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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人生在世,逃不脱的,就是这责任二字。

“你有很多机会能杀了朕。”他们同床共枕了几个月时间。

“是你教过远舟,不能妇人之仁,锋芒毕露。”阜远舟道,“所以远舟听你的,韬光养晦。”

“这么说,是朕养虎为患了?”阜怀尧弯了弯嘴角,但是并没有笑意。

“若不是皇兄做的太绝,远舟怎么会背弃当日所言?”

——百年后同棺之盟远舟已经应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远舟既然选择留在皇兄身边,就不会食言。

——若远舟有害你之心,就让我永失毕生所爱。

——我要待在皇兄身边。

“所以远舟每天都在忍耐,都在等,”阜远舟语气平静,眼眸深处却似乎藏着些许什么,旋转成了一个幽暗的漩涡,“等你杀了我,或是我杀了你。”

阜怀尧迎着他的目光,不言不语,眼神也无忧无怖。

阜远舟被他看得目光颤了颤,翕合了一下双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江亭幽恰到好处地开口,即使过了这么久的时候,他拿着扇子的手还是没有丝毫的颤抖,就那么稳如磐石地站在两人之间,用一排利针指着阜怀尧,他嘴角勾起,眸光却也像是那掺了剧毒的利针一样冷然,“不若让江某结束二位的恩怨吧!”

“别动。”阜远舟再一度开口,语调平淡地打断他的动作。

“哦?”江亭幽笑了,耐人寻味,“殿下又舍不得了?”那个“又”字被他咬重了音。

“本王说了,你别动,”阜远舟缓缓抬手,平举起手里的银色琅琊,“本王的恩怨,自会由本王来结束。”

此时此刻,暮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天空,最后一抹夕辉也已沉入了地平线下,驿站里昏暗一片,长剑细微妖异的反光泛着森森寒意。

有风刮过,一些久未收拾的零落残枝枯叶发出哗哗的响声。

虽然四周黑了下来,不过这并不影响练武之人的视力,阜远舟精准地踏前一步,剑尖指住了江亭幽,没什么情绪地道:“你,让开。”

“这怎么行?”江亭幽也不在乎琅琊的寒气已经侵蚀了皮肤,笑着道:“江某若不亲自动手,怎么向殿下您讨一个人情?”

“你要的,本王应下了,”阜远舟面无表情道,“刚才的话,不要让本王说第三遍。”

“可是,江某怎么知道殿下一定会兑现承诺?”

“凭阜远舟三个字,”永宁王冷笑一声,“只要你不耍花样,本王承下的诺,就不会有反悔的一天。”

“的确很有说服力的三个字,那江某就拭目以待了。”江亭幽总算是徐徐退后了一步。

不过他虽是退后了,那折扇扇面上弹出的利针却是始终没有离开过阜怀尧的周身。

阜远舟似乎也并不在意,慢慢走前几步,站在了阜怀尧跟前,从上往下望着那张冰雕一般冷丽的面容。

“上次练武的时候,远舟说过,蛇打七寸,剑取人心,”他如是道,抬手,剑尖对准了白衣人的左肋处,黑暗里,双眸神情明明暗暗,宛若情深不寿,“远舟那么喜欢皇兄,不会舍得让皇兄痛的。”

阜怀尧竟然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姿态,“那就利落点吧,朕的三弟,怎么能是优柔寡断之人?”

“皇兄放心,”阜远舟顿了顿,片刻后才稳住了握剑的手,眼中眸光已经坚定,“同棺之约,远舟此生不忘!”

话音未落,腕骨已动。

月光恰在此时照了进来,剑光冷厉,骤亮的反光瞬间映亮了在场人的脸。

江亭幽不由得双眸一眯。

“嗤——”

剑划破衣衫刺进血肉里的声音在静谧的驿站内清晰地叫人毛发一竖。

江亭幽瞳孔一缩。

以他的目力,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阜远舟手中的琅琊,真真切切地没入了白衣帝王的胸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了结

有艳丽的红,在霜雪染就的长衣上弥漫开。

阜远舟抽回剑,琅琊的神兵利器,从血肉里出来时锋利得甚至连摩擦声都听不见。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抹白影淬上红云,缓缓倒在一地凌乱的稻草上,乌黑的长发大片大片铺在夜色里,掩埋了他苍白的脸和阖上的眼。

冰雕一样的男子曾经也会笑,像是四月牡丹,灼灼华华。

阜远舟想起那人笑颜,一缕痛,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砸在心头。

江亭幽的瞳孔里还残留有一丝惊诧的痕迹,有些难以置信地呢喃:“你真的杀了他……”

“那又如何?”阜远舟低着头,长长的睫羽藏住了他的眸色,他轻声地反问:“那又如何?”

江亭幽下意识俯下身子去探阜怀尧的呼吸。

谁知一道剑光骤然而至,立时将他逼退。

江亭幽脸色微变。

“别碰他,”移步过来的阜远舟的声音还是轻飘飘的,只是其中杀意森森溢出,叫人胆寒,他恶狠狠地看着江亭幽,如同守护族群的头狼,孤独又骄傲,一字一顿:“你有什么资格碰他……”

这一番动作让他挡在了阜怀尧面前,整个人也都暴露在了月光下,阜远舟抬起眸时,眼中伤痛绝望再难掩饰,眼眸破碎,好像肝肠寸断,偏生不能表达一分。

江亭幽看得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问:“明知道会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动手?”

