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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一看——咦?怎么都是熟人?

甄侦——整天溜达去茶馆的大美人,苏日暮——整天泡酒馆的大才子,燕舞——楚大人的干弟弟,加上一个楚府尹,莫非苏大才子喝酒没付钱被三个大官撞见了?

楚故和燕舞跑过来,大松一口气——幸亏人没丢。

“多谢乡亲们帮忙了,本府和苏公子有点小误会,很快就能解决,大家伙继续走着,别耽误天色了~~~”楚故朝四周拱拱手解释道。

既然无事,百姓们都笑笑说小事一桩大人别客气,就都散开了。

被挤得晕乎乎的苏日暮使劲甩甩头,才觉得那些满脑袋乱转的星星想百姓一样散开了,恶狠狠怒瞪他们,尤其是锁他脉门的甄侦——靠!此仇不报非君子!!

燕舞看着他担忧道:“苏公子你还好吧?”这一身狼狈的……

苏日暮甩头嗤笑:“猫哭耗子假慈悲!”

楚故和燕舞尴尬,他们也没想到百姓们会这么热情……

甄侦皱皱眉,拨了拨他凌乱的衣领,被拍开,他也没说什么,对另外两人道:“阿楚阿燕,我带他回去吧,都折腾一天了。”

苏日暮更怒了,冷声道:“小生不差那五斗米,你们干嘛非得逮着小生不放?玉衡上下就没人了?科举少一个人就没法考了?!”

抬手示意楚故和燕舞别说了,甄侦直视苏日暮,杏仁似的眼睛没有弯着,“那些都暂且不提,你先在我那儿住几天,解决了杀手的事再说,可以吗?”

这个如江南一般温润的男子不笑的时候有种莫名的威慑感,苏日暮迟疑了片刻,没有做声。

甄侦只当他是答应,跟楚故燕舞打个招呼,就带着他走了。

见他们消失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楚故和燕舞也往府尹府走了。

“有个传闻说,小侦不笑的时候是半个爷,笑的时候是半个三爷,今个儿我算是见识到了。”加起来就是一巨型杀伤武器啊!

“苏日暮果然不是凡品,我都没见过小侦有这么多表情。”整天看他那个温雅从容的笑看得后背都毛了,阜怀尧挑的一批人里就数他最吓人了。

“说实话……我总觉得苏日暮怪怪的。”

“能被爷看上的,能不是怪胎么?”

“阿故你在说你也是怪胎么……”

“……=_=|||”

……

甄侦的府邸离闹市不远,在一个四通八达的巷子深处,足够清静,也不怎么招眼,苏日暮扫视了几眼,估摸一下地形,挑眉——一个会暗杀功夫的文官,一批神秘的手下,一个能守能攻隐秘又便利的府邸,这甄侦,不止是翰林院学士这么简单吧。

甄侦扣了扣门环,很快就有个老仆来开门。

“大人,这是……”老仆见到他带个明显刚打完架(……误会啊)的外人回来,还牵着手,显然很惊讶。

“这位是苏日暮苏公子,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劳烦林伯你把听朝小阁出来。”甄侦边走边道。

“原来是酒才苏公子,久仰久仰,”这个名号实在太响亮了,林伯笑着道,“老奴是甄府的管家,您叫我林伯就好。”

苏日暮也不好和一个老人家拉着脸,就客套了几句,让林伯觉得酒才原来也没传说中那么狂,遂满意而去。

苏日暮见林伯步法稳健,又是一挑眉——武功不差。

“你在看什么?”甄侦问。

苏日暮随口一掰:“这里挺好看的。”

这倒不是瞎掰,眼前是雪白的粉墙,铺上卵石的小径,两旁竹林一路蜿蜒,将精巧的厅堂小阁湮没在一片绿意中,竹子的暗影稀疏投在青碧的飞檐朱椽上,从密到疏一层一层反反复复,就像其间主人一样,充满江南的气息。

难得听他说一句中听的话,甄侦一笑,“你要喜欢,一直住着就是,这里只有我和林伯。”

苏日暮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别以为他看不出竹林里密密麻麻的陷阱和几个极隐晦的暗岗,这地方能住人么?

他没答这个问题,只扬扬下巴,示意甄侦把扣着他脉门的手松开,“都到你地盘了,小生还能跑了不成?”

甄侦从善如流放开,倒不是真的放心,只是再不松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人又得炸毛了,别有深意地看看他的手,“我以为只有习武之人才怕被人锁住脉门。”

“你抓得小生很疼。”苏日暮冷哼,举起手审视了一下,那里已经有一处地方带着淡淡的淤痕,“这里是脉门?”

那语气,谁敢说他不无辜?

他的皮肤本来就有些惨白,一点痕迹都很显眼,而且他脸颊上飞刀伤的地方也被刚才的百姓蹭裂了,血迹缓缓漫开,衬着那张煞是好看的容颜,看起来颇是惹人可怜。

甄侦看得眼神微暗。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甄侦的筑夕小阁前,甄侦推开门,道:“进来吧,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苏日暮如临大敌地退后一步,“又不是娘们,还用你帮忙?”谁知道这腹黑又会干嘛?

正好林伯从对面的听朝小阁出来,说是收拾好了可以入住了,苏日暮毫不犹豫往那边走。

“苏日暮。”甄侦喊了他一声。

他回头,接住两个迎面而来的瓷瓶。

“蓝的抹淤血,白的抹刀伤,”甄侦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意思,笑的如拂春风,“记得一天三次,留疤了别怪我。”

苏日暮一挑眉,没说话,掉头就走。

林伯疑惑:“大人,这是您的朋友?”看着不像啊,可是甄府性质特殊,没留过外人住下吧?

