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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心地追问:“除了等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乌载意摇头,这回是直接闭门谢客了。

阜怀尧眉头紧蹙,阜远舟更蔫了。

苏日暮还在震惊中,呆呆地把两个人领回甄府去。

而门板背后,乌载意无奈地摇摇头,“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真难为那个大神想出这么个损招。”

……

甄府。

正好甄侦在家,阜怀尧想到他是巨门之首,应该见多识广,再不济办法也多一些,就和他到书房商议去了。

商议到一半,苏日暮就带着阜远舟溜了出来,张罗了一些下午茶,吃饱喝足后问道:“子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

“你肯定还有事情没说完!”

阜远舟知道瞒不过好友,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包括被他瞒下来没告诉阜怀尧的那部分。

苏日暮听得目瞪口呆,之后就是拎着阜远舟一阵蹂躏,“你这家伙,那种一看就来路不明的家伙你也敢随便许愿?嫌活得太舒坦是不是?!”

理亏的阜远舟这回没咬人了,郁闷道:“也就是那么一说,谁知道那个什么耽美大神这么邪门?”

苏日暮把他放回桌子上,恨铁不成钢:“我看你是为了陛下人都魔怔了!”就算知道邪门说不定还会自投罗网吧!

“……要是甄侦整天无视你你怎么办?”

“爱无视就无视,我正好可以去偷酒呢!”苏大酒才无所谓道。

“那是你才这样……”阜远舟泄了气,软软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啊,就算知道皇兄就是那种国事为重的性子,但是每次待在他身边都被忽视的感觉真的很糟糕嗳,真担心哪一天他觉得我妨碍政事,就不要我了。”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口气有些调侃,苏日暮还是听出了隐藏在下面的忐忑,哼了一声,“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了。”

“才没有呢!”阜远舟抬起头来反驳,不一会儿又低了下去,“能这样陪着他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放在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唉,其实在皇兄心里我都是独一无二了,还强求那么多做什么?”

“死心眼!”苏日暮禁不住骂了一句,倒是没什么不悦的意思,他也清楚阜怀尧那个冷心冷肺的性格,当初他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好友在一起的时候苏日暮都有些佩服他,现在这样,只能说是一方纵容一方忽视造成的结果。

“那你现在岂不是得不偿失?”

“还好吧,”阜远舟认真道,若是狗有表情,他这会儿一定是笑了,“现在皇兄除去政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照看我……这种感觉,挺好的。”

没有谁不希望爱的人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要不你和你皇兄谈谈?”

“不了,我不会勉强他做什么的,现在这样也总比他像以前那样赶我走好。”

对方说话的语气里都有深情扎了根在茂密生长,苏日暮微微动容,不过别过头去咕哝了一句:“你以为你是情圣啊”

阜远舟摇头,声音里带出了笑意,“我不是情圣,我只是爱他而已。”

因为爱,所以可以忍下一切不可忍的事情。

而屏风背后,白衣的男子已经怔在了原地。

甄侦在不远处,露出一丝的无奈。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好插手什么。

其实这样的安排是阜怀尧做出来的,他知道阜远舟有什么细节瞒了他,却又不好问,只好让苏日暮去套话,没想到却套出了这样的结果。

他从来不知道,阜远舟心里藏着这么多的事。

他天性冷漠,心中素来以天下为重,感情于他而言真的太无用也太陌生,两个人能在一起都是当初历经波折后的痛下决心——这足以证明阜远舟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但是他不会更没有想过去表达,在阜怀尧的眼里,大概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经营感情什么的他没留意过,更不会去做。

所以毋庸置疑,阜怀尧从来都不是个合格的情人,阜远舟就算这样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得到的关注恐怕都不比这些奏折多。

可是阜远舟直至现在仍然静静地陪着他,好似永远不会埋怨也不会负气而去。

此刻的阜怀尧都忍不住去想——他为什么不会觉得厌倦?

神才永宁王拥有让世人惊叹的才能,却甘愿敛去所有光芒留在他身边,这听起来就像希望长相厮守所以变成蝴蝶的梁山伯祝英台,抑或是为了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甘愿化身凡人的白娘子——被人们口耳相传的唯美故事,揭开那层薄薄的面纱后就是残酷的神话。

听说京城中有个说书人,讲的故事动听却又悲伤得让人落泪,开讲的时候座无虚席,讲完的时候人人悲郁。

飞燕曾说要带他去听上一回,看看冷漠的天仪帝是不是也会为之感动,现在,阜怀尧想,他已经不必去听了,因为最残忍的神话已经在他身边发生。

——自己是何德何能,让阜远舟甘心收拢翱翔九天的翅膀守在他身边?

……

夜里,乾和宫。

阜远舟爬上了坐在床边深思的阜怀尧的膝盖,道:“皇兄,早点睡吧,再怎么想也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问题。”

阜怀尧回神,低头看着他,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远舟。”

“我在。”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

“不要紧的……”他喃喃道,“就算你一直变不回来,皇兄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

清晨,屋外温度骤降,寒风凛冽,但内殿地面下的火道地龙里的炭早已烧起,让室内变得温暖如春。

阜怀尧醒来的时候也觉得周身暖融融的,不是暖炉或者地龙的暖度,而是被人体偎暖的温度。

就像平时阜远舟抱着他睡觉那样……嗯?阜远舟?!