“因为我恨啊……”阜远舟没有再自称本王,垂下了剑,他开口说恨,语气却有些迷茫,仿佛阜怀尧的离去,将他的恨他的怨都带走了。

他有些恍惚地转身,似乎也不在乎这里的第三个人会不会偷袭他,缓缓蹲了下来,连剑客重若性命的剑都随手放在一边,轻轻将阜怀尧抱在怀里,指尖温柔地拭去他的长发沾上的灰尘。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阜怀尧说话,双唇几乎吻上他的发,“你我之间终究要有个了结的,不然这一生你提防我我欺骗你,什么时候才算是尽头?那样太累了……”

分明缱绻的场面,却带着一股深重的压抑感。

“你只是单单恨他吗?”江亭幽看得握紧了折扇,一句话,及这么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其中已经带上了愤恨的情绪。

阜远舟的动作顿了顿,微微侧着头,半边脸在月光下完美无瑕,却像是没有生气的雕塑,“我怎么知道呢……”

若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能独独以爱恨论之,就不会有那么多情孽错缠了。

江亭幽看着他,眼神悲哀又怜悯。

“你的要求是什么?”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件事,阜远舟轻轻巧巧转移了话题,声音平静,只是微微用力将怀里一动不动的人抱的更紧一些,似是怕他冷了。

这个话题转得突兀,江亭幽一时没开口。

蓝衣的王爷冷冷道:“我阜远舟这一生从不拖欠什么,你说出来,让我早日恩怨两清吧。”

江亭幽一怔。

阜远舟那一剑,断的又岂是阜怀尧的生机,恐怕就连他自己的生念都一并斩断了……

“殿下当真不要这高高在上的皇位?”

“要来做什么?”阜远舟的话语里藏着讥讽,“阜家的江山,与我何干?”

他在乎,无非就是那么一道霜雪白影而已。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江某的要求对于殿下来说,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江亭幽注意着两个靠在一起的男子,一边道。

“你说。”

“告诉江某,怎么进‘别有洞天’。”

阜远舟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一抹怪异一闪而过,“什么别有洞天?”

江亭幽没有错过他的这个神情,只当做是验证了这个消息,他眼里闪过一抹激烈的兴奋,流星一样耀眼,旋即又强压了下来,道:“江某说过了,若不是确定这件事殿下能做到,江某怎么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呢?”

阜远舟缄默了片刻,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某自有知道的途径。”

“我不信你有这个能力,毕竟连我皇兄这个天下共主都不清楚这件事,”阜远舟微抬起头,望着他,“你主子告诉你的?”

江亭幽眉头一挑。

“你的主子是谁?”阜远舟冷笑一声,“范行知那个老贼吗?”

“范行知……”江亭幽笑了笑,“江湖事,他还管不到。”

“你现在插手的,也不是江湖事。”

“若不是身有所求,江某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呢?”

“你要求的就是别有洞天里的东西?”

“大概吧。”

“大概?”

“只是一个念想而已,”江亭幽的拇指抚了抚手中折扇的扇面,“也许那里的东西能圆江某的夙愿,也许不能。”

“即使如此,你还是要去?”

“不去,就真的什么都求不得了。”

“既然你知道别有洞天,也该知你要求这件事有多难。”难到值得这个人来犯下弑君的大罪。

“但是对殿下来说,这件事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么?”眼看着即将达到目的,素来沉稳的男子也忍不住微微踏前一步,用强按捺欣喜的语气道。

“你的主子没告诉你,进别有洞天的代价吗?”

江亭幽眼神略暗了一下,旋即还是恢复原状,“江某不才,不过在机关术上还是略有小成的,殿下不是已经见过在下的靥穿愁了么?”

“靥穿愁……果然是你弄的?”似乎是想起了刚才拆机关时的惊险,阜远舟语调微带讥讽,“江前辈如此神通广大,又何必要求本王呢?”

江亭幽的神色里有一瞬的黯然,“神通广大的可不是江某,不过是有人铺桥搭路罢了。”如果他当真如此神通,就不必再在这红尘万丈里徒然惹得一身烦恼了。

阜远舟若有所思。

江亭幽收敛了异色,道:“进别有洞天的准备江某已经有了,所差的不过是一把钥匙,还请殿下成全江某的一片拳拳之心。”

阜远舟眉尖蹙了一下,仿佛在迟疑。

“殿下方才说您也有一样事物重若性命,”江亭幽的目光停留在那道一动不动的白衣身影上,“莫不是你还眷恋着这十丈软红尘世喧嚣?”

潜在意思竟是在问阜远舟,他心里能叫他杀神杀佛做魔做鬼的人是不是阜怀尧,他这般犹豫,是不是因为他心尖儿上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阜远舟没有动怒,只是缓缓眨了眨眼,月色下,他眸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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