甄侦没回答,“去给他准备热水吧,好好照顾着,要什么尽量给他拿。”

……

不过,一个时辰后,甄侦就后悔说了这句话了。

饭厅里,热菜热饭已经端上来了,林伯站在那个秀美清逸的男子面前,苦着脸。

甄侦脸上带着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要了一坛子酒,就不过来吃饭了?”

“是。”林伯点头,他也没料到酒才苏日暮就真的只用喝酒过日子。

甄侦站起身来,转头就往听朝小阁走去,“把饭菜带过来。”

听朝小阁。

换了一件黑色交领袍子的酒鬼书生趴在二楼的窗台上,正大口大口喝酒以解被耽误了一整天的酒瘾,忽地就看到甄侦和林伯往这里来了,纳闷——这家伙又想干嘛?

甄侦微仰头,也看见了窗户上的男子,那人本来就皮肤惨白,穿着一身黑衣,看起来就像一缕幽魂似的。

不多一会儿,甄侦就上了二楼,林伯手勤脚快地把饭菜在桌上一一摆好。

苏日暮懒洋洋睨他们一眼,“干嘛?”

甄侦走过去,劈手夺了他手里的酒,杏仁眼一勾,弯出一个笑,“吃饭。”

苏日暮不满,“小生不饿。”

甄侦懒得和他绕嘴皮子,直接拎起来往桌子边一放,“不饿也得给我吃。”

“不饿就是不想吃,小生怎么吃?”

“刚才忘了说,”甄侦居高临下看着他,忽地朱唇轻启,换了个话题,“没我的允许你敢出府的话,我就打断你的腿。”

秀美的脸上带着的明明是优雅有礼的笑容,嗓音也是温如春风清如夏荷,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禁不住汗毛一竖,让人丝毫不怀疑话里的真实性。

到了人家地盘的苏日暮敢怒不敢言。

他话锋一转,“不过,爷曾经赏赐了不少好酒给我,十八年的乳酒,二十年的杜康,三十年的女儿红,五十年的桑落酒……我素来喜茶,所以它们都原封不动地待在酒窖里。”

登时,苏大酒鬼听得眼睛都圆了,琢磨着——要不要去偷酒呢?万一是陷阱怎么办?嗯,不可不防……

“你不乖乖听我的,”甄侦弯下腰,靠近他,眼里染着戏谑,“就一滴酒都碰不到哦。”

苏日暮摸摸计算——不能出府=不能买酒=没酒喝,乖乖吃饭=地窖有酒=有酒喝。

甄侦直起身子,淡定地用下巴指指桌上的饭菜,“现在,吃么?”

立场坚定的苏日暮又被将了一军,毫不犹豫立刻叛变,点头如捣蒜,“吃,谁说不吃的~子曰人是铁饭是钢啊~~”

躺地底也中枪的子:……

话是说的豪气干云,不过一碗饭没见底苏日暮就觉得有点撑了,甄侦也没逼他继续,叫林伯收拾了东西,嘱咐他好好休息就走了。

中午他就看出来了,楚故和燕舞做的菜再合胃口苏日暮都吃的不多,而且不会饿,长期喝酒对他损伤很大,轻度厌食这个症状只是其一,也许,该奏明万岁爷派个太医过来?

苏日暮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坛子杜康酒,少是少了点,但至少和街边劣酒不是一个等级的。

第三十三章 挚友

是夜,半弯淡月升上中天,斜照大地,薄云朦胧,疏星零布,夜色催更,四下寂静。

听朝小阁里,雕花架子床上铺着青色的锻被,一个黑衣的男子半倚着窗栏,时不时喝口酒,落拓不羁的脸上隐露沉醉的神色。

忽地,他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翻身起来,溜溜达达走到窗边,推开半敞的窗子。

整个甄府都是仿江南样式的,从小阁二楼临窗而看,所见之处竹林成片,绿意盎然,依稀可以看到对面甄侦所在的筑夕小阁已经熄了灯。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靠窗的几棵茂盛的竹子上。

有清风飒然而过,吹得四周竹摇影动,寂寂而响,有人长身玉立,足尖轻点竹枝一梢,竹叶颤动,他的身形竟没有丝毫起伏,唯有衣带当风,长发飘拂,暗蓝的墨线掐绣的衣袍几乎将人隐没在浓墨般的夜色中。

两人静静对视一眼,旋即,苏日暮悠哉悠哉地拎着酒坛子回身,走向房子中的漆花圆桌。

那人脚下轻点,就如一片竹叶似的越过了窗子,袍袖拂动,敞开的窗户已经无声无息地阖回原来半敞的模样了。

苏日暮在桌上摆好两个杯子,转身,电光火石的那瞬息,一只修长的手,袭向他的喉咙。

他不紧不慢,并指一格,将那只手生生往旁带偏,对方瞬间手腕翻转,单单一手五指之间,变拳为扣,苏日暮的手柔弱无骨般避了开去,其后再化为掌势,打向那人左肩,却见那人眉峰一挑,于无声处平移几步,让对方的攻势落空。

他轻轻一笑,“别来无恙吧?闻离。”

两盏海棠灯将屋内照得通亮,那人站在灯火下,墨色的长发垂泻而下,露出一张俊极无匹的颜容,长眉掠鬓如远山,寒潭漆眸如曜石,萧疏丰峻风姿端凛,腰间别着一把银白森寒的长剑,淡立间,龙章凤姿的睥睨之势,文风武骨的傲骨之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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