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177(1 / 1)

加入书签

阜怀尧微不可察地动作一顿,随即才道:“朕没事。”阜远舟这般只会让他更加内疚,只好岔开话题,“你大概是躺久了气血不畅,待会儿就没事的。”

“远舟睡了很长时间吗?”

“一天一夜了。”真怕你……会醒不来。

幸好……

宫人已经闻声进殿,点起了明明烛火,殿内立刻亮如白昼,将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阜怀尧自然看见了他额头上的汗珠,想来也知道是伤口疼得紧了,心里叹了一口气,嘴上问:“醒了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朕?”

“远舟也刚醒而已。”他道。

“身体还是很麻吗?”阜怀尧自然是不信,不过什么也没说,只这般问。

“还好。”

阜远舟的肋骨断了几根,天仪帝不敢乱动他,怕骨头又错了位,只能握着他的手,小幅度地搓了搓。

而阜远舟知道他一切安好,什么麻不麻疼不疼的都忘了,见他这般,曜石般的双眸在细微的光线里显得亮的惊人,带着一种难言的温柔。

那种温柔,在暗夜里都给人温暖的感觉。

阜怀尧不经意看见,神思便是一晃,记起这人疯症之时,神志不清如同孩童,却唯有这份独独给他的温暖是不变的。

那股细微的钻心的惶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

他差点,亲手扼杀了这份温暖……

阜怀尧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后悔,只是自己呼吸起来有些难受。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阜远舟担忧地看着他,“皇兄?”

“疼不疼?”阜怀尧忽然问,声音低低的。

阜远舟笑了笑,“不疼。”又见他突然低下头握紧了自己那只还带着些许灰色的手,以为他还在想着之前那两条蛇,便回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皇兄。”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阜怀尧静静苦笑。

他从来不是阜远舟眼中完美无双的阜怀尧——他是玉衡的主子,他群臣的君王,是天下人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会演戏,会算计,会牺牲亲人朋友甚至是所爱之人来换国家的繁华盛世,他固执,他执拗,他不择手段,所求的不过是走他认为是对的路。

这样的他,注定会辜负他人的一片深情。

阜远舟刚刚醒来有些迟钝,没有察觉他心中苦涩,倒是想起受伤的原因,问:“皇兄,二皇兄他……”

阜怀尧止住了他的话头,“那些事你莫要理会了,好好养伤。”

兄长发话,阜远舟自然不能不听,只好乖乖点头。

用热水绞了毛巾帮他擦了擦汗之后,阜怀尧把他小心翼翼扶了起来,将水递到他唇边。

阜远舟本想自己动手,不过身上实在没有力气,便就着兄长的手喝水了。

弄完这些之后,阜怀尧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正服,于是扶着阜远舟让他靠坐着,自己去屏风后面换一件常服了。

待他换好出来,却见阜远舟怔怔盯着自己还残留着淡淡的灰色的左手,似乎想仔细看看,不过没什么力气,几次想抬都没有抬起来。

他也察觉阜怀尧出来了,便放弃了重复的无用功,仰头冲他一笑,笑容里没有任何阴霾。

阜怀尧却骤然心口一揪,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像是针扎一样,伤口不大,就是疼得厉害。

惊采绝艳的永宁王,他从未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模样。

“蛇毒已经解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是要休养一段时间。”天仪帝一边走过去一边解释道,语速比起一向的不紧不慢,显然是快了一些。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急着解释。

阜不过远舟倒是不太在意,随口道:“能捡回一条命远舟就谢天谢地了。”毕竟那蛇是什么玩意儿,他也是知道的。

阜怀尧坐在他身边,低着眉眼,看不太清眸子中的神色,他沉声道:“朕不会再让人轻易拿走你的命的。”

这话让阜远舟一怔。

皇兄这样子说……是不是代表他很在乎他?

不过是哪种在乎,都足够让他开心起来。

阜怀尧对他越在乎,他们之间的羁绊就越深。

最好深到分也分不开,两人相依相伴一辈子……

阜怀尧却不再说话,叫人送上一些流食,亲自给他喂食。

阜远舟正为刚才那句不知原因但是足够动人的话甜蜜着呢,自然乖巧得很。

阜怀尧默然不语地望着他忘记收敛因为自己一句话而高兴起来的笑脸。

阜远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赶紧把眼中的情意深重藏了藏,怕吓到了兄长。

阜怀尧只当做没看见。

阜远舟有些小庆幸又有些小失望。

阜怀尧放下空了的碗,避开他有些灼热的视线。

——你利用他一片真心助你大业圆你美名?

