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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武者愣愣地那瓶自己触手可及的金疮药。

这佛珠是阜远舟刚才在众人都未注意到的时候塞在他手腕上的,那一瞬心底的暖流无可忽视,只是他本来觉得出剑时有些累赘,又不好拂逆这位前辈的心意,只能带着。

但是能进决赛的都不是简单角色,他出手时不自主地就过了头,直到刚才使出最后一记杀招时猛然看到这串佛珠,柳天晴才醒神过来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京城武举决赛的演练场里,而不是生死搏斗的苍茫塞外。

他不是没杀过人,在塞外为了生存而杀人这种事,他在儿时就已经做过了,所以他的眼神比同龄人要狠戾很多,那是杀过人才有的眼神。

他母亲也不曾说过杀人是件坏事,所以即使来到相对平静的中原,与人决斗时,他仍然没有放弃那种根深蒂固一击必杀的习惯。

只是……

侠之大者,非以武服人,非以杀止杀——

想必,这就是阜远舟想给他上的第一课吧。

迷宫演练场外。

阜远舟远远地注视着不知放下什么东西然后挺直着脊梁走进第三关的黑衣少年,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也是这般眼神凶悍手段狠辣视人命如草芥,杀人的时候,连鲜热的血液溅在脸上也不曾眨过一下眼睛。

杀人其实并无正义邪恶之分,不过是人们强加在上面的道德观罢了,每一条人命都是唯一的,黑道白道不过是每个人选择的不同的生存方式,罪孽深重之人也许确实该死,只是亲手结束掉了一条性命,本就是背负上了一份洗不干净的血腥,何况是杀死一个无辜之人。

阜远舟生在皇家长在地狱里,留不得仁慈,柳天晴却不一样,他的剑道是安,心安则安,但是杀的人多了,这份安定就会被冤魂吞食了,他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相对和平的地方,没有理由再去背负更多的血腥。

无论是因为赏识这个少年还是因为他身上有自己的影子,阜远舟都不希望他所走之路,杀伐遍布。

特意在军队请假来看比赛的花烈拽了拽双胞胎的兄弟,“花寒,你说那个黑衣服的少年和我们比起来,谁更厉害一点?”

花寒看着那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有些不确定,“……我们单个的话,及不上他,一起上的话……单纯比试就难说,但如果是生死拼杀,我们没有胜算。”

那种置生死不顾的狠劲是被自己养父宠大的花寒花烈所没有的,从气势上便输了一成,花寒这般没底气也属正常。

瞭望台上。

阜远舟刚走上天仪帝所在的高台上,便见兄长神情莫测地放下瞭望镜望了过来。

“皇兄。”他走过去。

阜怀尧示意最靠近的寿临退下去,然后淡淡问:“他是谁?”

阜远舟一愣,“什么?”

阜怀尧望着他,神色难以估摸,“你知道朕说的是谁。”

第二百零七章 混战

闻言,阜远舟神色未变,只摇头道:“他叫柳天晴,生在塞外,有母无夫,至于他和柳叔的关系,远舟也不太清楚。”

当年柳一遥和丁思思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情,这还是前段时间同样半知半解的苏日暮告诉他的,不过事情牵扯到刹魂魔教,他明智地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阜怀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过对方神色坦然,看不出端倪。

他皱了一下眉,冷哼一声,“朕真当他柳一遥多么一心一意的人,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阜远舟想了想,还是道:“也许柳叔另有苦衷,”回想起那人坐在廊檐下形单只影天地寂寞的模样,他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其他的我不做评价,但他对父……”顿了顿,“对父皇决计是真心。”

“……真不真心,现在已经无从考究了,”阜怀尧淡淡道,也注意到他称呼上的停顿,有些心软,在对方蹲下身来抱他的时候没有拒绝,幸好瞭望台四周的墙很高,下面的人看不清,他道:“朕说过了,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你不需要去在乎那些虚妄的东西。”

他是玉衡的永宁王,只要事情不被曝光而阜怀尧咬死这一点,就没有能拿阜远舟是阜徵的儿子一事借题发挥。

阜远舟低着头,“……我知道。”

他话是这么说,不过语气明显带着一些迟疑的黯然,完全不似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永宁王。

心知身世本就是他身上的一处死穴,阜怀尧闻声就真的心软了,伸手抚了抚他的长发,淡淡道:“英雄不问出身,没什么的。”

阜远舟弯了弯嘴角,“远舟可不是英雄。”

阜怀尧眼神也微微柔和,不再说话,望着下面演练场的局势变幻。

“皇兄。”阜远舟突然唤他一声。

“嗯?”

“……我想收徒。”阜远舟道。

阜怀尧有些意外,“谁?”之前不是一直不肯收徒的么?

