些意外。

顾雪岭见到他的那一瞬,面上转忧为喜,忙拱手朝他行礼,而一后急急问道:程师叔,你一回来了,我师弟他是不是也已经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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