阜怀尧一下子惊醒,动了动,身子却被缠住了。

旁边的物体凑前来,蹭了蹭他的脖子,乌黑的发扫过脖子,有些痒痒的。

不明物体开口,带着初醒的鼻音:“到早朝时间了么?”

阜怀尧呆了呆。

没听到回答,他又蹭了蹭,“皇兄?”

阜怀尧低头看着缠住自己的赤/裸男子,半晌,淡定道:“远舟,你变回来了。”

……

京城某一角落,一个打扮奇特的美丽少女看着手里碎掉的蓝色光球,眉头一挑。

“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真是恩爱的一对小攻小受……阿嚏!噢,该死的,言情大神你这个笨蛋又迷路了吗?再不来接我我就冻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孰轻孰重

“爷不会和宁王在一起的。”

过于斩钉截铁的话让苏日暮一时愣住,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什么意思?”

他是不怎么喜欢天仪帝那样太过冷漠严肃视天下为己任的人,不过也不代表他不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得偿所愿。

那个死心眼的人……

“意思就是爷不是不喜欢宁王,不过他不可能和宁王在一起。”甄侦道,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欲盖弥彰。

“为什么?”苏日暮皱眉,追问。

喜欢就喜欢,哪有什么不可能?——皇帝一手遮天,子诤又不像他这样身负血仇朝不保夕的。

甄侦看出了他的想法,顿了顿,无可奈何地道:“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为所欲为,你相不相信,爷甚至没你那么自由,天下人的想法他都得顾忌着。”

寻常人肆无忌惮最多遭一方百姓流言蜚语,为君者一言一行却牵动天下。

苏日暮不满,“天下人天下人,难道子诤就不是天下人中的一个?”

甄侦摇头道:“孰重孰轻的问题罢了。”

就像那个千古不变的难题,鱼和熊掌,能得其一,你选什么?

苏日暮撇嘴不屑,“那是他亲弟弟!无心无肺无情无义!”

“苏日暮……”甄侦眉尖微蹙地望着他——他就是担心会听到这样的指责。

苏日暮愣了愣,他很少看到这个素来温柔浅笑的人有那么认真的神色。

甄侦也觉得自己有些严肃过头了,微微叹了一口气,缓了缓脸色的表情,低声道:“爷不是无情无义,他只是把自己的半辈子给了玉衡江山。”

先帝病弱,不理朝事,阜怀尧自幼便被封为储君,六岁听政,七岁接管影卫军,并开始活跃于朝堂之中,十六岁摄政,二十二岁登基,半生若洋洋洒洒写作一本书,肯定是一本年少帝王传奇。

整治朝纲,肃正风气,提拔人才,改革维新……他勤政爱民到了苛刻自己的地步,可以说现在边疆安稳平静、玉衡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就是在他的年复一年的勤恳之中实现的!

苏日暮也不是任性之人,因为阜远舟的关系知道很多朝廷上的事情,更懂如今的天下大势,闻言,他脸上没什么变化,不过心里的不悦已经消了下去,倒是有一些喟叹:“英雄式的大仁大义,有大家没小家,我可以理解,但不能苟同。”

“我也不想爷把自己的一生都葬送在玉衡江山上,”甄侦如是道,眼里有种淡淡的悲悯,“但是玉衡需要他。”

近百年来玉衡内忧外患不断,现下更是内部百废待兴,外部有大莽沙番等国虎视眈眈,若再不出现阜怀尧这样的明主之君,这个称霸大陆几百年的泱泱大国便会渐渐势弱下去,最终被诸国瓜分。

——这些事情不用等到子子孙孙,目前各国暗潮汹涌,在他们有生之年恐怕就会经历一场场因利益因大义而生的残酷战争。

“有子诤在,便是如虎添翼,”苏日暮不解道,“那皇帝就更没必要把人往外推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朝夕耳鬓厮磨,等到真要取舍的时候,又怎么下得定决心?爷也并非铁石心肠。”在上次决定去榆次山脉探路一事上,两兄弟罕见的有了分歧,那时候,阜怀尧已经开始心软。

在那一刻,在场的亲信都已经隐约察觉到阜远舟于他的不同意义,心头最先浮起的,恐怕都是怜悯——虽然刚强的天仪帝不需要他们的同情。

三千佳丽独宠一人,那个被宠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自古帝王皆薄情,何尝不是另一种保护心爱之人的方式呢?

苏日暮替自己好友争辩:“子诤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恰恰相反,他才最不舍得让皇帝难做。”而且他不是女人,不需要皇帝来保护他。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爷才不希望伤他一时兼之一世。”

苏日暮苦笑,“……他心甘情愿。”

“不甘愿的是爷。”若是能保护,谁想将爱的人推出去受刀剑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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