“柳天晴,”阜远舟没有看他,镇定道:“他是个好苗子,也很适合学我的剑法。”

阜怀尧沉默了一会儿。

“皇兄?”阜远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忐忑。

“你确定他的身份没有问题?”阜怀尧问。

若他真的是柳一遥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儿子,却突然出现的京城并且参加了武举,这未免太巧合了。

“应该不会有问题,”阜远舟道,“就远舟所知,并没发现他的背景有什么奇怪之处。”

阜怀尧沉吟了片刻,将手轻放在他头上,纵容道:“随你喜欢便是了。”

阜远舟松了一口气。

阜怀尧望着演练场里勇往直前的黑衣少年,隐隐能在他身上看到年少时阜远舟的影子,狭目之中掠过一丝复杂难明。

不管他是不是柳一遥的儿子,孩子终归是无罪的。

不然,柳天晴只会是第二个阜远舟。

只是,柳一遥真的背叛了他的父皇?

当年的事情除了阜仲告知的便是巨门查出来的,但是阜怀尧现下却发觉,自己所知的东西还远远不够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在兄长身上靠了一会儿,身为主监考官的阜远舟就不得不离开了,他站起来,亲昵地将阜怀尧鬓角散落的发挽到了耳后,“我先下去了,皇兄若是累了就回去吧,有远舟在这里便可。”

过于温柔的举动让阜怀尧一时反应不能,直到他走远了才怔怔抚上刚才对方碰触的脸颊部分,觉得比素日里要热上一分。

他不由自主地无奈。

以前拼命抗拒这份感情的时候自然是心有抵触,表现得冷淡一些,但是从他意识到自己后悔开始就代表已经正视了对方的爱恋,反而更不自在起来了。

阜怀尧叹口气。

阜远舟这个模样,哪有半分是对待兄长的态度?

他完全可以想象楚故连晋甄侦等等那几个头脑活跃过头的亲信看到这幅情形会脑补出什么样暧昧的场景,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正常不到哪里去。

而阜远舟在走下瞭望台之后便敛去了笑容。

阜怀尧的注意力他转移得了一时转移不了一世,以前不说刹魂魔教的事是因为不想说,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现在却是不能说,怕将兄长卷入危险之中。

不过他想起了阜崇临、江亭幽以及那些奇奇怪怪的虎人巨蟒,眼神微沉。

他们的爪牙已经在扩张了,也许,他需要动作更快一些,在那些人的手伸进朝堂深处之前将他们尽数铲除。

迷宫演练场内。

柳天晴拽住岸边的长得极高的杂草,慢慢将自己的一条腿从及膝盖的泥泞中拔出来,拍了拍粘着的泥土,不过没什么用,他便不拍了,望向不远处半边身子陷在不知连晋他们从哪里搬来的软绵绵的粘人泥沼里的武生。

这是他遇到的第四个对手,看起来学了差不多三十年的武功,很强,加上地理环境问题,他打得有点吃力,但还是打败了对方,不过最后那武生使诈准备将柳天晴困在泥沼里,却没想到柳天晴的反应之快超过他的估计,这下子两个人都被陷住了。

柳天晴还好一点,人在岸边只困住了一只脚而已,没几下就把自己弄出来了,倒是那个武者比较倒霉,自作自受地一骨碌栽进泥泞里,虽然这深度还不至于将人埋进去,不过也是越挣扎越出不来。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那武生正懊恼着这泥土怎么这么缠人,就忽然看到一根棍子伸到了自己面前,他诧异了一下,抬头看见那个眉目都带着一股塞外荒凉气息的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岸边,拿着棍子默默地看着他。

武生更愣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张手抓住那棍子。

柳天晴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只是运力将他慢慢拽上来。

满身狼狈的武生好不容易才上了岸,他抹了抹脸上的泥土,眼神复杂地望着柳天晴。

后者没理会他的目光,看他暂时不会有力气偷袭自己,便转身准备走了。

“小子。”那武生却突然叫住他。

柳天晴回头,微微挑一下眉头表示疑惑——这个人已经出局了,难道还想再打一遍?

那武生却没邀战,只是皱着眉问他:“你小子为什么这么做?炫耀你的菩萨心肠么?”有这个救人的时间,早可以去下一关了,何况救的这个人还是刚刚才使过诈对付他的人!

柳天晴并没有因为他的恶劣语气生气,或者说他根本没把这种事放在眼里,淡淡道:“没必要。”他已经打败了对方,没必要再炫耀什么,救人之事,不过随手。

武生怔怔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明明同样身带泥土,他明显要比少年狼狈得多了。

他年轻的时候听说塞外有一种树叫胡杨,生时百年挺直,死后百年不倒——此时冷不丁的想起来,是发觉柳天晴就像是一株胡杨,坚韧得理所当然。

神才永宁王在武举初赛当场宣布准备收徒的时候,他本是对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很是不屑,此时却隐隐升起一股佩服之感。

不是谁都有那个胸襟将援助之手伸给自己的对手的。

迷宫演练场外。

苏日暮轻轻了“咦”了一声,他怎么觉得柳天晴的那种逼人的戾气要消去了很多?

他移开目光,看向对面正从瞭望台下来的人,若有所思。

看来子诤是真的打算好收徒了啊……

正关注着比赛的甄侦侧过头来抛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苏日暮摇头表示没什么。

旁边的闻人折月却冷不防的开了口:“苏贤弟懂武功?”

苏日暮淡定地侧过头去,一脸无辜兼之无语:“小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懂武功?”

这语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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