——在他眼里,你就是他的天下,才会安于现状。

——……他,心甘情愿。

既然我的大业我的抱负我的黎民我的江山你都懂,那么……就这样吧。

……

甄府,听朝小阁里,烛火融融。

白袍子的书生像是没骨头一样懒洋洋地窝在躺椅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甄侦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发觉苏日暮似乎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注意到他,于是开口:“宫里传来消息,说是三爷已经醒了,诸事安好。”

苏日暮被吓了一跳,不过没等惊吓过去,就被他说的消息吸引住,翻身坐了起来,“没事了?!”

甄侦顿了顿,还是点头,“没事了。”

苏日暮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心又提了起来,“那那个阜崇临的余党都抓起来了没?”皇宫真是不安全,都被人直接打进去了,不知道阜怀尧那家伙是怎么安安稳稳当上皇帝的。

甄侦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道:“不会再出事了。”

不管多聪明的人都好,他们的弱点大抵都是感情,阜远舟因为爱所以不会怀疑阜怀尧,苏日暮因为阜远舟的信任而没有去想阜怀尧在整件事中的步步为营。

也许多多少少是猜到一些的,但是感情会阻止理智继续往下想。

也许,他该好好把握这个弱点。

甄侦若有所思。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好看

苏日暮被他看得毛毛的,想起在偏殿里的时候甄侦说的话,又有些不自在,忍不住本想瞪他一眼,最后还是没了气势,蔫蔫地缩回躺椅里,用被子裹住自己。

若是阜远舟在,肯定能看得出这家伙的不知所措。

不过显然甄侦还没那么高深的修为,看见他这般,微微蹙了眉,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出口的话却是变了味:“皇榜已经出来了,恭喜你,高中状元。”

苏日暮懒懒地打了一个呵欠,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哦。”

不意外也不惊喜,考中状元就像是在街头猜中一个灯谜那么简单似的。

这个样子,要是让参加文试的考生看见了,非得抽他一嘴巴子不可。

甄侦虽然不是考生,看了也有些想扶额,不过见他似乎有些累了的样子,便敛了那份无奈,走过去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旁边,伸出手,示意他把脉门交出来。

苏日暮很自然地把自己的爪子伸出去。

甄侦探了一会儿脉,对方丹田中的空虚让他眉头皱得更深。

感觉到甄侦缓缓将一股内力输了进来,苏日暮惊了一惊,却又不敢贸然弹开他,弄得两败俱伤,“你……”

“别说话,运气调息。”甄侦淡淡道。

“我们内功路子不同……”

“你的内功功法兼容不同功力。”

“你怎么知道?”苏某人心里一凛。

“你给我渡过内力。”

“……”

“专心点,弄死你自己就算了,别连累我。”

“……最多岔个气而已,哪有这么严重……”

……

府尹府。

“祝太史令,王主事,福锦侯家的小世子,阮太守,林大司农,吴卫尉,赵太师……啧啧啧,真是腥风血雨。”府尹府的师爷陈旭将今天斩首的官员的最后一份卷宗整理好,摇摇头,啧啧有声道。

“可不是,”捕头王琥耸耸肩,“抄家抄了一天,那些金银珠宝都看得兄弟们想吐了。”

另一个捕头上官即良叹口气,“你那边还好,我这边看着刑场一整天,斩了七八批人,弟兄们都不想吃肉了。”

陈旭摸摸下巴上蓄的须,明明不到三十岁的人偏偏要做出这样老成的动作,看起来有点搞笑,“难怪今天府里吃的都是斋菜,害大人没吃饱。”

传说中没吃饱的某位大人咬着烧饼一脸囧囧有神地看着三个得力手下:“……啊?”

同吃烧饼的燕舞咽下嘴里的东西,眨巴一下眼睛道:“我还以为是府里又超支了。”

毕竟之前刚给济世堂捐了一批药材,他们两个还担心衙役们吃不饱o╯□╰o。

陈旭:“……”

王琥:“……”

上官即良:“……”

所以说,府尹府的财政赤字状态已经频繁到两位大人都淡定地吃烧饼了么……

楚故无奈地擦掉嘴巴上沾着的芝麻,问:“该抓的都抓了该斩的都斩了?”

上官即良、王琥和陈旭均是点头。

“放榜的时候发生这种事,莫非也算是辞旧迎新?”陈旭笑了笑。

“……真是特别的迎新方式,不知道进士们喜不喜欢。”王琥挑眉。

“……”嘴角抽搐的楚故不知道该对这个作何评价。

把那些卷宗数了一下,燕舞琢磨:“应该差不多了吧?”

楚故从陈旭手里接过有一份资料,递过去,“这是最后一个,爷说交给你了。”

燕舞接过,翻开看了看,了然。

所谓交给他了,就是让他上朝的时候参上一本,名正言顺除了这个人。

当朝第一谏臣,就是敢谏一些别人不敢动的人物。

“又要干活了?”王琥挑眉,站起来松了松筋骨,“干完这单就能歇歇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